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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若正守夜,见是夫差,也不惊讶,只是掀开帘子让他进去了。连着三个月都这样,她早就习惯了。
香宝正蜷在榻上,嘟嘟哝哝的不知道说些什么,眉毛皱得紧紧的,果然又在做噩梦。脱下外袍在她身边躺下,他拿帕子拭去她额前的冷汗,伸手将她圈进怀中。
她乖乖地依偎着他,渐渐安静下来,嘴角挂了一抹甜笑,睡得很安稳的样子。夫差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了吻她红润润的唇。她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呼吸一下子粗重了起来,好不容易压抑住想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欲望,他苦笑,“你果然是个祸水。”
老老实实地拥着他,他再没动她。
赏月阁里一个人都没有,郑旦一个人蜷在冰冷的地上,“来人,来人呐……”声音虚弱无力,可是无人应她。
铜炉中的炭火一点点熄灭,桌上的菜肴也已经冷却了。她咬了咬牙,自己爬上榻,拿被子裹住自己,却依然抑制不住从心底涌出来的寒意。
腹内忽然开始绞痛,痛得仿佛要将她的灵魂从身体里面剥离出来,好痛,好痛……面上染了一层死灰,她知道没有人会救她,她知道如果熬不过去,便是死。可是即使死了,也没人会为她掉一滴眼泪。所以,她不能死。她若死了,岂不让很多人如了愿。她想活,她要活着看看这些人都是什么下场!
天亮的时候,门终于开了,有侍女走了进来。郑旦躺在床上,鬓发散乱,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夫……夫人?”侍女面色惊惶起来。
郑旦没有应。侍女壮着胆子上前,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她却忽然睁开了眼睛。那侍女吓了一跳,后退一步,跌坐在地。
“我还没死呢。”她扯了扯唇,声音嘶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脱下染了血渍的袍子,她踏入热水中。袅袅的水气扑面而来,她缓缓坐下,殷红的血丝缓缓浮上水面,一点一点扩散开来。
她闭上眼睛,面如死灰。
“郑旦小产了?”香宝一边吃早膳,一边听着梓若唠叨。
“是啊,听闻是昨天晚上的事。”梓若点头。
“怎么会?”
“大概是身子弱,没那个福分。”梓若说着,忽然想起她也失去过一个孩子,忙住了口。
香宝却只是点点头,什么也没再问。
“娘,娘……”司香一路从门外跑了进来,大概跑得比较急,脸上还红扑扑的。
“慢点跑。”香宝笑眯眯地抬头,“用过早膳了吗?”
“嗯。”司香蹭到香宝身边坐下,瞅着香宝看。
香宝被他盯得发毛,“看什么?”
“你用了什么法子哄得父王不生气了?”司香歪着脑袋,十分好奇的样子。
“为什么这样问?”
“嘿嘿嘿,父王最近都没有找过别的女人哦!”司香嘿嘿地笑,“就像昨天明明在郑旦夫人那里用的晚膳,最后却还是来找娘了,听说伍相国在殿外等了一宿,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
笑意僵在唇边,香宝侧头看梓若,“大王昨天晚上来过?”
“是啊。”梓若笑道,“一早就走了,还吩咐我不要吵醒夫人呢。”
香宝低头不语。司香见香宝不理他,坐不住自己跑去玩了。香宝一个人呆呆地坐了一整天,什么东西都没吃,梓若劝了几回,她都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夫人,你在想什么呢,天都黑了。”推了推香宝,梓若道。
香宝木然抬头看了看,随即起身回房。
夫差处理了手头的事情,便直接去了醉月阁。
“夫人睡下了?”
“嗯。”梓若想了想,又道,“今天夫人怪怪的。”
“嗯?”夫差脚步微微一顿。
“太子殿下来过,然后夫人便呆呆地坐了一天,说什么她都不理。”
“太子说了什么?”
郑旦把司香来的过程一一说了,夫差微微蹙眉,点点头进了房。
房间里没有点灯,隐隐可见她躺在榻上,缩成小小的一团。他脱了外袍也躺下,伸手将她带进怀里。
她趴在他怀里,没动。
被伍子胥烦了一天,他累极,也闭上眼睛入睡。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一只冰凉的小手悄无声息地钻进他的衣服里,贴上他的胸膛,另一只小手悄悄爬上他的脖颈,勾住。
黑暗中,他睁开眼睛,目光灼灼。
怀中的女子显然没有注意到,她抖抖索索地解开他的衣带,拉开薄薄的单衣。柔软的唇触上他的胸膛,他的气息略显急促了起来。
“你在勾引寡人么?”一个低低的声音暗夜里响起,带着某种克制的暗哑。
他抬手抚上她的脸,感觉到她的脸烫得不可思议,他几乎可以想象她面红耳赤的样子。
推开他的手,香宝缩回被子里,盖了个严实。
他低笑,但是他很快笑不出来了……
香宝拖着被子再次钻进他怀里时,他触到了凝脂般的肌肤,宛如初生的婴儿。仿佛怕自己的火点得不够旺,她还轻轻动了一下。
他苦笑,其实大可不必这样,这三个月他已经忍得很辛苦了。
只是她……今天实在反常。
见他不动,她咬咬牙,纤细的手儿一路下滑,他惊喘一声,不敢置信地瞪她,可惜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
“你在干什么?”微微喘息,他的声音危险极了。
她不吱声。他咬牙抱起她。
“你不要我么?”黑暗中,她忽然轻声道。
他蹙眉。
“为什么?”她仰头,仿佛在看他。
他看不清她的神情,只感觉到她微凉的发丝拂过他的手背。
“怕我……怀了你的孩子?”她幽幽地开口。
他猛地僵住。
“你想说什么?”他的声音绷得紧紧的。
“郑旦小产,是因为大王你吧。”
他没有否认。
“我呢?真的是因为云姬吗?”她又道。
他还是没有否认,他无法否认。
“你那么想要孩子吗?”半晌,他忽然道。
香宝怔住,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只是单纯的愤怒,愤怒他的欺瞒,至于那个孩子……
“啊!”还没有待她想好,他便狠狠将她刺穿,她忍不住惊呼出声,“你……”
他紧紧抱着她,埋首在她颈间,“你不该撩拨我的……”他贴着她的耳朵轻语,气息灼热,声音粗哑。
香宝欲哭无泪,这就是传说中的自作孽吧……
第二天一早梓若进来的时候,便见香宝一个人躺在榻上,望着屋顶发呆。
“梓若……”香宝忽然开口,茫茫然转过脸来。
“在。”梓若忙应道。
“我好难受。”她张了张嘴巴,说。
见她这种表情,梓若竟然有些不舍,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在她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躺着。
一连两个月,夫差再没来过。
二、中毒事件
夫差不去醉月阁的消息被司香知道了,免不了又来缠着香宝问她是不是又惹大王生气了。香宝只能苦笑以对,这一回,她大概是真的惹他生气了吧。
天气到了最冷的时候,香宝大部分时间都缩在榻上,裹着厚厚的被子,一动也不想动。
天开始下雪,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半夜的时候,门边忽然有些响动。大概因为白天睡得多了,又怕做噩梦,所以一到晚上,香宝就睡得极浅。因此门那边的响动轻易便惊醒了她。可是因为冷,香宝往被窝里缩了缩,不想起身。
“夫人,夫人,大王他……”梓若急急地跑了进来。
香宝哼了哼,没动。
“夫人,你起来看看吧,大王就在门口。”梓若一脸的焦急。
“他来干什么?”香宝嘟哝,一点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她的胆子在夫差的纵容下不知不觉越长越肥,现在已经完全不知道害怕了。
“不知道……大王他不肯进来。”
“不肯进来就算了,他爱去哪个夫人那里就去哪个夫人那里。”香宝翻了个白眼,难不成要她巴巴地去求他进来?
“可是大王看起来……很奇怪呀!”梓若跺脚。
“大半夜的不睡觉,当然奇怪……”在梓若的骚扰下,香宝嘟嘟囔囔地起身,裹了厚厚的袍子,抖抖瑟瑟地走出房间。
刚走出房间,香宝便被冻得哆嗦了一下,定睛一看,大门正大喇喇地敞开着,寒风夹着雪花“呼呼”地往里灌。两个多月不见的夫差,正倚门而立,薄薄的单衣被夜风扬起,也不知道他冷不冷。
见她出来,夫差上前一步,随即脚步竟是晃了一晃,又靠回了门上,似乎是喝了酒的样子。
香宝皱眉,抿了抿唇,示意梓若同她一起上前去扶他。
抬袖一甩,夫差甩开了梓若。“出去。”薄唇微动,他冷冷丢出两个字。
香宝嘴角略略抽搐了一下,这大半夜,又天寒地冻的,他是专程来找她发酒疯的吗?
梓若扭头,有些求救似地看向香宝。香宝只得点点头,让她先去休息。看着梓若进房,香宝一回头,却见夫差正看着她,狭长的双眸亮得有些刺目。
他伸手,长袖一揽,香宝便跌进了他怀中。闻到他身上一股子的酒味,香宝伸手推了推他,却是推不动。他抱着她,一动不动,只是安静地靠在她的肩上。醉月阁的门大开着,不时有风雪灌进来。那一袭单衣薄衫的男子背门而立,将头密密地靠在她的颈间。
淡淡的酒味在冷冽的空气中流转,香宝伸手,想要推开他。
“别动。”他开口,低低的两个字。
“穿成这样,你不冷么?”香宝止住了推他的动作,任他靠着她。
忽尔,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连肩都在微微颤动,香宝正有些诧异,他却抬起头来,黑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毫不掩饰。
“夫人,你在意么?”唇角微扬,他笑。
“你喝醉了。”香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留在寡人身边,好不好?”夫差凑上前来,细细地舔舐着她的唇角,口气中满是诱惑的味道。
感觉到唇上淡淡的酒香,香宝不敢多想,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他离她那样近,那样近的距离……她甚至能够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中也带着浅浅的酒气。
“好不好?”见她不答,夫差又道。
香宝只是看着他,任他发酒疯,只是今晚的他,着实奇怪。明明她都已经身在吴宫了,他却一直问她是不是愿意留在她身边,真的很奇怪。
“怎么办,寡人已经不想放你离开了……”夫差皱着好看的眉,细细地端详着她,修长冰凉的手轻轻抚上她的面颊,晶亮的眸中带着醉意,随即又狠狠一把将她带入怀中,“恨我也罢,害我也罢,我都不想放你走了……”低低地,他呢喃。
香宝呆了一下,手却已经下意识地抱住了那个拥着她的男子。他微微一颤,随即低下头来狠狠吻上她的唇,不像亲吻,仿佛是要汲取她的生命一般。香宝忽然有些害怕。
他的唇紧紧贴着她,却是冰凉的可怕。
“大王?”感觉到他倚在她身上的份量越来越重,下意识地,她轻叫道。
他没有回答她,冰凉的唇从她的面颊上轻轻掠过,他的头无力地垂在她的肩上,黑亮的头发直直地披散下去,竟是就那样将全身的重量都交付在她的身上。香宝忙抬手去扶他,奈何不负重荷,只得紧紧抱着他,与他一起双双跌倒在地。
“夫……夫差?”香宝回过头去看着同她一起跌倒在地的他,随即微微一愣,才醒悟过来,她竟然直呼其名了。
只是,他却没有应她。
“梓若,点盏灯来!”压抑住心头的不安,香宝忙叫道。
听到她略带焦急的喊声,梓若忙点了灯“噔噔噔”跑了过来。
“怎么了,夫人?”
冷风吹过,火苗晃了晃,熄灭了。梓若忙关了门,又重点了灯来。
香宝伸手接过灯盏,凑近了夫差,微弱的亮光下,夫差静静地靠在她的怀中,狭长的双目紧闭着,全然没了往日的张扬嚣张,只剩下苍白,嘴唇竟是略略带着青紫。
香宝大惊,他……莫不是中毒了?!
“快去叫医师来!”来不及细想心中的慌乱是从何而来,香宝匆匆吩咐梓若,声音尖利得连她自己都被吓得呆了一呆。
梓若也被吓了一跳,随即忙应了一声,转身开门,匆匆跑了出去。
冷风灌了进来,灯又灭了,守夜的侍女似乎才惊醒,一个个都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关门的关门,点灯的点灯。
香宝仿佛毫无所觉,只是回头看向靠在她怀中的夫差,就如那一日在密林之中,他睡得那样的毫不设防。下意识地伸手抚平他眉间细小的皱摺,香宝抬手拭去了他额前渗出的冷汗。
低头看着他,香宝没有动,梓若已经去请医师了,大概再过一会儿,他的身边……就没有她的位置了。
“大王怎么了?!”第一个赶到的是伍子胥,果然不愧是忠臣良将。
医师没到,他倒到了,消息如此之快,他究竟有多少耳目潜伏在这四周?只是这样一想,香宝便不寒而栗。
“不知道,梓若去请医师了。”香宝没有抬头。
伍子胥冷哼一声,扬了扬手,跟在他身后的侍卫便上前扶起夫差,将香宝隔离得远远的,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似的。香宝知道挣扎无用,便没有白费力气。
不一会儿,医师到了。
香宝静静地站在角落里,透过一堆人,看着那医师诊断。许久不见的云姬围在榻边,正哭得两眼通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解的禁。
“什么?!大王中毒了?!”听到医师的话,伍子胥大惊失色。
香宝也怔了一下,果然是……中毒吗?!远远地看着那个躺在榻上无知无觉的男子,她一时有些怔仲,这样的人,居然会中毒?究竟是谁下的手?还是说……他们已经按捺不住开始行动了?
只是夫差若死了,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你这祸水,究竟干了什么?!”伍子胥大步走到香宝面前,怒斥。
“伍相国认为是我下的毒?”香宝抬眼,淡淡看着他。
“你这越国妖姬,处心积虑地靠近大王,难道还有其他目的不成?!”伍子胥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
“莫非伍相国认为我会笨到在醉月阁下毒杀人,然后再遣梓若去请医师,唯恐众人不知?”退了一步,香宝道。
伍子胥冷冷看着她,香宝也不挪开目光。
“姑父大人,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毒害大王!”跪在榻边满面泪痕的云姬指着香宝厉声道。
伍子胥冷哼一声,没有再看香宝,也不理会云姬的叫嚣,走到榻前细细地询问师医。
“大王究竟所中何毒?”
“这……”那医师犹豫许久,有些为难,“暂时还不甚明了。”
闻言,伍子胥眉间的皱褶更深了,随即转头看向香宝,已经略显浑浊的双目阴沉沉的有些可怕。香宝依然没有回避他的审视。好半晌,他才将目光从香宝脸上调开。
醉月阁里前所未有的热闹,香宝安静地站在门边看着一堆人围在榻边,看着宫人侍女来来回回,看着数十名医师依次诊断。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是大亮了。
大雪下了一夜,还未停,只是越来越冷了。
远远看着那些医师一个个皆面有难色,香宝不自觉地皱起眉,透过人群看着躺在榻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的夫差,转身走了出去。
勾践他……已经开始有所动作了吗?一路低头思索,冷不丁撞了人,香宝下意识低头道歉,一抬头,却是郑旦。
“你哭过?”看着她微红的眼眶,香宝有些惊讶。
“与你无关。”
“大王中毒了,你知道吗?”想了想,香宝道。
“你在怀疑我?”郑旦冷笑。
香宝笑了一下,“你想太多了。”说着,与她擦肩而过,继续往前走。
“我恨你。”身后,郑旦忽然开口。
香宝讶异,转过身看她,“为什么?”
“同样都是人,凭什么所有的人都护着你,凭什么你就可以安然无忧!”郑旦几乎是恶狠狠地瞪着她。
“安然无忧?”听了这话,香宝怔了怔,忽然有点想笑。
好熟悉的话呀。
那时,在留君醉,秋雪说,同是一个父母,凭什么莫离必须抛头露面,你却可以安然无忧,同在留君醉,凭什么我必须满身脏污,你却可以不知天高地厚。
今天,郑旦说,同样都是人,凭什么你就可以安然无忧……
是啊,凭什么呢?
“为什么大家都以为我是安然无忧的那一个?”香宝眨了眨眼睛,有点困疑惑。
“像你这样被大家保护着而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这些。”郑旦咬牙。
“有什么是我不知道,而你知道的?”香宝想了想,上前一步,走到她面前,“你知道什么,对不对?”
郑旦后退一步,许久,舒了一口气,挤出一丝笑意,“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香宝站在原地,看着郑旦离开的背影。那时,秋雪说,老天爷赐你一张绝世容颜,你又岂能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