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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丹将药端到若廉跟前:“若廉,喝吧。不用担心我下毒吧?”
“哼哼,反正我是要死的人了,我想,你也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毒药了。”若廉虽这样说,却并未接过药来。
“怎么?还要我喂你么?”
“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这是毒药也好,神药也罢,总之,我没兴趣喝了。我这一生,吃药竟比吃饭还多,临了,我可不想再灌一肚子药走……”他已甚无生趣,悲观厌世的情绪已经笼罩了他。
“哦?你是不是不敢喝?”想激他喝下药去,尉迟丹动起了脑筋。
“有什么敢不敢喝,我死都不怕,还怕喝药么?只是我不愿意喝而已,你也不用激我,我不会上你当的。我只想安静地走,你们不要在我耳边聒噪。”
“若廉,你……你喝吧,我有证据,小阗他只是被坏人蒙蔽了,你们都受骗了!”
提到钧阗果然见效了,若廉的眼睛一亮,但那光彩也只是闪了一瞬,就如晴空里的烟火般熄灭了:“呵呵,是么……那就劳烦你去告诉他吧……我不成了,我很累,只想睡了……”见若廉已经慢慢地要闭眼了,尉迟丹只怕他一睡去就会断气了,急道:“若廉,你……这样对得起丑奴吗?”这话一出口,尉迟丹立刻后悔了。
若廉皱了眉抬起眼来:“奴儿?”
“他……他若回来无法见你活面,那……”
若廉的眼神飘远了,他叹了一声,道:“你把药端过来吧。”若廉接了药来,只觉一股血腥味冲上来,一时想呕,但想到奴儿,就强压下不适的感觉,将那汤汁一饮而尽。
最后一口徘徊在口中咽不下也不敢吐,只怕这一吐便前功尽弃,将刚刚喝的都吐出来,好容易才咽下去,人却出了一身大汗。
好歹见他都喝了,尉迟丹长出一口气,奴儿,终于不负重托,若廉这命算是抢回来了。若廉喝了药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尉迟丹却怎么也难以入睡,出去到丑奴坟前祭奠了一下,告诉他若廉已经喝了药,生命已经无忧。
第二天,尉迟丹早早地就来到若廉房中,见他还在睡着,只是面上气色已经缓过来了,心里才塌实下来。他吩咐店小二给若廉熬了碗鸡汁粥,加了几味强身补气的药材,又有营养又方便消化吸收。粥熬好了,尉迟丹还亲口尝了一尝,这口味也甚是鲜美,于是满意地朝若廉房里端去。
“奴儿……”若廉醒了,听到门响,便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奴儿。尉迟丹走进来,两人相见,若廉的眼里闪出一丝失望。
“先把早点吃了吧,我已经吩咐离儿去买些药材回来。你感觉怎么样?”
“今天身上竟清爽了很多,感觉身子也有了力气。”确定尉迟丹没有恶意,若廉的心里也轻松了些。
“那就好,快喝粥吧,别凉了。”尉迟丹将粥递到若廉手中,若廉此时觉得腹中颇为饥饿,接过粥来一尝,味道甚好,只觉得很久都没吃过这样美味的东西了,很快就把一碗粥吃得干干净净。
见若廉吃饱了,尉迟丹将碗接过来,放在桌上。
“尉迟……你……你不是说有事要对我讲么?”感觉精神颇好,若廉有闲心问起尉迟丹来。
“你现在可有精力听么?”
“我只觉得这阵精神很好,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见若廉甚为精神,尉迟丹点了点头,就将玄信如何囚禁玄礼、为静蓁赎身、安排她进宫为妃陷害若廉、玄礼冒死为若廉送信的事一一讲了出来。若廉只随着尉迟丹的讲述时而皱眉时而轻叹,听到最后已颇为唏嘘。
“想不到……玄信竟如此狠毒!怪不得小阗对我误会颇深,原来一切都是他的算计!”
“对啊!三世子说玄信使的乃是一箭双雕之计,他当初以奴儿为要挟,算准小阗恋你情重,必无法舍弃你,就派人跟踪,得知小阗返回找你就安排你演那出戏给三世子看的。只那一次,这世上两个恋你颇深之人就都离你而去,这计策可真是够毒的了。”
“唉,虽然让我白白吃了这几年苦,但为了奴儿,也值得。”
听若廉的话,心里自是对丑奴颇为重视,即使知道因此而被钧阗误会折磨,却没有丝毫后悔,尉迟丹心头一颤。
“你说静蓁会邪术?如此说来,小阗会一下选中玄礼的画,还有我忽然口不能言,房中又出现那么个古怪娃娃,这一切竟都是静蓁在捣鬼?”
“嗯,婢女玲珑向你告密,也被她杀害了……”
“唉……玲珑姐姐是个好人……”想到玲珑服侍他十年,最后又拼死为他报警,若廉的眼圈发红了。
尉迟丹本想将玄礼留给若廉的遗书拿出来,但看到若廉还未完全复原,迟疑了一下,就没有讲。
若廉却又陷入了沉思:“如此说来,我们须得去告诉小阗,他现在正与狼共枕,颇有危险。只等奴儿回来,我这身子又见了起色,如果撑得住,我就回去告诉他!”
见他还一心盼着丑奴,尉迟丹心也一沉,只待再编个谎骗过若廉。
只休养了三日,若廉的身子就彻底好了。不仅咳嗽的旧疾痊愈,连素日的腰酸腿疼,心区钝痛都消失了,若廉真如获了重生一般,但他脸上的疑云却越积越浓。
这日,尉迟丹帮若廉查看了身体状况,若廉忽然问:“你可知道晴峰山谷中有一片世外桃源么?”
尉迟丹心头猛地一痛,咬紧嘴唇,脸色苍白地坐在若廉身边。
良久,他才颤声道:“若廉,你还恨我吗?”
“……有点。”若廉不会撒谎,心头如何想的就如何说了。
“我三岁时被卖进宫当小太监,只因为钧阈一句喜欢,我就免受那一刀之苦。我和钧阈一起生活了三年,他比我大三四岁,待我颇好,我只知道他是我唯一可以依赖的人。我六七岁的时候,钧阈送我上晴峰山学武功,他说我学好了武功帮他打下天下,他就可以娶我做媳妇……”尉迟丹一张俊脸透出一丝微红,眼睛里闪出的勃勃生机是若廉从未见过的。
“我什么都听他的,我从小就知道我的小师弟小阗是钧阈的弟弟。小阗很可爱,单纯天真,我也很喜欢他,很疼爱他,直到钧阈对我说……我来学武功就是为了对付小阗。”
“小阗中了玄信一掌,那掌名唤欢喜掌,使力越轻,发得越重,时间也就越久。小阗并不觉得痛,却在中掌月余才发作……让你受害……”
若廉回忆起钧阗和自己的第一次,依然感觉到不寒而栗,即使过去这许多年,即使他们之间又经过了重重的欢喜和伤害,那感觉依然无法忘怀。
“我是那么爱钧阈,可是越爱越绝望。当他一次又一次伤害我的时候,当他将什么太子妃一个个娶回来时,我的心如刀绞一般疼。我开始意识到他的所作所为终于,我决定不再帮他了。他骗我说不会伤害小阗,只是毁去他童身废他武功,谁想到他竟下死手穿了小阗的琵琶骨,我终于绝望了,我终于决定不再帮他了。”
“我为自己想好了后路,虽然我仍然十分爱他,但我却决定离开他归隐而去。于是,我就在山谷中建起那一片田地,想自己在那度过余生。谁料到,却终未如愿。你们还是跟他发生了正面冲突,最后,就落下了山谷,那山谷中我设有机关,我只祈祷你们可以发现。天可怜见,你们俩还真是福大命大,真的沿着榕树找到了小屋!钧阈派人在谷底搜了很久,却没有找到你们的尸骨。于是,他就将我带回去,强逼我说出入谷之路。我本来只是一时赌气,没想到他竟对我施以毒刑!我这才知道所有的期望都是假的,我的梦才终于醒了。你知道么,他断了我的手筋脚筋,还将我送给玄信蹂躏……”尉迟丹双眼发红,若廉注意到他手指颤抖起来。
“尉迟大哥……”若廉伸手扶住尉迟肩膀,“尉迟大哥,唉……谁没有一肚子伤心事呢?过去的事……就一笔勾销了,我们以后谁也不提了,你这样对我已经仁至义尽,若廉心里只有感激。”
尉迟丹点了点头:“将来你见到小阗,代我告诉他,尉迟虽然有不对的地方,但好歹也算得上功过相抵……我……我累了,想先回去休息一下。”
见尉迟丹走了,若廉才反应过来:他为什么不自己去说呢?
第028章
若廉毕竟身体刚刚复原,纵说是好了,也还比常人虚弱些,呆了一会儿,就上床睡下了。尉迟丹对他甚为不错,亲自去厨房调配一些药膳补品给他。离儿见尉迟丹如此操劳,心中难过:“公子,你的身体……”想到他为全玄礼之托,竟以如此清圣之身高傲之心硬是承受了那般屈辱折磨,身子早就毁了,如今也不过强自撑着罢了。念头及此,一双清泪滚落下来。
尉迟丹知道离儿待自己情重,那不堪回首的过去也使她分外哀伤,不禁安慰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有点事做,有点用处,也许我还能活得久一些……”
见他竟如此随便地谈到生死,离儿心头一痛:“公子,你还有离儿啊,你不是很喜欢晴峰谷底的世外桃源吗?等公子全了三王爷的嘱托,离儿就陪公子住到那个山谷去,一辈子侍奉公子,再也……不分开……”
尉迟丹年近三十仍是处子之身,因对钧阈痴恋而更加洁身自爱。没想到,一生未与深爱之人交好,却不停地被不相干的人折磨凌辱,身体上来来往往的怎么也有几十人之多。他早已心灰意懒,愈发看不上这身子,加之一生爱恋的钧阈和待自己颇好的玄义都已不在人世,所以他就绝了生念。听离儿如此说,他不禁轻笑了一声:“我不配再去那干净地方了,那是我心里的圣地,我多少次做梦都想和阈终老于斯,如今我如此肮脏,哪能再回去玷污了我心里最后一块净土呢……”
“公子快莫如此说话!公子永远是最干净,最好的人,谁说公子不好,离儿一定不依!”
尉迟丹回过头来:“离儿听话,不然公子无法放心的。你将来须寻个好女婿,总跟着我这老头子,这辈子是没有出息的。”
离儿呆呆地望着尉迟丹,尉迟丹也有三十六七岁了,人近中年,过分苦楚的生活让他原本俊秀无暇的脸上添了几许沧桑。丝丝如雪银发已悄然生出,一种繁华过尽的落寞令这个出尘如仙子的男人看上去,竟有几分萧索:“公子,你……你万莫说这出不出息的话,你也千万要想开了,好好活下去。二王爷为了救你把命都搭上了,你可一定不能让他白死了!”
尉迟丹见煲的鸭汤好了,就将沙锅从火上移下来:“我这一世做过不少错事,身被苦楚想想也是报应。我只求以这残躯赎了罪,就可以从这世上解脱了。玄义兄为我而死,我又怎么会将他性命换来的生命随便糟蹋呢?只是我的劫难未满啊,三王爷的托付还没有完成。只待劫数满了,了却了三王爷性命之托,我才可以闭眼。”说着,尉迟丹只觉得一阵晕眩。本来,他不是不知道千年蝾螈汤的功效,只须喝上半碗,总不至于让自己这江河日下的身体这样快就走至绝境。但他只想让若廉全恢复了,更深层的意思,竟是十分的厌世了。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都不在了,独自活着回想往事,着实没有什么意思。见尉迟丹以手扶额,离儿急忙过去端了汤:“公子你歇着吧,我给何公子送汤去。”尉迟丹跟在离儿身后,心中暗道:“只须瞒过若廉丑奴一事,再将三王爷的遗书交给若廉,我就功德圆满,到时候纵是死了,也没有遗憾了。”
二人进了屋,才发现若廉已经醒了,一个人呆呆地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若廉,窗口有风,你才好了,可别反复了,快过来把鸭汤喝了吧。”
“奴儿出事了。”若廉声音甚低,但这一声却着实将尉迟丹吓了一跳。
“尉迟大哥,我已经数次梦到他浑身是伤与我诀别,他一定出事了!你知道他在哪对不对?你告诉我,他到底去了哪?”若廉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异常坚定,虽是询问口气,但已确定丑奴是出了大事。
尉迟丹急忙撒谎道:“他就是去给你找药了……”
尉迟丹全没防备,被他这一番话问得哑口无言。
若廉走近来,凝视着尉迟丹:“奴儿一定出事了!我与他共同生活二十年,心灵早已相通,我这几日心绪不宁,只觉得天塌地陷一般,你告诉我句实话,奴儿……他到底是怎么了!”
尉迟丹心头烦恶,本来就十分虚弱的身体再也经受不住,他捂住胸口道:“若廉……你……你别逼我,我现在身体十分难受,你让我歇一下,再……再告诉你……”
若廉愣了一下,见他额渗虚汗面色惨白,一双眼睛已逝了华光,不忍再逼迫他。离儿急忙过去扶住尉迟丹:“公子,我扶你回房歇歇去。”见公子一片古道热肠竟被逼迫至此,离儿有些埋怨地看了若廉一眼:“我家公子又不是你什么人,你的仆从丢了,倒来逼他要。你是好了,我家公子的身子可差呢,他还为你操劳,为你不眠不休,你知道我家公子被人祸害……”
“离儿!”尉迟丹虽然为让若廉明白玄信的险恶,忍痛在若廉面前说了自己被玄信折辱一事,但他心高气傲,后面的许多苦楚却再也不愿提了。这时听离儿心疼自己,竟将这隐私之事吐出来,一事气急,“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离儿双眼含泪,只搀了他出门去了。若廉呆呆地站在原地,心头一阵愧悔。那姑娘说得对,自己难过,又怎么能赖到别人头上去呢?尉迟丹虽然从前是钧阈的帮凶,但好在本性不坏,迷途知返,现在他身体受损,还对自己如此的好,想想却不该那样质问他。
可是奴儿……奴儿到哪去了啊……
离儿将尉迟丹扶回房休息,自己赶忙去厨房为他煎药去。尉迟丹身体已甚为不济,竟是一时离了药都撑不住了。
见离儿出了门,尉迟丹叹了一声,站起身,朝丑奴的墓地走去。厨房在小店的后院,背面就是晴峰山脚。虽然时间仓促,条件简陋,但尉迟丹还是尽力为丑奴选了一块向阳、背风、近水的依林墓地。只来得及修一块小小的木质墓碑,这还是尉迟丹费了好大劲刻好的。尉迟丹来到丑奴墓碑前,轻轻地掸去上面积的一层薄雪,蹲了下来。
“奴儿,我该怎么办?他现在问得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的问题我一个也回答不了啊。如果我无法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而如果让他知道他是喝了用你熬的汤才得以重生,他一定会……我真的不敢猜测这后果……”
“不过我觉得,你也应该很欣慰了吧,他是那样地重视你,你的每一丝细小的环节他都留意到了,他是那样信任你,全心全意,没有丝毫怀疑。奴儿,我只想静一静,想个办法瞒住他,唉,我本不该来打搅你的,我只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凝神想了一阵,尉迟丹叹了一声,回过头来。
“你……”尉迟丹只觉得一阵头晕,眼前一黑,几乎载倒。若廉愣愣地站在他身后,一双眼眸,如含冰雪。
“尉迟……大哥……你说,我喝了什么……”若廉的声音似从天外飘来,尉迟丹只觉得他下一秒钟就要昏晕过去。尉迟丹无言地望着若廉,若廉的眼光却越过他,死死地盯着刻有丑奴名字的小小牌位。
若廉失神地朝丑奴的坟走过去,尉迟丹想到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词——行尸走肉!没错,就是这样的,何若廉已经如一个行尸走肉般没有丝毫生机,尉迟丹下意识地往旁边闪了闪。
若廉走到坟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一种受伤幼兽般的哀号在喉咙里呜咽,转动良久竟分辨不出他在讲什么。尉迟丹正想去将他扶起来,或者让他哭上一场,没想到若廉却忽然挥手拔掉了丑奴坟前的木牌。
“我……我恨你!”若廉终于吼了出来。他拔掉那木牌时被边缘的刺划得双手流血,但他仿佛没有感觉一样,转而发疯般地去刨坟头的土!
他要干吗?他要掘坟吗?如果没有深仇大恨,又怎么会去掘人家的坟墓,若廉他怎么了,他要干什么?尉迟丹扑上去,抱住若廉的胳膊,若廉此时已经恢复了体力,而且疯狂时的力气又比平时大得多,虚弱的尉迟丹被他一下甩到了旁边。他瞪着通红的眼睛,口中念叨着:“奴儿……恨你……我恨死你了……你……你扔下我也就罢了,还……你让我活!你让我怎么活!你太……太狠……太绝了……”
尉迟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用尽力气朝若廉扑过去,这一扑,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上。若廉的身体一下子软了,仿佛刚才的疯狂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躺在那,连动动手指头都不能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