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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是凌晨，但他还是无所顾虑地拨通了经纪人的电话。他知道经纪人的电话是二十四小时为他开放的。
“我想离开中国，回到日本去。”
☆、他们吵架了
天晴星期六重新跟随舒宸学习。
之前因为跟城密楠的交往，她的功课落后了好多，练琴的时间也缩短了不少。现在既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她也应该回到自己正常的生活轨道了。
只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以后，她对舒宸的感觉发生了变化，以前那种小女生暗恋老师的情结已经完全消失了。至于到底现在是什么感情，她自己也说不清。
当然了，发生变化的，不仅仅天晴一个人。变化最大的，或许是舒宸，虽然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
“天晴，以后星期六不要来我家上课了，改成我去你家吧。”
寒假已经开始了，如果舒宸和天晴要沟通的话，就只能发短信。而今天一早醒来，天晴就看到了舒宸发来的这样一条短信。
为什么不去他家呢？是家里装修？还是杜娜有朋友要来？不过天晴也不想去猜测那么多，能够不去舒宸家是最合她意的，因为她直到现在都还是很介意杜娜的存在。
星期六，舒宸早早地就来到了天晴的家。
他是疲惫的，天晴看得出来，因为连他的笑容都是那么的无力。说他疲惫，并不是说他表现出来很累的样子，而且让人觉得他的心很“累”。天晴猜测他可能跟杜娜之间产生了一些问题。
“你怎么了吗？”天晴手语道。她是真的想关心舒宸，同时又不能否认自己在期待些什么。这种感觉很奇怪，她自认为对舒宸已经不再有那种少女怀春的爱慕了，但却时刻惦记着杜娜，介意着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者，她就是想舒宸离开杜娜，甚至可以直截了当地说，她就是不想舒宸身边有女人。
这样的想法似乎很自私，但却是天晴现在真正的内心活动。
“没什么，我没事。”舒宸摆摆手示意天晴不用担心，而他的这个答案，是天晴早就想到的。
“我没事”，这几乎是舒宸的“状态”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以这种“状态”示人，就是为了不让别人因为他的事情而操心。舒宸习惯了有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扛着，在这一点上，他比天晴更顽固。
“那……下个星期也还是你来我家吗？”天晴问道。
“恩。”舒宸点点头，“开学以后可以找午休的时间或者放学以后，那你星期六就能闲下来。”
天晴听得出来他还对之前天晴“休课”的事情有点介意，不过现在她却没心思去管那个。
“在学校？”天晴疑惑，手语问道。因为老师私自帮某个学生补课并不是什么能够说出来的事，所以之前他们才会选择星期六在舒宸家里补的。在学校哪里有可以让他们上课的地方呢？
“恩……”完了以后舒宸竟然就没说话了。天晴这样问他，其实就是知道“为什么”。因为天晴不能说话的缘故，舒宸说话一直都是很体贴的，尽量自己多说话，告诉天晴她想知道的一切，而天晴通常只要点头或摇头就行了。可是这次，舒宸却没有补充。看来他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为什么？”天晴竟然继续追问下去。如果是以前的话，她很可能为了顾及舒宸的感受就不问了，可是现在的她却有点一定要刨根问底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次恋爱的失败就真的让她改变了，成长了。
“我以后……可能会搬去教师宿舍住。”舒宸说得有点勉强。
天晴知道学校有一栋教师宿舍，不过通常是不会有老师去那里住的。施音附中的老师的收入状况都还是很可观的，大多能买得起自己的房子，根本不会去考虑住教师宿舍。
一定是跟杜娜发生了什么问题。
“为什么要搬去教师宿舍住呢？”天晴继续发问。她太了解舒宸了，只要没有人问，他是肯定不会说的。以前就是因为他们都太被动了，所以天晴一直都没能走进舒宸的内心世界。
舒宸望着天晴的脸，似乎感受到了他今天不说清楚的话是走不了的了。他叹了口气，沉默了很久才肯开口。
“我跟杜娜吵了一架……”
天晴很想追问究竟是为什么而吵架，但她还是闭紧了嘴，留心听着。
“她……怀孕了，但我不知道……”
怀……怀孕了？！天晴突然觉得有一道闪电劈在她头上……她没想过会是这样子的，也没想到这个消息对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震撼。她……不是已经对舒宸完全死心了嘛！
不过细想，不对，如果说杜娜怀孕了，他们又怎么会吵架呢？“我不知道”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杜娜怀的小孩不是舒宸的？
“她没有告诉我……”舒宸接着说，“她居然瞒着我……自己擅自……擅自把孩子打掉了！就为了能够多跳几年舞，多在舞台上打拼几年！”
说完，舒宸就用手捂住自己的头。天晴知道舒宸一向都很喜欢小孩子，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有多大，不言而喻。女友的突然怀孕可能是他始料不及的，而她擅自把孩子打掉的行为，更让舒宸接受不了。舒宸是个很负责人的男人，却无意之中做了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听到这些，天晴的心也很痛，但面对这样的事，她根本不知道能怎么安慰他，只好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希望让他知道，无论如何，他身边还有一个天晴。
“我虽然还没想到要跟她结婚……但为了孩子的话……我绝对会负责任的……但她……”舒宸的表情很痛苦，“我跟她大吵了一架……我不想见到她，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面对她……但我也不想离开她，我不能就这样抛下她……”
原来如此……舒宸不想不负责任，却又不想面对杜娜，没有办法，他只能暂时搬到教师宿舍去住，让双方都冷静一下。
那一次她能成功地安慰城密楠，多少有点运气的成分在。而这次，她完全不知所措，因为，那是大人的感情，是大人的世界。
这次她能做的，真的就只有静静地坐在舒宸旁边陪他。
***
天晴偷偷地潜入施音附中。
所谓的“偷偷”，并不是说她是偷偷摸摸的，事实上她也是光明正大地从正门处的保安面前走进去的，只不过是她伪装成迟到了的乐团成员而已。
施音附中自己有一个由学生组成的交响乐团，节假日都要回去训练。不过天晴不是团里的成员，所以只能“伪装”了。
只要穿着施音附中的校服，有学生证，保安就不会不让你进，毕竟他们也不可能认得乐团成员都有哪些，而且自己学校的学生要进学校，也不会是想干什么坏事。
匆匆忙忙跑到教师宿舍，幸好这里离乐团训练室很远，天晴一路上根本就没碰到一个人。她向四周张望了一下，然后偷偷地走进教师宿舍的大楼。
就算没有办法安慰舒宸，帮他做点事情也是可以的。天晴知道舒宸已经把东西搬到宿舍了，但还没开始收拾就被他的乐团拉去参加活动了。天晴想衬现在这段时间，帮舒宸打扫一下宿舍，给他一个惊喜，也让他别那么累。
学校的窗都有一个秘密，那就是只要往里面推一下，再把它拉开，窗就能开了。这个秘密还是以前天晴从父亲那里得知的。
不过不知道教师宿舍的窗是不是也是这样？天晴试了一下，果然如此！她轻松地就把窗打开，钻了进去。
教师宿舍不大，也就大约十平方米左右，不过舒宸一个人住在这里，怎么说都够了。天晴走到外面的阳台，这里有抹布、扫把、地拖和水桶等一切清洁工具。她到厕所里装满了一桶水，把抹布洗干净，开始了大扫除。
打扫这种累人活，天晴从小到大都没少干过。她是个懂事的孩子，在天明家里一直都有帮忙做家务。她手脚勤快，很快就把宿舍打扫了一遍，不过自己的手也快冻僵了。
天晴看看表，原来已经五点半了。舒宸也应该准备要回来了吧？她看到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宿舍，心里面有一种满足感，同时也在心里期待着舒宸的回来。
趁还有时间，不如帮舒宸收拾一下他的行李吧！
地上放着两个箱子，可能都是衣服之类的。虽然天晴知道随便动别人的私人物品很没礼貌，但她就是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想帮舒宸叠衣服的愿望。
“如果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我就立刻把它放回原位。”天晴心想，说着就立即动手，打开箱子，帮舒宸收拾东西了。
两个箱子都打开了，果然都是些日用品，包括衣服、乐谱、毛巾之类的。天晴因此也心安理得地在帮他收拾。衣服叠好放进柜子里，乐谱放在书桌上，毛巾挂到厕所里……
第二个箱子还是放满了衣服。天晴把衣服拿出来，在床上展开再叠好。这些家务活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累人，甚至她还很快乐，在哼着小歌。可能对象这种东西真的是很重要的。
天晴继续把手伸进箱子里，想摸出一件衣服。但她发现衣服已经全都被拿出来了叠好了，她摸到的，是一些纸质的东西……
她下意识地伸长脖子去看看里面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看来她已经忘记了打开箱子前自己许下的承诺。
箱子的底部，是一些信件。而放在最上面的那一封，决定了天晴不可能对这些信件视而不见。
☆、舒宸的秘密
“EMU……”天晴在心中默念出来。信封上印着这个名字，和EMU公司的logo。
天晴拿起信件，看了又看，想到了什么。
“我以前有个同学，他们公司想找他合作但次次都被拒绝了。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就试着让我来说服他。”
明妮的话，天晴想起来了。
那时候因为在意城密楠的事，所以没有对明妮这句话多加留意，也没把在旧资料室里发现的东西和她的话串联起来。现在再重新细心地想想……天晴已经猜到了个大概了。
舒宸，就是明妮要找的那个同学！
换句话说，舒宸拒绝了EMU公司的邀请，宁愿留在施音附中教书？
这一点让天晴难以置信，她又翻了翻其他的信件。原来不仅EMU有向他发出过邀请，连日本的好几家公司和外国一些很知名的交响乐团都曾邀请过他。
天晴继续翻查，还有很多舒宸小时候获奖的报道。原来这些报纸和杂志，他自己都有留着的！
可是最出乎她意料的，还是一些歌曲的手稿。她看了看那些手稿上写着的歌名，突然眉头紧皱。她还记得有一次跟城密楠吃饭，城密楠问她最喜欢他的哪首歌，天晴便在纸上写下了几首，后来被告知，这些歌和另外一些当□曲，都是施音附中的校长作的。
现在，那些歌的手稿，竟然就在舒宸的箱子里！天晴一时无法接受，也想不明白。她现在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只能跌坐在地上。
“天晴？”宿舍门被打开，舒宸回来了。“你……在干什么？”
天晴转过头看着他，却丝毫没有做了坏事后被人发现时的那种惊慌。她拿起一封信件，摆到舒宸面前。虽然她并未说话，但是他舒宸也知道，她这是在质问他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舒宸环顾了一下四周：干净的宿舍，叠放整齐的衣服和乐谱……他明白了，天晴是在帮他打扫和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了那些东西的吧。
上次天晴拿着报纸来问他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并不相信自己的说辞。只不过他也没想到，事情会败露得这么彻底。
想瞒她大概是行不通的……舒宸坐在床上，不敢看着天晴，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才好。
“你看看那些报纸……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异样吧。”舒宸叹了口气妥协了，但似乎也不愿意马上就把事情全部说出。
天晴照他说的做，去翻查那些报纸，但她却没能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几乎每份报纸上都印着舒宸小时候的模样，旁边配上一段赞美的文字。
等等……全都是小时候的模样？
天晴对比报纸的日期，发现了在这些报纸中，舒宸的最后一次获奖是在他快十六岁的时候。
这太奇怪了！一般来说国际大奖这种东西，拿到二十五岁都能继续拿。舒宸在当时也算是很知名的小提琴新星了，怎么获奖就停在了十六岁之前呢？这说不通……还是说，舒宸在自己十六岁以后就再也没有留过报纸？
看到天晴去看报纸日期，舒宸就知道她已经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他开始开口道：“那些报纸，都是我父亲帮我收集的……”
“你父亲……在你十六岁以后就死了？”天晴手语道。
舒宸摇摇头。“我父亲是在我十八岁的时候死的。”
十八岁……正是舒宸来到施音附小教书的年纪，也是舒宸与天晴初识的年纪。
那，为什么……
“我父亲在我十六岁的时候就生病住院了……”舒宸补充道，“病魔折磨了他足足两年，他才离开人世的……”
原来，是因为舒宸的父亲生病了，所以没再收集报纸了。
“不过，”舒宸抬头说，“报纸之所以没了，不是我父亲没再收集了……而是因为我从那以后起就没有再参加过任何一场比赛。”
天晴决定不再乱猜。她在舒宸身边坐下，静静地听着他的故事。
“其实我父亲的身体早就有问题了，不过那时候他的生意开始萧条……他为了把钱留下来让我出国深造，就隐瞒了自己的病情……结果我快十六岁的时候，他的病情爆发了，也因此入院了。
“我一直都不知道原来父亲有病……也一直都不知道原来他为让我可以有机会出国留学而拖延了医治……等到他病到要住院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一切……不过已经太晚了……
“我那时候在美国，根本就不敢回来，我连机票钱都不想浪费……我在美国一间舞厅里拉小提琴，而且为了能够拿到更多的钱，我同意他们利用我的名气来做广告……结果，我被美国那边的学校开除了……因为他们认为我败坏校风……
“我在美国呆了两年，在那里赚美金寄回国内，而自己在美国则穷困潦倒……直到我父亲死了，我都没能赶回来见他最后一面……
“那时候，我在舞厅拉小提琴的事情已经弄得街知巷闻了，别说美国名校了，就连国内的二流音乐学院都不肯收我……最后还是校长他收留了我……同意让我在施音附小里任教。
“后来，这件事情渐渐地淡了下来，陆续又有一些公司和乐团想找我合作……不过我都没有答应，因为那时候我母亲身体不好，我想留在她身边照顾她……而且当初校长同意录用我是冒了很大的险，我不想辜负他，从施音附中里跑走……”
天晴坐在舒宸旁边，甚至动也不敢动一下。她听着舒宸诉说自己的过往，虽然他的语气很平淡，不见悲伤，但天晴还是不能不为之触动。是遗憾，她能从舒宸的故事里听出一种遗憾。对父亲的遗憾，对自己的遗憾……
“最重要的是……”舒宸接着说，“我已经失去了对奖牌，对荣誉的追逐的热情了……当知道我父亲为了我的前途而放弃治疗的时候，我就很后悔……如果自己当初不那么锋芒毕露……如果当初自己不热衷于出国深造……或许我父亲就不会死……”
天晴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她能感受到，现在的舒宸需要的已经不是安慰了，而是其他的一些东西，但她又说不清舒宸到底需要些什么。
冬季的夜幕很快就降临了。刚刚舒宸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开灯。现在听完了这个故事，房里可以说是接近全黑了。天晴摸索着想去开灯，却不小题踢到了地上的箱子，整个人踉跄了一下。舒宸立即反应过来，站起来伸出手去扶住天晴。
在这样漆黑的环境里，天晴甚至看不清舒宸的脸，但却能听到自己那不断加速的心跳声。
啪！舒宸伸手去开灯，宿舍里一下就亮了起来。
原来感到尴尬的，不止天晴一个。
宿舍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很奇怪。刚才舒宸讲自己的故事时，还是有一点沉重的感觉的，现在却荡然无存了。
“至于那些歌曲手稿……”舒宸走到那些信件和手稿旁边，蹲下整理。但很明显，他是为了转移气氛才会主动把歌曲的事提出来的。“这些都是我作的……是我作了以后交给校长，让他以他的名义发布出去的……我不想那些在邀请我的团体知道我还在作曲……不然的话他们肯定没有死心的那一天的……”
不……天晴却不这样想。一直以来都是舒宸子在帮她……她也想帮舒宸一回。她走到舒宸面前，对她手语道：“没有死心的人，是你。”
舒宸看着她，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他没有疑惑，没有否认，但也没有赞同。总的来说，他是没有反应，似乎在等着天晴继续说下去。
“如果你真的像你自己所说的那样，完全失去了热情，那为什么你又要留着这些报纸和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