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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话的是围观众人中的一个秃顶汉子。
“你们说他是不是疯了，不就是几杆阵旗吗，他竟要我五千灵石，还要先看灵石再看货……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有这价钱，都能买一柄上好的下品飞剑了。”
旁边的自然有好事的。
“照你这么说，这老头还真是过了。都要到这价位了，他何不等着明日去拍卖场里面拍卖，若真碰到不识货的冤大头，没准五万灵石也舍得。”
“呵呵，两位是今日才到这里的吧？”
这回说话的明显是个常逛坊市的熟客。
“这老头前日还真就要价五万灵石，就在昨日还开口两万呐，我看我们不妨再等几日，也许过几天他白送也说不定……”
阵旗？
朱珏瞬间来了兴趣。
与阵法相关的应用之物，向来奇缺。就连方才在紫云楼一层之中，自己也没见到一件。
而修士向来都喜欢直来直去，真是要玩命干架时，都是符纸飞剑直接招呼，谁还给你机会慢慢布阵。
再说有那布阵的花销，没准都够请动个金丹杀手了。
更何况，阵法一道，也不是随便就能学会的。
相信旁边那个问价的，也不过是想着见识一番，并不想真买。不然也就不会纠结先掏钱还是先看货的问题了。
几步走到近前，朱珏低头一看，只见当中灰袍老者细目半瞑，安然打坐之姿，显然对那些看热闹插嘴的全然不屑一顾。
膝前，横摊着一幅九尺长两尺宽的白布，上书歪歪扭扭几个大字：
“八杆阵旗出手，先看灵石后看货。无心莫开口！”
有点意思。
朱珏暗暗点了点头，自己空有《天衍奇门阵图》，正缺布阵之物。
眼前就有机会又岂能错过，于是半抬头问道：
“前辈，不知……”
可是这一正眼打量，却不由大吃一惊。
非是眼前的灰袍老者容貌怪异，实在是他的面色……
这面色，别人可能看不出端倪，但朱珏该是再熟悉不过了。
面色灰败，暗透浅粉，明明庄正不动，却仿佛游丝飘摇……
这不正是当初废丹房中老头曹安的面色吗？
他，不，是眼前这人……他难道竟是个碎丹不久的金丹强者！
暗暗压下心惊，朱珏只是略微顿了顿，依旧面色不动道：
“不知前辈可有时间，我想请您去旁边这座珍馐阁内详谈，咱们边吃边聊可好……放心，只要东西我感兴趣，价钱不是问题。”
“你……”
那老者终于半睁开眼睛，看了看朱珏。
不知谁的肚皮恰在此时应景或是不应景地叫了一声。
，自己也的确是饿了。
珍馐阁？听说那里可不便宜，里面尽是以稀有妖兽为食材的顶级药膳，对自己的伤势还真有好处。
而眼前青年的目光中，透着一股莫名的自信。也许还真是个不容错过的金主……
罢了，就随你走一遭。
消瘦老者捋了捋花白的眉毛，懒洋洋地站起身，将摆摊的白布一卷，这才抬起头来，淡淡道。
“走。”
简洁，直接。
朱珏会心一笑，连忙当先引路。帮着老者挤出了围观的圈子。
片刻后，二人已是坐在了珍馐阁的顶层雅间。
点好了一桌盛筵，静静看着对面而坐的老者狼吞虎咽，少年也不时夹起一两道菜品，细细品味。同时暗暗点头。
不愧是紫云坊中的顶级酒楼。
这里的药膳美食，比起第七峰中外门弟子的日常供餐可说是天上地下。
也不知这肉是什么做的，甫一下肚，腹内热流便陡然扩散开来，暖暖洋洋，无比舒泰……这样的享受，三百灵石也是值了。
“够不够，要不就再叫一桌？”
半个时辰后，两人已是酒足饭饱。朱珏又适时问了一声。
“够了，够了……”
那老者连忙摆手。
“小友客气了，这一桌子的菜，大半被我吃了，哪里还能不够。”
“够了就好。”
朱珏微微一笑。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若是一顿饭前，那老者可没这么多话。
接着不着痕迹地掏出一张金卡，随意地放在手中把玩。
“前辈说的五千灵石，我身上还真没有这么多现货，不知可须先看看我的晶卡，倒时提现或者转给前辈由您说了算……”
“不必了。”
老者目光一凝。
“能有紫云坊的贵宾金卡，又怎么可能拿不出区区五千灵石呢……”
说完也不废话，直接掏出了八杆黄色阵旗，一一摊在朱珏面前。
“这是我的八荒吞云阵旗，小友过目吧。”
点了点头，朱珏小心拾起一面，细细观瞧。
只见手中这面黄旗不过一尺余长，赤焰为边，玄龙为纹。旗杆通体黑亮，熠熠温温。把握时细细体味，整面旗子似在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灵气波动。
“这……居然是中品灵器？”
朱珏蓦然抬头，却见老者微微点头。心中更加惊骇。
赚到了！真的赚到了！
布阵之物本就难得，谁知竟一下看到八面中品灵器。要价还只有区区五千灵石。
灵器一般极为珍贵，高等级的就更为难得。
以飞剑为例。一般下品飞剑，大概三五千灵石，最好的也不会过万；中品的则可能价值三五万；而上品飞剑，轻易难以见到。则需要碰运气了。
若是灵炉，价格则要高一个档次，即下品灵炉和中品飞剑差不多一个价，大概几万灵石左右。比如朱珏暂时保管的那鼎白螭炉，属于中品灵炉中的精品，真要拿出拍卖，可能几十万都不止。
而像阵旗这种辅助用的灵器，虽然比不上飞剑，可也不会相差太多。毕竟这些布阵之物，在外行眼中毫无大用，在内行眼中差一样都是不行。若差一面旗子，布的阵就不是下降一个档次那么简单了，甚至都可能不能成阵。
所以这么一面阵旗，怎么也值得一万灵石。如今八面竟然只要五千。
莫非……他有什么苦衷？
朱珏忽然抬起头来，目光灼灼。
第七十一章 买一送一
见少年定定望着自己，似在等待自己的解释，顾山心中唯有苦笑。
“也罢，看你诚心要买，多说点便也无妨，还希望你能守口如瓶……”
待见朱珏点头，方清了清嗓子，缓缓言到。
“半月前，我被人追杀至此地两百里外，用尽了手段，方暂时摆脱了追兵。见已离紫云坊不远，便暗暗潜了进来，混迹在闹市之中。然而当时我已身受重伤，亟需丹药疗伤保命，至少需要几千灵石……”
说到这里，顾山一脸苦涩。
“虽说紫云坊的禁制大阵和守卫势力无形中保护了我，可我也不敢入紫云阁中拍卖。毕竟我这样的重伤之人行迹太过可疑，轻易便能查到，而紫云阁的生意当中，就有卖消息一项……”
“是以我只能沿街叫卖。要价也不敢太高，只要五万灵石……可那些俗人又怎知阵法一道的高妙，不是没钱就是捣乱的，我只好一降再降，也只为换了灵石早些疗伤……不怕你笑话，我已经三日没吃饭了。”
“原来如此……”
朱珏有些明白了。
都说明珠暗投，却不知有些时候，投到闹市之中，竟也无人识货。
听说不单是南溟域中，就连其它几域，阵法一道皆没落已久，等闲无人会识会用。如今看来，自己还该要庆幸了。
想到这里，朱珏莫名地笑了。
“那敢问前辈，不知您之前所说的于逃命时用尽手段，是否便是自碎金丹？”
“什么！”
顾山惊的霍然起身。
“你……你竟连这都看出来了……”
话语都不由得颤抖了。
却见对面少年只是微笑不语，淡淡不置可否。
几息后，顾山自己也渐渐镇静下来。
“不错，我现下修为尽废，更身受重伤，就连普通凝气的恐怕都是不如。可说是毫无反抗的能力。此刻虽说在紫云坊中。可你将我瞬间打晕，在守卫来前携着阵旗逍遥远遁，我也是莫可奈何……谁又会为我这样一个废人出头呢，不拿我的人头去换赏便不错了。”
说着已是闭起了眼睛。
“阁下若是决定，就请快些，起码我也算饱餐了一顿。纵是一下被打死也算是值了。”
朱珏却呵呵笑了。
“前辈说笑了，何苦用反话激我……放心，我绝无恶意，灵石一个子也不会少你的。”
说着已是从怀中掏出了晶卡。
“不知前辈可有晶卡，我现在就转给您，可好？”
顾山眼睛忽的睁开。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好。”
匆忙取出一张晶卡，甩给了朱珏。看来顾山也是真的急了。
几下摆弄，朱珏便交易完了，将晶卡推还给了顾山。
勉强探出仅剩下的一丝真元，顾山呆住了。
“怎么是五万灵石……你是不是弄错了？”
“没错！”
少年语气笃定地说道：
“我这是你前日的价钱。”
“不是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
“哈哈哈……”
顾山忽然大笑起来。接着笑声一止，扬起了两道白眉。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少年却呵呵一笑。
“我只是对那自碎金丹颇感兴趣，只是不知金丹是如何碎的，威力如何，碎后又是否能恢复。至于其它，若是前辈想讲，我也愿听一听。”
“这样么……”
顾山点了点头，又重新坐了下来。
“既如此，还要从头讲起……”
这一讲，果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比方才要详尽得多了。
原来，顾山乃是南溟域西方的一个小门派星阵宗的宗主，相传该宗数万年前也是有数的大派，其首位宗主更甚是威猛，据说能以星辰布阵，是以得此宗名。然而世易时移，千载以下，阵法一道皆已没落，星阵宗也已沦落为一个小宗门。就连身为宗主的顾山，也不过是金丹中期的修为。是以终于引起了南溟域三大宗门之一天兽宗的觊觎。
顾名思义，天兽宗是以御兽为修炼方向的门派。
当初创派的第一人，希望以天为穹笼，收进天下万兽。是以立下此名。
虽说该派的弟子自身并不一定强大，但豢养的妖兽却都着实凶猛。少数强大的长老和真传弟子，更能豢养操控不止一个妖兽。实力非同一般。
数月前，天兽宗派出一个金丹后期的核心长老，带领着一帮人和数百妖兽，竟将星阵宗血洗灭门。收纳了该派的地盘。
好在当时顾山正在密地闭关，侥幸逃了出来。
然而天兽宗却多是寻踪蹑迹的高手，鼻子灵的妖兽有的是。几番辗转追杀，逃到此地附近才被那长老带人围上。见逃跑几近无望，恨意滔天的顾山终于强行将金丹与自己肉身剥离，送出体外，引爆了金丹。
众所周知，一些强大妖兽，诸如蛟龙和蜃蛤之流，除了妖核外，皆有内丹。可这内丹与修士的金丹却多有不同，能吞吐出来吸收日精月华，形同吐纳一般。
而修士的金丹，一旦与**剥离，却再难复原。与灵识的那一丝感应也会很快消失。
顾山就是利用那最后一丝感应引爆了金丹，只为了逃得一命，以待他日报仇。不然的话，他大可直接自爆。又何必这么麻烦。
那金丹爆炸的威力何等猛烈，天兽宗的长老大意之下都被炸成重伤，其余人更是尸骨无存。
然而失去了金丹，顾山不止是丹田重伤，修为也迅速回落，很快便跌落至凝气一层的水平，若是再找不到药物医治。恐怕连这最后一丝实力也保存不下，更可能寿夭身死。
至于说要完全恢复，则是千难万难，毕竟丹田是修士修为的根本，而顾山还未到丹化境，没有修成虚丹。
想想在小腹丹田处挖出一颗外表血淋淋的实体金丹，就知道顾山的伤势如何了。
丹田受损，即便从凝气一层开始重头再来一遍，也是希望渺茫。
除非是服下什么逆天的神丹才有可能。
但顾山此刻身负灭门大仇，又岂肯轻易放弃。只好尽人事听天命了。
一番交代完毕，已是过了大半个时辰。
朱珏听的也是唏嘘不已。
“原来如此……”
顾山却又稍稍犹豫了一下，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忽然从怀中又掏出一物。
“既然连阵旗都卖给你了，这定心阵盘我留着也是没用，便一并送给你了。就当是个添头吧……”
第七十二章 凝气三层
阵盘！
朱珏心中惊喜莫名。
阵盘可是一个大阵的灵魂。只有拥有了阵盘，才算是一个真正完整的阵法，不然便仿佛成了无主之阵，布阵的效果可能下降一个档次都不止。
小心接过这块定心阵盘。轻轻抚摩观察。
这块通体黝黑的圆盘径不过半尺，却入手极沉。外表光华如墨，无数文字符号阴刻其上，明明静止，可凝目看去，却又仿佛在缓慢转动。握在手中，似能感受到嗡嗡高频颤抖，和那暗暗散发出的热力。真是一块好盘！
竟也是一块中品灵器，而且是中品灵器中的精品！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好人有好报吗？
投之以木桃，果然报之以琼瑶……哈哈，赚到了、真是赚到了！
这样的好盘，纵是有灵石，都未必能碰到。自己从一个人身上就全部凑齐了，也不知碰到了多大的幸运。
如此一来，自己阵盘阵旗皆备，主阵之物已足。只要随便再添置点其他小东西，再利用好天时地利，一个中级大阵轻易便可布得。而学了《天衍奇门阵图》的自己则可以根据情形随意变化。所谓万变不离其宗……说到底，阵法都是为布阵之人服务的。
盲人只能摸象，雅士却能画龙点睛。而朱珏强大的悟性和学习能力，恰恰就是那画龙点睛的神来一笔。
万事俱备，东风还会远吗……
将阵旗和阵盘小心收好，朱珏诚心诚意地拱了拱手道：
“多谢顾前辈馈赠。”
“不忙……”
顾山却摆了摆手，双目炯炯凝视着少年，缓缓地一字一顿道：
“我还想送你一场富贵，却不知你敢不敢接呢？”
……
半个时辰后。
辞别了顾山，走出酒楼，朱珏还难以压下心头的激动。
实在是太刺激了！面对这样的诱惑，恐怕没有人会不动心，没有人会不答应吧……
原来，当初星阵宗虽被灭门，表面上资源法宝都被搜**净，可门中真正的菁华和数千年的积累，却因为藏的隐秘，被巧妙保留了下来。而顾山身为宗主，当然知晓那神秘位置和开启禁制机关的方法。
不过顾山修为已失，此生是否能再次驾驭飞剑，希望也是渺茫。更遑论飞到不知多少万里外，由天兽宗驻守的星阵宗故地去开启宝藏了。是以决定把重注全压在朱珏身上。只要朱珏答应，从此与天兽宗暗暗作对，以后若是条件允许，便要帮顾山报仇雪恨，顾山便把那开启禁制的方法告知少年。
面对如此诱惑，明知可能是个大坑，朱珏也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不就是天兽宗吗，不就是排名可能还要在丹华派之上的南溟域三大宗门吗……好吧，那确实很强大。
不过自己也只是暗中作对，若是连这都不敢，还谈什么长生久视，还谈什么修仙证道呢。
何况那天兽宗所作所为，亦是天怒人怨的恶行。抢地盘便抢地盘，又何必穷追不舍、斩尽杀绝。看来他们驯兽已久，骨子里早已沾染了蛮荒凶兽的残忍暴戾，与清静自然早已背道而驰。自己以后若真有机会，也不过是替天行道。
想通了这些，少年心中再无一丝后悔纠结。
看看天色已是不早，明日还要参加最后一天的拍卖盛事。还是先寻一家旅店住下好了……
差不多一刻钟以后，朱珏已安坐在紫云坊最豪华的一间旅舍顶层天字一号房中。
这里一晚就是两百灵石，都快相当于两个聚灵阵的消耗了。
倒不是朱珏奢侈，之所以住在这，乃是这里的房间内有高级禁制，能隔绝内外，且朱珏也早就吩咐下去，这一夜都不会有人打扰。
而今夜少年想做的事，是万万打扰不得的。
将一粒上品养气丹缓缓送入腹中，少年开始打坐调息，暗行周天。
不愧是上品丹药，大概半个时辰后，朱珏已感到自己的灵气又有明显增加，差不多又多了半鼎之力。这已是凝气二层后吃的第二粒养气丹，而养气丹只有在每层境界吃的第一粒效果才最明显，上品的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