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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那倒不是,我倒是常常这样做,只是不是照顾人。”
他伸手进我身边的瓦罐,微微一笑,手抬起来时,竟然拿出一只黄金色的蛇来,蛇身盘在他的手臂上,蛇身的鳞片闪闪生光,那蛇的两眼通红仿佛两颗宝石嵌在那里,昂首吐信的样子,又傲然又危险。
“噫!”我本能的朝后缩了一下。宫中也有养蛇,常用家畜活喂,但是我可没这么近的和它们打过交道。
“不用怕,它不用伤你。”那人笑着说:“这孩子虽然顽皮一点,但是它从来咬人,连家畜虫鼠它也不吃。”
“啊?”那不早饿死了?
“那它吃什么?”
那人从桌上拿起一块饼,掰了一小块儿给它。
那金蛇转过头去一口叼住饼,昂首吞了下去。看它的样子,果然吃的很熟练很香甜的样子。
这还是条吃素的蛇啊?真是少见少见。
我先是觉得奇怪,再想想也就释然了。多半因为这蛇长的漂亮,他从小就养着,一直不给吃荤,这蛇儿也就习惯吃素不吃荤了。
“你不要怕它,你吃的药草,还是它给你找来的呢。虽然味道是苦了点,可是对你的病是很有好处的。这小家伙自己还会治病的,你可多亏了它了。”
“那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它啦。”
他说:“你要谢的还有一个人呢。”
“当然,”我有点无力的笑:“你的救命之恩我绝不会忘的。”
他只是一笑,那种平和温暖的感觉就又来了。
这人放到我们那个时代,去竟选什么阳光先生或是最佳笑容先生,绝对保拿冠军。他这微微一笑,堪称是阳光四射,男女通杀,所到之处片甲不留。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还有,此处离底比斯有多远啊?”
“这里离底比斯还有好长一大段路啊。”他说:“你是要去底比斯吗?”
“是啊。我乘船是要去底比斯的,结果因为掉进河里……”我想了想:“这里离尼罗河多远?不知道我家里人有没有找过我呢?”
他点头说:“昨天倒是有人来找过……”
“什么?”我激动的翻身坐了起来,结果头晕眼花,刚翻起来就栽了回去:“那,那我怎么还在这里?”
那人说:“我看你这小姑娘很有意思,把你还给他们,他们可没本事把你治好救活,所以我还是把你治好了再说吧。”
“怎么?我的病很重的吗?”
他笑了:“什么病啊,你是中毒了。”
“什么?”
“是一种叫热乌的毒草,这草点着了之后冒的烟有种甜甜的味道,可是闻的久了,人的身体就垮了,很难再治得好,而且你又在这水里泡这么久……”
我中了毒!
他下面的话我都没听得进去,全神贯注就只盯住了那一句话上。
“你身上的毒是这孩子帮你吸出来的,你吃的药也是它找的啊,所以我说,你应该好好的谢谢它。”
那人举着手中的小蛇朝我一笑,金色的小蛇得意的昂着头,咝咝的吐信,似乎也在表白邀功一样。
33
“好啦,你起码还得再养个十天的伤,我们可以晚上赶路,这样的话,等你身体彻底好了,也就到底比斯了。”他说:“唉,要不是你身体没好,倒也可以早点到。”
我回过神来,先让自己把心事放下,向他点头说:“真是麻烦你了,不过,说了半天话,你还没说你的名字呢?”
他微微一笑:“我的名字早没有人叫了,时间一久,自己也就不记得了。你要是想要方便称呼,就叫我一声师傅吧。”
噫!这人好会占人便宜,一转眼儿就把自己提到了师傅的位置上,硬是压我一辈。
我笑,还没说话,忽然帐帘一掀,有个人走了进来,清脆的喊了一声:“师傅。”
我眼前一亮,啧啧,这时代的埃及不是说大家都长的歪瓜裂枣儿的吗?怎么我见的这些男子,个顶个可算是标致美男子。
进来的这位是个和小曼年纪差不多的少年,可能他要大一两岁,但是气质完全不同。小曼神采飞扬,青春无敌到耀眼,可比小太阳。这位……唔,清朗秀丽,因为还年少,所以竟然还有几分雌雄莫辨,不过他的眉毛很浓丽挺拔,给他的面孔添了几分英气。
“啊,你醒了?”
我点了下头,他师傅说:“这是路卡,我的弟子。”
我朝他点了一下头,他也笑笑,竟然还有点矜持的感觉。
我一个女孩子衣衫不整半躺半坐都没有不好意思,你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儿?
等等!
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我从水里被弄上来,身上肯定是湿的,现在我身上穿的这个,也不是我的纱裙,这,这是谁给我换的!是这个老的?还是这个小的?
不管是哪个,本公主的便宜都被占大了!真是里里外外,清清楚楚……我郁闷的想吐血,磨着牙想逮着谁狠咬一口。
我的眼神可能一瞬间变的有点可怕,那个清秀少年路卡忽然脸色一整,把头转过去,不再和我四目相对了。
八成是他。
当然,也有可能是那个老男人……
我转过脸去狠狠盯着他,他若无其事的把小蛇凑过来:“你要不要玩?”
我本能的再缩一缩,再温顺,这家伙看起来也是毒蛇啊。
万一它忽然想尝尝美女的肉味,我岂不糟糕。
“不用怕的,它喜欢你。”老男人自言自语:“真奇怪,它可从来不喜欢姑娘,这次怎么例外了。”
是么?我觉得有点累,歪着头说:“也许它非美女不爱,而以前没遇到大美女。”
老男人呆了一下,清秀少年路卡脸色一变,赶紧转过头去,看样子不知道是在吐还是在笑。
“唔,仔细看看你是长的不错。”老男人居然一本正经的和我讨论:“但是年纪还小,顶多是个小佳人,以后应该会变成大美女。”他摸摸小金蛇:“宝贝,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个好色脾气啊。”
他一面说一面把蛇从自己手上拉下来放到我跟前:“去,找你喜欢的美女去吧。”
小金蛇盘成一团,眼睛闪闪的看着我,似乎还有点近乡情怯。
这条蛇还真的很有一种通人性的感觉。
我在宫里蛇也见多了,但离这么近还是头一次。宫里的蛇奴们倒是从小与蛇为伍,即使那样他们身上也要涂满蛇药,不过,每年还是有被蛇儿反噬咬死的蛇奴。
因为蛇象征埃及保护神,法老让养,所以蛇奴即使会送命也得伺候那些蛇老爷蛇太太们,把那些家伙养的一个两个的又懒又傲,看人的时候带着一种瞧不起的神气,有点英雄无用武之力,寂寞沧桑如雪的意思。
这只小金蛇的眼神,似乎也有点寂寞,渴望同伴的那种寂寞。
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一下它的头。
可能因为蛇小,所以头显得大一点,我摸过之后,它居然侧过头来蹭了蹭我的手心。
我大惊,这还是蛇吗?
小金蛇你确定你不是一条狗或是一只猫投错胎了吗?
老男人哈哈笑,那种四散的热度简直跟阳光似的:“真是有意思,小金宝贝不好意思了。看起来果然是美丽的小姑娘比较得你欢心啊,喂,小姑娘,你要是喜欢,这个小家伙就送给你养了。”
“啊?”我意外的抬起头来,然后小蛇也抬起头来,我们一起看着那个笑容如核武器似的男人。
“因为我要出趟远门,所以没办法照料它啦,不如先寄放在你家里,等我有空了再去找你要。你放心,它很好养的,不挑食,而且可以帮你不少忙啊。”老男人笑了:“比如你这次中的毒,小金就可以闻出来。以后要是再遇到什么有毒的东西,它也可以预警的。你看,它又乖又懂事,你照料它一段时间吧。”
我不是不肯啊,这蛇看起来都跟快成精了似的,肯定品种珍稀,说不定全世界就这么一只。而且在埃及这么个崇拜蛇的地方,这小东西不管到哪个神庙,充个吉祥物混上好酒好饭都不是难事。
怎么要平白的便宜了我?
“唉,它和你有缘啊,你看,待你身边都不肯过来了。”老男人长叹一声:“真是养不熟,养来养去,原来是给别人养的。”
我也忍不住想笑,听起来好象父母在感叹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一样。
“好,那就这么说定啦。”老男人转过头对路卡说:“你也该回你家去了,我能教你的都教的差不多了,不能教的就是不能教,你再跟着我也没有用。”
我看看他又看看路卡:“原来你还能有点材料教人的吗?你不怕误人子弟啊?”
老男人哈哈大笑:“我怕呀,可是我徒弟们不怕。”
真受不了,这个臭屁自大的家伙。
但是他让我觉得很亲切。
他不大象个古人的感觉啊,倒有点象我们那时代的人。
“喂,你哪所学校毕业的?”
“啥?”他看着我。
看起来不是。
唉,原来古人还有这么乐天这么逗趣的。
我说:“那好,小金我就收下啦,其实我很想连小金的主人一起收下的,不过看起来你吃的比较多,怕养不起。”
他说:“哦?我以为你家中一定非常有钱的呢,多一张嘴少一张嘴吃饭,有什么区别?”
这个人实在神秘,说不定,他知道我的身份。我落水时穿的戴的,只要不瞎都能看出那是昂贵的衣饰。
“好了,路卡,我们今晚起程去底比斯,你哪,就回你家去吧。咱们将来应该还会再见面的,到时候你别让我失望。”
路卡现在的神情就已经很失望了,老男人拍拍他肩膀:“好啦,等下我买点酒和肉,给你送行。”
路卡有些惆怅,还是点了点头。
34
“想起来坐吗?”
我点点头。那个路卡看起来瘦,可是却毫不费力的用毯子把我和一裹,抱起来走出帐篷,外面生了一堆火,正在烤吃的东西,有鱼和肉,很粗糙的食物,这里条件这么简单,这肉说不定都不干净,但是闻起来好香。
我的肚子一下子咕噜噜的叫出声来。
囧死了。
我还从来没这么窘过。
但是路卡小帅哥好象没听到一样,面无表情,把我抱到离火堆不远也不近的地方放下:“你坐会儿吧,就快能吃了。”
真是有风度啊,聪明男孩子就知道该什么时候装聋哑人。
比如现代,男孩子和女朋友出去约会,女朋友要是不巧放了个屁,你一定要当没听见没闻见,若无其事。
他走到火堆边去继续烤肉和鱼,往上面撒佐料。虽然看起来就象个贵族少年,可是他作这些事都很熟练。
他的头发是有点茶色的,十分柔顺有光泽。很漂亮的头发。
我问他:“你不是埃及人吧?”长的不是非洲人的样子嘛。
“不是的。”他回答。
“那是哪里人?”
他说:“我家在海的那边。”
海那边的国家太多了好不好,我知道的,大小就有几十个。还有我不知道的呢。
他不爱说我也不问,反正现在的我们只是两个等着填饱肚子的人。他是王子也好,乞丐也好,我是公主也好,病人也好,没分别。
肉烤好了,鱼也烤好了,他先递给我一块肉,用小刀切开递给我,我说谢谢,然后吃的很香,觉得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香的肉。
“你的手艺真好,我好象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东西。”
“那是因为你太饿了。”他温和的说:“你两天一夜都只喝了药,所以吃什么都会香。”
“可能是吧,饿时吃糠甜如蜜。”
“什么?”他问。
我把这句话的意思解释了一下,他想了想,说:“是啊,的确是这样。”
“你师傅呢?他去哪儿了?”
“他大概去那边的部落和那个喜欢他的姑娘告别去了吧。”路卡说:“不用等他。”
老男人还有人喜欢?
我的神色出卖了我的心事,路卡说:“师傅风趣渊博,人又英俊,自然有姑娘倾心。”
“是啊,没人倾心你,所以你不用去告别。”
他不说话了。
“路卡你跟着你师傅多久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好久了,”他说:“师傅他懂得许多,非常了不起。”
“我也懂得很多呀,”我笑嘻嘻的说:“我觉得我懂得说不定比他还多。”
“不,”他毫不客气的指出来:“你连自己是中毒还是生病都分不出来,不遇到师傅,你已经送了命了。”
我噎住,这人怎么这么说话,他不懂得什么叫Lady First吗?
“喂,你对美女说话这么不客气。”
他说:“你从刚才就说自己是美女啊。”
“对啊!”我有点语气不善,我本来就是美女啊!
他微笑,抹了抹手,从帐篷里端出一个小盆子,里面浅浅一层水。
“照照看。”
我伸过头去照影,结果啊的一声叫起来:“这,这是谁啊!”
“你啊,”路卡云淡风清的说:“以前一定很美,不过现在病的这样子,一点也不美啊。”
我实在受不了掀起盆子来把水泼到他身上。
他轻轻皱起眉:“你太浪费了,这些水是提回来的,本来想给你洗手用,现在你用沙土搓搓,把手上的油搓掉吧。”
我被气的说不出话,直瞪他。
我从来没这么吃亏过,这一对厚脸皮尖嘴巴的师徒,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没办法,手上是吃烤肉沾到的油,又不能在身上擦。
他又走了回来,用一块布擦着刚才切肉的那把小刀,其实应该说是一把短剑,剑有些黑沉的颜色,剑身却擦的雪亮。我刚才饿急了没有注意,现在才惊讶的睁大了眼:“铁剑?”
他怔了一下:“你知道这是铁?”
太看不起人了,我还知道铝合金碳化钨呢,铁剑虽然在这个时代很少,但并不是没有的。
“我当然知道。”
他把擦剑的布递给我:“擦擦手吧。”
我很想咬他一口,给他一脚。
拿擦剑的布给我擦手?
他说:“不要算了,你用沙子吧。”
“我又不是鸟,为什么要用沙子来清洁?”
他站在那儿,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这家伙实在太没风度了,虽然和小曼差不多大,也差不多俊美,但是小曼在我面前可是毕恭毕敬百依百顺的!
我瞪他一眼伸过手。
他唇边似乎有个微笑,弯下腰来把布递给我。
我一把抓过他的衣襟,使劲儿的把手上的油,全抹在了上面。
他石化了,表情僵硬,眼光凶恶的看着我。
我收回手看看,不错,擦的很干净。我仰起头对他说:“谢谢你啦,请抱我回帐篷里面吧。”
我打赌我听见了他磨牙的声音,不过他做了几个深呼吸中,还是弯腰把我抱了起来。
“这就对了,大丈夫要忍人所能不忍,才能成就大事啊。”我笑容可掬的跟他讲道理:“有句话你大概没听过,一位哲人说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他皱着眉头停下来:“你说什么?”
我仔细的解释给他听,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露出深思的表情,让他眉宇间有几分忧郁,和他的年纪不大相衬的忧郁,这样看起来,他一下子好象成熟了好几岁。
我舒服的靠在那里等他想,等了半天,暮色低垂,我拍他一下:“喂,你手不酸啊。”
他如梦初醒,走进了帐篷把我放下。
我看他不着痕迹的揉手臂,就知道他手肯定麻了。
“刚才我觉得你象我弟弟,现在觉得不大象了。”我说:“我弟弟可比你聪明多了。”
他说:“我刚才倒觉得你象我妹妹,现在觉得一点儿也不象了,她比你乖巧温柔多了。”
我们互相鄙视,然后转过脸各顾各。
35
最后老男人春风满面回来了,笑容热力四射耀的人眼花。
“告别还这么高兴?”我最怕告别。
“告别是为了下一次的重会嘛。”他满不在乎的说。
我真的怀疑,他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是穿来的,但是刚才又证明过了不是。
“嗯,早些休息吧。”他说:“明天我们再停留一天,你蓄足精神,晚上我们赶路,对了,你会骑骆驼吗?”
我摇头:“没骑过,不过可以试试看。”
“很容易的,”他说:“比马要容易多了。”
帐篷很小,我躺的地方是隔开的,他和路卡挂起一块毯子当帘子,睡在那一边。我听着类似脱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