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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
为什么如此突然,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为什么他竟然没有想到要告诉我?
“本来今天想去和公主辞行的,既然您过来了,那我也就可以不必过去一趟了。”
我觉得喉咙里象塞了一团麻,又热又痛,咽不下,吐不出。幽暗的走廊里弥漫着洒扫的余氛和燃香的味道,我觉得眼前的人似远还近,他的形貌,他的声音,他的气息……那么恍惚而不真实。
他……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在他心中我算什么?他究竟,有没有……
“公主,公主?”
我低下头,隔了一会儿,才发出有些沙哑的声音:“是这样啊,那以后见你……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他轻声说:“公主想见我,也可以去找我……我也会时时进宫里来的。”
“你走了,那这里呢,该怎么办?”
“我走后,这里由卡布达接任。”
我想到那脑满肠肥,一脸媚笑的家伙,胸口一阵恶心。
“他?他只不过是神官……”
“公主,时间还有余裕,请进来坐坐吧。”他的目光落在我的佩剑上:“我还可以再教公主一次剑法。”
我有些茫然的走进屋去,原来我所熟的屋子,已经变得空荡荡 ,属于伊莫顿的东西都已经被搬空了,只有桌椅还留在原地。桌上放着两只杯子,里面各有一点残余的酒液。
我有些疑惑,只是却也没有那个心情问他刚才谁来过。
可能是卡布达那个终于得到了出头之机的家伙过来给他送行吧?
他有些歉意的一笑,把那两个杯子收起来,另换了新的杯子,拿了一罐葡萄汁出来。
我忍耐不住,一句话冲口而出:“你不能不走吗?”
他看了我一眼,回过头去,将葡萄汁注入杯中:“法老,宰相,神官……所有人都认为我应该离开宫中。公主不要再想这件事了,我的离开,对您来说,也并不是一件坏事啊。”
我猛的醒悟过来,心里突如其来的一阵酸楚和刺痛:“是他们逼你走的!是不是?因为我,和你……”
“公主!”他喝止了我下面要说的话,那种威严和严肃的神气我从来没在他脸上看到过。不夸张的说,那一瞬间我被他的气势所慑,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公主,”他放缓了脸色,柔声说:“公主和我既是师生,是知己,只是人言可畏,为了公主的名誉,我也应该搬出去的。”
我知道刚才自己是失言了。
可是……
难道我和他,就只是师生和知己吗?
我睁大了眼睛,想在他的脸上,他的眼角唇边,找寻一点点我希冀的东西……
却只见他轻轻的叹息,将头转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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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去的,只是觉得身体特别沉重,两条腿象灌满了铅一样,一步一步走的特别艰难。等到了寝宫,一头就扎到了床上。
“公主,公主。”亚莉跪在床边,声音哽咽:“公主,我对不住你。其实,其实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只是,只是我没有告诉公主……”
我没有出声,我只觉得自己疲倦的厉害,一个字也不想说。
“公主,公主心里难过,就打我,杀了我,我绝没有一个字的怨言。公主千万别闷在心里,会闷出来的啊……”亚莉哭出声来:“公主啊,您有怨,有气,就冲我发吧……可是法老和神官们都是如此决定,公主你……你千万别做什么傻事,也别苦坏了自己啊……”
我本来不想哭,真的。
但是被亚莉这样说,我却觉得心里一阵阵的酸楚难当。
我侧过脸,让眼中流下的泪被枕头无声而迅速的吸走了。
“公主……”
“亚莉,别说了。”
我的难过,并不全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分离。
而是……他对我,始终是若即若离,似近还远。
我始终看不透他,弄不懂他。
我们那么长久的相知相处,到了分离的时候,我还是得不到他的一句话。
伊莫顿,伊莫顿,我到现在仍然不知道,我是不是从头至尾,在唱独角戏。
为什么你不肯给我一句明确的回答?
我抬起手臂遮住眼,似乎这样,就可以让自己的泪不再流下来。
21
“公主。”
我意外的抬起头:“什么事?”
我练字或是做什么要专心的事情的时候,亚莉是从来不打搅我的。
“法老来了。”
啊?我意外的放下笔,站了起来,理了一理身上的衣饰。小曼坐在我旁边,正在摆弄我用苇草给他编的一只小虫。老实说我的手艺不怎么样,可是曼菲士开心的很,新得来的宝剑都不顾了,就顾着摆弄那玩意儿。
这不早不晚的,老爹他来做什么?
平心而论,这是个好爹,虽然他也挺忙,做法老啊,这工作可不轻松。这会儿的官员分工没那么明确,而且权力比较集中,什么事都要宰相动作他决策,军政民事经济农业……我要是他早累趴了。
我携着小曼的手缓缓的从内殿走出来,法老已经进来了,坐在中间的椅子上,安苏娜靠在他身边紧紧挨着,坐着一个锦垫。我愣了一下,那我朝法老施礼,不等于一并的敬了她?
我不排斥小人得志,你要耍威风尽管耍好了,可是这种不懂得看人眼色的就讨厌了。你以为你是谁?王妃吗?看到我进来了,就算不行礼也得站起身来。
我还没出声,小曼已经皱起了眉头,一手指着她说:“你站起来!”
法老脸色有点僵,拍拍安苏娜的手:“唔,你先起来吧。”
她有点僵硬的站起身来,然后居然好象又想起来自己该干嘛似的,朝我和小曼分别躬身行了个礼。
只是她平时身段多么妖娆灵动,行这两下礼的时候僵的象木头似的,半点风情也没有。
小曼还不太满意,说:“你下次别擦那么多的香油在身上,味道好冲。”
法老呵呵一笑,给安苏娜解了围:“好啦,我也难得来一次。你们姐弟俩做什么呢?”
“我们练了一会儿字。”
“呵呵,好孩子。”
法老问了几句我们的衣食住行,这些天都做什么,又夸我那天送的米饭好吃易嚼,即使不拌着菜吃,也有甜甜的意味,是样好东西。我说:“父王喜欢吃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些米,让他们给送过去您慢慢吃。新米要下一季才种得出来,那时候就可以天天吃到了。”
“天天吃,倒也不用,我也还是很喜欢面包的。”他说:“对了,你以前不是跟伊莫顿学剑的吗?”
我有点警惕,不早不晚的提这个做什么?他人都已经被赶走了,难道这事儿还不算了结?
“是啊,以前有空的时候就去学一学,不过大家都说我根本不用学,剑术也厉害的很呢。”
法老笑呵呵的:“是啊,我的爱西丝可是神的宠儿啊,哪有什么不会的。”他顿了一下:“不过安苏娜前几天和我提起,说她也学过剑术,正想和人一起……”
打住!
我眼一瞪,小曼先说了:“她是什么身份,要找人玩,应该去找女奴和后宫的那些女人去。我可听说父王你后宫里会剑术的也不是一位两位啊……”
好个小曼,父王后宫里的女人,你惦记什么呀。
法老也觉得儿子说的对,不过他这个人吧,我看他耳根子是挺软,惯孩子是一方面,宠女人也是一方面,两方面一结合,他还真有点缺乏魄力。不过这是在家里,在外头,他领兵打仗,杀宿敌决政务,没有一样不果决的。
用现代的标准看,他倒是个标准的新好男人,出门顶天立地,回家窝囊受气。
可问题是,你宠的这女人又不是我们姐弟俩的妈,她想要权势富贵,就得从别人那里分匀。是不是后宫那些女人拥有的太少她看不上眼,想从我们这里抢夺?
我虽然对权势不那么热紧,可是小曼却不同,他对于政治这两个字有天生的敏感性,这宫里除了我和法老,他对谁都抱有一种本能的怀疑警惕。亚莉私下和我说过。这孩子从小到大,遇到的暗杀不说是月月有,也是年年见了,也真难为他,从一点点长这么大,躲过挺过这么多次的明枪暗箭,实在不易。
“哎呀,你这孩子呀……”法老拿小曼没办法,又来找我:“爱西丝啊,以前安苏娜不也是在你身边作伴的吗。而且,而且你现在也没什么人教导……”
“父王,此一时,彼一时啊。”我笑笑的看着他。安苏娜这女人明显和我是不对盘的,干嘛还缠着我爹让他强出头非塞到我身边来:“你刚还说我是神之宠儿呢,我还要人教导我?再说了……”我看看安苏娜,她也正看着我。
“就算要人教导我,我也会自择人选,就不劳父王和不相干的人操心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法老和安苏娜只好走了,小曼扬声说:“亚莉!亚莉!快拿草来薰薰,那味道冲死人了!”
他们一走我心情倒好了:“行了你,我天天也抹东抹西的,没见熏着你啊。”
“那不一样!”
亚莉忙不迭答应一声,真找了束香草来薰,看来她也是憋气憋的。
安苏娜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要只为后宫争宠,她这么做可不明智。
“小曼。”我都喊习惯了,他也听习惯了:“你叫西奴耶和他手下的人去查查安苏娜的出身,查仔细点儿。我总觉得她这个人古怪,好多事说不清楚。我只知道她的部落已经没了才进宫的,按说如果她想报仇,早该动手了。既然不动手,又做了父王的后宫,那就应该安于富贵,可她从头到脚没一处地方安份。如果她还图谋什么的话……”
小曼嘻嘻一笑,扑过来搂着我的脖子:“我前几天就让西奴耶去查了,她是挺讨厌的,在姐姐眼皮底下做那种事,为了给父王留面子我们又不能怎么着她。哼,别看她现在神气着,等到……”
我笑笑。
等到父王又遇到下一个美女,又或是……父王不能再庇护她的时候,小曼让她坐着死她不能趴着。
权势有如毒药,令人难以自拔。
我也都已经习惯了,享受了作公主的日子。
我看看窗外,太阳又快要落下去了。
小曼拉拉我的披纱:“姐姐,你想什么呢?”
我回头对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其实有些事想透了就没意思了。比如伊莫顿被迁走的事,小曼事先也肯定知道。
但是……
所以,有的事要仔细想,有的事,就要得过且过。
凡事都斤斤计较,日子过的太较真太累人了。
22
从伊莫顿迁出宫去,我一次也没有再见他。
相见争如不见。
中国的古话讲的很透的。
还有一句叫:你既无心我便休。
其实他也未必是无心,只不过我他在一起是没可能的事情——除了偷情。又或是,他不做祭司了……但是如果他不做祭司,离开神殿放弃原来的所有,那么身份马上就会从高处打落到最底层……
对他来说,牺牲太大了,若他不喜欢我,或是喜欢的程度不够,那自然是不肯做这种选择的。
这样安慰自己,不是我单相思,只是我们无缘,多少有点阿Q,不过很好使,可以让我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让自己忙一些,渐渐也参与了一些农政和经济方面的事务。
小曼又迷上了演兵游戏,也是我教的,成天带着人出去喊打喊杀,倒是把他那帮子小侍从练的个个精神十足,原来看着……嗯,挺壮实,现在看着是挺精悍了。怪不得人总说练兵练兵,这士兵就是练出来的。总捂在笼子里,小鹰也给捂成小鸡。
沙漠里的变换没有那么明显,不知不觉又是一年。逍遥日子当真过的是很快。小曼这一年里个头儿长的很高,已经和我一般了,不过仔细比一比的话,他比我好象还要高一些了。原来那种可爱的婴儿肥消了下去,他自己十分高兴,我却觉得很遗憾——可爱又少了,气势又多了,好在并不难看,是个十足的英俊少年。他的剑也换了,不再用以前特制的短剑,而是换成了和成年人一样的长剑。我的剑却还是特制的,长短与别的剑一样,只是份量要轻许多。虽然剑刃锋利削薄,可是青铜质脆易碎,所以这剑说白了,耍两下行,真拿出去打,不成。
我有次问小曼:“埃及没有铁矿的吗?”
“有的呀,只是冶炼很难的。”
我不懂冶铁,以前看电影里总是一个大高炉,烧着炭,然后有大风箱鼓风,熔化后的铁水流下来,拼命锤打,称为百炼成钢的。
我把我只懂的这么点粗浅东西,私下里和老爹还有宰相一起讨论过,那不是什么严肃场合。法老喜欢热闹歌舞,差不多他的宫殿里三天两头的有宴会,我时去时不去,那次正好看到有人在宫殿里舞剑,用的是木剑,刷着一层铜色,然后我提起铁器这档子事儿来,结果等我把自己干巴巴的见解看法说出来之后,那两个人的嘴巴都能塞下鸭蛋了,就那么呆呆的看着我。
然后等他们反应过来,我老爹还好点,宰相大人简直那个表情啊……我忽然想起有些穿越小说里,主角虎躯一震,王气四射,四方诸候猛将纷纷拜倒,哭着抢着要来抱主角的大腿……
呃,眼前出现了一把胡子的伊德霍姆布涕泪齐下要来抱我腿的情形,噫!全身恶寒……
好吧,我承认我走神了。
至于他们问我,是从哪里知道的,我先含糊,再推托,实在问的紧我就说是神的启示。反正吹牛不上税嘛。难道他们还能去问某某神是不是你托梦给爱西丝告诉她冶铁的事儿的?
既然不可能求证,那就只能信其有了。
把自己神化一点点,好象也不算什么坏处。
当然也没有多大好处,这件事是高度机密,不,应该说是绝密。在这时代掌握铁器,好比在我们那时代独掌核武器一样,虽然威力没那么惊人,但是大体意思是差不多的。这件事也就只有天知地知,他俩和我知,小曼现在好象都不知道。
至于具体研制,那我可就不懂了。我光知道烧的是炭,至于是煤炭还是木炭我可不清楚,鼓风的设备是个什么样子我也说不个所以然来,反正不是大皮吹子就是大风箱,至于风箱怎么做,对不住,咱不懂。铁矿石要怎么弄成铁水,我也不知道,你们自己找些科研人才琢磨去吧。想必你们会提炼铜矿石,那这铁矿石琢磨琢磨应该也难不倒人。
还有就是安苏娜,从那天和法老一起在我这里碰了一鼻子灰之后,她倒挺老实安份,没再到我这边来过了。但是她的魅力还是不能忽视的,法老后宫的其他女人万马齐喑,独她一人得意。让我想起一句唐诗,三千宠爱在一身,六宫粉黛无颜色。法老后宫的女人没有三千这么多,但是安苏娜的得宠是无庸质疑的事实。
法老除了处理政务的时候,走到哪里身边都少不了她。她生的不错,身段一流,又会来事儿讨好,而且还会剑术,带着她真是多功能于一体,保镖小蜜助手……
小曼看她是越来越不顺眼,但是亚莉早早的就把他安抚住了。
“王子,你不要为那个女人事上心啊,她成不了气候的。”
小曼奇怪的问:“为什么这么说呢?”
亚莉嘿嘿一笑:“法老绝不会不分轻重,立她为妃的,因为她的身份是敌酋之女,这法令还是法老自己立下的。而且啊……”亚莉小声说:“当时公主让塔莎安置她,安置的意思,包括给她喝下一种药汤,至少几年之内她是不可能生下孩子的,后宫的女人都喝过这药的,不然王那么多女人,哪能就王子和公主你们两个孩子啊。至于几年之后嘛……嘿嘿,那要看她有没有那个造化仍然留在王的身边了……女人可是很易老的,好时光不就那么几年嘛。”
小曼马上转怒为喜,夸赞她说:“亚莉你真是会办事。”
“王子谬赞了,我的本份就是好好伺候王子和公主嘛。”
两个人一起笑起来,活象一大一小两只狐狸。
我坐在窗前摆弄一个黄金铸的狮身人面像的小雕像,撇了撇嘴,这两个人啊……生怕人家不知道他们在算计人似的。
“姐姐,我今天出宫去,看到又有商人卖从东方弄来的东西呢!你不是喜欢那里的衣料什么的嘛!”小曼得意的说,回头喊:“亚莉,让西奴耶他们进来,把我买的东西带进来。”
东方的东西?
我来了兴趣:“拿过来看看。”
西奴耶和另一个佩剑的小侍从走了进来,跪着托起一个包袱。
小曼大大咧咧把我拉过去:“姐姐你来看!”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