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说完,他宽衣向林间信步走去。
刘邦沿着曲折幽静的小道漫步,二月的春风拂面,使人沉醉。松枝新绿,鲜嫩清翠,赏心悦目。鸟鸣山幽,清泉叮咚,象进入一片神仙世界。
在松林尽头的山岩边,磐石伏卧,远远望见洛水在山下流过,日夜不息。
刘邦站在林边,只见张良盘腿坐在磐石上,双手护膝,抬起头来静静地眺望着滔滔洛水,一动也不动。不时微风吹过,卷动衣袖,只有鸟儿在他的头上飞动。
他身旁一边放着一只小小的炉子,上面放着一只陶罐正在煎药,飘出缕缕白烟,散发出阵阵药香。另一边放着一卷竹简,是庄子的《逍遥游》。
他的面前放着一张古筝。只见张良静坐片刻之后,伸出手来拨弄琴弦,几个铿锵浑厚、深沉圆润的琴声,从琴弦间蹦出,飘荡在山岩林丛间。
“好一派仙风道气呀!哈哈哈哈……”
张良一惊,赶紧回过身来,一见是刘邦急忙起身相迎:“啊,陛下驾到,怎么不早些派人告知!”
刘邦无所谓地说:“不妨事,不妨事!今天就把君臣之礼免了吧,不拘礼节随便谈谈,这些日子在南宫也憋得心烦!”
张良说:“陛下征战多年,鞍马劳顿,如今天下初定,还是应当注意身体的调养才是。”
刘邦不拘礼仪地往一块磐石上一坐,问道:“子房近来杜门谢客,称病不出,不知病体如何,朕始终放心不下。”
张良说:“我这是老毛病了,近些年一直是体弱多病,所以前次在谷城时便对陛下恳请,让我告老还乡。”
刘邦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的妻儿不是还在下邳么?如今已不再打仗了,怎么不派何肩去将他们接来?”
“感谢陛下关照,我还是想等陛下定都之后,告病还乡算了!”张良说。
“那怎么行呢?我虽然登基才数日,已经体会到治国不比打天下容易。就拿定都来说吧,这些日子就弄得我焦头烂额,举棋不定!”
刘邦把昨日在南宫召集群臣商议定都的事说了说,又把娄敬的进言介绍一番。
开始张良不以为然的随便听着,一说到娄敬的进言,引起了他格外的关注。他满有兴趣地听完之后,颇为惊讶地问道:“我怎么没有听说这么一个人?”
“此人是陇西戍卒,褐衣草履前来见我,许多群臣竭力反对,但我还是十分高兴地召见了他。”
“好!陛下能不问贵贱,唯才是举,这是国家之幸!”
“那么,子房以为娄敬之言如何呢?”
张良赞许地说:“很好,昨日的定都议论中,只有娄敬之言乃是真知灼见,其余的都是庸人之见!”
刘邦高兴地问道:“难道子房也同意定都关中?”
“当然!”张良肯定地说。
“子房能详细地说说你的看法么?”
“可以。”张良饮下了一口煎好的药说道,“洛阳虽然也有他们所说的险阻,但他周围的地区太狭小,只不过数百里,土地又十分瘠薄,尤其是他四面受敌,这里不是用武之地!”
刘邦多年来转战中原,对此是深有体会的,因此他极表赞同。他内心深处,还隐藏着一个根深蒂固的想法,他深知他与那几位诸侯,迟早还会有一番较量的。如果定都洛阳,他感到根基不稳,难以立足于不败之地。因此,张良说的“这里不是用武之地”,深深地打动了他,触及到了他的心病。
“这样看来还是定都关中的好!”刘邦说。
“当然!”张良说,“关中左有崤函,右有陇蜀,再加上沃野千里,南边有富饶的巴蜀,北边有养育肥马的胡地。靠着三百里的险阻可以固守,独以一面向东控制着诸侯。如果诸侯安定,就可以由河水与渭水调集天下的物资供给京师;如果诸侯有变,便可顺流而下,有充足的物资可以供给前方。关中真正算得上是金城千里,天府之国,娄敬确实说得很有道理呀!”
张良的一番分析,决非泛泛而论,他站在刘邦如何控制诸侯的战略高度,高屋建瓴、居高临下,立足于控制全局。刘邦心里明白,就是那批上书劝他称帝的诸侯,随时随地都在觊觎着他的王位,令他寝食难安的又岂止一个韩信?而且除诸侯之外还有北方的匈奴,难道他真正可以休战罢兵,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吗?因此,定都必须与未来兴亡攸关的大事联系起来考虑,从立国的根本,基业的永存这一点来考虑。经张良这么一点拨,他心中的一盏灯亮了。
从这一刻起,他的头脑变得更加清醒了,别以为自己当了皇帝,仗还是随时都可能打的。
他感慨万千地说:“子房,你千万不能离我而去呀!现在哪里是归隐的时候!”
这时,何肩前来问张良,给不给皇上备膳?
张良当着刘邦的面坦率地说:“还是请陛下回南宫用膳吧,我因服药和习导引之术,已经很少食谷物了。”
刘邦惊得瞪大了眼睛:“那、那你吃些什么东西?”
张良笑而不答。稍停半开玩笑地说:“要是陛下在我这里吃饭,有个什么意外,我担待得起吗?”
刘邦起驾回宫去了。
他终于下定决心定都关中,很快便率领群臣起驾西迁。离洛阳西去,从函谷关进入关中,这是秦始皇时便修筑的一条宽阔的驰道,走起来是十分方便的。
自从刘邦从汉中杀出,重新占领关中,然后东出与项羽逐鹿中原,他的实际都城一直都在咸阳东北渭水北边的栎阳,萧何一直在为他坐镇这个大本营。前方战事再忙,他都要不时抽短时间回栎阳看看。生怕萧何有什么异动,那就真会弄得他有家难奔。现在决定定都关中长安,实际上还是只有暂住栎阳,作为临时首都。
萧何听说定都关中,当然特别高兴。闻报皇上已起驾西迁,他一面在栎阳为皇上准备临时的行宫,一方面派人在骊山之西、渭水之南的潏水与浐水之间营造新的宫殿,这就是后来汉帝国的国都长安。
刘邦一到栎阳就吩咐萧何,为张良在城外寻找一个清幽静谧的处所让他静养。张良住进栎阳城外的这所居室,环境幽雅,不亚于洛水边的那个地方,他自己也颇为满意。
出乎张良意料的是,他刚住下才半月,淑子和不疑、辟疆就从下都来到了栎阳。张良问她母子是怎么来的?淑子告诉他,是皇上专门派人去把她们接来的。
张良知道,自己不可能归隐了
第26章 封仇息怨
一个被刘邦恨得咬牙切齿,多次寻找机会要杀掉的人,却意外的获得封侯。张良妙计安天下,使不满者的怨气,顿时烟消云散。
自打侯会游说项羽放还太公、吕后以后,刘邦就立即派人将太公、吕后从军中送入关中,安置在栎阳。因为当时刘项之争,胜败均在瞬息之间,险象环生,命运难测。尤其是他不愿看见吕后,成天幽灵般的转游在自己身旁,弄得戚夫人成天深锁双眉。
刘邦定都关中,从洛阳回到栎阳以后,每隔五日就要去朝拜太公一次。一天,刘邦刚来到太公门口,太公却不象往日那般端坐在堂上,接受儿子的叩拜。只见老态龙钟的老父拿着一把扫帚,诚惶诚恐地在为他清扫道路,而且恭敬地只顾往后倒退。
刘邦大惊,赶忙上前夺过太公手中的扫帚,扶他到堂上就坐。他心中感到极不是滋味,脸上一阵火辣辣地发烧。他愤怒地把家令传来,问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位家令见过皇上,不但没有一点惊慌,而且还振振有辞地说:
“俗话说,天无二日,地无二王。皇帝虽然也是人子,但却是至高无上的人主。太公虽然是父亲,但却是人臣。怎么能够教人主去朝拜人臣呢?这样皇上还有什么权威可谈呢?因此,是小臣恳求太公劝阻陛下前来朝拜太公的。”
太公也说:“确实是这样,皇帝是天下的人主,怎能为了我而乱了天下的法规呢?”
这一番话说得刘邦哑口无言,他打心眼里不得不承认,家令是对的。
刘邦也觉得自己已在汜水之阳登基为帝,太公却至今没有一个封号,于是他决定选择一个吉日,尊太公为太上皇。
在这之前,田肯曾经向他上书建议过,请他分封同宗子弟为王。于是刘邦便将过去的东阳郡、彰郡、吴郡等淮东五十三县,封堂兄刘贾为荆王。将云门、雁门、代郡五十县,封宜信侯刘喜为代王。将杨郡、薛郡、郯郡等淮西三十六县,封与少弟文信君刘交为楚王。又将胶东、胶西、临淄、济白、博阳、城阳等齐地七十三县,封与长子刘肥为齐王。并以曹参为相,确保北方的稳定,把韩信交出的这块地盘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不知为什么缘故,刘邦还有一个哥哥的儿子刘信,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得到封赏。前几天刘信沉不住气了,跑到祖父面前抱怨了一通,让祖父问当了皇帝的叔父,是不是把他给忘记了,或者其中还有什么别的缘故?
刘邦坐下问安后,太公几次欲言又止,刘邦便问:“太公有什么吩咐,就请讲吧!”
太公说:“前些日子,刘贾、刘喜、刘交诸子和长孙刘肥陛下都已封赏,唯独陛下的侄子刘信不见封赏,是不是陛下日理万机,将这件事忘怀了?”
刘邦沉默了一会,摇摇头说:“朕并没有忘记,只是觉得……”
他始终忘不了一件儿时的小事。
还是孩提时代,他叫刘季,也就是老三。在民间有句俗话叫做“么房出老辈子”,一个大家庭中,婆婆和儿媳同时生孩子的现象是很普遍的,因此小叔叔和侄儿之间的年龄悬殊并不是很大的。
有一次,他和侄子正在院子里玩得满头大汗,只见嫂子端了一碗刚熬好的汤出来,把侄子叫了过去,抱进自己的怀里,一勺一勺地吹着让侄儿喝下。
当时他也正饿极了,馋得直咽唾沫。那热腾腾的汤,飘来一阵阵诱人的香味。他多想嫂子叫他一声,让他也过去尝一口。可是狠心的嫂子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只顾一勺一勺地喂着刘信,一直到把一碗汤喝得见了底,才拍着她儿子的屁股说:
“滚,快跟三叔玩去!”
这一羹之怨,竟令他嫉恨终生,所以他迟迟不封侄儿刘信,以报这一羹之仇。
恩恩怨怨,在骨肉同胞中尚且如此,在君臣之间就更加缠夹不清了。
记得还在洛阳南宫时,刘邦正与张良漫步在复道中,这复道是连接宫中楼阁与楼阁之间的空中通道,通过复道的窗檑,可以望见宫中以及洛水之滨的景色。
刘邦与张良凭窗眺望,只见南宫的重重殿宇楼阁,画栋雕梁,宏伟壮观。河水北流,洛水东去,这里倒不失古都气派。
刘邦看见有三三两两的臣子,聚在一起,在悄悄谈论着什么。
他开初并不以为然,只是好奇地随便问问:“这些人聚在一起在谈论什么?”
张良唾口而出:“这是在谋反!”
刘邦以为张良是在开玩笑:“这些臣下会谋反吗?不至于吧!”
他头脑中的谋反,总得要统兵几十万如韩信、彭越之流。如果说他们要谋反还令人可信,而这些小小的将吏们,他们怎么会谋反呢?他们有这个胆量吗?
刘邦并不知道,目前文武朝臣们心浮气躁,形势十分严峻。
“我不是开玩笑的,真的不骗陛下,他们确实在谋反。”
刘邦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这、这怎么可能呢?”
张良说:“怎么不可能呢?请陛下想想,陛下以一位布衣的身份和大家一同起事,如今陛下已经取得了天下,地位已经与往昔不一样了。陛下手中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对于过去的亲朋好友,你可以给予大封大赏;对于从前你不满的怨恨的人,你却可以诛杀冷遇,怎么令人不畏惧和猜疑呢?何况城邑和土地只有那么些,立有战功的人又是那么多,能分封得完吗?有的人恐怕不但得不到封赏,还可能因为过失与私怨而被杀掉,他们能不人心浮动、相聚谋反吗?”
这时刘邦才感到了事态的严重,他已无心再在复道中观山望水,由张良陪同他走到下榻之处。张良正准备告辞,刘邦把他留了下来。
“子房,这又如何是好呢?”
刘邦深知失去人心的严重性。虽然他已成为天下人主,国之利器掌握在他的手里,他完全可以为所欲为。但是,权柄愈大,愈是不可随便玩弄的。项羽由天下无敌到乌江自刎,不是失去人心变成孤家寡人的结果么?
“当务之急是稳定人心!”张良说。
“有何立竿见影的办法?”刘邦问。
张良想了想,突然反问道:“陛下的臣子当中,你最恨的是谁?”
刘邦脱口而出:“当然是雍齿!”
张良笑了:“陛下至今还不忘他占据丰邑降魏的事么?”
“当然,”刘邦说,“我没有杀他就算不错了!你问这干什么?”
“陛下可以先封雍齿。”
“难道他还成了立头功的人了?”
“不是这个意思。在陛下封赏了无可争议的大功臣之后,可以先封雍齿。于是那些人心浮动者就会说,连陛下最恨的雍齿都封了侯,我们这些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刘邦点了点头说:“让我再好好想想吧!”
他觉得这样做可能是个好办法,但毕竟在感情上和心理上承受不了。
张良告辞了。恩恩怨怨在君臣中尚且如此复杂,在敌我双方的关系中,就更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了。
张良刚出宫,又被刘邦派人追出来请了回去。
“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本来请子房来,还有一个极重要的事,由于谈起谋反的事来,一急就反而忘记了!”
刘邦摒退左右与张良密谈。
“最近,我得到非常可靠的消息,钟离昧确实在韩信那里。由此使我想起了一个令人堪忧的问题。项羽虽然乌江自刎,楚军虽然已全军覆没,但楚那么多的士兵溃散了,那么多的将军逃亡了,还有不少人投降到我的名下。过去有句民谚叫: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确实令人堪忧呀!当初为了削弱韩信的兵权,改封齐王为楚王,但却没有考虑了,韩信到楚去当王,不正如鱼得水吗?子房想到了这一点没有?”
“陛下忧虑得极是!”张良回答说,“如今楚虽亡,陛下一定要让过去楚国的臣民人心安定,切勿让他们感到惶惶不可终日,无路可走就要生变,陛下在谷城祭奠项王,就是极好的安抚人心的举措!”
“昨夜夏侯婴悄悄来见我,秘密地告诉了我一个消息,鲁地豪杰朱家来到洛阳去拜见滕公,为季布说情。”
张良倒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完全可以充分利用它。
“季布倒是个禀性忠直之人,虽然睢水兵败时,他曾追杀过陛下,然而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当时他身为楚将,能不为楚尽忠吗?如果今天陛下不肯赦免他,给他一条活路,那他就只有跑到南粤去,投奔敌国,为那些想和陛下作对的人效力,这不又多了一个隐患吗?”
“我也想赦免季布,那么子房是否认为,钟离昧也该一同赦免?”
“我以为还是缓一步为好,”张良说,“赦免季布之后,肯定有不少藏匿民间的楚将前来谢罪。这时,如果钟离昧肯露面,说明韩信并不想和他谋反作乱;如仍然藏匿不出,就说明他与韩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样,一下子把刘邦点醒了。
没过多久,皇上就颁布召书赦免了季布,季布也很快就前来谢罪,被授官郎中。
结果钟离昧没有露面,露面的倒是另一个人,这就是季布同母异父的兄弟丁公。他也同是楚将,但他与季布恰恰相反,他不是有仇于刘邦,而是有恩于刘邦。那是刘邦败走彭城的日子,丁公在追杀刘邦时,没有逼之太急,而是有意放了他一马。但刘邦称帝后他没有前去请赏,因为他毕竟是败军之将,怕赏未曾得到,刘邦反以怨报德,白丢了一颗脑袋。
这次他听说曾结怨于刘邦,而皇上索之甚急的兄长季布,也得到了赦免,并被封为郎中时,他再也沉不住气了。于是他整理好行装,急匆匆地赶到了洛阳,来到南宫奏请面见皇上。
正碰上刘邦上朝议事,刘邦一听说是丁公,知道这位楚将曾放过他一马,心里不禁为之一震,想起张良的献策灵机一动,不正可以借丁公之头,以平息楚臣的积怨么?于是他叫传丁公上殿。
这位丁公正春风得意地走上殿来,没想到刘邦一见他便勃然变色,大声喝道:“给我绑了!”
丁公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以为皇上认错了人,便大声喊道:“陛下,我是在彭城救过陛下的丁公!”
刘邦拍案怒斥道:“朕知道你是丁公!你身为楚臣,不为楚效忠,反而卖楚,就正是你这样的人,才使霸王失去天下的。这种人留着有什么益处?推出去斩了,并诏告天下,不得效法此人!”
可笑丁公,死得不明不白,成了皇上稳定人心的牺牲品。
这对同母异父的兄弟来说,一思一怨却相反一斩一封的消息,传遍天下。确实把项羽过去十万将尉、士卒和大臣心中难平的怒火浇灭了。
这就是策略的力量。
季布与丁公奇异的一封一斩,传到雍齿的耳里,他更加睡不着觉了,他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没想到最终还是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