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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琴似乎被沈玉花的可怜相儿弄软了心肠。她接道,得需要多少哦。恐怕数额太大了,俺们厂子也拿不出呢。
就是这一句话,让沈玉花如同深渊里看到了一丝儿光亮。她抓住木琴的手道,得二十来万呐。不过,我也不会叫你们白帮忙的。你们不是正愁着厂子转型的大事么。要是官司打输了,我就跟你们“天野”厂通力合作。“天然”厂的基建设备,正符合“天野”厂转型的要求。至于分成这一块儿,你“天野”厂可以吃大头,俺们拿小股。只要能救活这个厂子,咋样都行哦。
凤儿脱口而出道,你咋知道,俺厂的转型必须是你厂那样的规格要求呢。
沈玉花苦笑道,咱两个厂子合作的想法,我也不是没有想过,都考虑多时了。所以,我就到处打听来的呗。
木琴说道,我看,咱就先有这么个意向。“天野”厂暂时拿出二十万来,给你救急,时限为半年。到时,“天然”厂要是不能及时还上这笔钱,不管你跟合作公司怎样纠缠,都得中止合作,必须跟“天野”厂合作经营。咱也得立份合约,把里面的事体一一摆列清楚了,找懂法律的人审过了,再支给你们钱款。这叫先小人后君子,你看咋样哦。不过呢,这个事体比较大,我也得回去跟班子里的人商议商议。一旦定下了,就立马通知你。你看咋样。
在凤儿诧异的目光注视下,大喜过望的沈玉花差点儿当场就要给木琴跪下了。她说道,好木琴,你放心哦。这回,我沈玉花经过了这么多周折磨难,早已不是先前那个沈玉花了。到时,我要是食言了,就叫天打五雷轰了我。
木琴笑道,谁叫你起誓了,还出口就是毒誓,也不怕你个乌鸦嘴不吉利呢。
沈玉花显然兴奋起来。她说道,只要能救得了“天然”厂,救得了北山村的老少爷们,就算舍得我这一身剐,又算啥儿吔。
立时,席间的气氛轻松活跃了起来。沈玉花高声叫着银行快上酒,她要陪着木琴和凤儿大喝一顿,去去多日来积攒下的晦气。银行慌慌地跑进这间颇显神秘的单间,问是喝白酒还是啤酒。沈玉花说,就喝白酒,不醉不罢休了。
遍野尘埃【九】(16)
银行急忙送来了两瓶白酒,还不甚放心地望了望木琴和凤儿。见俩人没有反对的意思,他也就安心地出去了。
因了几个人别怀鬼胎的心情突然好转,这顿酒就喝得有些兴奋和乖张。两瓶白酒喝得剩下了小半瓶,外带着几瓶啤酒。
趁着席间的热闹,木琴就把夏至传出的关于杨贤德的传闻讲了,担心杨贤德不知就里,怕要真的陷了进去。沈玉花的回答,给木琴吃了颗定心丸。她说道,老杨也得到了风声,是有人趁着上级准备动干部的时辰搞鬼,想糟蹋杨贤德的。杨贤德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还在一门心思地想着帮“天然”厂打官司,挽回损失呐。相信组织上不会随便就冤枉好人的。
或许是沈玉花这些天来身心疲惫。这压抑狠了的心情骤然放松后,又叫酒精一拿,便显得酒不胜力,晕晕乎悠悠哉了。临走时,她还想着付饭钱的,叫凤儿抢先给付了。沈玉花嘟囔道,也好呢,今儿算是我欠你俩的,来日一定要还呀。说罢,踉踉跄跄地回去了。
沈玉花刚走,香草爹便壮着胆子凑过来搭话。他似乎对木琴有些敬畏,不敢靠前,就对了凤儿嘘寒问暖的,一副十足的谄媚讨好相儿。趁着银行、四方和香草仨人围着木琴讲话的空当儿,他又故伎重演,跟上次拉扯洋行一般地把凤儿扯到了屋外。他神神秘秘地告诉凤儿说,杨贤德就要倒台了,他死不死的倒跟咱小老百姓没啥大碍,就是他应下的还欠款的事体可要牵扯上了银行。他向凤儿讨主意,这事到底咋办才好。凤儿就告诉他,这些都是街坊人瞎传言的,信不过的。杨镇长没有事,你只管安心地搞好经营就是。就算杨镇长真有个风吹草动的,一旦有人前来打探调查,你也一定要想尽办法死死保住杨镇长。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杨镇长在,饭店里的欠款就不会少。要是杨镇长走了,这欠款可就成了狗肉帐了,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还清呢。说得香草爹频频点头如鸡啄米。他相信凤儿的话。毕竟凤儿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又是女婿银行的村里人,自是不会哄骗自己的。
回到屋里,凤儿把刚才香草爹的事讲了,银行几个人也是在讨木琴的主意。听到木琴跟凤儿讲说得一摸一样,也都放了心。仨人一致表示,就算上面来人拿刀按在脖子上逼问,也要死死保住杨贤德的,坚决不讲他的坏话。
走在回村的路上,凤儿依然为今晌午贸然答应沈玉花的事担忧。她问木琴道,咱是不是做得太轻率了些。万一“天然”厂拿了咱的钱,过后又翻脸不认帐,不跟咱合作了,可咋办。厂子的流动资金本就不太足,咱又面临着转型,不是越倒腾越坏菜了么。
木琴反问道,就算咱不把这二十万借给“天然”厂,咱厂的转型就能顺利操办起来么。就目前现状,咱肯定转不了型,也就等着叫南京总厂给咱断奶吧。现今儿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尽量往好处打算使劲儿,或许可能实现跟沈玉花的合作。我也早看了,沈玉花的这场官司难赢呢。这个时候,咱咬紧牙关帮衬着她,就是为咱自己的下一步棋铺路呢。
凤儿似乎明白了木琴的用意。她笑道,你啥时变得这么老谋深算了,就跟个阴谋家似的。
木琴无奈地笑道,我也是被活生生地给逼的呢。
凤儿依旧不安心道,我总觉得,这事有点儿悬。咱是在赌博呢。
木琴长叹一声,半晌儿回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就算是在赌博,也是值得呀。
这个时候,山野里起了风,有云朵正从西北天际上漫卷而来。原本有些燥热的空气,顿时清爽起来,还夹带着缕缕湿意。想是要变天了。昨晚电视里的天气预报就说,今夜要有小到中雨的。看来,这天气预报是很准的。
木琴和凤儿不敢怠慢,加紧蹬着自行车,尽力朝村子里赶去。
花开花落【一】(1)
正是杏果熟透了的时候,南京总厂的王工终于步履蹒跚地来到了杏花村。
他本是坐着一辆桑塔纳轿车来的,外带着一名技术员。谁知,在进山的半路上,车子抛了锚。那名技术员本要步行到杏花村里报信的。王工不让,说我自己去吧,也好借着走路观观山景。他以为自己人熟路熟,顺便还要享受一下这里的山野风光带给自己身心愉悦呐。技术员和司机就结伴留在了路上,等候着“天野”厂来人拖车去维修。
王工刚走了不长时间,四喜骑着一辆崭新的摩托车,从山外逛游着朝家里赶路。四喜见路上停着一辆高档小车,车头朝向山里,有两个穿着考究的年轻人正围着车子乱转圈呐,就知道是到自己村子里去的。他停下来,好心地询问车子咋的啦。司机见多识广,一眼便认定,此人定是跟杏花村相熟的人。他便央求他,快去给“天野”厂送信,叫他们抓紧派车来,把车子拖到山外的修理厂去维修。还说,路上还有个顶重要的人物,正朝村子里走的,你一定要先把他送到厂子里。四喜也是生就了一副热心肠。他啥话也不说了,发动了摩托车就朝前面赶去。
他一直把摩托车骑进了厂子大门,始终没有见到司机说的这个人。其实,也是王工合该自讨苦吃。四喜经过的时候,他正躲在路边的树丛里小解呐,便错过了搭车的机会。
当时,厂子里正处在紧张的鲜果收购阶段。满院子里都是忙忙乱乱的人影。洋行开着大货车,去了镇子上一个收购点拉货,至今还没有回来。今年的鲜果收购,显得很调理从容。因是“天然”厂至今尚未开张,便没有了去年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木琴听四喜说,半路上有辆小车坏了,叫厂子派车去接。她便猜到,一定是南京总厂派来的人终于到了。她赶紧给还在镇子上装货的洋行打了电话,叫他把眼前的活计停下来,立马赶到小车停靠的地方。先把客人送回来,再去拖车修理。洋行自是不敢怠慢,就急急地开着只装了一半鲜果的货车匆匆赶了去。见到小车,得知车子的确是南京总厂来“天野”厂公干的,而且是王工亲自来了,已经被一辆摩托车送走了。洋行高兴之余,也就放下了心。他帮着司机仔细察看了半天,也是弄不清车子到底是哪儿出了毛病。没有办法,只能到修理厂去了。镇子上只有一家修理摩托的,修这样的小车,只能到县城了。他把货车掉了头,用钢丝绳拴住桑塔纳轿车,径直朝几十公里外的县城驶去。
这里,木琴给洋行挂了电话后,就急忙安排人手,给客人收拾住处,又叫伙房准备伙食。她又不放心,就如监工一般前后左右指手画脚地亲自动了手。待到自己觉得满意了的时辰,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晌儿,却始终不见客人的影子,就连洋行的鬼影子也不见了。她就站在厂区大门口上瞭望。其心急火燎的模样,就跟野老婆等汉子一般。
终是等不下去了,木琴就叫夏至骑了摩托车去看看,到底洋行把客人接到哪去了。夏至的摩托车还没驶出村口,就见一个穿着风衣的人,灰头土脸地朝村子里蹒跚挪来,手里还拄着一根细细的鲜树枝。凑近一瞧,竟然是他们朝也想暮也盼的王工。想是王工实在走累了,从路边树丛里折了一根树枝当拐棍,才一路艰难地走来。路上的尘土多,人又走得通身大汗,脸上和脑门儿上便留下了一道道的汗渍灰痕。弄得原本挺板正的人,一身疲惫狼狈不堪。
夏至把王工驮回了厂子。他又沿着大路朝山外奔去,察看王工的小车咋样了。过了大半个时辰,夏至又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说自己一直寻到了镇子上,就是没见小车是个啥模样,想是洋行把车拖走了。
这个时候,王工已经被安置在了厂内单身宿舍里。他又在茂青的伺候下,洗了个温水澡。茂青又叫公章回家,取了身干净的衣服送来,叫王工暂时换下了那身充斥着汗腥味儿的衣服。此时,王工正在办公室里喝茶歇腿,并跟木琴等人聊天呐。
凤儿埋怨道,这个洋行,做事从来都是有板有眼扎扎实实的。今儿,这是撞见鬼哩,毛手毛脚顾头不顾腚的。看他回来,我咋样熊他。
王工笑道,这有什么。想当年,我在北大荒的时候,一天往返就是一、二十里的草甸子路,早出晚归的,也早就锻炼出来了。这点儿路程,实在算不了什么。
凤儿见说,方才暗暗地松了口气。她嘴里依然强硬道,不行,这个错是饶不得的呢。看我今晚儿怎样惩治他。
花开花落【一】(2)
直到天大黑的时候,洋行才开着自己的大货车,和王工带来的那辆桑塔纳轿车一前一后驶进了厂区大院里。此时,木琴等人正亟不可待地等候着王工司机和技术员的到来,好正式开席款待客人呐。
晚宴搞得很丰盛,场面也热烈。不仅木琴和凤儿等厂里村内的头头脑脑们都上了场,还把酸杏也请了来作陪。王工还惦记着头次与王副厂长来村里时茂生炖的兔肉汤,就想把茂生也叫来。木琴说,他还要在家里头照看着俩崽子,脱不得身。待回头有空的时辰,再叫他专门设顿家宴请王工。就此,当面替茂生辞了。
席间,因了年龄小的缘故,杏仔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倒茶斟酒,临时充当起了服务员的角色。今晚,他有意在脱酒。借着斟酒续水的机会,十分周全巧妙地躲避着酒水下肚,还弄得别人不太注意自己的意图。他便少喝了不少的酒,时时保持着自己清醒的头脑。
王工左顾右盼,就是没见到茂响的影子。他问道,茂响可好呀。
木琴就把王工走后村子里发生的事简要地讲说了一遍。特别是说到茂响创办石子场的起落沉浮,听得王工一个劲儿地感叹不已。王工不放心地问道,他现在在哪里,过得可好吗。
木琴回道,没人再见到他,谁也不知呢。
凤儿旋即指着正在斟酒的杏仔道,这个就是他的亲崽儿。现今儿,正掌管着全厂的管理运营呢。干得不赖,比他爹要强上百倍的。
王工看了看杏仔,嘴里“哦哦”了两声,便没有了任何表示。
因是酸杏在场,既是本村老人,又在杏花村里有着特殊的身价地位。王工又不喝酒,就一边跟酸杏和木琴闲谈,一边笑看着年轻崽子们斗酒。
凤儿的确没有轻饶了洋行。她也不听洋行的任何解释,就罚他喝酒,还一气连罚了三大杯子。弄得洋行浑身是嘴,也讲说不清了。有心不喝,凤儿挑动着其余崽子瞪眼攥拳地耍横。洋行便委屈成了一只酒篓子,愁眉苦脸地等着被人结结实实地罚酒。他本是个见人熟的主儿,又跟王工司机修了一下午的车,自然就熟得跟铁哥们似的。他把责任一股脑儿地推到了司机和那个技术员身上。他叫嚷道,临死也要拉上个垫背的。于是,与王工同来的技术员和司机也便跟着倒了霉,硬是被同罚了三大杯子酒。想来,两位客人的酒量也很大。三杯酒下肚,竟然跟没事人一样。这下子可好了,崽子们立时露了真身现了原形,把矛头一齐对准了这俩人。席面上的气氛顿时高涨起来,不再如刚才那么文雅板正了。
最终的结局是,俩客人都醉了,满院子里瞎转悠。几个崽子更是醉了一大半。有忙着吐酒的,有忙着寻醋解酒的。
洋行也醉了。他一心朝家里跑,竟然跑脱了新买的皮鞋。他光着两只脚丫子进了家门,叫桃子好一顿数落。桃子心疼那双崭新的皮鞋,就拿着手电筒,顺着洋行的来路去寻鞋。寻了几个来回,就是见不到鞋的影子。到了次日,天才麻麻亮,桃子又外出寻鞋。鞋是寻到了,在路旁的一丛树林里。鞋里却是湿漉漉的,散发着一股子的尿臊味儿。想是洋行夜里醉眼朦胧地在路边小解时,滑进了树丛,把鞋子失落的同时,还把一泡热尿悉数盛在了鞋里了。
几个崽子中,唯有杏仔尚未见到怎样的醉态。他一直把王工带来的俩客人安顿下后,才陪着木琴回了家。这让王工不得不暗地里多打量了他几下。心下还道,这青年倒与他爹茂响不太一样,沉稳中透着一股子的精气神儿,不可小觑。
第二天,在木琴等人的陪同下,王工和技术员认真地视察了整个厂子。特别是厂内的管理、各道工序间的衔接制约和种种责任制的落实,杏仔都了如指掌应对自如。厂内生产秩序井然有序,很难查找出明显的纰漏来。王工很是惊讶,不得不再次打量起跟在自己身边的杏仔来。他有意考问杏仔一些企业管理上较深层次的问题。有些问题,杏仔回答得正对题,有些则明显地暴露出了村人固有的小聪明或小家子气来。即便是这样,也足令王工对杏仔刮目相看了。毕竟杏仔没有受过正规的现代企业管理培训与历练,仅是凭着自己的精明才智和浅显的实践经验来管理厂子,已是很不容易的了。
背地里,王工对木琴和凤儿说道,这个年轻人是个不错的企业管理苗子,要注意好好地培养他,锻炼他,对今后企业发展一定会有着很大帮助。说得木琴和凤儿俩人暗自欣喜,庆幸村里又出了个能独当一面的顶梁柱了。
花开花落【一】(3)
王工的到来,令“天野”人感到了一丝儿欣慰。他们都觉得,基本无望的厂子转型一事,又有了新的转机。这种信赖的基础,是“天野”厂自诞生之日起,就与王工的几次到来有着密不可分的渊源。村人的思维习惯,总是以感性认识为主。至于理性的思维方式,则不是他们所擅长的,或者是自身水平所达不到的。村人就是觉得,王工是个大人物,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诸葛亮式的智能人物,简直就是活菩萨下凡到了杏花村。“天野”厂就算遇到了天大的困难,只要王工一出手,便能即刻化险为夷遇难呈祥了。殊不知,此时的王工,正为“天野”厂的现状愁苦得焦头烂额无计可施呐。
只拥有着百多万流转资金的“天野”厂,要想实现转型,简直比登天还难。别的不讲,仅是上设备一项,就能把厂子掏空了。更别说企业运转所必须的大量流转资金,要到哪儿去掏腾了。
几天转悠下来,王工和同来的技术员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寻突破。最终,俩人也是一筹莫展无计可施。
厂子转型,必须要购进先进的机器设备。买机器,就得有钱才行。俩人又不会私自印钞票,当然就解决不了资金短缺的问题。那么,解决资金短缺问题的唯一渠道,只能是贷款。
近些年来,当地银行为了促进经济发展上项目,采取了近乎极端的措施,大胆地开展放贷业务。总行甚至给各个银行点下达贷款任务额度,完不成的就扣罚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