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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陈子明如此说法,程咬金当即便来了精神,一击掌,已是迫不及待地征求起了秦、魏二人之意见。
“某就不参股了,只要酒管够,旁的事都好说!”
魏征身为宰相,到底顾忌较多,尽管对这么份产业也极为心动,可还是明智地表达了不参股的意思,只是于此同时么,也表明了会为此产业保驾护航之意愿。
“算某一股好了,子明也算一股,钱不称手的话,某先垫上,日后再还也就是了。”
秦琼与程咬金都是武将,府上也都有些产业,倒是没魏征那等顾忌,也不怕旁人说闲话,加之对此产业的前景极为看好,自是爽利地便给出了答复。
“哈哈哈……,好,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明日完结了那狗屁官司,回头俺老程就划地盘去!”
一听秦琼如此表态,程咬金当即便兴奋得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了……
第23章 再赴公堂(一)
程咬金为人虽是痞气十足,可在信用上却是相当之不错,这不,一大早地,天都还没大亮,他便已领着一大哨人马赶到了秦府门口,那等架势之大,当真吓人得紧,瞧瞧,百余家丁家将全副武装不说,还一个个都凶神恶煞得很,浑身上下冒着腾腾之杀气,知道的也就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老程同志这是又要去哪打家劫舍来着。
“小侄见过程伯父。”
陈子明虽是早早便起了,可愣是没想到程咬金会到得如此之早,待得得人通报之后,方才匆忙赶出了府门,只一瞧见门口照壁前那黑鸦鸦的一大帮“匪徒”,眼珠子差点没掉出眶来,也就是心理素质过硬,这才没腿脚发软,赶忙收敛了下心情,飞快地行下了台阶,朝着被众人簇拥在当中的程咬金便是一个大礼参拜不迭。
“好了,好了,少来那么多虚礼,得,上马!”
面对着陈子明的大礼,程咬金连马都懒得下,胡乱地一摇手,已是满脸不耐之色地吩咐了一句道。
“诺!”
遇到这么位土匪般的人物,陈子明也就只能是在心中苦笑了一下,却是半点都不敢带到脸上来的,恭谨地应了一声之后,自有边上侍候着的一名程府家丁将马缰绳递给了陈子明,一行人等就这么呼啸着冲出了秦府的照壁,浩浩荡荡地向雍州府赶了去……
“让开,让开,程府办差,闲人退避!”
程府的家丁家将们都跟程咬金是一个德性,那便是霸道,这不,一大帮人纵马直接冲到了衙门口不说,十几名打先锋的家丁还恶形恶状地将十几名已被吓坏了的衙役们全都扒拉到了一旁。
嗯,段府?
程府的家丁于赶人之际,可不管那些围在衙门口处的人是谁,不止是衙役们被赶开,还有几名身着仆役服饰之人也在被驱赶之列,而程咬金压根儿就没半点制止手下人等之意思,就这么老神在在地端坐在马背上不动,唯有陈子明眼尖,第一眼便瞧见了一辆停在衙门外的马车上有个个大大的“段”字,看那四马拉车的规制,显然是国公以上的人物方才可用,心头不由地便是一沉,隐约间已是想起了京师里的一户显赫人家。
“怎么回事,为何纷乱若此,嗯?”
衙门口处纷乱未停,却见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已是昂然从大堂里行了出来,一派威严状地便断喝了一嗓子,这人赫然正是当今左骁卫大将军、樊国公段志玄!
“哼,程某如何行事要你小段多嘴么,嗯?”
一见段志玄冒出了头来,方才刚翻身下了马背的程咬金当即便怒了,毫不客气地便反诘了一句,丝毫没给段志玄留半点的情面,此无他,二人虽都是当年秦王府中人,可彼此间却分属不同体系——段志玄与殷开山等人乃是太原起兵时的老臣,而程咬金等人却是瓦岗寨一路的大将,往常就不对路,没少在私下里互相拆台,这会儿迎面对上了,就程咬金那等尿性子,会给段志玄好脸色看才是怪事了的。
“嘿,我说今日怎地乌鸦乱叫,敢情是你老程头来了,稀罕,稀罕!”
正如程咬金看其不顺眼一般,段志玄也素来都瞧不起程咬金等出自瓦岗山贼的大将,这一听程咬金如此耍横,当即便不乐意了,阴恻恻地便反唇相讥道。
“怎地,不服气?那就再来作上一回好了,看爷不打得你小子满地找牙。”
瓦岗寨出身的将领一个个都是勇悍无敌之辈,罗士信如此,秦琼如此,程咬金也如此,每回太原从龙之将与瓦岗寨众将私下闹意见,这几位爷总是动手多过动口,又有哪一回不是将段志玄等从龙之将打得个惨不忍睹的,从心理上来说,程咬金占着绝对的上风,自是不会给段志玄留甚情面的。
“哼,浑人一个,爷不跟你计较。”
身为大将军,段志玄虽也能打几下,可武艺较之程咬金,却是差得太远了些,这可是从好多回血淋淋的教训中所得出的结论,毫无疑问,在这当口上,就算再给段志玄几个胆子,他也不敢跟程咬金公然对放的,也就只能是怒气冲冲地丢下句场面话,一转身,大步便往大堂里行了去。
“无胆小人,呸!小子,走,爷陪你上堂去!”
程咬金虽粗鲁,却不是傻子,自不会看不出段志玄此时出现在雍州府的用心何在,不过么,他却是断然不肯在此际有所示弱的,骂了一嗓子之后,便即一拍陈子明的肩头,凶神恶煞般地便上了大堂。
“王大人,事情不妙了,程阿丑(程咬金的绰号)那厮也跑了来,段国公怕是压不住那浑人,您看这案子……”
衙门处这么一闹,姚诚当即便被惊动了,他可不敢掺合到两位国公爷的斗狠中去,忙不迭地便鼠窜进了后衙,一路小跑地便进了王元所在的书房,气急不已地禀报了一番。
“该死,他怎么也来了?”
昨儿个殷府那头传来了准信,说是会请樊国公段志玄出面,以挡住秦府的压力,对此,王元自是安心了不老少,也就想着今日之庭审定要当场将陈子明压服,可千算万算都没算到程咬金这么个浑人会杀上门来,一时间还真就不知该如何决断才好了,没旁的,秦琼说到底是告病多年之人,也相对讲道理,有段志玄出面抵挡的话,王元还真不怕秦琼那头会告御状,可遇到了这么个从不讲理的程咬金,王元就有些抓瞎了,那厮可是从来动手不动口的,倘若今日之庭审太过偏袒殷府的话,闹不好雍州府上下都要被这黑炭头殴打上一番,到那时,啥里子面子都得丢了个精光。
“大人,眼下开庭在即,您看……”
一见王元也慌了神,姚诚可就更沉不住气了,赶忙再次试探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嗯……,先拖着,姑且不偏不倚好了。”
王元可是个好面子之人,自然不想去尝试一下程咬金的拳头是啥滋味,再说了,他与殷元之间的关系也没好到能替其挨打的份上,眼瞅着事不可为,他自然是要避风头为上了的。
“可……”
王元说得倒是轻巧,问题是殷府前几日便已串供好了,个中姚诚可是没少暗中帮忙,如今要姚诚不偏不倚地去审案,又怎生可能来着,这一急之下,姚诚的额头当即便见了汗,张嘴便要辩解上一番。
“可个甚,还不赶紧去稳住那两位国公,出了甚岔子,休怪本官不讲情面。”
王元本人是断然不想去直接面对两位国公的压力的,这当口上,还真就只能让姚诚去当替罪羊了的,又哪肯听其解释,但见其不耐至极地一挥手,便已是下了死命令。
“诺!”
一听王元将话都说到了这么个份上,姚诚就算再不甘,也没辙了,只能是恭谨地应了一声,急匆匆地便往大堂赶了回去。
“下官雍州府司法参军姚诚见过樊国公,见过卢国公。”
姚诚方才刚从后堂转将出来,入眼便见段、程二人已是大马金刀地端坐在了大堂的两侧,尽皆黑沉着脸,尤其是程咬金,背后站着数名魁梧家将,个个手握刀把,浑身上下煞气萦绕,腿脚当即便是一软,可一想到王元的吩咐,却又不敢失了礼数,只能是苦着脸朝着二人作了个团团揖。
“嗯。”
面对着姚诚的行礼,段志玄虽不曾给出笑脸,可好歹还算是点头轻吭了一声。
“混账,你个芝麻小官,安敢看俺老程不起,说,为何先给那姓段的行礼,嗯?”
程咬金从来都不是好说话的主儿,他的官衔以及封爵都与段志玄一般无二,论军中威望,其实要比段志玄高出一筹,一向便瞧段志玄不顺眼,这一听姚诚将自个儿摆在了段志玄之后,当即便怒了,豹环眼一瞪,已是怒气勃发地呵斥了起来。
“下官,下官……”
姚诚说起来也算是个有些胆量的官员,可遇到了程咬金这等土匪般的人物,实在是有理都不敢讲,被这么一吓,当场就结巴了,支支吾吾了好一阵子,愣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废物东西,就你这生模样,也敢学人枉法审案,说,今儿个不给爷说清楚了,休怪爷拿大巴掌伺候了去!”
姚诚都已快哭出来了,偏生程咬金还是不肯罢休,袖子一撸,摆出了副准备动手之模样,当场便吓得姚诚直打哆嗦不已,可又不敢胡乱出言辩解,只能是拿眼可怜巴巴地望向了段志玄,就指望着段志玄能在此际说上句公道话了的。
“老程头,你这话就过了,人姚参军案都还没审呢,你就给人扣上顶枉法的帽子,怕是不妥罢?”
段志玄虽也怕程咬金当众动粗,可他此行毕竟是受了殷元之托,前来为姚诚撑腰的,自然不能坐视姚诚就这么被程咬金压服了去,这便从旁打岔了一句道。
“放屁,姓段的,想动手是不,来,爷跟你耍耍,不敢的是小狗!”
程咬金脾气躁得很,这一听段志玄在那儿阴恻恻地放着话,顿时便是一阵大怒,猛拍了一下面前的几子,霍然而起,作势便要与段志玄当庭作上一场了……
第24章 再赴公堂(二)
“你……,无可理喻,无可理喻!”
段志玄虽说出自名门,可其实么,自少年时起,便是一混混人物,打架斗殴之类的耍横事儿从来都没少干,奈何遇到了比他更蛮横的山大王程咬金,却是没了辙,动手自然是不敢的,可要他就这么败退而去么,却又不甘,此无他,段志玄之所以会接受殷元的请托,除了段、殷两家乃是世交之故外,还有着利益上的纠葛——段家乃是大家族,子弟众多,有心仕途的不在少数,殷元那头此番可是给出了几个不错的职位,为家族利益之故,段志玄还真就退让不得的,当然了,他也就只敢坐着吭哧几声罢了,却连站都不敢站将起来。
“程伯父,开堂时辰将至,依小侄看,万事且待堂审过后再行计较也不为迟。”
陈子明虽是希望此案闹大,但绝不是程咬金这等闹法,真要是当庭打了起来,水可就要被搅浑了去,真到那时,案子本身怕就得被两国公的斗殴之事给掩盖住了,而这,显然不是陈子明所乐见之结果,正因为此,眼瞅着程咬金要动手,陈子明自不敢大意了去,忙伸手一拉程咬金的胳膊,温言劝慰了一句道。
“嗯,有道理,贤侄只管去打这劳么子的官司,谁敢枉法行事,爷拿刀子全剐了!”
程咬金看似行事粗鲁,可实际上么,却是贼精明的个人,之所以作出要动手的架势,不过是要抢占上风罢了,而今么,段志玄既已是被压得不敢应战,程咬金当然不会傻到真冲过去动手之地步,有了陈子明的拉架,他自是乐得见好就收,人倒是坐了下来,可口中放出的话,却依旧是杀气腾腾不已。
“哼!”
段志玄实在是怕了程咬金的蛮横,哪怕瞧见了其投过来的挑衅之眼神,也愣是不敢再有甚反诘的言行,也就只能是重重地一哼,就此别过了脸去。
“二位国公爷,请恕下官放肆,这就升堂了。”
这一见程、段二人终究没当庭打将起来,姚诚紧绷着的心弦总算是稍松了些,唯恐事情再起变化,这便赶忙出言打岔了一句道。
“好生审着,再敢枉法,休怪老子不讲情面!”
审案乃是姚诚的正务,程咬金自是不会阻止于其,不过么,还是没忘了威胁上一番,至于段志玄么,倒是没开口,仅仅只是不置可否地轻吭了一声了事。
“升堂!”
姚诚唯唯诺诺了一番之后,方才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大堂正中的几子后头落了座,拿起了惊堂木,似欲拍下,可想想又觉得不妥,忙搁置了下来,也就只扯着颤巍巍的嗓音高呼了一声了事。
“威……,武……”
当着两大国公的面,身为主审官的姚诚都没丝毫的底气,下头那帮衙役们就更不用说了,呼威之声七零八落地,浑然没半点的威仪可言。
“带……带原告。”
按审案程序,升完了堂,自然就该轮到押解原告上堂了,之所以用押解的方式,自然是要打压原告的气势,问题是陈子明这个原告如今就站在恶形恶相的程咬金身后,这令姚诚实在是有些叫不出口来,迟疑了半天,方才有气无力地吭哧了一声。
“小人陈曦叩见大人。”
姚诚都在犯迟疑了,下头那帮衙役们就更别提了,连惯常应有的呼威都没敢呼将出来,倒是陈子明淡定得很,丝毫不受这等诡异场面之影响,缓步从程咬金的身后走了出来,一撩衣袍的下摆,从容地便跪在了地上,高声见了礼。
“嗯,尔之状纸本官已接,来啊,带被告上堂!”
按程序,此际应是由陈子明确认状纸,言明要告之人,以及欲告之罪,哪怕上回升堂已走过了这等程序,再次开庭也不能省了去,只是此际姚诚方寸已乱,竟是跳过了这么个环节,直接断喝着要押解被告上堂了,显见其结束此番庭审之心有多迫切。
“威……,武……”
这一回众衙役们倒是没忘了呼威,只是声音依旧参差不齐着,随着呼喝声的响起,自有数名衙役押解着三人行上了堂来,打头的那名面带煞气的中年妇女正是殷氏,后头跟着的么,自然便是韩鹏夫妇了的。
“小妇人陈殷氏叩见青天大老爷。”
殷氏今日人虽是到了雍州府,可原先却是不准备上堂的,只可惜程咬金这么一杀来,她却是不敢再躲着不露面了,心中自然是有气的很,当然了,这等气,她是断然不敢朝着程咬金那等凶神发了去,也就只能是在上堂后,狠狠地瞪了陈子明一眼,而后方才盈盈跪在了地上。
“陈殷氏,陈曦状告尔主使他人投毒谋害其母及其本人,尔可认罪否?”
姚诚到底是审案老手,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平抑心态,总算是在两位国公的压力下,稳住了心神,这会儿喝问起来,也就有了些主审官的精气神。
“青天大老爷,小妇人冤枉啊,此乃污蔑之辞,小妇人一向诚以待人,纵使曦儿孤寡,小妇人也从不曾亏待于其,此一条,左邻右舍皆可作证,小妇人实不知此子竟会丧心病狂至此,小妇人冤枉啊,还请青天大老爷为小妇人做主,勿要让这等奸佞小人污了小妇人之清白才好。”
尽管段志玄似乎被程咬金压住了风头,可殷氏却并未因此而乱了阵脚,概因殷府此番作出的安排周密得很,段志玄不过是张明牌而已,就算打不响,殷府那头也有着无数的后手与底气在,殷氏自是有恃无恐得很,不单不认罪,反倒是当庭倒打了一耙。
“青天大老爷明鉴,我家主母素来待人和善,岂会是那小人口中的投毒害人之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您可要为小的们做主才是啊。”
“青天大老爷啊,不止我家主母冤枉,小的们也冤啊,陈曦其人素来无赖,厮混地痞之间,好勇斗狠,不学无术,今又欲争夺家产,竟欲致我等于死地,其心当诛啊。”
……
韩鹏夫妇显然是有备而来的,这不,殷氏话音刚落,他二人也跟着乱嚷嚷了起来,言语间直指陈子明才是为夺家产暗下黑手的真小人。
“肃静。”
原本按照事先与殷府的约定,此际姚诚应是任由殷氏等人尽情发挥,然后再由姚诚顺势向陈子明发难,奈何这会儿程咬金在座,姚诚却是不敢偏袒太过,就算再不愿,也只能是端出了主审官的架势,一拍惊堂木,断然喝止了殷氏等人的哄乱。
“陈曦,对尔之指控,被告三人一体否认,尔可有甚要说的么,嗯?”
止住了殷氏等人的瞎嚷嚷之后,姚诚很明显地停顿了一下,而后方才例行公事地将问题丢给了陈子明。
“大人明鉴,小人以为是非自有公断,既是三被告矢口否认所犯之罪,小人提请证人上堂作证。”
断案向来须得靠证据说话,这等彼此辩驳是断然争不出个高下的,陈子明自然不愿平白浪费口舌,哪怕明知证人可能已经被殷府一方所收买,陈子明也别无选择,在此际也只能是提出由证人上堂作证之提议。
“好,来啊,将证人林氏以及‘春晖堂’王大忠带上堂来!”
尽管王元那头有过交代,说是要不偏不倚,奈何姚诚早在此案中陷得极深了,这会儿要想改弦更张,已是没了可能,哪怕忌惮着程咬金的威胁,他也只能是一条路走到黑了的,当然了,明面上,他是断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