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恬静的笑在冷飞含着泪点头的时弥散在燕流云苍白的脸上。看着丈夫泪光闪烁的眼,她似乎看到了当年那个在自己身边温情脉脉,相依相伴的冷飞。没有变,其实,他没有变。他仍爱着自己,那么,这就够了。
冷飞怜惜地握起燕流云纤弱的手,低头予以一吻,象是在发誓他对这份爱情的忠诚,然后就在他深吻的刹那燕流云指间的微微的温暖渐失在自己的手心,就好象一直以来夫妻间那种平淡却弥珍的情感终于寂然消逝。
“照顾好我们的孩子……我爱你……”z
特护病房里传出一声凄凉的恸哭声。守在门外的冷飞的手下都默默地低了头。因为受惊而蜷缩在奶妈怀里的冷云中怯怯地睁着大大的眼睛,他还不知道,他已经见不到自己母亲的最后一面。
冷家后院的暴力仍在继续,一旦得到了冷飞确切的命令后,狂龙的打手不再对林傲这个曾经的二头目手下留情。所有的棍棒和鞭子都集中在被绑在树上的林傲身上。劈头盖脸的殴打,肆意妄为的谩骂,让林傲逐渐感到生命的流逝原来是一件如此痛苦而轻易的事。他依然艰难地睁着眼,冷冷地看着那一张张或是凶恶,或是讥讽的脸,重重叠叠在自己的面前,象是一场化不开的噩梦,延绵不断地反复。他不知道这算报应还是算什么,他知道他的命运或许快画上句点了。
太阳西下了,因为冷飞的吩咐林傲受到了残酷的虐打,也因为同样的吩咐,这样的残虐过后,那些人并没有让林傲就这么轻易死去,他们在适当的时候停了手,甚至还灌了点水给他喝,然后才将昏迷的林傲留在后院的树上,等冷飞回来再行处置。染上沉沉暮霭的树稍上不知何时站了只黑色的鸟,它盯着树下的人,凄厉地叫。
由爱生恨,远远来得比由恨生爱容易,只要一句不经意的言语,或者一个不适当的表情,那么所谓爱情就会渐行渐远,永不再返。爱情,其实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坚强。所谓幸福的背后都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甚至是刻意而为的阴谋。原本有些事大家装做不知道就可以这样一辈子下去的。虽然,那已经不再是幸福了,不再是爱了。
“流云死了,你满意了,林傲?”y
林傲被水泼醒后就听到了这句几乎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话在自己的耳边轻声的响起,他甚至还可以感到说话人吹出的热风,暖暖的。然而这句话怎么也无法让人不心寒,即使是林傲,即使他很憎恶燕流云这个女人。
“我……”b
林傲张着干裂的唇欲语无声,因为他看见了站在面前的冷飞,那张在月下逆光的脸,象是石塑更象冰雕,那么冷,那么冷。身后的绳子一松,林傲摔在地上,但是这种自由他并没有享受片刻,立即有人扭住了他的左手,其实根本没这必要,因为一天的折磨已经早就让他失去了任何反抗的能力。鲜血从林傲额头的再次迸裂的伤口流了下来,流进了他的眼里,他抬头看冷飞,却看到那轮孤独的月正吐露着恐怖的猩红。
“我没办法原谅你了。”g
冷飞仍是那么缓慢地说着话,但在林傲耳里听来却让他充满恐惧。他的右手很快被冷飞的左手按紧,接着巨痛从小指骨传遍了全身。冷飞的右手正拿着一块大的卵石一下一下有节奏地砸在林傲的手指骨节每一处,不管林傲怎么挣扎,怎么哀叫,他映满仇恨的眼不为所动。
“你用这只手刺伤流云的吧,那就先从这里开始。林傲,我要让你死得很惨,很惨!”
冷飞看到林傲的手在自己的砸击下变得血肉模糊,笑了。不过这混杂了憎恨和哀伤的笑,也只让人觉得可悲而已。
“你不是问我,我爱你吗?林傲,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答案,我不爱你。根本不爱。”
留下这句话在剧痛中精神恍惚的林傲耳边,冷飞走开了。身后的林傲听到这句话似乎想挣扎着说些什么,可是自己听不见了,也不想去听了。他渐渐走远,渐渐只听得见林傲沙哑的嘶喊声和手下继续的打骂声,渐渐走远,他笑着流泪,他头也不回。
“妈妈呢,爸爸。”
冷云中不习惯地躺在自己父亲的宽大的怀里,眼巴巴地寻觅着温柔的母亲。
“妈妈走了。以后小中要听爸爸的话,知道吗?”
“她去了那里?会回来吗?象你上次那样出去一阵子再回来吗?”
“不……不……”
冷飞不知道该怎么对年幼的儿子说出死这个字,又好象这个字一旦说出来,去世的人就真的永远地离开了,再也回不来了。所以,他不说,不敢说。他只是紧紧地抱着儿子,不让他看见自己眼里的泪。终究,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冷飞不知道还有另一个人也在哭泣,那就是躺在后院泥地里的林傲,已经没有人再打他了,因为他早就开始吐血不止,可是更止不住的却是他眼里流出的泪,象是一切防线都被残忍地摧毁击垮之后,一败涂地,悲流决堤。
第二十五章
没有妻子的夜晚,冷飞才开始追悔那段日子对燕流云的冷淡,好不容易哄睡了孩子,他呆呆地看着床铺的另一半,突然伸出手慢慢地摸在床单上,冰冷,孤单,如今那里只有淡淡的月光。
“对不起,老婆。”冷飞轻声地对着床畔絮语,却再没人会听到,也没人再会懂得。一点光闪耀在他不经意扬起的指间,冷飞凝神去看,那是自己的结婚戒指。正是因为这枚戒指,在林傲绑架了自己还制造出假象后妻子才那么坚信自己的没有死,直到最后救出自己。妻子是那么尽心尽力地想着救自己,而自己却和林傲不知羞耻地做出那样的事,到现在,也因为自己对林傲的一念之仁竟永远失去这个原本要和自己共度一生的女人。实在是不堪,冷飞捂住了脸,泪水流在指缝间。
一片乌云隐去了月亮,淅沥的夜雨慢慢下得哗啦作响。后院里就那样被扔在地上的林傲,他仍保持着那个对着冷飞漠然离开的背影乞求的姿势,血肉模糊的右手远远地伸向对方远离的方向。雨点敲打在满是伤痕的身上,很凉。林傲轻咳了一声,想抬起头看看冷飞的卧室的窗,看看他的身影,却发现自己连那份微弱的力气也没有,林傲只好就这么静静地躺在雨里,撕扯出欺骗自己的笑,不停地告诉自己——“冷飞,你骗我。你爱我,你爱我的……”
“你的命还真硬,林傲。”
一只脚有力地踩在被砸得不成形的伤手上,林傲痉挛着痛醒了过来,发涩的眼努力向上,终于看到想见的人,他艰难地笑,挣扎着对冷飞说,“你告诉我,你昨天说的话都是骗我的,你告诉我,你爱我……”
“我从不爱你,林傲,你只是畜生,你不配拥有爱。”
冷飞也笑了,笑得很无情很残忍。
“你骗我的,你骗我的……”看着冷飞陌生而可怕的表情,林傲惊慌地摇着头,他不信,不信冷飞会这样伤害自己。只是误会,冷飞其实是爱自己的,因为自己和他相处的每一晚,他的温柔都是那么真实,那么让人难以忘记。
“你是不是以为我和你做过就是爱你?和你做爱只是让我觉得恶心而已,我讨厌那样的我,更憎恨那样的你!恶心,无耻!”
“不……”
林傲翕动着嘴唇,越来越惊恐,已经满是血迹的脸上渐渐扭曲出痛苦的表情。
“那我就证明给你看,你自己有多么恶心!谁可能会爱上你这个变态!”
当林傲被人撕扯掉已经在无数次的鞭打棍击下变成了破布残片的衣物后,当他被无数双粗糙的手刮过身体每一寸火辣疼痛的肌肤,当他的分身被人拿在手心里亵玩的之时,林傲看到冷飞坐到了一边,嘲笑般地准备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场好戏,看着自己到底是副如何恶心让人憎恶的样子。林傲哀求的嗓音嘶哑难闻,随着那些男人在他身上疯狂的肆虐,林傲又开始吐血了。冷飞看着那些人粗暴地用阳具刺穿林傲的身体,甚至连满是鲜血的口中也不放过,一阵隐秘的心痛和一阵报复的兴奋在冷飞的心里攀升。林傲那双绝望的眼,沾染了鲜血的眼仍拼命地望向自己,或许是乞求着自己心软再放过他一次。但是不可能了,妻子的死,是永远不可能弥补的伤痛。是你逼我的,林傲。到最后,冷飞发现林傲的眼里不再有乞求,所有的乞求已经消失而后渐变为绝望,深深的绝望。抬眼看天,雨过天晴,却与己无关。
“好了,住手。”
在林傲快被人干得快昏死过去的时候,冷飞终于叫了停。他走到林傲的身边,脸上的表情仍是无比厌恶,他甚至踢了踢林傲淌满其他男人的浊液的腿,似笑非笑,更多是讽刺地告诉他:“这样的你,你认为我会去爱吗?恶心的畜生。”
“我已经活不成了……骗骗我都不行吗?算了……其实我一开始就在骗自己……算了……只求我死后,你忘了我这个畜生……”
林傲断断续续地说着话,一口接一口地呕血,象放下一切般地最后看了眼冷飞,他别过头,嘴角轻轻地勾起淡淡的笑容,哀伤却不再执著。有些东西,骗得了一时,却骗不了一世。
原本明天就该送林傲去美国的,原本明天他们都可以开始自己新的生活的,原本,还有许多原本……但是因为命运,所以原本人们描画的未来才会在转瞬间变成另一片沧海。冷飞明白林傲已经心死了,而自己何尝不是。所谓仇恨,突然淡去,冷飞深深地吸了口气,招来站在远处的手下,颤抖着双唇下了最后一道命令,“给林傲个痛快吧,够了。”
闪亮的锋刃在刺进林傲脖子的刹那钝住了。早就楼上无意间看到自己的干爹在后院受尽折磨的冷云中终于挣脱了奶妈的阻拦跑了下来。他跑到了父亲的身边,红红的小脸上哭得一塌糊涂。
“爸爸,不要再让他们欺负干爹,不要!”
没人会想到冷云中会看到一切,更没人会想在这么个小孩子面前痛下杀手,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尴尬地望向站在一旁的冷飞。
“你怎么下来了!奶妈,快把他抱回去!”
一把提起儿子,冷飞怒容满面地斥向急急奔来的奶妈。他不能容忍任何人阻止他为妻子报仇,即使是他的儿子。
“爸爸,爸爸,不要,不要伤害干爹……”
冷云中却不肯放手依旧死死地抓住冷飞的衣服,满面是泪哭得好不可怜。
“干爹!什么干爹!林傲只是个畜生!要不是他刺伤你妈妈,你妈妈就不会死!不会死了!”
咆哮地大骂,对于妻子的死,对于林傲的恨让冷飞无法控制自己激动的情绪,他看着突然被吓得只会抽泣的儿子,自己这才手足无措地将冷云中搂进怀里。
“对不起啊,儿子。你妈妈死了,再也回不来了。害死你妈妈的就是这个你叫他干爹的人,所以爸爸要杀了他替你妈妈报仇,你懂吗,我们要为你妈妈报仇啊。”
冷飞亲吻着儿子脸上的泪水,全然没注意到自己的泪也淌了下来。如果因为对方是林傲,他就放过这个杀妻仇人,那么他冷飞才真正的不是人。他相信,儿子会理解身为丈夫,身为夫妻的他的心情的。那就是,为所爱的人报仇的心情。
慢慢明白了父亲口中的话,冷云中却哭得更厉害了,他终于知道,那天在他眼里倒下的母亲再也见不到了。
“妈妈……妈妈……”
“别哭了,孩子,爸爸会为你妈妈报仇的。”安慰着儿子,冷飞转过了身,看着地上闭上眼喘息的林傲,眼里是恨,“还不快杀了他!为我老婆报仇!”
杀了他?……!冷云中惊慌地转头看到了躺在地上林傲,那头漂亮的搀杂金色的长发如今已变得散乱而污脏,沾满了血和泥,有人已经拿着那天在母亲手中同样晃眼的刀走近了他的身边,一只手抓住林傲的下颌让他头向上仰,而另一只手拿着刀刃贴到了林傲的脖子上,似乎冷飞只要再一句,就会割下去。
“小中,不要看。也不要伤心,他杀死了你妈妈,活该的。”
发现自己的儿子在看,冷飞用手挡住了冷云中惊恐的眼睛,毕竟,这种血腥的场面是不能让这么小的孩子看到的。但他也知道儿子对林傲的感情,所以自己只能告诉他事实的真相。
“爸爸……干爹没有……没有……呜呜……”
冷云中的话说得含含糊糊,又因为哭泣的原因,讲得断断续续,可是就在他说出林傲没有做出杀害燕流云的刹那,冷飞的心痛了。他不知道自己这么相信一个小孩子会不会是个错误,毕竟,小孩子还太小,他们眼里看到的或许并不是事实。而且一直以来林傲也没有解释。但是为什么,自己竟很想去相信。同时,冷飞又觉得有些害怕了,他害怕儿子所说的是事实。吩咐手下住了手,他抱着冷云中走到了林傲的身边,慢慢地蹲下,声音干涩,“林傲,告诉我,流云真的是你杀的吗?”
可是林傲并没有否认,甚至连眼也没有睁开,只是虚弱地告诉冷飞,“快动手吧。”
“干爹,干爹。”
冷云中从冷飞怀里挣了下来,小手替林傲擦着脸上的血迹,哭喊着林傲。已经没有疼爱自己的母亲,他不想连疼爱自己的干爹也失去。林傲听到冷云中的哭声,微笑着睁开眼,用唯一能动的左手拍了拍他的脸,柔声安慰道,“小中,是男子汉,就不要哭。干爹走了后要好好孝顺你爸爸。”
“恩,小中不哭,干爹不要走,不要离开小中。”冷云中果然用手抹着眼泪,将林傲的手紧握在手里,似乎这样,他的干爹就不会走了。
“叫医生来。”
冷飞呆了半晌,才开口。他开始不相信,这样的林傲会狠心杀掉自己的妻子。
不知道谁错了。转晴不久的天空又开始密布阴云,雨快来了吧。
冷氏实业集团的公司总部,总裁的椅子上赫然坐着原本只是副总的刘淙四正悠闲地喝着咖啡,平日阴郁惯的脸上隐隐地带着一丝潜藏的笑意。当传出燕流云的死讯以及冷飞对林傲勃然大怒之后,他开始觉得这出戏越来越好看了。叫上自己的人,刘淙四整了整西服,笑着说,“走,去看戏。”
冷家上下都是一片肃穆的气氛,大厅里已经高挂上燕流云的遗像,容颜依旧。不断有人进来鞠躬点香,冷飞则沉了脸在一边答礼。偶尔他会抬头望望楼上,林傲现在正躺在客房里。不管怎么问林傲,他始终不做出解释,只是催促自己杀了他,而儿子终究太小,说起话来含混不清,到最后,冷飞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了。
“飞哥,节哀。”
刘淙四到了,他取下墨镜向燕流云的遗像鞠了三个躬再上了一柱香后,这才慢慢走到冷飞身边,轻声安慰。
“恩,最近帮派和公司的事就麻烦四哥你了。”
“那里的话。不过,不知道老大准备怎么处置林傲呢,现在他又杀了嫂子……”
客套两句,刘淙四口风一转又扯到了林傲身上,他倒是很想看看一直袒护林傲的冷飞到了这份上究竟会怎样做出决定。而这个决定,或许只是让自己顺利取代冷飞的一个小小阶梯而已。就在冷飞得不断应付着突发事件的时候,刘淙四已经开始在帮派内和公司里进行了一番布置,然而他还是希望,他的上位能够更加的众望所归。毕竟,没人会去服从一个处事不公的老大。
“而且我已经把他的右手废了……”
冷飞低低地说,又回头去看了眼二楼林傲的房间。刘淙四也冷眼随冷飞的目光看了上楼,接着他故意轻叹了一声,“老大,你不能再这么犹豫下去了,不管是废了他右手,还是右脚也好,他所犯的错,不是这么容易就可以化解的。你应该给大家一个交代,兄弟们都等着呢。”
门被推开,林傲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眼来人,然后又慢慢地转过头去,不看。
“去美国的船票我给你订好了,到时候我会叫德叔陪你去那边。至于钱方面你不必担心,我会把你在公司的股份兑换了出来,这里有500万,你先拿着,其余的等你到美国回我给你寄过来。”冷飞边说边摸出已经填好的支票,可是他走到床边时看到林傲被纱布包得厚厚的右手,心中只是一梗。
“你终究还是要赶我走,我倒是宁可死在……”林傲的声音很淡,似乎还带着点笑意在语间。他仍然没有回头,只是望着天花板发呆。
啪的一声脆响,话没说完,林傲突然就这么硬生生地挨了一个耳光,接着是冷飞强自压抑的声音响起在他耳边,充满了愤怒也充满了悲痛,“林傲,你给我够了!要不是因为你,流云也不会死!你给我滚得远远的,从此以后不准回来!从此以后,我们互不相识!”
抬头看了眼面容压抑的冷飞,林傲知道他们之间真的完了,其实从冷飞叫人轮暴他时,他就知道一切都完了。林傲低哑了声音说,“总之,一切都是我林傲不好……都是我的错。我走就是,你说的对,从此以后我们就互不相欠了。我不会再缠着你,而你最好忘了我。或许,你从没想过要记得我吧。”
林傲最后笑着移开了视线,听见对方凌乱的呼吸,然后是冲出房间时的摔门声。
酒渣色的大海,波涛翻滚,潮起潮落,海啸声声。驶往美国的船上,甲板上来往的乘客都把视线集中到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华裔男子身上,那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