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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才看清楚打他的人是谁。
陆沉退后一步,厚厚的外套上还有雪花融掉的痕迹,他的鼻尖冻得通红,不知道在门外站了多久。
“陆沉你疯了!”赵尹凡不悦地瞪着他,揉着生疼的脸。
陆沉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心中刺骨的冷,正要说话,床上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他转头看去,林小桐挣扎着床上坐起来,毛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了,额头上的水渍像是大汗淋漓。她的脸煞白,透着虚脱的疲惫,晕晕眩眩,像是酒醉之后的头痛欲裂。衣服也已经换掉,穿着男士的运动连帽衫,全身上下每一处,每一个表情,都透露给他一个信息,她和赵尹凡翻云覆雨了一个晚上。
再理智的人碰上感情的事情就会变得迟钝和多疑,爱得有多深,就有多紧张对方。
怔怔地看着林小桐,陆沉的心里一阵钝痛,从未有过的寒冷侵袭了他的心,从脚底一直凉遍了整个身体。他掉过头,不再去看她,生怕再多看一眼,自己就会忍不住冲过去掐住她的脖子。
他在门外蹲坐了一晚上,他不敢敲门,不敢见她,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她,不知道该怎样和她说第一句话。
他如此相信他俩,相信他俩是好朋友,可是他却忘了,好朋友也会酒后乱。性,也会不能自持,何况是两人受伤的人走到了一起,难免会痛定思痛,相互慰问伤口。
刚才进门的时候,他看见客厅的酒瓶子,心里就觉得不安,跟着赵尹凡进了卧室,却看见床上睡着林小桐。
他堂堂陆沉,为什么要这样自取其辱,送来门来让人侮辱?
她怀着他的孩子,跟别的男人翻云覆雨,而自己蹲在零下几度的室外,隔着一道门,傻傻地想着,要怎样告诉她,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离开她,不离婚,打死不离婚。
陆沉捏紧了拳,死死地看着床上一脸倦容的女子,又慢慢转头看着赵尹凡,他的眼里充满了红色的血丝,像是吃人的妖怪,赵尹凡被他隐忍的凶恶样子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陆沉,你没事吧?”
“陆沉……”床上的女子也轻轻地叫着他的名字,可是他只觉得恶心,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冷冷地说,“我好得很!你不是要离婚吗?我是来接你的,回去拿了户口本,等天一亮就去民政局离婚吧!”
“什么?你们要离婚?”赵尹凡震惊地盯着陆沉,“你们到底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要闹到离婚的地步?”
陆沉脖子上青筋暴露,小桐看得出他隐忍得很厉害,可是浑身的怒气依旧没能藏住。
她反应过来,知道他误会了什么,可是她并不想解释。就这样顺理成章,不是更好吗?反正都要离婚,就让他恨她吧,恨得咬牙切齿,恨得想要吃了她都没关系,当不能拥有一个人的时候,唯一能做的,便是令他不能忘记。
多么悲哀,那么相爱的人,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刀刃相见,你死我活。
小桐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眼泪逼了回去,强行牵扯出一抹笑容,淡淡地说,“谢谢你成全我,我们现在就走吧。”
她怕自己再多拖一会儿,就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不顾一切奔回他身边。
回去只是一句话的事,可是将来要面对的是是非非,都是那么艰难的工程,她不可以,也决不允许,让自己的孩子面对这样千疮百孔的家。
出门的时候赵尹凡追了上来,说什么也不让他们去离婚,她只是淡淡地笑着,眼神坚定,“阿凡,这是我们自己的决定,请你祝福我们。”
一路沉默地下楼,外面的风雪很大,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听见了她的心声,替她觉得难过,小桐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寒冷,身体都冻僵了,每走一步都要喘一口气,脚步的迈进只是出于身体的本能,机械麻木。
陆沉拉开车门,她看了看他,疏离地摇头说,“我去民政局门口等你。”
她不能和他共同呆在那么狭隘的空间里,那样的亲密会令她心神俱碎。
陆沉冷笑一声,没有再说话,上车发动引擎,从始至终没有再看她一眼。
小桐站在风雪里,静静地看着车子消失在街尾,她紧了紧大衣,将僵硬的十指收进兜里,埋头迎着风雪,一步一步艰难吃力地走着。
离婚(三)
更新时间:2012…12…28 6:37:28 本章字数:3543
不知道走了多久,天已经透亮,有上班上学的行人全副武装骑着电瓶车飞快驶过,公交车,私家车,堵车的高峰期,她游刃有余地穿梭在车俩之间,不顾周围的叫骂声,乱闯红灯。爱煺挍оQ
撞死她最好,她迷迷糊糊地想着。
走到民政局门口的时候已经几近中午,她在风雪里走了几个小时,又是刚退了烧,身体晕软无力,要不是一口气撑着,恐怕早就倒在了路边。
三年前她的母亲心脏病发死在了大街上,她特别害怕自己重蹈覆辙,所以快要走到民政局的时候,她到药店去买了一瓶葡萄糖喝掉,陆沉的车停在民政局门口,上面已经拍了好几张罚单,车里没有人,她刚走近,旁边的咖啡馆里走出来一个人。
“我还以为你不想离婚了呢。”陆沉一手插袋,一手提着袋子,大步走在前面滟。
这年头离婚的人比结婚的人还多,大早上的已经排了好长的队,等轮到他们的时候已经到了吃饭的点,民政局的小窗口拉了下去,电子屏幕上闪现,休息时间。
“先去吃饭。”他冷冷地说。
小桐没有说什么,一声不吭地跟在他的身后,陆沉走在前面,快而矫健,穿着西装,肩线平整,显得那么宽阔有力她。
她慢慢地跟着,只是想要多看他一眼,每一眼,都有可能是最后一眼。
虽然她明明知道,就算她停滞不前,她还是无法多看一眼,因为那个男人并没有停下他的脚步。
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青梅竹马,佳偶天成。那个人,正在一步一步地走出她的生命。
民政局旁边的小茶馆布置得十分温馨,他们只考虑到结婚新人的感受,没有在乎离婚怨侣的心情。陆沉点了两菜一汤,全是她爱吃的菜式,菜上来的时候他才发现。有些恼羞成怒,他脱口而出,“分手午餐,毕竟曾经在一起过,我们还可以是朋友。”
分手之后怎么还可以是朋友呢。她在心里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埋头喝汤,味同嚼蜡。头晕目眩,嘴中带着苦味,他是真的恨她呀,恨得迫不及待要和她离婚,甚至丝毫没有问过,这个孩子她打算怎么办,是生还是不生?
无论如何,这都是他的孩子呀!
饭后,再次回到民政局,那里又是排着一对长龙,小桐很担心今天没有办法顺利离婚,他俩之间拖得越久,事情就会纠缠得越麻烦。想了想,插队到前面去,求着一位冷着脸的女人说,“大姐,能不能让我先离婚?”
“不行!”那大姐坚决地说,“我是一刻也不愿意和这个人扯上关系了!看见他这张脸我就恶心!”
“我看见你还恶心呢!你也不照照镜子,你那尖嘴猴腮的样子,老子当年是瞎了眼了才看上了你!”大姐身边的男人毫不示弱地回嘴。
两人争吵起来,一个比一个说话难听,小桐不明白,曾经相爱的人,撕破脸之后为什么会是这般模样。
“小妹,我让你先离婚吧。”一个女孩子突然出声道。
他身旁的男人皱了皱眉,女孩子轻声和他说,“这妹妹脸色不太好,应该是生病了,咱们让她先吧,反正也不赶时间。”
那男人没有说什么,淡淡瞟了一眼小桐,和女孩子并肩退到了队伍后面。
就连外人都看得出来她生病了,最该关心她的那个人却不闻不问。小桐觉得讽刺。
很快就轮到了他们,陆沉将结婚证,户口本全部递进窗口,工作人员接过,看了看陆沉,又看了看林小桐,一再确定,“你们真的决定离婚,不再生活在一起吗?”
工作人员看着小桐点头,又抬眼去看陆沉,心生鄙视。
这么人模人样的男人,怎么会做出这样不上道的事来?嫌弃妻子有病,怕被拖累,强行要和她离婚?这女孩子看他的眼神多么不舍多么眷恋,他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将目光停留在别处。果然,男人狠心起来,比女人更加可怕。
签字的时候,小桐的手都是颤抖的。同样的一双手,曾经在结婚申请表上签了字,短短一年,却又签了离婚申请表。
工作人员持着章重重一下盖在离婚证上,咚的一声,像是戳在她的心头。她的心,也被盖了章,烙上了只属于他的印章,即使不能在一起,她也没有办法不爱他。
出民政局的时候他走得飞快,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似乎迫不及待要离开她,不想看见她。小桐追了几步,跟不上他,气喘吁吁喊了一声,“陆沉……”
声音微小,他没有听见,只是快步走出去,上了车。
“我送你?”他从车窗里抿着唇冷冷地看她。
小桐摇头,笑了笑,“不用了,我自己打车走。春风玫瑰园的东西,属于我的,你都扔了吧……”
顿了顿,忍不住又说,“孩子我会负责打掉,你放心,不会拖累你。”
陆沉猛地一僵,愤怒地瞪着她,突然一下子拉开了车门冲出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林小桐!它也是一条生命!她有权选择来不来这个世界!你凭什么打掉他!凭什么!它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有什么资格打掉他!”
她看着他铁青的脸色,呆了一下,使劲挣开他的手掌,肩膀被捏碎的痛。
“它在我的肚子里,它是我的孩子,你管不着。”她淡淡地说。
“我管不着?”他冷笑一声,“我是这孩子的父亲,我管不着?嗯?”
“我们已经离婚了!”
“不管我们有没有离婚,我都是这个孩子的父亲,永远都是。”他像在强调什么,一字一句,语气不容置疑,“你别想偷偷打掉他,林小桐我告诉你,你要是打掉了我们的孩子,我这辈子都要纠缠你,都不会放过你!”
只剩下这个孩子了,只剩下这个孩子,还能将他俩苍白地联系到一起。
小桐瞪着他,一阵无力。陆沉静静地看了她良久,松开手,退后一步,转身上了车。
车轮在街道上辗出浅浅的痕迹,她看着看着,突然蹲下身子,抱住自己的膝盖,眼泪顺着脸颊流进发丝里。
半晌,她站起身,一阵头晕目眩,还没站直身子,就已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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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街灯陆续亮起,城市再次堕入了红灯酒绿的夜色。
傍晚回到公司的陆沉,和平时看着没有两样,蒋晋安正在和赵尹凡通电话,一抬眼就看见陆沉面无表情地走进来,赶紧压低了声音说,“晚点我再打给你,陆沉来了。”
挂了电话,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迎上去,“你怎么突然来了?不是说今天要休假?”
“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陆沉推门进办公室,一边脱外套一边说,“衡东的项目问题怎么样了?你将资料发过来我看看。”
蒋晋安观察着他的脸色,除了比平时更冷一点,并没有什么不妥。欲言又止,憋了半天,只说了一句,“好,我马上发给你。”便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办公室。
开什么玩笑,离婚这样的大事,他能心情好?堆积得越久越隐忍的负情绪,爆发起来越是难以收拾,他才不要去做点燃导火线的无辜火柴。
大厅里,办公的同事陆续走得差不多了,孙蜜下午出去谈事情,一直都没回来,蒋晋安做完手头的工作,活动着筋骨走出办公室。
最近公司都不加班了,他因为忙婚礼的事情荒废了不少工作,这几天想要弥补一下,所以才走得比较晚。一出办公室却看见隔壁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他愣了一下,敲了敲门,“陆沉,你还在吗?”
“进来。”
蒋晋安推门进去,陆沉坐在书桌前埋头翻阅着资料,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指间夹着烟。
蒋晋安有些意外,看见陆沉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按了不少的烟头,不禁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这东西,还用学?”陆沉扶着额头,一脸倦怠。
“就算和桐桐离婚,你也不能自暴自弃啊,”蒋晋安端了椅子在陆沉面前坐下,循循善诱,“离婚还可以复婚,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再说了,我总觉得你俩之间有什么误会,怎么就闹到离婚的地步了呢?改天得空了,我得将你俩凑到一起来,摊开了好好教育一通。”
是呀,世人都不相信他们会离婚,就连他自己也不相信,这么轻易,这么毫无理由地离了婚。
到底是为什么要离婚呢?他一时想不出原因来,只是心里是明白的,他们已经没有办法再装作相安无事的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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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泡啊筒子们!!!
你的明天有多快乐,不是我的
更新时间:2012…12…29 20:42:30 本章字数:3901
“小桐今晚的飞机。爱硎尜残”
蒋晋安说了一句,停顿了一阵子,没有等到回答,只好又继续说,“听阿凡说,她今天晕倒了。身体这么虚弱,长途跋涉到了法国,恐怕得大病一场。”
陆沉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你想说什么?”
蒋晋安无奈,“你去将她追回来吧。”
“为什么?”他挑眉溱。
蒋晋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电视里不都是这样演的吗?你追去机场,给她热烈一吻,瞬间就融化了她的心。”
她的心若是这么容易融化,这一年来他对她的好,怎么会丝毫没有动摇她报复的心?一个人不可能犯两次同样的错误,第一次是犯错,第二次就是自己的选择。
她选择了离开他,他追去机场,又有什么用斩?
深夜回到家,他在门口站了很久。
他突然很怕推开门,看见屋子里的空荡荡,房间还维持着她走之前的一切,人面却不知何处去。
在黑暗里站了半晌,陆沉开门进屋,顺手按开电灯,玄关处整整齐齐摆着两双粉红色的拖鞋。猪头的是他的,兔头的是她的。
他突然做了一个决定,明天找装修公司将屋子里里外外重新整修一番,彻彻底底,没有一丝她的痕迹。
她在大洋的彼端过她的生活,而他也要重新开始。
洗了澡出来,他盘腿坐在床上上网,心烦气躁没心思工作,随意一瞟却看见文档最下方一个文件夹,名字叫“我最喜欢的电影”。
猛然反应过来,他和林小桐结婚之后没有一分钟去了解过她,连她那么大的变化他都没有感觉到。每一次她半夜哭醒,他总是心疼地搂着她问是不是做噩梦了,却从来没有关心过她为什么会做噩梦。
突然就想要看遍她喜欢的电影,听遍她喜欢的歌,赏遍她喜欢的风景,以弥补这些年他缺席的时光。
点开电影,抱着抱枕,上面是他所熟悉的,若有若无的香气。
他点了一根烟,谁知道第一口就被呛住了,因为电影开始的镜头就是两个男人在床上缠绵。
他知道这部电影她看过很多次,她曾经无数次要他陪她一起看,都被他拒绝了。甚至说,你就不能正经点吗,总是喜欢看这种神经兮兮的东西,要是我有一天喜欢上男人了,你丫就抱着枕头哭去吧。
每一次她都一本正经地说,我只是觉得,男人喜欢上男人,这样的爱太纯净。他们不为了房子在一起,不为了生孩子在一起,不为炫耀在一起。他们顶着世俗眼光,父母的压力,别人的流言蜚语,仍选择继续走下去。我无法拥有,所以羡慕。
我们无法拥有,所以羡慕。
那天晚上他不知道将那部电影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烟灰缸满了,他起身端到厨房去倒掉,流理台旁边的柜子是藏酒窖,没有多考究,但是里面全是他喜欢的品种。他靠在流理台上默默地抽完一根烟,黑暗中火星一闪一闪,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又或许什么都没有想。最后拿了一瓶十二年陈酿和一瓶龙舌兰,将烟头按熄在烟灰缸里。
都说酒不能混喝,容易醉,可是他反而越喝越清醒。黑暗的房间只有电脑屏幕是唯一的光源,他觉得看这么小的屏幕很累,结婚那会儿他想要买一套家庭影院,林小桐说没有必要,死活不让他买。以前的林小桐可不是这样,她买东西从来不看价钱,去餐厅吃饭会给服务员小费,在路边看到流浪歌手,会蹲下来认真地听他唱歌,然后双手将钱递过去。
林叔叔还在的时候,总是会笑她,我家姑娘真是活菩萨,上天派你来救苦救难的。
可是菩萨拯救世人,却救不了自己。
以前以前,就知道说以前,他总是活在以前的认知里,从来没有去了解现在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