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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都发生在一刹那间。我只感到耳边一阵呼呼的风声,整个身子急剧地向黑暗的深渊坠落,但中途被一些树枝似的东西挡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钻筋透骨的疼痛,然后便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一阵脚步声中苏醒过来。刚才从窗口跌落的情景立即浮现在我的脑际。我抬头看那传来脚步声的方向,似乎还晃动着微弱的火光。我真怕又是那害我的人或鬼怪追过来了,想起身逃走。可身子一动,顿时感到头部和腰部一阵剧痛,但我顾不了那么多,还是挣扎着爬起来,把掉在地上的棉袍穿上。幸好我的脚还能挪动,腰部除了仍然很疼,似乎也还能支撑我的身子。眼看那脚步声和火光离我越来越近,我不顾一切地向庄园另一侧跑去。
此时,那举着火把走过来的人,显然听到了我逃离的动静,立即大声叫起来:“格蕾西,是格蕾西吗?别跑哇……”
我听那声音有点像威廉,又似乎不太像,总之是一个男人。但我此时已如惊弓之鸟,顾不上去辨别、分析和思考,只想拼命地逃离这危险之地。因为我不知道刚才害我的人是谁,甚至不知道是男是女是人是鬼,所以只顾拼命向前奔跑。
雪越下越大。我知道只要我跑出了一段距离,那追赶我的人便看不清我的去向。但凭借天空中透出的些许微光(这大约是月亮透过浓密的云层所泄露出来的吧),我还能隐约看见眼前的路。尤其那条通往沃克尔小镇的大道,虽然铺了厚厚的一层雪,仍然十分清晰地出现在前方。于是我拼命朝那条大道跑去。
我并不知道该逃向哪里。但至少我明白,此时此刻是绝对不能回玫瑰庄园的。因为我不知道要害我的人究竟是谁,回去必然凶多吉少。除此,我最熟悉的可去之处就只有沃克尔小镇上的办事处了。对,只有到那里去最安全,那里毕竟有我的办公室,楼下还有值班的门卫,谁敢追到那儿害我呢?
然而,沃克尔小镇实在是太远了。我又不敢回去牵我的小白马,像这样徒步奔走,怕是至少得用两三个小时才能到达吧。我现在并不觉得冷,也感觉不到腰部有多疼,但喉咙里干渴难忍。这样能坚持逃到沃克尔小镇吗?我停下来倾听了一下后面的动静,见没有人再追上来,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脚步亦随之放慢下来。
我口里越来越渴,情不自禁地张大嘴巴。冰冷的雪花落入口中,转瞬就融化了,我咂咂嘴,感到几分湿润的快意。于是蹲下身子,捧起一小撮雪花送进口里咀嚼,一缕清凉的雪水顿时流进喉中。
我接连捧了几次雪花到嘴里咀嚼,口渴稍有一点缓解,牙齿和嘴却渐渐冻得麻木了。我赶紧停止吃雪,想重新站起来,谁知腰还没有伸直,便疼得直咬牙。看来我腰部的骨头没出问题,腰肌可能跌伤了。等我勉强站直身子重新迈步时,竟连腿也感到僵硬和疼痛。
怎么办?我这样怎么能走到沃克尔小镇?正犹豫间,隐约听见身后传来飞奔的马蹄声。我知道是有人追上来了,吓得赶紧往大道旁边一块留着麦茬的麦田里躲避。不料刚一跨进麦田,踩着那松软的雪和泥土,便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几乎与此同时,那马从我身边飞驰而过。我正暗自庆幸骑马的人没有发现我时,却见那马突然竖起前蹄发出一声嘶鸣,随即停止了奔跑,并倏地掉转马头,向我摔倒的地方缓缓
走来。
“格蕾西,是你吗?”分明是威廉的声音,但我仍然不敢吭声。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威廉也害怕起来。
威廉旋即跳下马,蹲下身来扶住我瑟瑟发抖的身子,动情地说:“格蕾西,快告诉我,出什么事了?我找得你好苦……”他忽然声音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我心里一热,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威廉紧紧地抱着我,让我尽情地哭了一会儿,拍拍我的
肩头说:“好了,别哭了,咱们回去吧!”
“不,”我猛地挣脱他的怀抱,“我现在不能回去。”
“为什么?”威廉非常震惊地问道。
“你难道一点也看不出有人要害死我吗?威廉。”
“你说什么?谁要害死你?在哪儿?在你的卧室吗?”威廉连珠炮似的问道。
“不,威廉,我们不要在这儿讲吧,也不要现在回玫瑰庄园。你带我到办事处去,我再细细告诉你。”
“好吧。”威廉一下把我抱起来,放到马鞍的前端,然后纵身骑上去,把我紧紧搂住,向沃克尔小镇疾驰。
到了办事处,威廉首先让门卫在乔西办公室的壁炉里生起了火。然后再让他弄来一壶热咖啡和一些面包、香肠之类。等我大致填饱了肚子,才让我细说了今天遭人暗算的经过。同时,我也把乔西以前对维恩和卡罗琳之死的疑问告诉了他。
威廉皱着眉头,默默听完了我的叙述,忽然抬起头来说:“这都怪我。其实早在十年前我就已经知道,却没有引起重视。我真该死!”
我一听非常吃惊,问道:“威廉,难道你也相信是伊迪丝的鬼魂在作怪?”
“不管是不是鬼魂,反正十年前就出现过了。”
“是你当时见到过吗?”
“不,不是我见过,是另一个人见过。她当时就很惊恐地告诉过我,但我不相信,以为她是在瞎说。”
我忽然明白了,冲口而出说:“玛丽见到过,是吗?”
威廉瞪大眼睛看着我。“格蕾西,你怎么知道玛丽?是谁告诉你的?”
“威廉,别紧张,不是你家里人告诉我的。我也是在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才知道这事,但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而且,我不仅知道你和玛丽的事,我还知道一件你从不知道、也意想不到的大事。”
“你是指什么呢,格蕾西,能告诉我吗?”威廉急切地问。
“不,威廉,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但我一旦征得对方的同意,就会立即告诉你的。这对你来说是一件大事,对整个爱德华兹家族来说也是一件大事。请相信我,威廉。”
“好吧。”威廉点点头说,“但我还是奇怪,你怎么一下就猜到是玛丽在十年前见到过那鬼怪呢?”
“很简单,因为我不相信那是鬼怪。”
“其实我也不相信真有什么鬼怪,所以就以为玛丽是在瞎说。现在看来她并没有瞎说,而是有人一直在捣鬼。”威廉的思路很清晰,“但是,格蕾西,会是谁在捣鬼呢?这样长时间捣鬼的目的又是什么?”
是啊,是谁呢?我不禁暗自寻思,如今仍在玫瑰庄园并且十年前也在玫瑰庄园的,仆人里就只有一个管家詹姆士太太,主人里则只有爱德华兹夫人、威尔玛和威廉。威廉是绝不可能害我的!威尔玛呢?这个温和娴淑的姑娘,似乎也不像是一个潜伏了十年的冷血杀手。而且,她这样做会有
什么好处呢?这些,都实在让人难以把她和这些怪事联系起来。其余就只有一个爱德华兹夫人了。根据我这么长时间对她的观察,虽然她有一些不太让人喜欢的性格和表现,毕竟是一个心地不坏而且颇有教养的夫人,把她和长期心怀不轨的冷血杀手的形象联系起来仍然有问题。不过,有一点倒是引起了我的疑心:爱德华兹夫人对威廉的爱情和婚姻似乎一开始就特别关注,而且曾经极力阻止威廉和伊迪丝的结合,她与伊迪丝的死和随之而来的闹鬼难道没有一点关系?
“格蕾西,说说你的想法,你认为害你的人和长期在玫瑰庄园捣鬼的人可能是谁?”威廉再次催问。
“噢,我还真说不上来。现在惟一能想到的,就只有詹姆士太太和爱德华兹夫人。”
威廉沉吟良久,说:“詹姆士太太基本上可以排除。你不是说,那鬼怪披着白袍的样子是又高又瘦的吗?詹姆士太太那么矮那么胖,显然与这一点不吻合。而且,她长期以来忠心耿耿,为人本分,我们家的事也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犯不着去铤而走险,残害人命。至于爱德华兹夫人,倒是有一些吻合的地方,但我还是不敢相信她会这样做。主要是想不通她这样做有什么目的。因为一个人做事,尤其是做这样冒险的事,总是要有目的性的,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这么干。”
不能不承认,威廉的分析的确无懈可击。说明他心里至今还没有一个眉目。我心里当然更是一团乱麻。
“噢,我还忘了,”威廉一直合抱在胸前的双手,似乎触及到一件什么东西,立即从衣袋里掏出来说,“这是你的吗?格蕾西。”
我一看,是我刚从乔西卧室里取出来的采访机。我想起来了,我在今天傍晚被人推下窗户之前,还曾打开来录过音,录的正是我对威廉坚贞不渝的爱的心声。现在这东西怎么到了威廉手里?
“对,是我的。但我已经送给了乔西。他临走前所留下的信中让我暂时替他保管着,所以又拿回来放到我卧室里了。威廉,你是从我卧室里拿来的吗?”
“不,是在你摔下去的地方发现的。因为我见你从那儿跑掉了,没有追上你,就很奇怪地回到那儿察看,想知道你在干什么,便发现了这个东西。”
我听了感到很奇怪。我摔下去之前,采访机明明是放在桌子上的,桌面比窗户低,怎么会掉到窗外去呢?难道是被害我的人扔下去的?
“格蕾西,这是干什么用的?”威廉反复察看后,奇怪地问道。
“这是我原来当报社记者时使用的一个采访机。”
“什么叫采访机?”
“就是去采访新闻人物时,用来记录被采访者的谈话的一种小机器。”我很吃力地解释道。
“这怎么能记录别人的谈话?里面既没有笔也没有纸。”威廉仍然不理解。
“这样吧,我把里面录下的我和乔西唱的一首歌放给你听听,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于是,我把磁带倒了一下,再按下放音键。里面逐渐传出了我和乔西的二人合唱:
清晨,美丽的清晨,窗外射进明媚的阳光,
我睁开双眼迎接黎明,阳光给了我新的希望。
清晨,快乐的清晨,鸟儿在窗前婉转歌唱,
我望着鸟儿飞向蓝天,鸟儿带去了我的梦想。
……
威廉一听这小盒子里竟然飘出了他十分熟悉的一首歌,而且是乔西和我的声音在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听得那么专注,那么陶醉,那么神往,就像又回到了他那欢乐的童年。歌声一停,我立即啪地一声按了停止键。
威廉正听得入神,见我一伸手便终止了那歌声,意犹未尽地说:“咦,你怎么把它停下来了?”
我一听不禁笑了。“不是已经唱完了嘛!”
威廉也笑了。“后面还有什么,也放出来听听。”
真想不到威廉对这小玩意儿兴趣这么大。我刚伸出手准备按键,忽然又停了下来。下面的内容怎么能听呢?那不是我在今天傍晚感到危险逼近时匆忙录下的一句心声吗,怎么好意思让威廉听到?想到这里,我脸一下子红了。
威廉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犹豫而略带羞涩的神情,便笑着问道:“是不是有你和乔西表达爱情的内容?要真是这样,就别听了。”
“不,不是。”我急忙否认,脸却更红了,“说真的,威廉,你也许不会相信,我以前其实并没有真正爱过乔西。我只是把他当成我的一个好朋友。这里面录的,不是对乔西的爱情表白,而是……”我忽然说不下去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如此紧张地向威廉解释。但实际上越解释越难以说清。
威廉听了我的话,略有一点惊讶,同时也对我刚才的迟疑和羞涩更感到好奇,便说:“既然如此,那就放出来听听,其他还有什么值得保密的呢?”
我忽然觉得,威廉对我刚才这种羞涩情绪的好奇和刨根问底,明显流露出对我的特殊关注。既然已经逃过了一场生死劫,还有什么值得隐讳和惧怕的呢?我觉得真应该学习一下乔西那种敢爱敢恨敢作敢当的气概,敢于大胆地把自己的心声向深爱的人表白。即便这种表
白是单方面的,不会得到对方的回应,也应当做到坦然面对,无怨无悔。
“算了,格蕾西,我不难为你了。你觉得不想让我听,就别放了。”威廉温和地说。
“不,没什么,我可以放。这里面的确记录了我的心声,是我在今天被人陷害之前匆匆录下的。只是你听了一定不要怪罪我,好吗?”
“好的,我绝不怪罪你。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在意。”威廉诚恳地说。
威廉的话顿时又让我心头一热,那曾经录下的心声,几乎就要从我口里直接说出来了。但我还是缺乏一点勇气,仍然只能靠迅速按下的放音键来代替自己的口头表达——“威廉,我永远爱你,死而无憾!”
采访机里的声音略显沙哑,还带着几分颤栗,却激情洋溢,充满了柔情。连我自己听起来也不免有点惊讶和感动。我偷偷看了一眼威廉,只见他眼圈忽然红了,一串晶莹的泪珠滚落到他的面颊上。
“格蕾西……我也爱你。”威廉忽然极为动情地说。
“不,威廉,”我几乎惊叫起来,“你不必这样安慰我。我不要你说违心的话。过去我曾对乔西说过这种违心的话,后来一直为此而深感痛悔。我不想让你再犯同样的错误!”
“我并没有说违心的话,格蕾西,我说的是在心中藏了好久好久的真心话。”
“不,不可能,威廉。我了解你,你内心里深爱的人一直是伊迪丝,不可能是我。”
“格蕾西,你并不完全了解我。我过去的确爱过伊迪丝,但早就不爱了,十年前就不爱了……”
“你在撒谎,威廉。你一直爱着伊迪丝,这我看得出来。”
“我没有撒谎,我的确是十年前就不爱她了。不是我薄情寡义变了心才不爱她,而是我不敢爱她,也不应该爱她。”
“难道就为了你父亲那爵位、遗产和你自己的前程?”我几乎有点狠心地质问道。
“不,什么都不是。我不能爱她,是因为她是我的亲妹妹。”威廉说这话时,已经泪流满面。我却像突然听到一声晴天霹雳似的惊得目瞪口呆。
“这是真的?”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是真的。伊迪丝是我父亲和弗拉格夫人的私生子。由于弗拉格夫人离开我父亲后对此严守秘密,所以父亲一直不知道。后来因为伊迪丝的哥哥在外面不务正业,把家里搞得倾家荡产,所以才让伊迪丝到玫瑰庄园当女佣人挣钱养家。如果不是因为我和伊迪丝相好的事情传到她母亲耳朵里,致使她母亲专程来告诉了我父亲,我父亲是绝不至于强行拆散我们的。我自己如果不是听了父亲说出真相,也绝不至于那么薄情寡义地为了继承爵位和遗产而牺牲我们之间的爱情。但是,这件事情对我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尤其是伊迪丝的死,使我感到一种永难赎清的罪孽。所以,从此我意志消沉,对爱情和婚姻几乎完全丧失了兴趣。虽然我明知父亲让我娶的玛丽是一个才貌双全的好姑娘,但我还是激发不起对她的爱。为了不耽误她的青春,我在去巴黎前狠下心来把她遣送回家;等我父亲去世以后,又和她正式解除了婚约。”
我这时才对所有的一切恍然大悟。“噢,威廉,原谅我。我过去错怪了你,误解了你。真不知你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是的,这十年来,我都是在痛苦与自责中度过的。但是自从遇到了你,我心里又有了爱情的萌芽,而且越长越旺。格蕾西,难道你一点都没有感受到我对你刻骨铭心的爱吗?我为你精心挑选的礼物,我对你每时每刻的关注与牵挂,都无不寄托着我对你深深的爱。”
他这一番深情的表白,顿时让我脑海里浮现出过去的一幕幕往事。噢,我怎么那么傻呢,怎么就一直没有看出他对我的真情实意呢?不过,我还是有一些事情弄不明白。
“威廉,你既然真心爱我,为什么那么长时间你从来都不向我表白?以致让我在绝望之中答应了乔西的求婚,使我们三个人都无端地承受了那么多痛苦的折磨。”我不无埋怨地说。
“噢,格蕾西,这都怪我。由于长期的内心封闭,我在深爱着你的同时,又总是克服不了对婚姻的恐惧,克服不了在这方面的自卑与怯懦。我曾经有好多次想鼓起勇气对你表白,但总觉得你在有意地回避我,疏远我,立即就退缩了。真的,格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