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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中百姓知道,三秦大地是秦国六百年来的根基,秦始皇也正是从此出发,率领着三秦子弟踏平六国的。如今各国诸侯复起,必定先后杀入关中,也必定会杀得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因此,关中百姓惶惶不可终日,等待着血洗的劫难降临。
“约法三章”一公布,终于云开雾散。百姓开始扶老携幼,来到霸上观看沛公的队伍操练。有的百姓甚至牵着牛、羊,抬着一坛坛酒和食物来犒劳军士。刘邦知道以后,传下话来说:“仓库里还储存着许多粮食,不要花费老百姓的。”
于是,老百姓更加地高兴了。
关中百姓放心了,他们现在只有一个担心了,就是担心沛公不能当秦王。
这就是民心
第12章 鸿门宴
“鸿门宴”三个字,成了中国文化语境中一个独具蕴含的闪光词汇。它意味着临危不惧、折冲樽俎、以弱制强、虎口脱险。它使张良列入了中华民族大智大勇者的光辉行列。
一场初雪已降落在渭水两岸,骊山和原上已看得见一片花白的积雪。
入秋以来沛公入关,秦王投降,“约法三章”颁之后所带来的欣喜,很快就被寒风刮得无影无踪。
战云密布,如这冬日垂天的彤云,象要压碎这关中大地,这片富饶的土地上,已经很久没有过征战了。只有从这里出发去攻打别人,没有人敢来进攻这片土地。可是如今颠掉过来了,各路诸侯都在向这里进军。
刘邦的十万大军依旧屯兵霸上,仅仅相距四十里地,在如今陕西临潼北面秦时有一个县叫郦邑,它的东边就叫戏下,这里驻扎着项羽率领的各路诸侯的四十万大军。它的统帅部就设在如今临潼东面坂上叫项王营的地方,这就是中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鸿门。
雪花飘落着,天黑得很早,项羽感到格外的冷。
他请亚父范增来到帐中围炉饮酒,商量如何解决刘邦的问题。他心中嫉恨着怀王,本来约定他与刘邦一道西进入关,并约定先入关者为王,可恨怀王却又中途变卦,命他北上援赵,绊住了他的手脚,耽误了时日,以至让刘邦抢了先。虽然自己拥有四十万大军,消灭刘邦不费吹灰之力,但在各路诸侯面前,毕竟名不正言不顺,气也不壮。毕竟那个名存实亡的楚怀王还在,还是不可过份放肆,等把刘邦解决之后就除掉他。
本来项羽早就急于入关,在他荡平河北之后,秦军最后一只主力章邯的二十万大军向他投降。他仍然立章邯为雍王,司马欣为长史、董翳为都尉,让秦的降卒为他入关打头阵。大军行至新安,项羽得到报告说:二十万降卒多为关中人,想当年他们是何等威风,对六国降卒,对到咸阳服役的劳工,为所欲为,鞭笞凌辱。如今恰好又颠倒过来,当年受欺凌的人,如今又成了受降的六国诸侯将士,又该当年的被凌辱来凌辱当年的凌辱者了。于是这批秦军投降的将士,才知道他们上了章邯的当,悔之晚矣!他降项羽之后,不管怎么说还封了个王,而他们这批将士如今却左右为难了。如果被诸侯将士俘虏到江东去,不但自身将沦为奴隶,而且留在关中的家小还要被秦所杀;如果被项羽驱赶西进入关,去屠杀的不又正是自己的父兄吗?在这二十万降卒中,不满的情绪已一天比一天强烈,然而他们却没有想到,有比这两种更为悲惨、更为恐怖的命运正悄悄地在他们的头上降临。
在一个漆黑的深夜,新安的荒原上,这二十万降卒在睡梦中突然惊醒。他们冒着寒风跌跌撞撞地被押着走去,一夜之间全部被血腥地坑杀了。
多少年后在这里的荒原上,夜深人静时,还听得见冤鬼的悲惨号哭。
坑杀降卒之后,项羽令英布和蒲将军为前锋,一路无所阻挡,势如卷席,浩浩荡荡直往函谷关而来。出乎项羽意料的是,函谷关却关门紧闭,并没有开门迎接他。他愤怒极了,当今天下竟然还有敢阻我前进的军队!不是在自寻死路吗?
项羽纵马来到关下,只见函谷关中飘卷着一面旗帜,上面大书一个“刘”字,他不觉一惊,厉声问道:
“关上是何人的队伍?”
“是沛公的队伍。”
“沛公现在在什么地方?”
“沛公早已入关,现驻军霸上。”
“我是项王,还不赶快开门迎接!”
“沛公有令,任何军队不得过关。”
项羽大睁着那有两个瞳仁的大眼睛,愤怒地叫道:“好个刘季,竟敢拒我入关!待我杀进关去,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回转马头退回军中,立刻下命英布与蒲将军攻关,将士有后退半步者,立斩不赦!
顿时喊声四起,战鼓雷鸣,将士们见项羽亲自在身后督战,无不奋勇当先,冒死拼杀,很快便有无数士兵攀着云梯登城。关下飞箭如雨,射得守关士卒不敢露面,项羽的士兵攀上关口的雉堞,很快便见城楼火起,浓黑的狼烟冲天而起。一座险要的雄关,就这样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项羽攻破。
进入函谷关,就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四十万大军直抵戏下,只距霸上四十里了。
“戏下”与“霸上”在默默地较着劲。
形势骤然紧张起来,一场大战迫在眉睫,只有雪花在飘飘悠悠地下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项羽为范增斟满一斛酒问道:“亚父,我屯兵戏下已经好几日了,刘季仅距四十里之路,也不来打个招呼。大家还同是怀王差遣西进的,他这般不吭不吱的是什么意思?”
炉火映红了他本来就已经喝得通红的脸,他那双奇异的重瞳更加令人有一种恐惧之感。
范增没有喝酒,他咳得很厉害,待他稍微喘过气来之后回答道:“还提什么怀王不怀王,如今子婴已降,争夺天下的人,不就是你项王和刘季?”
“那么你说,我是先打他好呢,还是等待他先来打我?”
“当然是先下手为强!”
范增语气坚决,别无选择的余地。
一位卫士进帐禀报:“外面来了一位身份不明的人,他不肯告知姓名,只说有十分重要的事,要面见项王。”
项羽十分惊诧:“莫不是刘季派来的刺客?好生搜查,若带有武器便立刻杀掉!”
“查过了,没有带武器。”
“没有带武器就叫他滚!”
“且慢!此时此刻,两军对峙,关系微妙,别因小失大,误了军机大事,带他进来。”
少顷,那个人就被带了进来,与项羽见礼之后,不等项羽问话,便主动开口说道:
“请项王摒退左右。”
“不妨事,这是我亚父范增,什么话都可以讲。”
“我受曹无伤将军的派遣从霸上来见项王。”
“曹将军有何吩咐?”
“曹将军要我禀告项王,沛公趁项王大战河北之机,抢先入关。他不仅将秦宫中的财宝抢掠一空,没有杀掉子婴,还准备立子婴为相,他自己则想当秦王。若项王要发兵攻打霸上,曹将军愿为内应,只要项王答应他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待项王除掉沛公后,封曹无伤为王。”
项羽看了一眼亚父,范增微微点了点头。
“刘季究竟有多少队伍?”项羽问道。
“十万人。”
项羽放心地又与范增交换了一下眼色。
“好吧,我答应曹无伤的条件,你立即回去转告曹将军,请他做好准备,近日内我就进军霸上。”
来人告辞而去。
项羽兴奋地端起一盏酒一饮而尽,二人相视大笑。项羽道:
“刘季这小子活不到几天了!”
亚父说:“刘季这个人,素来贪财好色,我却听人说他入关之后十分反常,这说明他心中怀着大志。我日前远望霸上云气,五彩斑斓,如龙似虎,这就是王气!项王不可迟疑,即日内就可以发兵!”
项羽当即传今,明日犒劳士兵酒食,让他们好奋力去攻打刘季。
正在传令时,项羽的叔父项伯进到帐中,听到明日犒劳士兵,便顺口问道:
“犒劳士兵干什么,又要打仗了吗?”
项羽说:“我要血洗霸上,踏平刘邦!”
项伯心中“格登”一下,暗暗惊诧。他知道,项羽四十万大军,足以把刘季杀得尸横遍野,这点倒无足挂虑。真正使他放心不下的,还是尚在刘邦营中的张子房,若是刘邦大营被攻破,他岂不丧生为刀下之鬼吗?
项伯回到营中,坐立不安,躺下后也久久睡不着,想当年自己身陷绝境时,张良曾有救命之恩,而今他又身处危局,我能见死不救吗?他翻身而起,重新穿好衣裳,走出营帐,外面一片茫茫积雪,寒气逼人,他打了一个寒噤。
项伯飞身上马策马而去,雪光映照得黑夜清清楚楚,雪花还在飘落着,寒风如冰刀一般刮在脸上。他使劲地扬鞭,清脆的蹄声叩响冰冻的大地,那般急促,那般令人心惊。
四十里地没有一会儿功夫就到了,在这冰天雪地的寒夜里,项伯的内衣湿透,马的浑身蒸腾着热气。
当他被带进张良的住处时,张良感到十分出人意料,吃惊地问道:
“两军对峙,项伯兄深夜到此何故?”
“有故人来,难道子房还不欢迎?”
“哪里,只不过有些出人意料罢了!哈哈……”
“项羽屯兵戏下,与霸上仅隔四十里,直到今日才得前来拜见子房,真是有些失礼,也真是想念之至呀!”
“目前局势微妙,未敢前去戏下造访,也望项伯兄见谅!深夜突然驾临,不知有何见教?”
“子房还不知道自己处在危局之中吗?我是特地赶来营救你的!”
“我有什么样的灾难,惊动项伯兄深夜赶来?”
项伯机警地四面看了看,对张良附耳说道:“项羽明日犒劳士卒,大战就在眼前。沛公十万人对项羽四十万人,如以卵击石,必败无疑!”
张良故意问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赶紧跟我走,不然非搭上这条老命不可!你原本是刘邦从韩王成那里暂借的,何必死心塌地为刘邦送命!”
为探清虚实,张良故意问道:“项王知道你来吗?”
“我是偷偷跑来的,还敢让项羽知道?我犹豫再三,难忘子房救命之恩,还是横下一条心冒死赶来了。”
张良见他情辞恳切,知道不是项羽的诱降之计,才放下了心,他十分为难地对项伯说:
“感谢项伯兄的一片诚心,兄教我去,弟不能不去。但我为难之处是,当初韩王成让我送沛公入关,如今沛公身陷危难之中,我能抛下他不管吗?何况沛公待我甚厚,有知遇之恩,不辞而别太不仁义了吧!请项伯兄在这里稍待片刻,我到沛公处说一声再来。”
项伯闻言色变:“万一沛公知道我来,扣我为人质怎么办?”
张良襟怀坦白地说:“我张子房决非买友求荣之徒!有我的脑袋在,就有你项伯的安全,请不用有丝毫怀疑!”
张良为友人备好酒菜,添旺炉火,让他暖暖身子,并叫来何肩负责警卫他的安全,才放心见沛公去了。
张良前脚一走,何肩就步出帐外观察动静,突然有一个人向这边走来,他赶紧迎上去大声问道:
“是谁?”
来人通报了姓名:“我,曹无伤。”
何肩问道:“左司马深夜到这里有何贵干?”
“我有事想请教子房先生。”
何肩牢记张良的吩咐,生怕曹无伤进帐去发现了项伯,不得不以实相告:“子房先生到沛公那里去了。”
曹无伤迟疑片刻,便转身回去了。
张良冒着刺骨的寒风,来到刘邦的住处,见沛公还没有歇息,独自围炉喝着闷酒,一见张良进来便十分高兴地说:
“子房来了!我正想找你,又怕你早睡下了。”
“天这么冷,沛公还没有安息?”
“我的身旁躺着一只猛虎,能睡得着吗?”
“沛公,我想问你一件事,究竟是谁让你封锁函谷关,不准项羽入关的?”
“入关以后就听到好些人对我说,关中是块富饶的地方,只要守住函谷关,不要各路诸侯入关,依靠这块地方就可以称王,没想激怒了项羽,如今他气势汹汹地赶来了,看来迟早是要与他决战一场了!”
张良说正因为如此,才给项羽找到了一个攻打他的口实。现在已经得到可靠消息,项羽近日就要发动进攻了。
刘邦手中的酒杯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我们应当怎么办?”他顿时大惊失色。
张良问道:“沛公自己觉得有把握战胜项羽吗?”
沛公沉默着,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现在沛公可以见一个人。”张良说。
“此人是谁?”刘邦不解地问道。
“项羽的叔父项伯,他是我的故友。”
“他现在在何处?”
“就在我那里。”
刘邦十分惊诧,张良说明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后,并向刘邦建议,在现今这一时刻非要忍辱不可,请项伯回去转告项羽,你刘邦决不敢背叛项王。项羽如果能相信你的此番诚意,那你就保住了,今后再从长计议。
刘邦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子房怎么会与项伯如此深交?”
张良告诉他,那是因为当年项伯杀了人,在绝境中得到过他的救助,所以他才在这个关键时刻前来通风报信。
刘邦这才放下心,他意识到,今夜与项伯这一短暂的谈话,是决定生死存亡的关键,不可等闲视之。张良刚要转身出去,他又叫住他问道:
“子房,项伯的年纪是比你大还是比你小?”
“当然比我大。”
“那我还得把他当兄长来尊敬。”
张良点了点头,回到自己的住处,张良见项伯喝下几盏酒后,酒上红红的,浑身已烤暖和,便对他说:
“项伯兄,沛公想见见你,请跟我去吧!”
项伯一听,脸色顿时变白,猛地站了起来,厉声说道:“张良,我原来好心来救你,你反而去通报了沛公。我到他那里去,他岂肯轻饶了我?你究竟是安的什么心?”
“项伯兄误会了,我怎会卖友求荣?沛公和项王同为义军,共同反秦,志同道合,听到项伯兄前来十分高兴,无论如何要见上一面,还有话要请你转告项王,决无歹意。”
项伯走了两步,还是觉得不对劲儿,他停下步来对张良说:“子房,你实在不愿跟我走就算了,我们就此告辞。善自珍重,后会有期!”
张良一把抓住项伯的手说:“兄长请千万留步,沛公决无歹意,事关大局,沛公有话请兄长转告项王。兄若不去,必误大事,难道兄忍心看见义军之间相互残杀,血染关中吗?”
项伯终于被张良的真诚所感动,在张良的陪同下向沛公的住处走去。一路上虽然警戒森严,他还看不出有什么令人不安的特殊迹象。刚走到门口,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雪地里等候,走拢一看才是沛公。
只见沛公笑容可掬地迎上前来,拉住项伯的手说:“我记得还是项梁将军在薛城召我商议共立楚王时,见过将军一面。今晚有幸将军前来我营中会友,同为反秦义军,能不见兄长一面吗?请!”
三人进帐,只见炉火正红,酒已斟满,气氛十分融洽热烈。沛公首先端起酒杯来为项伯祝酒,他热情坦荡,象老朋友一般,使他们之间的隔膜焕然冰释。
沛公问道:“嫂夫人不在身边吗?”
项伯说:“还留在吴中,与儿子住在一起。”
沛公笑着问:“儿子多大了?”
“已经满十七了。”
“啊,我有一个女儿正十六岁,和她母亲住在丰邑,还相距不远嘛!要是兄长乐意,我们何不结为儿女亲家?”
张良在一旁说:“这倒是一桩大喜事,不知项伯兄意下如何?要是乐意,让我来保媒!”
项怕只好乐呵呵地说:“好好好!只是委屈了沛公!”
“哪里、哪里!这是小女的造化!好,为子女结为亲缘再干一杯!”
饮完酒后,沛公象有几分醉意地说:“实不相瞒,我这几日真是坐如针毡、忧心如焚呐!”
“呵,沛公势如破竹,抢先入关,还有什么可忧虑的?”
“项伯兄不知,这入冬的第一场大雪,让我病倒在床,昏睡了好几天。正在这时,我得知项王已到了戏下,你看才隔了四十里,我却不能起床去拜见项王。昨日刚能起床,正准备天晴之后,专程到戏下,不料今晚与项伯兄邂逅相遇,正好请兄长捎过信与项王,说我明日一定登门造访!”
项伯说:“项王近日情绪很坏,还不知道他见与不见。”
张良惊诧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项伯吞吞吐吐地说:“这件事不知道当讲还是不当讲?”
“有什么不好讲的?请兄长明示!”张良说。
项伯默然片刻,还是说了出来:“项王西进时,被沛公守关士卒拒之于函谷关外!”
“会有这种事发生?”刘邦装做莫名惊诧。
“守关将士说,沛公有令,任何人不许入关!”
沛公愕然,生气地问张良:“谁假借我的名义,下如此荒唐的命令?”
“我也没有听说过这件事。”张良说。
沛公十分诚恳地对项伯说:“苍天在上,我刘季之心可以鉴天!虽然我先入关一步,但我可以说得上是秋毫无犯!我住的是秦宫吗?没有,我抢夺了宫中珍宝吗?也没有。我仅把秦的府库封存,派重兵看守。我派兵镇守函谷关,是怕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