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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豆笑了:“当然是因为,先有我,才有的娃娃呀。”
周嘉鱼这才理清楚顺序,大概是因为别墅的气氛太过诡秘,他又接收了一些糟糕的记忆,所以弄反了小豆娃娃的关系。
并不是娃娃变成了小豆,而是因小豆的存在,才出现那样一个娃娃。
周嘉鱼还欲发问,小豆却眉头一挑道:“是你在考试还是我在考试?”
周嘉鱼:“……”姑娘你好凶哦。
周嘉鱼于是只能继续说自己见到的,他大致描述了凶案现场,其说到了小孩为了躲避凶手时,还躲进了床下,最后却又被强行拖出,就这样失去了生命。
小豆的表情一直很淡,直到周嘉鱼说到这里时,眼神中才有了波动,她拿起一个放在茶几上的娃娃,摸索着它的发丝,道:“他们一定很害怕吧。”
周嘉鱼道:“你是说孩子们么?”
小豆道:“对。”
周嘉鱼苦笑:“是……很害怕。”
他即便是已经从那入梦一般的血。腥场景中醒来,却还是有种感同身受的恐惧。
小豆说:“你可知我为什么要同意你们在这里比赛?”
周嘉鱼摇摇头。
小豆道:“因为我有想知道的事。”她把娃娃放下,认真道,“我想知道,那第十个娃娃,去哪儿了。”
周嘉鱼愣住:“你……不知道第十个娃娃的下落?”
小豆道:“是的。”
周嘉鱼道:“我可能可以给你提供一些线索,但是,或许不太有用。”
小豆说:“你说。”
周嘉鱼指了指外面的花园:“最后一个娃娃,可能是在那儿。”
小豆抬眸望去,看到了被自己打理的非常整洁又漂亮的花园,她说:“在花园里?”
周嘉鱼道:“是的。”
小豆稍作犹豫,起身走到门口,说:“带我去看看吧。”
于是两人在工作人员讶异的目光中,走向了花园,一路上,小豆简单的说了一下比赛方和她的交易——如果选手们没能找出第十个娃娃,那么评委便会亲自出手,达成小豆的夙愿。也因此,她才愿意将别墅提供出来,作为选手们的赛场。
周嘉鱼带着小豆到了他发现黑气浓郁的花园边上,那里已经被他挖出了一个小小的坑。
小豆盯着坑:“真的在这?”
周嘉鱼说:“我只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
小豆瞅了他一眼,没说话,拿起铲子便开始铲土。周嘉鱼作为一个男生肯定也不能闲着,去旁边又找了个铲子,和小豆一起撅着屁股干活。
大约挖了五六分钟的样子,小豆突然有了发现,她惊呼一声,顾不得泥土脏污,用手刨开了浮土,找到了一截小小的手臂。
那是属于娃娃肢体的一部分,皮肤已经被泥土腐蚀的破败不堪,但依稀可见完好时精致的模样。
小豆捏着那一截小小的手臂,狂喜道:“真的在这儿——”
周嘉鱼也松了口气。
但是两人往下又继续挖了挖,却只有一些衣服的残料,看不到别的部位了。周嘉鱼询问:“这里的花园是不是经过很大的整修?”
小豆看着他:“对。”
周嘉鱼道:“我看的时候,这里好像还是一片玫瑰花……”现如今玫瑰花全部被铲除,所有的泥土都经过了翻新,之前埋在这里的娃娃,可能也随着翻动的泥土,被深深的埋入地下。这一截,或许是娃娃剩下的最多的那部分了。
小豆握着娃娃的残肢,垂着头轻声说:“还能告诉我点别的么?”
周嘉鱼点头。他看到的画面虽然零碎,但也勉强可以拼凑出一个故事,故事里的女主人突然发疯,砍死了男主人,又杀害了自己的两个孩子。
在做完这一切后,她去浴室里洗了个澡,然后带着碎掉的娃娃到了花园中,哼着歌儿,把它埋入了地下。
之后,女主人回到屋中,关上了那一扇沉重的铁门。
周嘉鱼讲完脑海里的碎片,却发现这个故事里有个破绽,徐入妄进来之气便说过,这别墅里的一家四口都死于非命,而且凶手没有伏法。显然和周嘉鱼的视角,大不相同。
周嘉鱼话语逐渐慢下,他迟疑着:“若是我看到的那样,女主人……为什么……”
小豆不语,她慢慢的将那截小小的残肢用手帕擦净,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入了上衣的口袋。
周嘉鱼道:“小豆?”
小豆说:“你只看到了一半。”
周嘉鱼道:“啊?”
小豆起身,往别墅里走去:“女主人回到别墅后,也死去了,死状凄惨,好似被人从很多方向攻击,最后连她的手臂都没有找到——”
周嘉鱼愣住。
小豆继续道:“你说这样的死状,可能是自杀吗?”她说完这话,傍晚的花园中,却腾地起了一阵阴风,这风吹的她裙摆簌簌作响,黑色的长发张牙舞爪,乍一看竟像是黑压压的触手。
周嘉鱼脚步顿住,一时间竟是觉得小豆即将踏入的这栋别墅,好似一张巨口,要吞噬所有靠近的人。
不过这感觉只是刹那,很快风便平息了下来,小豆又变成了那个娴静优雅的姑娘。
“你在害怕么?”小豆问。
周嘉鱼说:“没……好像看到了点……什么奇怪的东西。”
小豆笑着,然后说了一句非常莫名其妙的话:“给你吊坠的人,一定很关心你。”
周嘉鱼道:“什么意思?”
小豆摇摇头,进屋子里去了。
周嘉鱼低头看着自己胸前,林逐水送他的吊坠,却只是觉得这吊坠雕工精致,并未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他跟在小豆后面进了屋子,听见小豆对着工作人员说:“不用继续了,有人找到了第十个娃娃。”
这个工作人员似乎是新来的,并不知道周嘉鱼是林逐水的弟子,听到小豆的话后,非常惊讶看了周嘉鱼一眼,说:“你……不是那个在楼梯间躺了一天的么?”
周嘉鱼:“……”
工作人员说:“这样都能找到啊?”
周嘉鱼硬着头皮:“……我凭本事睡的觉,我凭什么要醒?”
工作人员无言以对,转身走了。
这结果一公布,无论是入选的还是被剩下的选手们都有点炸,徐入妄冲进屋子里来就想给周嘉鱼一个拥抱,被周嘉鱼严词拒绝了。
他还委屈,说:“嘉鱼啊,你这比赛赢了都不和我一起高兴高兴的嘛?”
周嘉鱼说:“你别盯着我屁股看了,我们是不可能的。”
徐入妄:“唉。”
小豆选了周嘉鱼作为最后的一名入围选手,自然要给其他选手她如此选择的理由。
于是她抬了抬手,露出了手心上放着的那一小块娃娃的残害,道:“第十个娃娃,就连我也不知道在哪里,娃娃的躯体已经严重的损毁,是这位选手在花园中替我找到了它。”
有选手讶异道:“这也能找到?!”
小豆道:“对啊,我也是非常的惊讶。”她看了一眼周嘉鱼,“对于这个结果,大家应该没有意见吧?”
第十个娃娃被找到了,虽然错过了规定时间,但究其难度,却是十个里面最难的。众人小声的讨论,大部分选手都点头应允,算是承认了周嘉鱼的获胜。
周嘉鱼正欲松口气,却听到人群中换来一声:“我不同意!”
“凭什么他能上?”说话的人是个少年,看起来和沈一穷年龄可能差不多,他怒道,“这比赛从头到尾都没见到过他的人,我才不信什么法子都不用,就能得到这些信息!”
在场的人都有自己的工具,有些人和徐入妄一样手里拿着罗盘,有些人拿着签文,总而言之,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具
反观周嘉鱼,两手空空,一脸无辜,说他是主持人估计都有人会信。
“你这话说得。”徐入妄在旁冷笑,“你是怀疑评委们的公正性么?”
大约是年轻气盛,少年虽然眼神里流露出些许瑟缩,但还是将口中的话说了出来,他道:“为什么不能怀疑,我们又看不到录像!”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人全部对他投来异样的目光。
徐入妄也笑了:“看来,你入门不久啊。”
少年咬牙道:“那又怎么样,还不许人怀疑了么?”
几人正在争,工作人员却是带着某样东西来到了现场,说这是关于周嘉鱼参赛情况的录像,如果有疑问的人,可以亲自观看。
其实风水这行,手段各有不同,周嘉鱼又是林逐水的弟子,大家其实都有些好奇他用的什么法子在比赛期间消失了那么长的时间。
于是,工作人员当众播放了周嘉鱼的参赛录像,选手们的表情都紧张了起来。除了……周嘉鱼自己。
周嘉鱼:“……”他惨了。
在场的人看着周嘉鱼上了从一楼直奔上四楼的楼梯,正准备下来,脚上就踩到了什么,然后一脚滑空,跌坐在地上,随后还是抱着膝盖默默流泪。
本来还有些嘈杂的客厅陷入了迷之沉默中。
一起看录像的小豆没忍住轻轻的笑出了声。
周嘉鱼尴尬的简直想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选手的消失之谜终于揭开,林逐水的关门弟子周嘉鱼,在比赛途中不幸摔倒,就这样委屈又柔弱的哭了一天——徐入妄更是连八卦内容都给想好了。
“看看,看看。”那个提出异议的少年道,“他不过是坐了一天,就能发现第十个娃娃在哪儿?这也太可笑了吧!”
小豆道:“你想如何?”
少年说:“我要他说出他使用方法!”
“荒谬!”徐入妄冷笑,“你叫什么?”他看了眼少年衣服上的参赛牌,道,“你是来找茬的?卢如安,你连这行的规矩都搞不清楚?”
卢如安满目气恼:“难不成他这么睡就能睡出个结果了?”
“证据就摆在面前,他没有离开过赛场,没有和人交流过——就是睡出了结果,不服?不服憋着!”徐入妄态度十分强硬。
卢如安气的满脸通红,显然还打算继续和徐入妄争辩,在一旁没怎么说话的小豆却伸手拍了拍,她道:“不服是么?”
卢如安道:“对!”
小豆说:“那就再比一次吧。”
周嘉鱼还没说话,卢如安就挑起下巴,说:“既然你这么厉害,你不会不同意吧?”
周嘉鱼是脾气好,但也不是那种任人揉捏的对象,他冷冷道:“若是比出来结果不变,你准备做点什么补偿我的名誉?”
卢如安咬牙:“如果我错了,我就退出风水这行!若是你做不到呢!”
周嘉鱼说:“若我做不到,我也退出这行,考公务员去!”
卢如安:“……”为什么他居然在周嘉鱼的语气里仿佛听出了一丝喜悦,那一定是他的错觉。
虽然公务员三个字实在是有点违和,但好歹双方都定下了赌约。
小豆拍拍手,道:“来吧,还有想继续比的么?”
其他选手见赌注这么大,都没敢开口,于是只有周嘉鱼和卢如安准备跟着小豆上楼去。
徐入妄脸色难看,但也不好说什么。
周嘉鱼脑子里的祭八本来在卢如安挑衅时还十分激动,张开嫩黄色的小嘴细声细气的骂脏话说:“干。死。他,干。死。他!居然敢挑衅我们!干死他!”
结果听到周嘉鱼的和卢如安的赌注后,它露出狐疑之色:“周嘉鱼,你不会真想输了比赛考公务员去吧?”
周嘉鱼干笑:“哈哈,怎么可能。”
祭八道:“你考不了!你这身体有案底了!过不了政审的!”
周嘉鱼:“……你为什么不早说。”
祭八:“????”所以你其实暗戳戳的真的在这么想?
周嘉鱼道:“我开玩笑的,风水这行,竞争这么激烈,要是我连一个怀疑我的人都没办法打败,那我觉得我真的不是干这个的料子。”
祭八觉得周嘉鱼说的很有道理——才怪!它在乌龟壳上跳来跳去气的碎碎念。
在祭八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中,小豆带着周嘉鱼和卢如安到了四楼,她站在铁门前,掏出了门的钥匙。
“准备好了吗?”小豆问。
卢如安有些紧张,重重的点头,还愤恨的瞪了周嘉鱼一眼。
周嘉鱼作为一个成年人,表现的非常沉稳,对他的瞪视报以温柔的微笑。
卢如安道:“哼,你以为利用自己的美色,我就会手软了?”
周嘉鱼:“……”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什么??
嘎吱一声,铁门上尘封许久的锁被轻轻的拧开,周嘉鱼和卢如安,看到了四楼的全貌。两人均是倒吸一口凉气,被眼前的景象震慑。
只见四楼之上,无论是墙壁还是地板,全部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痕迹,这些痕迹像是用利器砍出来的,每个角落都能看到。每条痕迹都很深,附近还有因为时间已经彻底变成黑色的血迹,毫无疑问,这里是凶杀案的第一现场。
“我曾经想把这里重新装修。”小豆上了四楼,抚摸着伤痕累累的墙壁,“但是没有用,每次我装完,过不了几天墙壁上的水泥或者是墙纸都会莫名其妙的脱落,试了几次,都不行,于是我便把这里封起来了。”
卢如安年级还小,应该是被这场景吓到了,脸色煞白。
周嘉鱼没管他,也摸了摸墙壁,他在这里感受到了非常不妙的气息。这一层楼黑气也层层密布,只是和楼下比起来,这黑气中透着暗沉的红。
“这里是发生命案的第一个房间。”小豆走到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卧室里,对着他两人做了个请的姿势,“给你们半个小时。”
周嘉鱼看到了房间的构造,这房间他起初觉得十分的眼熟,直到看到了那张床,他才彻底确认,这就是他晕过去的时候,见到的场景。
恐惧的小孩被硬生生的从床下拉出,已经彻底发疯的女主人举刀,夺走了自己曾经心爱的孩子的性命。
周嘉鱼道:“你还想知道什么?”
小豆微笑着:“我以为你应该会知道的。”
周嘉鱼的确差不多猜出了小豆的目的,她其实根本不关心谁获得了比赛的胜利,只想知道那一个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谁杀掉了女主人。
“你能给我答案么?”小豆说。
周嘉鱼叹气:“我只能……试试。”
卢如安听不懂周嘉鱼和小豆的对话,他皱眉:“你想知道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
小豆没事解释,微笑着点头。
卢如安也拿出了类似罗盘的样的东西,只是他的罗盘比徐入妄的似乎要复杂一些,上面还画了许多旁人看不懂的图案。
周嘉鱼缓缓的走向了那张曾经被血液浸染的床。
床不大,一看就是给小孩子睡的,旁边还放着模样陈旧的玩具和书籍,连带着墙纸也是可爱的卡通图案。可以想象出,在凶案发生之前,这间屋子,充满了父母的爱意。
周嘉鱼深吸一口气,慢慢伸手,将手掌,贴在了小床之上。
如他周嘉鱼所料那般,他的眼前再次出现了凌乱无比的画面,这些画面有的周嘉鱼已经见过,有的却是新的,他看到有小孩躺在床上听着母亲的睡前故事,看到别墅的男主人在四楼的厕所里被妻子分尸,看到小孩惊恐的跑进房间,躲在了床下。
周嘉鱼剧烈的喘息着,整个人陷入了情绪的漩涡之中,他看到那个穿着红色高跟鞋的女人,就在这间屋子里杀掉了小孩儿,并且将他肢解,在干完这一切后,她将那个被她刺的乱七八糟的娃娃一点点的收集起来,缓步下楼,准备将娃娃埋藏在花园里。
这就是第十个娃娃的埋藏之处了,女人在做这件事前,甚至还先去沐浴洗掉了身上的血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然后挖坑,将娃娃埋在了盛开的花丛里。
在往上盖了最后一捧土之后,女人拎着裙摆起身,哼着歌,回到了屋中。
“真好呀。”她站在四楼,对沐浴在鲜血中的空屋子这么说着,“坏孩子们,全都被我……杀……掉……”最后一个字她没能说出来。
因为有什么东西,刺穿了她的腹部。
女人愕然回头,却发现自己身后空无一物,直到身体再次被刺穿,她才缓缓低头,看到了一个站在地上,微笑着看着她的,人形娃娃。
周嘉鱼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娃娃在动?还手里拿着刀?他正在这么想,就和小巧的娃娃对上了目光。
那是完全无机质的眼神,好似玻璃,透着彻骨的冷漠。
周嘉鱼一下子醒了过来,他满头大汗,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嘴里低低的骂了句脏话:“……妈。的。”
小豆和卢如安站在他的旁边,眼神之中流露着惊讶。
小豆说:“你没事吧?”从周嘉鱼接触到那张小床,他便像之前那般软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