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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说,你愿意去?”乔西继续问道。
“当然……你干嘛这样问?”
“我是怕到时候真的让你去,你一点精神准备都没有。”乔西随即便转移话题了。
威廉好像也有点怪。他自从回到玫瑰庄园,就变得比以前更加少言寡语。只要他在庄园里,除了吃饭睡觉,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有时夜深了也不出来。我想,他一个人单独呆着,恐怕对他来说同样是一种折磨吧。因为,只要他人在玫瑰庄园,就必然要想起许许多多不愉快的事情,比如昨天的伊迪丝,今天的卡罗琳。这两个漂亮女人,一个是他所爱的人,一个是爱他的人。她们都是在青春焕发之际,突然离他而去,而他就是她们离去的原因。我相信威廉是一个善良的人,他一定不想伤害任何人。但无形之中,他却伤害了她们。这同时也成了他自己长期陷于痛苦之中的根源。
我不知道书房那道紧闭的房门,何时才能敞开;但我相信,只要威廉还一直困在里面,他在精神上就永难解脱。
所以,我真希望十月底快点来临。这样,威廉就可以暂时离开这里,离开紧闭的书房,到利物浦去了。这时到外面去走走,对他来说会是一种轻松剂。他心上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应该尽快减减压才好。
我发觉我自己的情绪也在不知不觉地发生着变化。当我知道了伊迪丝的故事和目睹了卡罗琳的悲剧之后,原以为是世外桃源的玫瑰庄园在我眼里开始变得不那么完美了。尽管我知道,世界上并没有绝对完美的东西,完美只是人们心中一种相对的存在。
现在,从我卧室的窗口向外看去,往日的一片葱茏景色不见了。许多落叶乔木的叶子早就开始凋零,瑟瑟的秋风不时会卷起几片黄叶四处飞舞。
每天早上,我骑着马儿去羊毛加工厂,常常穿行在浓雾之中。雾,这种远观如白色纱幕、近看却什么都没有的物体,就像个诡谲的魔术师,常常让你眼前只有迷迷茫茫的一片,其他什么也看不清。我讨厌被雾包围,那会使人有一种抑郁和迷茫相交织的双重不快。此外,我也受不了这雾的气息——冰冷、刺鼻、憋闷,容易让人产生一些忧伤的情绪,从而变得精神委靡。
大约自然界的这些变化,对所有的人都有影响吧。我发觉自从维恩死后,威尔玛变得更加安静,她的话少了,钢琴也不弹了,平时她顶多独自做点绣花之类的女红。虽然她有时脸上仍然挂着淡淡的微笑,但我觉得那是她在极力掩饰内心痛苦的一种表现。而做做女红之类,则纯粹为了打发时间。我想,她这样混天过日,也许是因为无法驱除维恩去世的阴影。她对这份埋葬了的爱情所表现的忠贞,真有点让我对她刮目相看。有几次庄园来了她的一些追求者,她也不像以前那样对他们有说有笑了,而是显得冷若冰霜,让不少人知难而退。这个可怜的女孩,我真怕她一辈子都像这样,岂不成了又一个威廉!但是,如果让她能再遇到一个像维恩那样让她倾心的男子,她会好起来吗?
爱德华兹夫人在梅丽出嫁以后,也变得更加冷漠。她很少与人说话,就连和威尔玛在一起也是如此。但我看得出来她是关心威尔玛的,就像关心她自己的亲生女儿。她偶尔也会兴奋起来,那就是在收到梅丽来信的时候。她会大声地对众人念信里的内容,并对它做些评价。
一天,她又收到了梅丽的来信。在吃晚饭时,她用微微发颤的声音说:“这封信上说……”
她停了停,并露出了少见的笑容,“梅丽怀孕了。”
噢!这是真的吗?那个似乎长不大、经常耍小姐脾气的梅丽,居然要当妈妈了。大家先是一惊,接着便议论开来。
“看来,我们要当舅舅了。”乔西对威廉说。
“那会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呢?”威尔玛也有了精神。
“说不定是个双胞胎。”乔西说。
“我想不管是双胞胎,还是男孩、女孩,只要是梅丽的孩子,我们都喜欢。”我笑道。
“将来那孩子一定很可爱,很漂亮。”威廉竟然也开了口。
一个新生命即将诞生的消息,就像投进一潭死水中的石子,给这个刚刚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家庭激起了一丝欢乐的涟漪。
生命就是如此神奇,它的来去总是让人不可捉摸,来的时候倏然而至,去的时候又脚步匆匆。
随着运货去利物浦的日期日益临近,我为出售产品做准备工作的任务也越来越重。威廉和乔西也经常到羊毛加工厂检查工作进度和产品质量。现在库房那边从来没出过娄子。韦德果然言而有信,他不再做假账,工作也兢兢业业,厂里的工人又重新对他尊敬起来。我知道,他这样做是要努力弥补以前所犯下的错误。
实际上威廉现在成了办事处和厂里最忙碌的人。他不仅随时要来羊毛加工厂察看情况,而且还要去葡萄酿造厂作检查督促,此外,他还要在办事处作一些安排准备工作。因而他每天回到玫瑰庄园都比平时要晚。我有时见他一脸倦容,心里不免为他担心。因为我知道他是用忙碌的工作来压制他郁闷的心情,我真怕他身体上承受不了。
有好几次,我和威廉去库房看货物时,都想问问他有哪些人会和他一块儿去利物浦,但每当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我真怕他所说的人里没有我的名字。尽管我也知道那里面似乎不可能有我的名字,可我就是不愿意面对它,而且有点不甘心。
有一天午休时,我去吃午饭,刚走到办事处后面的花坛旁边,正好碰见威廉从葡萄酒厂那条路上走过来。
“格蕾西,你是去吃午饭吗?”他问我。
“是的。”
“那我们一块儿去吧。”
这时,我忽然想鼓起勇气问问去利物浦的事,但又不能问得太直接了,便对他说:“威廉,葡萄酒厂的情况怎么样了?”“不错,今年葡萄酒的产量比前几年都要好,而且酒味甘醇,等级也比往年都高。”
“米切尔会和你一道去利物浦吗?”
他看了我一眼说:“他不会去。格蕾西,你怎么会问这个?”
我的头脑开始冷静下来。我终于明白了,威廉这次不会和管事们一块儿去利物浦。米切尔不去,我也不会去。这下我彻底死心了。于是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回答说:“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
乔西近来虽然很忙,还是经常发呆、走神。我注意到他现在没有以前那么活跃了,像有什么心事。最初我还没在意,日子一久,我开始担心起来。我怕他这样下去会出什么事,所以我决定问问他。我也的确该多关心他一些了,他毕竟是我的未婚夫。
一天傍晚,办事处的人差不多走光了,我从厂里来到乔西的办公室。门关着,我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乔西的声音。
我推开门,见他一人在里面批写文件。他抬头一看是我,便问:“格蕾西,有什么事吗?”
“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偷懒。”我笑道。
“这话好像应该是我对你说的。”他也笑起来,并放下手中的笔,“好了,完成了。”
我看着他收拾文件,问道:“乔西,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他愣了一下。“你干嘛这样问?”
“我发现你从伦敦回来以后思想总不集中,很让我担心。”
他没有立即回答。等把文件锁进了抽屉,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这才说:“格蕾西,你究竟担心我什么?”他严肃地看着我。
“我发现你近来神情有点奇怪。”
“仅此而已吗?”
“是呀。还应该有什么!”
他看了看窗户,发现它是关闭着的,又看了看门外,好像并没有人,然后神秘兮兮地看着我。“格蕾西,你想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当然……我怕你有什么事。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他笑了。“不,我没事,也没遇到麻烦。我只是在想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格蕾西,你觉得维恩的死是意外吗?还有卡罗琳,她像是自杀吗?”他小声地说。
“什么,你怎么这样想?”我感到非常惊讶。
“你想想,一个刚刚订婚的人,会那么不小心自己掉进湖里吗?”
“有什么不可能,他喝醉了,天又热,他只是想去湖边乘凉,帕利警长不是说得很清楚吗?我觉得他的推断是有道理的。”
“不,格蕾西,我了解维恩。他是个有分寸的人,他喝酒不会喝得酩酊大醉,只能说他当时可能有些醉意,但他脑子一定是清醒的。还有,那天晚上那么热,我想湖边也不会有多凉爽,维恩怎么会糊里糊涂跑到那儿去呢?”
我不说话了。我感到乔西这番话说得不无道理,但我又觉得帕利警长的推断似乎也说得过去,心里仍然没有主见。
“还有卡罗琳,我怎么也想不通她竟然会为威廉而自杀。”
“那倒不一定,她那么爱威廉。”
“她是爱威廉,但绝没有爱到非要为他去死的地步。”乔西斩钉截铁地说。
“多丽不是证实了吗?卡罗琳早就下了求婚不成就去死的决心。”
“我总觉得那只不过是一句戏言而已。没准是碰巧说了这句话,被人利用了。”乔西的神情就像一个侦探。
“你是说,卡罗琳不是自杀,是别人害的?你有什么依据呢?”我疑惑地问道。
“卡罗琳有不少追求者,她与威廉结合不了,还会有其他选择,犯不着去走绝路。这不符合她的性格。这就是我的依据。”
“但我觉得她始终只爱威廉一个人。”
“她是只爱威廉,但她更爱面子。大家都知道她是个争强好胜、爱慕虚荣的小姐,就算威廉没有答应她,她顶多是大哭大闹一场,然后就会想法子找一个比威廉更富有的男人嫁出去,以此向威廉示威。这才符合她的性格。而且我相信她有这个本事,所以绝不可能自杀。”
我大为惊讶。没想到乔西这段时间在想这么一件事情,而且想得这么深入。仔细回味,乔西的分析的确不算错,至少也算是这个案件的一个漏洞。
“乔西,你的意思是,卡罗琳的死应该另有原因,甚至维恩的死也另有原因,而且这个原因是相同的,是这样吗?”
“是的。只是我一直还没有想明白,更没有找到证据。噢,对了,你告诉过别人我近来有点反常吗?”他有点紧张地说。
“不,我对谁也没提起过。”
“那就好。”他松了一口气,“答应我,格蕾西,今天我对你说的事情,你不要告诉任何人,行吗?”他一本正经地说。
“好的,我答应你,乔西,你真的以为这件事情很重要吗?”
“是的。”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好了,我们回去吧,不要让大家等着我们。”
我们骑上各自的马。在驰往玫瑰庄园的途中,乔西的话一直在我耳边回响,但我仍觉得如坠五里雾中。我此时的感觉,就像在课堂上解一道数学难题,本来绞尽脑汁已经找到了一个绝妙的方法,并把题解出来了,而老师却一本正经地告诉你那是错的,又没有告诉你解题的正确方法和答案,只是要你重新去冥思苦想。于是又得经历一个十分艰苦而漫长的过程。我现在就站在这个新的起点望洋兴叹。
吃晚饭时,乔西对威廉说:“威廉,过两天你就要去利物浦了。”
“是的。”威廉淡淡地回答。
“我过两天也要走。”乔西这话有点突然,使得众人都掉头看着他。
“你要去哪儿?乔西。是说和我一道去利物浦吗?”威廉略感惊讶地问道。
“不。我想去看看梅丽。”乔西轻描淡写地说。
我在等他的下一句话,我想他会说:“格蕾西,你和我一块儿去好吗?”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切了一小块牛肉送进嘴里。
“也好,乔西,你该去看看她。”爱德华兹夫人深表赞同地说。
我知道爱德华兹夫人不会亲自去塞克利尔城堡,威尔玛更不会去那个伤心地。看来,乔西将独自远行。
“威廉,这次你是和格蕾西一块儿去利物浦吗?”乔西突然说。
我和威廉都愣住了。我没想到乔西会说这话。威廉好像也有点不知所措,没有立即答话。这让我很尴尬。
乔西又转向我说:“格蕾西,你不是想到外面去看看吗?这次就是一个好机会。你应该和威廉一起去利物浦。以往羊毛加工厂的管事都是要和威廉一起去的。去看看吧,利物浦是个很美丽的海港城市。威廉,你说呢?”
“只要格蕾西愿意去,我没什么意见。”威廉仍然淡淡地说,“其实她去熟悉一下市场情况也好,还可以给我当当帮手。”
“格蕾西,你的意见呢?”乔西笑着催问道。
“我当然愿意去。去实地感受一下我这段时间和工人们的劳动成果,究竟给玫瑰庄园创造了多少价值,我想一定很有意思吧。”
“那好,就这样定了。过两天,你们俩去利物浦,我去塞克利尔城堡。”乔西高兴地说。
晚饭后,威廉照例去了书房。乔西让我陪他到外面去散散步。
“格蕾西,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预先征求你的意见,就提出让你和威廉一道去利物浦吗?”
“你想让我去见见世面,今后好替你们继续管好工厂呗。”
“不,这不是我的目的。”他摇了摇头,“我怕我走后,你留在家里出什么事。”
“怎么会呢?”我很惊讶。
“一时跟你说不清楚,反正我走了,不放心你呆在玫瑰庄园。你和威廉去了利物浦,我就放心了。”
我还是不理解。“乔西,既然你不放心我留在玫瑰庄园,为什么不让我和你一块儿去塞克利尔城堡呢?”
他又露出那略带狡黠的笑容说:“因为我想一个人去。我可以告诉你,我去那儿还有别的原因。”
“是想去查找维恩死因的线索吗?”我忽然有点不安,“乔西,别去了。你不要离开玫瑰庄园,我也不去利物浦,我们都留下来,好吗?”我紧张地说。
“不,格蕾西,我一定要去那儿,你也一定要去利物浦。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变得很柔和,“对了,我还要告诉你,这次你们不仅仅是去利物浦。”
“还要去哪儿呢?”
“去曼彻斯特。”
“噢,你是说,我们将去看望克莱尔?”我一听高兴得跳起来。
“怎么样,这样安排该满意了吧?”他笑着说。
“非常满意!谢谢你,乔西。”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对了,你要多久才回来?”
“现在还说不准。也许二十多天,也许一个月。”
“我希望我回来时能立刻见到你——完整无缺的你。”
“我也这样希望。”他看着我深情地说。
明白了乔西让我去利物浦的原因,这让我很感动。我发自内心地感激他,同时也觉得我自己心里的压力越来越大。
第二十四章 利物浦之行
这次去利物浦,和以往他们去稍有不同的是,威廉决定在十月十五日就动身,而不是像过去那样等到下旬。因为这次在利物浦办完事情之后还要去曼彻斯特的克莱尔家,在外面呆的时间长一些。
乔西选择和我们同一天出发,但并不和我们一道去沃克尔镇装货,所以这天早上他要比我们先走一步。我把他送到庄园门口。
“格蕾西,舍得让我走吗?”乔西用一种看似轻松的语气对我说。
“乔西,我……我真的希望你别去……”我有些忧心忡忡地说。
“怎么了,格蕾西,想拉我的后腿吗?”他笑嘻嘻地看着我。
“不,乔西,我只是要你小心点。”我知道他决心已定,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呵呵,你那样担心我,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只希望你在利物浦过得愉快。”说着,他跃上了马背。
“再见,格蕾西。”他向我挥挥手。
“再见,乔西。”我也向他挥挥手,望着他渐渐远去。
乔西走后,我和威廉立即到了沃克尔小镇。我们是坐马车去的。到了办事处门口,见工人们已将准备运走的产品装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