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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那个女人生的孩子。”容凤娘若有所思起来,原来她们之间又有了这样的牵扯!
苏玉清对一脸沉重的姨娘轻道:“我现在必须带着小玉儿回玉峰山,玉清不能跟皇甫律有任何瓜葛。”而后她心疼的看着小玉儿熟睡的脸蛋,“虽然这个孩子是他的亲生骨肉,却得不到他的丁点疼爱。所以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个无辜的孩子。”
容凤娘看着她的坚定,亦是动容了一些。怎么说,这个孩子算不得是玉清的,玉清却对她有怜惜之情。纭娘生的孩儿果然是善良的,只是玉清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这个孩子岂不是对她的名誉不怎么好。如果玉清要做回自己的话,这个孩子是万万留不得。
“傻孩子,你没有想过以后要嫁人吗?”
玉清的脸黯然下来,她本已是一个死去之人,现在借用了别人的身子,该是她死不足惜。既然上天这样安排,她也得接受这个身子主人的身世。她想着做回她苏玉清已是奢求了些,照顾这个孩子是她的责任。如果没有她,她不能想象这个孩子在王府的处境。
而爱她至深的师兄,也一定会接受这个孩子吧。
想到这里,她的心坚定起来。既然这么决定了,她就要坚持走下去,
她看向一脸担忧的姨娘,坚定地道:“玉清最后定是要嫁给师兄的,所以照顾这个孩子算是我对这个身子主人的回报,感谢她让玉清又有了一次重生的机会。”
容凤娘看着玉清坚决的脸庞,无奈起来:“既然清儿下了决心,那姨娘定会安全送你回玉峰山。你今夜且歇息下,明日姨娘再送你走。”
“恩。”
一辆朴素的马车在官道上辘轳而去,车头坐着一个憨厚的小伙子,他正用长鞭驾驶着骏马,车轮碾过,扬起一片漫天尘土。
苏玉清抱着小玉儿坐在车内,望着渐行渐远的景致,心头涌上一丝不舍。她终于可以回玉峰山,却是要离开刚刚相认的姨娘和唯一的好姐妹小姝。旁边的包袱,是姨娘和小姝为她准备的行装和盘缠,而车头的小伙子,是姨娘收留的养子宗大哥。算来,她该称他一声宗表哥。
宗表哥便是送她回玉峰山的人,比起之前的迷茫,这次有了宗表哥的陪伴,她回玉峰山轻松了许多。
马车愈行愈远,四处也愈见荒凉。
高耸嶙峋山峰,黑压压的密林,官道上不见一人,只闻响亮马蹄声。
苏玉清掀起帘子,心头不禁涌过寒碜。
荒郊野外,偏僻之地,不免让人感到无助。
看着车头宽厚的身影,她心里才踏实了些许。
总算,有个人保护着她。
飞奔的马车渐渐缓了下来,骏马在一片密林前停了下来。任容名宗如何鞭策,马儿都不肯再前进半步。
容名宗蹙了浓眉,朝车里说了一句:“表妹,我且下去看看。”便跳下马车,探测前面的情形去。
苏玉清坐在车内,虽没下车,倒也从窗口感受到这片树林的诡异。
盘根错节的大树,寸土寸生的野草,煞是疯狂纠结。放眼望去,林中深处一片白茫茫的浓雾缭绕。似是一个幽深的旋涡,一旦被吸附进去,便再也走不出来。满林的诡秘静谧,偶尔有着飞禽的扑腾,却是愈加叫人胆颤心惊。
而这个时候,马儿也有了警觉,不再前进。这前方,很明显是个龙潭虎穴。
容名宗稍微朝树林走进了一些,憨直的脸上有着担忧。去玉峰山,必要经过这片密林。这条道,也是去玉峰山的唯一之路。他们已是沿着玉帛河往下,到了玉帛河的尽头,便是他们天泽国的边缘。而玉峰山,便在天泽国国境之边。那里偏僻险恶,远在天边,天泽国的国民甚少前往。
所以这一路的荒凉,可想而知。
容名宗无奈折回马车,准备另做打算。却见车内的女子已从车内走了出来,素衣飘飘,青丝飞舞,犹如仙子般站在他面前。
这个美若天仙的表妹,从天而降。
他一直知道自己是个孤儿,十岁那年,干娘收养了沦为乞丐的他。而干娘没有爹娘,没有夫君,也没有孩子,所以他和干娘相依为命十五载。却不曾想,三天前,干娘突然带了一个抱着奶娃的女子至他面前,说是他的表妹。
第一眼,他惊她为天人。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动,他不是没有见过美艳的女子,却被这个表妹的美折服。她的美,不是庸俗的美艳方物,却是一种风华绝代,犹如湘竹上的玉露,晶莹剔透,充满灵气。特别是那双盈盈水眸,比之珍珠更温润,比之露水更澄澈,看着他时,水波荡动,欲说还休,煞是迷人。
所以,他一直不敢看她的凤眼。
于是他看着她眉心那颗鲜艳美人痣,轻道:“表妹,我们歇息一下。这片树林太诡异,我们从长计议。”
苏玉清看看诡异的树林,再看看天色,愁上眉头。
“天不早了,我们这样耽搁好吗?”这片林子,只怕夜里会更恐怖。
她看着这个还算得上陌生的表哥,看着他脸上的那缕忧虑,心头更是冷却几分。回玉峰山,她注定要坎坷多难吗?如果果真只有这条路能回玉峰山,就是冒着生命危险,她也要去闯一闯。
于是她对男人道:“我们还是闯一闯吧,趁天黑之前,我们争取走出这片树林。”
容名宗深深看一眼女子,不再多言,轻轻扶了她上马车,拉好布帘。
然后他稳稳坐在车头,拿起鞭对着马儿就是一阵狠狠的鞭策,马儿吃痛,这才肯往前行进。
入了树林,一阵湿气迎面而来。在草里蛰伏的鸟儿,亦扑腾起来。
车内,苏玉清紧紧抱着小玉儿,将一颗心吊到嗓子眼。但愿这片树林没有看起来那么恐怖。
一路剧烈颠簸,马车慢慢陷入那片迷雾。霎时,眼前迷茫起来,下一刻便分不清方向。
马车只是凭着直觉前进着,在一片雾茫茫中辘轳向前。眼前一片迷雾,耳中只有飞禽的惊蛰声和车轮颠簸声,而身子骨,亦是要被摇散了开。不知走了多久,眼前仍是一片迷茫,身下仍是颠簸着……就在苏玉清差点被摇晕的那一刻,马车嘎然而止。
布帘被人掀了开,容名宗一脸急色钻入车内,他二话不说,抱了苏玉清和小玉儿,便往车下跳去。
下一刻,连车带马,已不见踪影。只有那看似平地的泥潭在冒着几个微弱的气泡。
清醒过来的苏玉清吓出一身冷汗,原来他们刚刚误踩了沼泽地,如果不是表哥反应快,他们可能已命丧泥潭!
哄着大声哭闹的小玉儿,苏玉清急上心头。这一次,他们能安全走出这个树林吗?
[正文:019 逃离(二)]
容名宗扶着苏玉清挨着一颗大树坐下,漫天迷雾湿了三人的发和衣,也让人嗅到浓浓的窒息。他取出随身携带的水壶,递到一脸疲累的女子面前。刚刚他们的行装和食物都随马车沉落潭底了,只剩下这壶凉水。
苏玉清歉意的接过,细心喂给小玉儿充饥。
“对不起,这次没能好好保护你。”憨直的容名宗自责起来,若不是他的粗心大意,也不会导致现在的场面。没有马车,没有食物,也没有盘缠。
素衣女子嫣然一笑,安慰男子:“我们莫要说这些,趁现在还有力气,得先找到出口才好。只是玉清要连累表哥了。”
说着,她轻轻站起身,摸索着向较为平坦的地势而去。没有草的地方,就是人或兽走过的地方。汲取刚才的教训,她不敢再盲目踏上太平坦的地面,而是先用脚尖试探好了再踏上去。
容名宗拣了一根较为粗壮的树枝,扶着抱着婴孩的女子,以枝代脚向前摸索着。
一路走得很是艰难,茂密的草丛,也绊住前行的脚步,而且还要时刻注意着草丛中会不会钻出什么毒蛇猛兽。
走了一段路,却发现身边仍是熟悉的草木,湿软的地面还留下他们刚刚走过的脚印。
糟糕,他们在原地打转!
林里飞禽扑腾的声音,更是让两人心慌意乱起来。
“我们先歇息一会。”
两人找了个相对干燥的地方就地而坐,看着这片诡异的白雾,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走。再这样原地转圈,他们只会饿死在这树林里。
苏玉清依靠在树背上,轻轻闭了眼,不让旁边的男人看到她眼中的哀痛。她苏玉清在十五年前摔下玉峰山命悬一刻,十五年后的大婚之日她却因为心疾香销玉殒,她用另一个身子复活了,却在回玉峰山的途中,即将困死密林。
老天是在跟她开玩笑吗?还是觉得她的生活太与世无争?所以要这般惩罚她。
她苏玉清死不足昔,却是连累了小玉儿和宗表哥。
睁开眼,看着久久不散的雾气,心头突然安静下来。
那一日,是她的大婚之日。
她穿着大红嫁衣,满心欢喜的将自己的手交给师兄。
以为从此,可以和师兄就这样携手直到老去。
犹记得那天,天是那般明媚,爹爹的笑脸亦是那般满足。
她却在拜天地的时刻,突然倒在了地面。
一夕,她的天地变了色。
当再醒来,她已换了一个身子,也多了一个夫君和一个孩子。
这就是老天跟她开的玩笑么?她苏玉清何德何能?
那个男人的脸,在她的脑海愈加清晰起来。只因他眼里的那抹憎恨,刺痛了她。
从此,她将他放在了心里。
她逃离他的王府,除了因为她必须回玉峰山,还有她知道她不能和这个男人有任何牵扯。
惹了他,便是灰飞湮灭,她直觉。
所以她怕他,逃离他。
可是她,还是不能逃脱死神的掌控。
这一次,她苏玉清是注定要命丧于此了。
她侧首看向身边的男人,一双水眸含满泪水,却不语。
如果他们果真走不出这个树林,他对她的恩情就让她来生来报。
男人看着她,憨直的脸上闪过一丝心疼。随她进这个树林,他便知会有这样的结局。
他答应过干娘,会誓死保护玉清回玉峰山。
如果他果真和她困死在这个树林,他不悔。
“我……”正要开口,却猛然听到一阵声响。
容名宗连忙拉了苏玉清起来,将她藏在自己的身后,防备的盯着声音来源处。
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似是巨鸟划过草面,又似群鸟飞翔,随后便听到一阵刀剑声。
原来这林里,还有其他人!
他连忙扶了苏玉清小心翼翼往声源而去,只见白色雾气中几个拿刀黑衣人正在追杀一个受伤男子。男子似是体力透支,被敌人围在中间艰难抵抗。却是,渐渐处于弱势。
苏玉清在片刻震惊于这林里还有其他人后,却是白了一张脸。那个受伤的男子分明是皇甫律,这个化成灰她也认识的男人。他怎么也来了这密林?还遭人追杀?
几个人朝他们这边慢慢而来,凌厉的杀气震人心魄,这几个黑衣人似是非要致皇甫律于死地不可了!
皇甫律艰难的和他们缠斗,在看清女子的容颜后,亦是一愣。这小小的分神却让他后背挨上一刀,他咬紧牙关,举剑奋力抵抗,不再让敌人有下手的机会。
几个黑衣人看到一边的苏玉清和容名宗,其中两人毫不客气拿刀刺向他们。容名宗立即将女子藏于身后,以树干代剑回击。却是双拳难敌四手,被两个狠戾黑衣人紧逼后退。他只好接过苏玉清手上的婴孩,拉着她的手,小心躲藏敌人的追击。
正当众人打得难分难舍,林中突然安静下来。黑衣人停下攻势,面罩下的双眼警惕地巡视着四周,人人都嗅到了危险的气息。陡然,浓密草丛中一阵抖动,窜出数条似有生命的树藤来,它们来势汹汹,直直向众人缠去。
两个黑衣人躲闪不及,狠狠让树藤勾了去,顷刻,隐入草丛不见踪影,只听得一声凄惨的哀号。其他黑衣人惶恐起来,顾不得有任务在身,提了刀就要飞遁,却被碗口粗的树藤苦苦追缠。
下一刻,只听得一声声凄厉的叫声。草丛中传来浓浓的血腥味,和着雾气,钻入剩下来的三个人的鼻。
这个时候,林中却再次安静下来。
容名宗连忙蹲下身子,捡起黑衣人掉落的大刀,将一把交到苏玉清手上。皇甫律则是用剑插在土里,倚着他受重伤的身子。他俊脸上冒着冷汗,薄唇紧抿,似是在压抑着巨大的痛苦。
苏玉清看着他难受的模样,想起那一夜他碰她前的那副痛苦神情,心头顿时明白了几分。这个男人是毒发了,因为今日是月末。她的脸亦冒着冷汗,不明白为何他每次发病,她都会撞上他?
转过嗪首,顾不得想那么多,她握着沉重的大刀,警觉得盯着四周。
四周一片雾茫茫,什么也看不清。而这种窒息的寂静,让她全身发冷。冥冥中似乎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们,将他们当作猎物狠狠的盯着。而他们,却看不到那双眼的所在。
皇甫律忍着体内的剧烈骚动,全身冒着冷汗,再加上背上的刀伤,他几乎撑不住自己的身子。他也没料到会有人知道他的行踪,去尼姑庵的事,除了知会过慕风,没有任何人知晓。虽然三日前他派程峻回了京都,但程峻是个谨慎之人,也绝不会泄露他的行踪。除非,有人在暗中监视着他。
而这个人,除了那个人,他不做第二人想。他看向旁边的女子,咬牙切齿起来。
派人四处去查寻她的行踪,却不曾想在这里遇到她。如果不是那群黑衣人苦苦相逼,如果不是他毒发被迫躲进这个诡异树林,那么他可能又要跟这个女人多玩几个月的“猫捉老鼠”了。这对父女,可真是存心不让他好过啊。
体内又是一阵剧烈的骚动,噬心的痛楚快速蔓延着。他倚着剑身的高大身子微微颤抖起来,剑眉亦是深深拢起。紧抿着泛白的薄唇,他如鹰利眸仍是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太过安静,并不是好兆头。
果然,草丛一阵沙沙作响,又是数条树藤朝他们游窜,直直向他们伸出藤头。
皇甫律连忙抽出利剑砍断,树藤散发一阵恶臭,稍后又是接二连三涌来的如灵蛇般的树藤。旁边,苏玉清和容名宗亦是同样的情况,被树藤苦苦缠绕,逃开不得。还伴随着小玉儿的哭叫声。
苏玉清拼命砍断围绕容名宗和小玉儿的藤条,急声道:“表哥,如果这次能逃得出去,请帮玉清带小玉儿出去,好好照顾她长大好吗?”这次这些藤条并没有似上次那般凌厉致命,但并不表示“他”会放过他们。
既然她苏玉清注定要命丧于此,那她在死前定要先让表哥和小玉儿活着。刚才皇甫律和那群黑衣人进得这个树林,说明这里离出口并不远了。
“表妹,我一定会带你和小玉儿安全走出这个树林。”容名宗亦是一手抱着婴孩,一手拿刀尽力砍断围绕苏玉清身边的树藤。
好一对恩爱的表哥表妹!皇甫律冷冷听着,讥道:“好你个焦玉卿,居然把你跟这个男人的孽种塞在我身上,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啊!”
苏玉清俏脸上涌上难受,原来这个男人对这个身子的前主人的偏见如此之深啊。来不及反驳他,更多的藤条涌上来,她猛然一掌将抱着婴孩的容名宗推向出口处,使尽全力挥刀砍断汹涌的藤条。
下一刻,她的身子被树藤卷了去,被急速拖往散发着浓浓血腥味的草丛。闭起眼,她绝望的等着死亡的来临。
她的身子却猛然停住,死亡并没有如期来临。睁开眼,她看到皇甫律喘着气站在她面前,而他的剑,砍断了缠绕她身子的藤。
他冷道:“我不会这么轻易让你死去!”那看她的眸,闪着浓烈的恨。
苏玉清心头一惊,这个男人的眸,再次深深刺痛了她!
容不得两人说更多的话,无数条树藤再次涌上来缠上两人的腰,就往草丛里拖去。
两人挥舞着手上的刀和剑,却仍是止不住汹涌的藤条拖住自己的身子。
末了,两人被拖至一棵参天古树前,停住,藤条立即散了去。
一阵强烈的吸附力,皇甫律和苏玉清下一刻便被吸入一个幽深的黑洞。
[正文:020 逃出诡秘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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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玉清心头突然涌上一阵恶心,因为长时间的未进食,再加上刚才剧烈的翻滚,她只觉肚内的酸水都要被吐了出来。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