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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心动,一生绵延(出书版) 作者:无处可逃(2014年3月出版)-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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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到他脸颊的地方,原本是绷紧的,瞬间抽动了一下,大约是想笑,又忍住了。
  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心底更觉的郁闷,愈发忍不住:“你看我的鞋子,还湿着呢!”
  “行了。”他拉着我走到门外,门童开了一辆SUV过来,跳下车递了钥匙给他。
  寒风夹着细雨卷过来,我躲在他的大衣里,还是冻得打哆嗦,他将我的行李箱放进后备厢,不知又拿了什么东西过来,才示意我上车。
  我坐上副驾驶,手碰到头发,只觉得硬硬的几撮,原来已经冻成了冰条。只觉得稀奇好玩,于是拉起一些,笑着对他说:“看!这么几分钟,就结冰了!”
  他原本在拉安全带,闻言侧头看了我一眼,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他的脸已经近在眼前。那笔挺的鼻梁近得几乎与我脸颊相触,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知道嗓子瞬间哑了,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觉得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得厉害。
  他伸手拨开我的头发,我身子一僵,原本肩头的大衣就滑落在了座椅上,而他就这样维持着姿势不变,近到可以触及,彼此的呼吸交错融会——他的气息,清爽微凌。
  时间仿佛在这样的凝视中悄悄溜走,我知道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渐渐升腾至脸颊,忽然恼恨他这种不知所谓的亲昵,伸出手,用尽力气将他推开了,转过头说:“你干什么?”
  他直起身子,目视前方,自若的说:“你身上很浓的烟味。”
  我尴尬,胡乱的说:“我抽烟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嗯”了一声,就此沉默。
  车子开出市区,他仿佛记起了什么,把自己膝上那团黑黑的东西扔给我:“擦擦头发。”
  我接过来,才发现是他的一件线衫,触手极为柔软,一摸就知道质感很好。
  我犹豫:“算了吧,反正车子里挺暖和,你的衣服又不是毛巾,不吸水的。”
  “大过年病了,你一个人可没人照顾你。”他淡淡的说。
  我知道他也是好意,胡乱擦了两下,又觉得车子里闷,随口与他开玩笑:“你可以照顾下我嘛……”
  他闻言转过头,神情似是有些探究,黑夜之中,狭长的眼睛异常明秀,竟说:“嗯。”
  紧跟着这个“嗯”的,是我剩下半截的玩笑:“……她一嫉妒,说不定立刻回来了。”
  两个人都说完了,我才发现了车厢里的气氛多么古怪。他的那句“嗯”那么自然,仿佛是真的会答应照顾我……我转过头,伸手胡乱在车门边摁了下,车窗落下一半,深夜的风吹进来,我立刻冷静了。
  他动作比我还快,重新把车窗升上去,大约觉得我实在有些多手多脚,没吭声,也没提我这样一准吹坏脑袋。
  “你刚才是不是把我当成她了啊?”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活泼快活些,“眼神好温柔啊!”
  隔了良久,他才低低的说:“可能吧。”
  车子开得平稳,热风一阵阵吹到脸上,彼此之间又不说话,我有些困了,迷迷糊糊的靠在车窗上睡了过去。
  直到梦里一股大力用力把我往前推,又有把我拽回来。我还闭着眼睛,只觉得黑暗之中这一来一回,胸口闷得发痛,甚至只能发出一种近乎呜咽和尖叫间的声音,身体在座椅上缩成了一团,不断的颤抖。
  有人抱住我,我闻到淡淡的皮革味道,而那人的体温远比我的高,我终于像是流浪的小猫一样,寻到了热源,慢慢的,停止了颤抖。
  很久之后平静下来,我忽然意识到是谁抱住了我,连忙伸出手,稍稍用力,将两个人间的距离拉开。
  他顺着我的力道放开我,一手托起我的下颌,低声问:“怎么了?”
  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到车子左侧果然蹭到了高速上的护栏,不用想也知道他刚才急刹车,差点出了车祸,脸色一白:“你怎么开车的?”
  他眉眼微微一沉,也没发脾气,只是解释说:“刚才忽然窜出了一只小动物,我避让了一下,路上又有些结冰……”
  “那你非要我回去干吗?”我半句都听不进去,“我说了我讨厌汽车!更讨厌深夜长途的汽车!”
  他黑了脸,重新发动汽车,驶入车道。
  车道上黑漆漆的,只有我们车子的大灯,明晃晃的延伸到黑暗的最深处,仿佛深渊里一点灯塔的光。我不自觉地开始咬指甲,刚才已经不抖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又开始发抖,只觉得害怕。
  他开着车,也没看我:“马上就下高速了。”
  我看看时间,“呀”了一声,“都四点多了!”
  他有些疲倦的揉揉眉心,拿起那杯早就凉掉的咖啡喝了一口。
  “你!”我忽然想起了什么,提高了声音,“你下了飞机,又不让司机来接,开了半夜?”
  他瞥我一眼:“知道我辛苦了?”
  “疲劳驾驶你知不知道?”我又有怒气上来,“沈先生,好歹你的命比我值钱多了!不替我想想,也替你自己想想吧!”
  他大约是被我气得说不出话来,没再理我。
  车子下了高速,往右一拐,我此刻精神还不错,认得出翡海的路,忍不住说:“你总得先把我送回家吧?”
  他英气的眉毛斜飞入鬓,唇角勾了勾,眼中却殊无笑意:“我怕疲劳驾驶连累你,先回家睡觉。”
  车子最终停在一座中国式的大宅院前,夜色中只看到漆黑的大门上贴着对联,两盏红色的灯笼还在风中轻轻摇晃,将红色的暖光均匀的铺洒在门前。
  一看就知道这宅子有些年头了,我看着两人高的白墙,好奇问:“你住这里?”
  他拿了我的行李,带我进门,穿过庭院的时候听到雨水落在池塘才会发出的叮咚声音,仿佛琉璃轻碎,巧妙而细致的,依稀落进人的心里。
  到了大厅,有位面目和善的阿姨走过来:“回来啦?”
  我打量四周,起居室的沙发家具都是红木的,颜色醇厚,显得厚重,地上却铺着羊绒地毯,吊灯异样的璀璨华美。这样有历史的宅子难以避免的带着时代的风格,既有中式的古色古香,也带着那时刚刚传入的西方巴洛克风格,显示那时西学刚入的时髦。
  “你跟着阿姨去睡觉吧。”沈钦隽对阿姨说,“她是我朋友,姓白。”
  “白小姐,跟我来吧。”阿姨笑眯眯的打量我,“这么晚回来,很冷吧?”
  我看了沈钦隽一眼,他却示威似的看着我,淡淡的说:“我疲劳驾驶,你要是不怕死,我就送你回家。”
  我是真的累了,不再坚持,跟着阿姨去客房睡觉。
  客房里很暖和,一张大大的床,被子轻软蓬松,上边还放着一套珊瑚绒的崭新睡衣。我二话不说换了,躺下就睡觉。
  这一觉睡得真好,无梦无夜的一直到自然醒。
  早上起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在自己家里,伸个懒腰就走出房门洗漱。
  到门口的时候,却被隐隐约约的对话声给彻底惊醒了。从我这个角度望出去,透过旋转的走廊,模模糊糊可以看见沈钦隽坐在沙发上,不知在说些什么,声音异常妥帖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幕

  另一个人不知说了什么,沈钦隽含笑说:“知道了,爷爷。”
  我吓了一跳,下边坐着的是沈老先生?
  我下意识的看看自己身上睡衣,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道该进该退。
  下边却忽然有人叫我:“白晞,你醒了?”
  我“哎”了一声,看见沈钦隽快步绕过楼梯,向我走来:“下来吧。”
  虽然穿的严严实实,可我还是觉得这身睡衣对着老板太不合适,踌躇着说:“我去换身衣服。”
  “得了。家里没那么多讲究。”他含笑对我说,“我们在家中也穿得随便。”
  我定睛看他,倒也是一件柔软的T恤,外边随意套着一件深色线衫,整个人的凌厉褪去不少,还原出一个温和普通的年轻人。
  可我还是忐忑,尤其是往下走的时候。
  “爷爷,我们公司最敬业的员工,昨天还在外地加班,差点赶不会来。”他向沈老爷子介绍我,“白晞。”
  沈老先生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半褪到了鼻尖,一头银发十分闪耀,笑呵呵的看着我:“白晞啊,我认识。年会上见过的,选了镜头的小姑娘。”
  我看到老人慈善而温和的笑,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不紧张了,也忘了叫“董事长”,一声“沈爷爷”就脱口而出。
  他看上去更是高兴,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我坐下来:“小姑娘留在家里过年吧?一会儿咱们就包饺子。”
  我坐在他身边,试探性的看了沈钦隽一眼。
  他竟没什么反应,不置可否的坐在了另一边。
  我想了一会儿,看到老人一直笑眯眯的看着我,心里忽然一暖,就头脑发热的说:“好啊!”
  沈老先生倒也没问我怎么一个人不回家之类的问题,连声吩咐阿姨开始准备,全家动员包饺子。阿姨端上了揉好的面粉、拌好的馅儿,老爷子兴致勃勃的脱下外套,招呼我们:“来,自己动手。”
  我自告奋勇:“我来擀面皮。”
  沈钦隽原本已经拿起了擀面杖,递给我,仿佛是要看我笑话。我也不理他,一张张的擀出来,每一张都饱满圆润,堪堪包出肉多皮薄的大饺子。
  “手艺不错嘛!”老爷子夸奖我。
  “以前我每年都在学校过年,都是大家自己包饺子的啊!”我得意的说,“连我们校长都说我手艺不错。”
  老人看了我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叹口气:“真是好孩子。”
  “爷爷,说起来,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我手下不停,却诚恳的说,“我能读完大学,都是托您的福。”
  “哦?”老人惊了惊。
  “您不是在我们学校设了清原奖学金么?我大学的生活费、学费都是靠它呢!”我真心实意的说,“谢谢您!”
  老人愣了愣,大笑:“真好!真好!”
  我见他笑得脸上的褶皱都松开了,心底特别高兴……或许是因为我没有这样可亲的长辈吧,见到他,总觉得特别亲近。
  饺子下锅的时候,我绕着屋子走了一圈,回来冻得鼻子脸颊发红,问沈老先生:“爷爷,你平时都一个人住这里吗?”
  老爷子指指沈钦隽:“不忙的时候他会回来陪我一起住。有时候,几个老朋友也会过来聊聊天。”我想他指的是荣威那几位老董事吧,可看起来,他还是很孤单啊。
  我自然而然的说:“那我下回有空了也过来陪你说说话吧,还可以包饺子给你吃。”
  老人连连点头,戴上老花眼镜,从茶几的电话边拿了一本电话簿,翻到其中某一页,一叠声的说:“你记下我司机的电话,你要想来,就让他来接你。”
  我掏出手机记下了,一回头看见沈钦隽陪坐在一边,似笑非笑的样子,大约想不到我和老人家这么投缘。
  “不过我工作很忙的。”我叹口气,倒也不是诉苦,就是像见到了自家爷爷,忍不住想要抱怨几句。
  老人家竖起花白的眉毛,这次对着沈钦隽说:“就是啊!你们怎么回事?把小姑娘逼得这么紧,怎么有时间找个好对象?”
  我看到沈钦隽有口难辩的样子,忽然觉得很有趣。
  “小晞啊,对象找了么?”老人家认真的看着我问,“没找的话爷爷帮你留心。”
  我偷偷觑了沈钦隽一眼,见他不动声色的样子,说:“还没呢。”
  正说着,阿姨端着一锅热腾腾的饺子进来:“好了好了,可以吃了。”
  坐在餐桌上,阿姨给我倒上陈醋,我迫不及待的拿勺子舀了一个,囫囵吞枣般咽了大半个下去。
  对面沈钦隽皱了皱眉头,似乎对我的吃相大为不满。我回瞪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在老爷子面前,竟有些有恃无恐。
  没想到这次老爷子叹口气说:“小晞,吃慢一点。没人和你抢饺子吃。”
  我一口噎在喉咙里,看见沈钦隽强忍着笑,闷闷的说:“我知道了。”
  老人却还没教训完:“倒不是吃相不吃相的问题,年轻的时候心急,吃得太快,到了老来,胃一定有问题。”
  我低下头,心服口服:“我知道了。”
  第二个饺子便当真是吃的细嚼慢咽,咬到里边,一口嫩甜的芝麻馅儿流出来,我吃了一惊:“甜的饺子?”
  老爷子笑眯眯的看着我:“好吃吧?”
  我真的没吃过甜的饺子,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分外高兴:“好吃!我还没吃过呢!爷爷,你知道吗?我以前一直想吃甜的饺子,可是这个梦想都没实现过!”
  老人微笑着看着我,又转头去自己孙子,我分明看见老人唇角的微笑,依稀仿佛是欣慰。
  吃到一半的时候,屋外已经是鞭炮炮竹声大作,老爷子从口袋掏出了两封红包,一个给我,一个给沈钦隽。
  我愣愣的没敢接。
  沈钦隽已经接过来,笑着对爷爷说:“谢谢爷爷,祝您长命百岁,新年快乐。”然后慢条斯理的瞪我一眼,示意我接过去。
  我看着那个红包,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厚厚一叠,钱一定不会少。这样我就更不好意思要了,可老人的目光殷殷,我实在不好意思拒绝。
  想了一会儿,接过来,从里边抽出一张纸币:“爷爷,我拿一张吧,意思下就行了。”
  老爷子有些不悦的挑了挑眉梢,我抢着说:“爷爷,今年荣威给我的年终奖很多呢,这也算您给我的压岁钱了。”
  可老人倔起来就是不肯收回红包,只说:“老人家给的东西,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我为难的看了沈钦隽一眼,他亦对我使了个眼锋,我只能接过来,大声说:“那谢谢爷爷了!我也祝您长命百岁!”
  他“呵呵”笑起来:“这才乖。”
  晚饭临近尾声,沈钦隽忽然起身去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俊朗的脸上微有焦灼。
  “爷爷,我先出去下,有点急事。”他俯身,在老人耳边说。
  “什么事这么急?”
  我亦好奇的望向他。
  他踌躇了一会儿,低声说:“依依的父亲在医院,马上要动手术,我赶去看看。”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挥了挥手:“你去吧。”
  依依?
  我一头雾水,隐约觉得这个名字还有些熟悉。
  他又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我不懂的错综复杂,跟着接过阿姨递来的车钥匙,转身就走。我看着他的背影,听到他又接了一个电话:“……对,暂时别让秦小姐知道……我会亲自过来……”
  依依……秦小姐……
  我恍然大悟。
  那口甜馅儿霎时间仿佛变苦了。我闷头喝了口橙汁,像是有把刀子在一遍遍的切割心肺,可我不能自我麻醉,我得提醒自己,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契约。
  我是替身,和他的依依比起起来,无足重轻。
  哪怕此刻的温暖,也不过是远在大洋彼岸的那个人……施舍给我的余温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幕

  第三幕带着戏走
  带着戏走,
  不再回头。
  这样的坚持,
  是不是很傻?
  晚上我和老爷子两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阿姨放了好些吃的在桌上,因为烧着地暖,又铺着羊绒毯,我就盘腿坐在地上,剥着坚果,一边和爷爷聊天。
  我是南方人,听不大懂东北话,看到小品里有些对话总是一头雾水,不耻下问。老爷子也认真的看着,不论我有什么古怪问题,都不嫌我烦。
  “爷爷,你怎么都懂呢?”我问,“你是东北人?”
  “那时候重工业基地都在东北,年轻的时候我可是呆了十多年呢。”老人说。
  我看到主持人在念着各企业各团体的贺年祝词,忽然想起八点之前的倒计时时钟上就是荣威投的广告,忍不住问:“爷爷,这个广告一定很贵吧?”
  老人摇摇头:“我很久没插手集团的事了,这些都是阿隽弄的。”
  “那您怎么不去现场看啊?”我好奇。
  他呵呵一笑:“你想去看?明年和他说一声,让他安排一下。”
  我摇摇头,递了一个小碟子给老爷子:“爷爷,我剥好的松子,你吃。”
  我看到老爷子怔了怔,仿佛是感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又递过去一些:“您吃啊!吃完我再剥!”
  他这才接过去,我低下头,继续专心致志的剥:“爷爷,以前我在同学家过年,她妈妈就这么剥好了松子给我们吃。”
  老人忽然伸手摸了摸我的头,低声说:“从小到大,没人剥给你吃过?”
  我摇摇头,此刻的灯光橙意融融,像是暖到了心里。很多心里话,我从未告诉过别人,却想一股脑儿的说给老人听。
  “我没有爸爸妈妈,不过我总是想,要是我妈妈在的话,一定也会这样剥给我吃的。”
  身后老人轻轻叹了口气:“小晞,以后就把爷爷当亲人,也一样的。”
  我回头,认真的说:“爷爷,咱们互相认识这件事你可得保密!被公司里的人知道,一定以为我是挖空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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