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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同现在只感觉到自己裤腿、靴子里面全是水,倒不是因为雪水融化,而是因为一路赶来,汗渍不断。
腹腔之中早已经空空如也,肚子也不知道想了多少次,他真是脑海里面有一种就这么躺下去,躺在这冰雪天地之中美美的睡上一觉的冲动。
但是他知道,这样的想法绝对不能有。
捧起一把雪狠狠地在脸蛋上面一顿揉搓,刺激自己精神能够保持清醒,有拿起一块雪,一口就咬了下去,也不管那雪多么冰冷,可是相比起肚子饿得难受来,他觉得还是吃雪要好上一些。
陈季常紧紧的跟在顾同的身后,随时防备着不测,这个时候见顾同这般行径,知晓他是饿了。
其实这个时候,每一个人都是强撑着饥饿和困乏往前赶。
陈季常也饿,不过到底是从军多年,像今天这样的苦他也吃过,像是在草原上和蒙古人战斗的时候,他们可是三四天没吃上饭,到后来吃草根、吃树皮、挖鼹鼠去填饱肚子,所以他觉得顶多是撑撑就过去。但这不代表他也是这样去衡量顾同的。要知道顾同进入签军不过二十多天的时间,他还不曾真正上过战场,他不应该跟着自己这些人吃这份罪。
想到这里,陈季常唤来火头兵,从他那里要来一些给王仁杰等人准备的熟牛肉,就拿着快步赶上顾同。
“大人,吃一口吧!”走到顾同身前,陈季常一边递上牛肉,一边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说道:“倒是劳累大人也跟着吃这份苦,受这份罪,季常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
“这牛肉是?”停下脚步,顾同不由心生疑问。
陈季常到也没隐瞒什么,直言说道:“王大人就好这一口肉,所以出发前,在采办物资的时候,我就差人到回味轩买了些熟牛肉,见了他,也好让他解解馋。“
咋一听是买给王仁杰的,顾同也不在好多说什么,只是心里面还是很难接受这种特权和待遇。
在他想来,官与民等,权利不该是用来享受的绿色通道,而是应该成为为国为民、济世安邦、救万民于水火的登山梯。不过,此时顾同的想法不免有些理想化,这或许还是他骨子里的那些文人傲骨所影响的吧。
不过这个时候,他还有他的坚持,虽然这坚持在陈季常看来有几分迂腐、几分不通人情。
“季常,还是留给王大人吧,再忍忍就过去了。”
“大人,还有好几斤呢,够王大人那边用,您就吃上一口吧,身体要是拖垮了,我该怎么跟王大人、跟芸娘他们去交代啊。”陈季常犹自坚持。
顾同要受道:“别说了,你快拿走,这东西太诱惑了。”讪讪一笑,顾同又说道:“你看看这满军将士,那个不是饿着肚子再往前赶?怕是就连你和罗通也是如此吧?难道仅因为我是监军就可以一个人独自享用美食而弃终将将士于不顾?这肉我不能吃,我吃不下去。”
陈季常倒是没有想到顾同心中存的是这样的想法,心头又回想自己初次参军的时候可不也是这样的迂腐?
他也不在强求让顾同吃东西了,将肉交给后面随行的火头兵,陈季常并着顾同一边往前赶路,一边随意的说道:“大人,你这样可让我有些想起自己才从军的那会了。”
“哦?愿闻季常初入军旅是何模样?”顾同心中不由升起几分好奇。
陈季常说道:“如大人所知,季常参军之前曾也是一个穷迫酸腐的读书人,中过秀才,曾经也想着考进士、中状元、济世安邦、立万世功名,可是,这个世道,那里有咱们汉人的显贵之所?”
“季常虽然不及,但也自觉胸中怀有笔墨,无奈女真权贵当道,府试一连三次,均是名落孙山,但是一些女真权贵家中的不学之徒,游手好闲子弟个个榜上有名,这些让季常心中难过啊!”
“虽然说当今天子也颇好儒家礼法,喜欢舞文浓墨,可是那也只是喜欢罢了。你看当今之世,左右丞相,几位平章政事、枢密使、都元帅、都总管有几个是咱们汉人?不怕大人笑话,外人都称呼咱们‘汉儿’,和那契丹后裔、北方各族都是这大金朝的贱民。”
“后来因为家境所迫,一气之下,我就放弃了考取功名的想法,转身进了签军。签军,凡遇有战事签发汉家男儿,自成一军,有战事,则冲锋在前,撤退在后,明摆着就是女真铁骑的肉盾!幸亏的王指挥使一直以来都颇为看重我,遇有战事,多有护全,季常才能今天站在大人面前说这些。我初次为官,一脸刚正,一腔义气,但凡觉得有违军法道德的事情,一概严惩不逮,后来发生了一件小事情,让我彻底的改变了现在的这般想法。”
听到这里,顾同心中隐隐约约明白了陈季常要说什么。
果然,只听陈季常继续说道:“说来这事情还是从王大人身上发生的。前几年,几乎年年都要发兵北上,到草原各部族中去实行减丁,有一次,可是特别的倒霉,咱们签军作为先锋负责上前去试探敌情,说来也奇怪,那一次进到草原后,一连十几天都没见到那些草原部族的身影,可是我们的部队却越来越深入,本来就不多的粮草,那个时候更加显得捉禁见肘,有他吃没我吃,境遇实在是落魄。奈何天公不妙,竟然还下起了一场瓢泼大雨,一时间全军更是显得人心惶惶,大家都在想,就算这个时候不被那些野蛮的草原部落战士杀死,困怕也要被困在那草原上给生生的饿死。关键的时候,王大人置身而立,在大雨中气势雄壮的告诉我们,大军一定会走出去的!”
“于是,我们就在王大人的带领下,演绎着一场和天斗、和饥饿斗,甚至还有步步跟随着我们的狼群,都藏在暗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力攻击我们的草原战士,几乎所有的人都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可是每次,王大人总是精神奕奕的从我们面前走过,给我们鼓气,加油,狼群攻击来的时候,也是他第一个上前砍杀,每一天都是那样,要知道那个时候军中的粮食早都没有了,而回到大本营的路途还有两三天的时间。看着王大人每天都那么精神奕奕,全然不像是一个饿着肚子的人,说实话,当时我心中就特别的好奇,有天晚上,我起来去尿尿,走到大营边上时,正好碰到王大人坐在那里吃牛肉干,我当时一看,就气从心头来,上前就是一拳将他打倒。像他那样的行径,当时,我真的很看不起。可是后来他给我说了一句话,从那以后我也就成了和他一样‘自私’的一个人了。”
“什么话?”沉浸在陈季常所说的往事中的顾同,带着几分沉重问道。
“狼群之所以能够顶着寒风刺骨、大雨瓢泼、烈日酷暑在草原上横行无阻,不是因为狼群的力量有多大,而是因为头狼始终不倒,狼群的精神永远不倒,头狼是狼群的希望!”
陈季常说完此话,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顾同,甫又说道:“大人,您现在就是我们的头狼!”
“头狼?”没想到在陈季常的心中自己竟然已经这般重要,顾同心中惶惶然之际,也对他方才所言的‘头狼法则’暗暗敬佩不已。
回想从古至今的每一场战争,如果没有一个好的指挥官的指挥和引导,胜利,又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顾同此时又想起曹操望梅止渴的那个典故,此时,他的心中,王仁杰还有陈季常这群人,在他看来真的是可以作为他的老师,他该向他们学习,学习他们身上的这股子血性、狼性,只有这样,乱世之中自己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
带着几分感激,顾同拱手对陈季常行了一礼,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刚才季常所言,句句振聩我心,受教了,受教了。”
“哈哈,都是胡言乱语,大人就随意听听,随意听听就是了。”见顾同将自己的话听进了心里,陈季常一边高兴,一边谦虚道。
正当他二人畅所欲言的时候,前方探路的罗通反身来报。
“大人,季常,找到王大人他们了。”
31。第31章变故总在意料外
“大人,找到王大人他们了!”
罗通一语,只让连日来疲累不堪的顾同欣喜异常,着急之下,竟像一个孩童一样,傻傻的大笑了起来。
笑到极致,眼眶中点点泪花若隐若现。
对于顾同的喜极而泣,陈季常和罗通都是深有所感的,几日来的辛苦,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知道,亦不会有人能够体会得到。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苦难显然已经过去。
顾同心中着急,急冲冲的说了句:“找到就好,找到就好。”说着话,就嚷嚷着让罗通带他快去见王仁杰。
“大人,就在前面,您走慢点,小心路。”
顾同如此,陈季常和罗通只好一路小跑的跟着他往前行去,一边跑,一边叮嘱顾同慢点,别在雪中摔倒。
路过一处曲突,站在一块高石上往前面的凹陷处一看,前面正是签军步营的营寨。
除了签军旗帜,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有人在大营中走动。
“是他们,季常、罗通,果真是咱们人。”此时的顾同,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发疯似的对着后面的陈季常一边叫喊,一边对着那边的步营大寨大声嘶喊道:“哎、、,我们来了,我们找到你们了。”
正在大营中巡逻的步营校尉符虎,突地听到远方有人在叫喊,初识时他还以为是自己产生的幻觉,可是再仔细一听,才发现那叫喊是真的。
“我们在这里,我们找到你们啦!”
越来越大的声音,开始从顾同这里发出,陈季常、罗通、贺老三,前来救援的所有战士都跟着顾同向着步营营寨嘶喊着,那声音,震天动地,就**马似乎也明白主人的心意一样,跟着嘶吼了起来。
“大人,那是?”步营一位小队目似乎不敢确定自己的眼睛一样,痴痴的看了眼符虎,面带欣喜和疑问的说到。
“没错,是救援的兄弟们到了!”符虎说完这话就觉得自己内心像是一块石头落地一样,连他自己也没发现,言毕,内心之中是无比的轻松和舒坦。
“救援队到啦,兄弟们,救援队到啦!咱们有救啦!”
步营大寨,一片喜极而泣的声音。
顾同这边也是同样,将近三天时间的搜寻,此刻一发现步营踪迹,所有人内心都无比的欢欣雀跃,饥饿,疲惫,好像一丁点儿也没有了一样,所有人步履轻快的向着前方的营寨奔跃而去。
“这帮兔崽子,刚才还哭天喊地的叫苦叫累呢,这个时候就像见了亲娘老婆一样,回去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罗通也是高兴,一边陪着顾同行进,一边指着从身边跳跃而过的众人,没好气的叫骂到。
贺老三此时正好经过,听到顶头上司正吹胡子瞪眼睛的骂骂咧咧,这厮也不知道是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停下步子,就对着罗通谄笑道:“嘿嘿,大人,小的可没跑,这群家伙白天不好好搜寻,这个时候却甩着膀子去舔步营那帮王八蛋的屁股,真是可恶极了,是该好好惩罚呢!”
顾同看着贺老三耍活宝一样的跟在罗通屁股后面,不敢快一步,不敢慢一步,就笑着对罗通说道:“”这厮可没安什么好心肠,听说前几日在营帐里面乱嚼舌根,说了虎头的坏话,我看他,这是怕过会在虎头那里挨揍,这才耍活宝呢!你可别管,看他过会怎么处理!”
“监军大人,季常大人,头儿,你们可不能不管啊,要是虎头将军知道我说了他坏话说不得要把我吊起来揍上一顿呢!”贺老三继续耍着活宝。
不过这次确实没人理他,罗通笑骂了声活该,就丢下一脸苦相的贺老三,陪同着顾同和陈季常不紧不慢的走进步营大寨。
符虎远远就看到了在陈季常和罗通一左一右陪同下,踏着层层积雪,往大营门口行过来的顾同,虽然对于顾同会亲自前来营救他们感到惊讶,不过顾同毕竟是监军,是除开王仁杰之外的签军第二号人物,再一想起王仁杰昨日对他说的那番话,心中一叹,只身便迎了上去,只是步履之中,怎么看怎么都有几分落寞,实实看不出有那种深处困境,喜被救援的心情。
走上前去,符虎单膝下跪,冲着顾同行礼道:“害大人亲自前来救援,虎头罪过,还望大人处罚。”
符虎如此行径,不仅是顾同,就是跟他往日极为熟稔的陈季常和罗通也是一脸不解。
顾同觉得事情怎么有些不对劲,他往大营中一看,只见满营战士,兴冲冲的正在从马匹上卸载物资,却丝毫看不到王仁杰的身影,看到这里,顾同心头一紧,连忙抓住符虎的手,一边将他扶起,一边带着几分不愿意相信的语气问道:“指挥使大人?”
“监军大人没猜错,将军他,他负伤在帐,起不来了。”符虎悲怆的答到。
“起不来了?”顾同咋听之下,心中更加着急,便向位于营寨正中的大帐走,便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快说来。”
素来亲近王仁杰的陈季常、罗通二人更是催促道:“虎头,快点说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将军伤的重不重?“
几个人连番发问,符虎更加心头觉得沉重,满是愧疚的说道:“监军大人,季常、罗娃子,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大人。”
“别扯那些没用的,快说是怎么回事!”罗通性子急,不耐烦的冲符虎吼道。
符虎知道罗通心思,于是不再啰嗦,直奔主题说道:“三天前的那个夜晚,大雪就突然而来,大人一看在下面谷底扎营,可能会被大雪掩埋了,所以连夜就让我们将大营挪到现在的这处开阔地,当时大人分派我在这里安排扎营事宜,他则在河谷殿后,督促士兵搬送东西,后来,后来这边营寨都安扎好了后,我才发现大人还没有上来,于是连忙带上将士到河谷中寻找他去,谁知道大人上山坡的时候,脚没有踩实,整个人都落进了沟谷中,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整个人摔的都不省人事了。这三天来,随军军医不断疗治,早晨的时候大人总算醒过来了,能说上几句话,只是,那军医说,可能左腿难保了,伤的太重,骨折的厉害,又加上拖延了这么些时间。”
“虎头,你怎么能这么大意呢!要是大人好不了,我就撬断你的腿。”听完符虎所讲,陈季常满脸黑气,活生生的一个牛头马面似的人物。
顾同不想让这样的无谓争斗继续延续下去,在他看来,符虎在这件事情上并不应该承担什么责任,只不过是天意使然,相信王仁杰也不会责怪符虎,于是就对罗通、陈季常训斥道:“我知道你们二人担心大人的安危,但是不管怎么说,你们都不应该将气撒在虎头的身上。若是再让我发现你们故意针对他,定要严惩。”
说着话,就掀起中军大帐施然走了进去。
王仁杰一脸虚弱的躺在床榻上,看到顾同、陈季常、罗通,还有符虎一脸颓头丧气的跟在后面,便就清楚发生了什么。
往日的雄壮不在,这个时候,王仁杰十足的病患一个。
未等顾同张嘴请安,王仁杰像往日一样,朗声笑道:“好三郎,我就说你这家伙肯定是呆不住,一定会前来救援,果不其然,哈哈,我可是跟虎头堵了一杯上好的葡萄美酒呢,这次回去一定喝穷他。”
“大人、、、”听到王仁杰这个时候还在说这些玩笑话,符虎心中更加难受。
王仁杰挥挥手,坦然自若的说道:“季常、罗娃子,你们和符虎都是好兄弟,怎么能合起来欺负他呢?我受伤这事情不管他,是我自己没走好路,这是你们就不要再多言了。”
听到王仁杰如此说,陈季常、罗通心中猫抓一样难受,符虎却是更加愧疚。
“好了,你们三个就别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在我面前磨磨唧唧的了,看着烦,你们都出去安排受了冻伤的兄弟们的救治去,还有,救援的兄弟也受了好多苦,让他们在营地里赶快休息休息吧。”
“大人,我们、、、”
陈季常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王仁杰粗蛮的打断,王仁杰一脸不高兴的说道:“老子还没死呢,你这家伙就不听话,要是老子死了,你还不反天去了?我刚才所言是军令,你们快点出去执行。”
“诺。”
即使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陈季常三人这个时候也只好领命出帐而去。
待三人走出去后,顾同便走上前去,靠着床榻前的垫子盘腿坐下,对王仁杰说道:“大人有什么吩咐,就直言吧,顾同万死也一定办到。”
“三郎,你这家伙,也越来越无趣了。”打着哈哈风趣的一笑,王仁杰无所谓的说道:“我这伤不要紧,但是我心里面放心不下签军的三千弟兄啊!”
“大人,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
“你这话说的,我自己什么情况自己能不知道?这条腿啊,算是废了,从军二十几年,我也累了,再有个几年时间,也快五十的人了,这次回了长安,我就老婆孩子热炕头去了,签军,我可就全部交给你了。”
“大人,不可!“顾同连忙请辞,这倒不是他谦让,而是觉得自己怕做不好。
王仁杰似乎将希望都寄托在顾同身上似的,带着几分落寞说道:”签军从成立到现在不容易啊,我也是刀里来,箭里去的踩在弟兄们的肩膀上活到现在,够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