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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花落【六】(7)
撕闹了一阵子后,桃子也没了心思去隔壁老家吃晚饭了。她硬是要拉着洋行上床戏耍一回,好好犒劳犒劳自己这个辛苦又能干的男人。洋行自然不能推脱,便俯就着脱衣上床,真枪实弹地跟桃子大战了起来。
正舞弄到极性处,院门吱扭扭地响了一下,就有豁牙子熟悉的脚步声踏进了院子。俩人这才想起,刚才性急起意,竟然忘了关门闭户。俩人“嗖”地分开,各自抱着被子的一角,急慌慌地遮盖着光身子。
洋行情急之下,不得不出声叫道,娘,你先别进来,我在屋里洗澡呐。
豁牙子果真止住了脚步。她还吃惊地道,这么冷的天,又没生个火炉子,咋敢洗澡哦。都这么大的人哩,还跟娃崽儿一般,不晓得冷热呢。就不怕冻坏了身子么。
洋行回道,没啥儿吔,这就好哩。你先回去,我和桃子这就过去吃饭呀。
听到豁牙子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从院子里消失了,桃子才喘着粗气说道,真险呀,吓死我咧。要是叫晨晨他奶闯进来瞧见了,今后可咋在她跟前为人吔。
洋行坏笑道,咱俩要是见天儿不在一块舞弄,她可能比谁人都急呐。你信不信。要不,咱就试试。甭用一个月,她就会撒急问话的。说罢,洋行上前搂住簌簌发抖的桃子,还要接着舞弄未完成的好事。
桃子心有余悸地推开他道,万不敢胡闹了,还是等到夜深人静了再说吧。随你怎样弄,我都依你呢。现今儿,就是打死我,也不敢哩。
与此同时,村子里也有敢面对着自己的亲娘老子张狂撒野之人。他就是猫叼尿泡空欢喜的棒娃。
棒娃的落选,是村人意料之中的事。他的参与,阖村老少尽当戏耍。若是棒娃能够当选的话,杏花村的太阳还真就能从西天上冒出来了。茂林的不愿回村参加评审团,当与此不无关系。但是,棒娃并不这样认为。他觉得,全杏花村人中,就没有能搁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人。自己所以不能当选,全怪爹茂林不能及时赶回来相助的结果。因而,茂林傍晚回家后,棒娃立即对茂林开始了清算计划。不仅是茂林,拐带得一家人全被列入了清算范围。
他瞪着猩红的眼珠子,用拳头把桌子敲得震山响儿,厉声呵斥着爹娘,质问着俩人,自己是不是他俩亲生亲养的,要不,咋就胳膊肘朝外拐,只顾着公家事,不管不问自家人的事呢。要是俩人嫌弃自己的话,当初为啥儿还要造自己出来呢。大有“既有今日何必当初”的凛然质疑之声和愤世嫉俗的怨恨之势。
茂林想解释一下他落败的原因。话还没讲完,就被棒娃粗暴地打断了。
棒娃竖起一根手指头,指点着茂林和雪娥道,我知你俩早就穿一个裤裆从一个鼻孔出气的,从来就狼狈为奸,没干过多少好事呢。今儿,我可跟你俩把丑话讲在头里了。这个新厂子,我是非进不可了。他杏仔不是能么,他公章不是借着老宋家的荫凉也进厂主事了么。我棒娃就是要看看,他俩是个啥样的人才,到底能主出啥样的大事来。闹不好,我还要篡他俩的权,夺他俩的位,非叫他俩在我手心里当奴才不可。爹,你也不用跟我瞪眼,就算瞪出了眼珠子瞪瞎了眼也没用。咱可是有言在先的。你要把我带进新厂里,还要给我安排个省心省力的差事才行。不的话,不仅你过不稳日子,连着整厂子人也都甭想过好日子。不信的话,咱就走着瞧,看我讲的算不算数。我要是食了言,就不是爹娘揍出来的,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呢。
棒娃的这顿混账话,说得茂林两口子恼怒不得。气也不是,恨也不是,只能硬充了哑巴葫芦,气闷在了屋子里。一家人连晚饭都没能吃成。
夜里,辗转反侧的茂林两口子难以入睡。雪娥一边揉搓着胀鼓鼓的肚子,一边跟茂林商议,一定要把棒娃带进厂子里,安插在自己身边看守着。这崽子凶相毕露狠劲儿十足的,真要撒手让他在外面晃荡,迟早要作出大事来的呢。
茂林的后槽牙被心火攻得一阵疼似一阵,连带得整个腮帮子上红肿一片。他用手托着腮帮子哼哼道,好吧,我明儿一大早就去找木琴。舍出这张老脸不要了,求她叫这狼崽子也一块进厂干活吧。想来,木琴不会拘了我的面子。我就是担心,这狼崽子真要进了厂,能安分么。要是一个不留神儿,再弄出点儿歪门邪道的事体来,叫我可咋在厂子里混世为人哦。
雪娥也是不能给自己男人一个满意地答复。她思想了半天,才叹口气道,你也别把崽子想得那么差劲儿。自小,咱棒娃还是挺招人喜爱的呀。也就是这几年在外面学瞎了一些。备不住经过杏仔、公章这些人带带,兴许也就好起来了呢。常言道,树大自直嘛。
这个夜晚,对茂林一家人来说,应该是个难眠之夜了。
花开花落【七】(1)
公元一九九一年入冬后的第一场大雪,是在竞争上岗的大幕关闭了没几天后,终于姗姗来迟,飘飘洒洒地降临到杏花村的山川大地上。伴随着这场大雪而来的,竟是久已忘却了的惊疑与惶恐。
下雪的头天下午,振书匆匆地赶往山外,到镇子的邮局里投递了一封家信。这封信,花费了振书一天一夜的脑汁子。他几经推敲后,才写成,是专门邮给在外当兵的孙子秋分的。
这些日子来,杏花村形势的骤然变化,令振书既喜又忧。喜的是,夏至竟然出息了,出息成了一名响当当**的“天野”副总。这是振书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更是老李家多少年里从未有过的喜事。试想,以李振书为首的李氏家族,从来就跟官儿无缘,就连乌纱戴在头顶上的感觉都不曾有过。这回,竟然一下子弄来个货真价实的大帽子,扣到了自家人的脑壳儿上。其中滋味儿,足以叫振书一家人欣喜得心花怒放手舞足蹈,终至于昏昏然不知所以然了。
四季两口子乐极生悲,为了谁人在夏至身上花费的心血多少而争执起来。最后说岔儿了,俩人竟然狠狠地吵了一架,差点儿就要动手动脚了。
冬至见到哥哥弄了个大官儿当上了,自是欣喜若狂。他拽着夏至的胳膊道,哥,今后你厂子里的所有生活招待,必须安排到我的饭馆里才行。就跟上年杏仔掌控石子场时那样,逢场必到,吃、喝、拿、要得越多越好。
夏至气道,你寻思这个厂子是咱家开的,是我一个人的么。厂里的规章制度那么严,我能想咋样就咋样么。寻思得美呢。
冬至便怒道,咋儿,你当上官就扎撒啦。当初,要不是我为你才退的场,能有你现今儿的得意么。告诉你,要是今后你不关顾着我的话,可没你的安稳日子过。
夏至嗤之以鼻,不屑应对。冬至便翻了脸,跟夏至大吵大闹了一顿。最终,哥俩脸红脖子粗地不欢而散。
振书毕竟是振书,是自恃为杏花村里无人匹敌的智者贤能。他在昏昏然又不知所以然的心境里挣扎了很短的时间,就强迫自己立即冷静下来,细细掂量杏花村目前的格局及今后可能发展的趋势。冷静思考出的结果是,形势不容乐观,老李家人还需再接再厉继续努力。
他认为,竞选后的杏花村已形成三足鼎立的格局,宋、李、贺三家各据天下的一角。总体评价起来,宋姓暂时占了上风,就如三国中的曹操一般,人才济济,拥权厚重。其代表人物,就是木琴麾下的茂林、杏仔、京儿、公章等人。以凤儿为代表的贺姓人家,有酸杏在背后掌舵献计,人民冲锋陷阵,也是不敢小觑,当属孙权之辈占据的江东一股稳固势力。李姓人家的代表人物,当然是非振书自己莫属了。他的旗下,只有刚刚春风得意的夏至堪当手下大将了。虽说金莲和四喜的名头儿日渐看涨,但走的毕竟不是官宦正途,难以与宋、贺两家正面交锋。更为重要的是,李家至今没有个出谋划策的智囊人物。就如刘备有了关、张两员战将,却独独缺少了诸葛亮一样,空有大略而无谋臣。
花开花落【七】(2)
这个时候,振书就想起了在部队当兵的孙子秋分。秋分的才略,是在上年回家过年时,就已显露出来的。在茂响石子场的问题上,秋分只是略施小计,便叫茂响死无葬身之地了。从此,振书更是对秋分刮目相看了。他认定,秋分就是自己的谋臣,是老李家今后能否在杏花村中赖以立足生存的诸葛孔明了。他要把村子里的形势告诉秋分,叫他再小试身手,帮自己摆正李家在杏花村未来发展中的位置和方向。信中,他很是详尽地介绍了一遍茂响的石子场如何在秋分的计策中土崩瓦解的,借此大大地夸奖了一番秋分,让他一定要再想出个好主意来。
寄完了信,振书又到了饭店里,跟四方拉扯了好半天。他告诉四方,冬至又不想搞饭馆了。要上商店,跟柱儿搞竞争。冬至目前最缺的是资金,想叫四方给凑合点儿。四方很是为难,说冬至是个拽子,干不成事的,好好的饭馆弄得半死不活的,恐怕上啥项目都白搭呢。振书就怂恿四方说,叫冬至再试试,总不能眼瞅着他吃不上喝不上吧。四方没有说帮,也没说不帮,只是说自己要跟银行商议商议再讲,就支吾着把振书打发回了村子。
或许是年龄大的缘故,或许是自己生就的不擅长这种平衡技巧,振书一直没能学会骑自行车,更别说是用脚一踹就能蹿的摩托车了。他进出山外,一律用老法子,专靠脚丫子丈量。间或遇到村子里骑车的人,方能叫人家捎一下脚。
振书朝村子里赶去的时候,天空就已布满了厚密的彤云。灰茫茫地一片,如一床厚重的棉被,罩在了冬日凄寒的旷野上空。山套里没有风,只有无处不在的寒气四下里漫漶过来。振书不得不裹紧了棉衣,疾步朝村子里赶去。
快要到村口了,在刚好接近祖林的地方,走得一身细汗的振书稍稍放缓了脚步。他靠近路旁的渠沟边,解开腰绳小解。一股热气腾腾的浑浊尿线斜斜地跌进枯草丛里,他感到如释重负后所带来的一丝轻松。
正当他眯起小眼睛,享受着这种惬意的时刻,忽有一团红影子在不远处的累累荒冢间闪耀着。他的脑壳儿猛地震颤了一下,心里莫名其妙地“怦怦”跳个不停。他惊悚悚地抬起头,朝刚刚瞄到那团红影的地方细细瞧去。那里只有凌乱的坟头遍布于荒坡,长而密的枯干蒿草静立于肃杀的冬日里,不见一丝儿的生机景象。但是,他的脑壳儿依旧感受到那种震颤过后的余震,“怦怦”的心跳依旧没有停息。
一种不祥的预感充填了他的大脑,以至叫他忘记了自己正在撒尿。本就因年龄增长而倍感压力不足的尿液,竟然不知不觉间悉数灌进了他的裤裆。弄得腿裆里湿漉漉凉飕飕的一大片,冻得他一阵冷颤。思摸起来,又是一阵狐疑。一种直觉告诉他,要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这个似有不祥征兆的是非之地。振书急转身,一边慌慌乱乱地提上裤子,一边急急忙忙地朝村子里疾走而去。
不知是被惊吓所致,还是因为赶路过于匆忙。回到家里时,振书已是通身大汗了。女人看到他的脸色不好看,就问他是咋的啦,叫鬼催了么。振书没有心思搭理她。他惶惶地坐在锅屋里,歇了歇气。直到浑身的汗已经泄了,心里依然不能平静下来。他反复思摸着,刚才会不会是自己年龄大了眼就花了,看走了眼了。细细回想起来,好像又不是。再往深里推敲,觉得自己看到的就是早已绝迹的那只火狐狸,他便越觉害怕。
花开花落【七】(3)
振书越想越坐不住了。他急三火四地翻看他的宝贝卦书,并按照自己在林地的那个时辰,立时装起了一卦,得到《无妄》之《随》卦:
天雷无妄泽雷随妻财戌土妻财未土(应)官鬼申金官鬼酉金子孙午火(世)父母亥水妻财辰土妻财辰土(世)兄弟寅木兄弟寅木父母子水(应)父母子水他嘴里念叨着,内卦鬼化鬼,是受伤之灾。世爻午火化亥水反回头相克,戌土动开,当有伤灾无疑了。只是这场灾应在何时,有多大的伤害程度,他还不能确定下来。
这时,他就想到了四喜,那个负气出走巧遇机缘的二儿子四喜来。他打发女人快去看看,这些日子四喜在家吧。叫他抓紧到老家来一趟,有要紧事商谈。
女人见振书一惊一乍的样子,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急急地去了四喜家。过了半天工夫,女人回来说,四喜已经出山三、四天了,至今没见影子。桂花正在家里咒天骂地地发火呐,嫌四喜都到了年根儿底下了,还不回来置办过年的东西。
振书只能对了刚才装出的卦象傻傻地瞧着,无可奈何。
夜里,四喜竟然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他说,才从山外赶回来,不知爹有啥事这么急。振书如见了仙爷一般,立时把自己下午见到的情景描述了一番。他暂时把自己装出的卦象隐匿不提,只叫他给掐算一回。四喜便郑重其事地端坐了,眯起小眼睛,伸出左手,大拇指在其余四根指头的周边关节上戳点着,嘴里念念有声,却又听不清到底念叨了些什么。
过了大半晌儿,四喜恍然道,不是好兆头,爹好像要有场大的惊吓呢。
振书追道,今儿下午就遭了惊吓哩,还要有啥惊吓吔,重不重哦。
四喜谨慎地回道,恐怕这场惊吓挺重的,要应在来年的四、五月份。爹,到了那两个月份,你老就安安稳稳地蹲在家里,哪儿也不去,啥样的冒险事也甭做,兴许就能躲得过去呢。
振书听了四喜的话,有些不以为然。他的卦象是伤灾,而四喜的结论是惊吓。虽然二者的结果都不是什么好事,但实际的指向又毕竟偏差太大。他心里骂道,真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呢,啥玩意儿吔。要是不受惊吓的话,还用着你来算呀。明明知道我受了惊吓,就信口开河地顺着我来讲,还要把应着的日期使劲儿朝后推。在外头招摇撞骗也就罢了,怎么回到了家里还敢蒙骗亲娘老子呢,真不是个东西。
振书也没问四喜吃饭了没有,便心烦意乱地把他打发了回去。可怜的四喜,实指望能吃上口热饭的。被爹打发出来后,他回到家里,又与桂花争吵了半宿。最后,只能饥肠咕噜地躺下了,却是长夜难眠。
这个夜晚,惴惴不安的振书也是很久都没能睡好觉
花开花落【七】(4)
当耀眼的天光塞满了屋子的时候,村人们大都觉得,今晨的光亮来得太早了些。蜷缩在暖和的被窝里,伸长了脖子,疑惑地核对着挂在墙壁上的钟表指针。的确还不到平日起床的时辰。但天已大亮,勤快惯了的村人便没理由再继续赖在被子里睡大觉。人们无一例外地打着呵欠,窸窸窣窣地穿戴上臃肿的棉衣,带着疑惑的心情去推门。三推两推,就是打不开门,像是被什么绵软的东西堵住了一般。费了好大的劲头儿,把屋门顶开察看,顿时又被屋外塞满天地间的罕见大雪老老实实地惊吓了一回。
屋外已是银雪砌就的世界。
院子里的雪层已够到了膝盖。原本杂物堆积的院落里,如铺上了一层难以置信的厚厚棉絮。所有凌乱或龌龊的家什统统隐没了行踪,扑入眼底的只有令人炫目的银白。屋顶上,院墙上,树枝叉掗间,尽被厚雪覆盖了。如同其本色被漂染殆尽,仅剩了屋角墙面上还略微残存着点儿原有的色彩,却早已是色淡彩陈,大煞了这种突如其来的景致。似乎这些残色本就不该存在,就应该叫这纯净的银色统统涂抹掉,或者这些污彩天生就是这片银色的重要组成,只不过被人为地逼迫着改色罢了。所以还固执地残存着,不过是厚着脸皮不识时务而已。
费力地淌着近半米深的积雪,步出家门,立时又被野外的雪景所惊诧。
抬眼望去,只有起起伏伏一泻千里的白色lang涌,从四周高峻的峰巅上倾泻而下,浩浩荡荡地漫过川野,漫过丛林,漫过起伏错落的村庄,携带着摧枯拉朽之势,奋力奔涌而去。奔赴到目力所及的天际,与峰峦融为一体,与天空混为一色。眼前高低错落的一个个农家院落,尽被深埋在了银色的洋面里,见不到了往日的杂乱与拥挤,仅剩了刺目的纯净色调。每一座深深的院落,都是一个急速下沉的漩涡;每一处高高的屋脊,都是层层翻卷着的波涛;每一条狭窄曲折的街巷,都是波涌后荡起的细细鳞波;每一条横空张扬的树枝,都是一朵徒然溅起的lang花。
原本松散至极又世俗透顶的村庄,被迫以它不情愿的姿态和意愿,悉数归入了初始的本源,归入了大自然的巨大画框里。连同大雪覆盖下的村庄里,那些激情无限又**无穷的老少村人。
这是杏花村近些年来罕见的大雪,就这么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地降临到了渐被铜臭气笼罩了的杏花村,呈现在已是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