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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2
我有点苦恼的站起来:“现在那个女人来了,宫里的各方势力均衡势必要被打乱重洗,朝中的事,也……有点难说。现在可不是四平八稳的无事时候,他任性冲动的脾气真该改改。”
“是,等他回来再好好劝他吧,公主,时候到了,改动身躯神殿了。”
我点了下头,亚利跪下来替我穿上鞋子。我劝过她,这些事情让小侍女来做就好,亚利一定不肯,硕士小侍女才不配贴身服侍我,而且经过上次中毒的事情,她现在操心劳力的范围可算不小。要不是还有荷尔迪亚分担一部分,我担心她早就累趴下了。
荷尔迪亚也从我这里领俸禄的,看她的架式吧是不打算结婚嫁人,一门心思巴着我,估计等哪天我从公主变成女王,她就会变成我的首席女官啦,跟我混,她的前途倒也光明灿烂,可她就枕一点儿也不想结婚吗?
不过,我自己也并不像结婚嫁人,倒不用五十步笑百步。
按现代的标准,我未成年,她也就是个大学未毕业的年纪,现在说终身大事还早了些。虽然埃及人也挺早婚的,十三四岁就当孩子娘的那是普遍情况。
我坐着步辇,因为太阳没有升起来,所以上面的垂纱是勾起来的,我能看见道路两旁,那些人也可以看到我的身形。但是我想,面容就算能看见一眼,也一定被珠光宝气映的全然看不清。可是似乎这也并不能影响那些人的热情,不少人把摘来的鲜花投到我要经过的道路上,还有些落在步辇的边上,小金并没有什么反应,似乎山呼海啸一样的人声对它而言是不存在一样,因为前面路窄要转弯了,步辇在原地停搁下来,一个很小的孩子正被大人抱在怀里盯着我看。花市他扔过来的吗?
那个人战战兢兢的走近,被侍卫拦在几步之外,恭敬的行礼说:“我,我们绝不是想冒犯公主……只是,今天是新年,或许,或许公主开恩,愿意替我的孩子赐福……”
我抬了下手,侍卫们的刀斧移开,那个人跪着膝行到步辇旁边,把孩子托高递到我面前。
我抬手在那孩子的额头上虚抚了一下,小金却一下子竖起头来,闪电般探出去在那孩子眉心舔了一下。
那个父亲惊呆了,跪在那里瞪眼看着我的手。
“这孩子以后会平安成长的。”我微笑着说,步辇又开始缓缓前行,那个人如梦初醒似的追在后面喊:“神,神迹!公主是神女!感谢公主为我的孩子赐福!感谢守护神为我的孩子赐福!”
只是让小金舔了一下,也就这么激动啊。
“喂,看来你这个守护神很能骗人呢。”我抬起手笑着说,小金不理会我,自顾自又开睡了。
“懒蛇一条。”
我抬起头望着前方,神殿已经在望。
太阳神阿蒙的神殿……
我忽然想起以前,有一次我和亚利出去看河祭,那时候是另一个人在主持祭典……
其实,中间也没有过去多久,但是,想起来好像是隔了许多年一样令人恍惚。
“公主,到啦。”
步辇缓缓落地,我扶着亚利的手走下来,站直身。
一瞬间,排山倒海似的欢呼之声像洪水一样呼啸而来,震的人几乎站也站不住,脚下地面发颤,有种要被声浪击倒的错觉。
我定一定神,微笑着,一步步走上神殿的台阶。
每一步都似乎牵动一点心事。
那些艰难的,心痛的,无奈的,愤恨的……
那些事,我都踩在脚下。那些人,我都抛在身后。
我一定会笑到最后,笑得最美。
41…1
我垂下眼帘,看着点燃的香,烟气袅袅四散,环绕身周,像是把身外的喧嚣都隔开了。
祭祀开始之后,神殿外面的民众也要安静下来,石砌的广场上跪满了人,却听不到说话的声音,一瞬间的肃静,让人觉得有些惊心。
僧侣们分做两排,恭敬的念诵着太阳金经里头的句子,几点一步一步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足有一个半钟头那么长的时间才结束。就算我体力很好,也难免觉得有些疲惫,戴着沉重的金冠的头颈有些麻木酸痛。
我缓缓走出神殿,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俯视下面的众人,慢慢抬起手臂,做了一个上升的动作。
底下人陆续站起来,不知道是哪个带的头,高呼着太阳神万岁,法老万岁,群情激涌,像是开了锅的热油里溅入了冷静的水滴。
我觉得也许他们就是平静的热油,我就是冰冷的水滴,两样加起来,场面反而更加的火爆了。
我坐着步辇回去,埃及人既有浪漫的一面,也有严守规则的一面。虽然情绪都那么激动,但是却守在道旁并不会拥挤上来。
回到王宫的时候我第一句话就是:“快点,更衣!我的脖子都要断了。”
亚利说:“公主啊,今天是好日子,不要说……”
“谁的好日子?”我郁闷的都想骂粗口:“快快,我都要撑不住了。”
荷尔迪亚今天也总算打扮了一番,好歹是过新年,而且是法老要娶亲,举国同庆。她在黑发上插了一朵大大的红花,衬着水汪汪的眼睛倒也比平时多了好几分的娇艳。
“公主的气势真是一日千里,人望都超过所有的神官了。”
“因为我比较美,比神官有看头?”我瞪了她一眼,亚利叹了口气,还是过来帮我把金冠摘掉了:“公主难得这么盛装打扮一次,这就换掉么?多可惜。”
“可惜什么。”我说:“好啦,什么轻便拿什么过来穿戴吧,再拿重的厚的我要翻脸的。”
亚利叹口气,把我日常穿的纱衣拿下来,荷尔迪亚过来半跪坐在我身边,替我拆掉头发上的金流苏,改为缀上小彩珠的发饰。
“王妃几时到?”
“就快到了。”
我点下头:“小曼呢?”
“应该……回来了吧。”
应该?我转过头:“西奴耶呢?”
“西奴耶将军今天没和王子在一起,他领军护城呢。”
这孩子,真分不出轻重缓急啊?
“算了,不理他了,爱来不来。”
我重新戴好头饰,理好衣裳:“好了,我们去前殿吧。看看新王妃……久违的美貌。”
屋里的两个人都会意的笑出声来。
宫里的人好像都见过努比亚公主答依俐满身鸡皮疙瘩的丑状,她这个王妃要做的有尊严,首先得让大家把那个印象淡忘去才可能。但是,那么印象深刻的事情,这么会忘掉呢?
“听说答依俐公主的送嫁队伍连绵漫长,十分光鲜华丽呢。”
我们说话间已经穿过庭院到了前殿,结果一打眼,竟然看见一个我以为不会再看到她的人物。
“她怎么也来了?”
亚利也意外:“是啊,我以为她……”
我看着她:“你这些天到底在忙什么啊?”
“公主恕罪。”亚利惶恐的说:“是我疏忽了,以为派去的人已经足够收拾她,想不到还让她逍遥自在这。”
“算了,今天先不说这个了。”
我走进去的时候,法老正笑容满面:“爱西丝,你来啦。”
“是,父王,恭喜你今天迎娶王妃,我刚才在神殿祈福,还愿阿蒙神保佑父王夫妻恩爱,白头到老呢。”
“哈哈哈,你就是会说话。”法老张开手,我和他拥抱了一下。
这老不修,今天的打扮真是……格外浓艳啊!假发套闪亮簇新,身上不知道擦了多少香精油,熏向我几乎一个趔趄。我是最讨厌这种浓重香味儿的,闻了就没食欲,再闻都会吐出来。
“对了,来来来,看看今天收到的贺礼。北部卡索米的首领送了一样珍贵的宝物来,我正想着交由你保管呢。”
“是什么宝物?”我也有点好奇,法老成婚,那送的礼物肯定不会次了,若是一般的珍宝,法老绝不会这个表情的。
他招了一下书,一个宫奴捧过个金盒子来。
“打开看看吧,我的女儿。”他搂着我的肩膀,豪迈的说:“也就只有你担当得起这重任。”
我轻轻按下锁扣,缓缓的把盒子掀开。
里面垫着昂贵的闪亮的东方来的丝绸,丝绸上面是一个暗金色的手镯。
形如一只蝎子,精致华美,看色泽和纹理,似乎是件古董。
“这是……”
“这就是蝎子王之镯啊。”法老说:“传说中可以召唤死神军队的魔蝎大帝之镯。”
我记起来了,我也在神殿的典籍里看到过的,魔蝎大帝的传说,摩挲尤斯,戈莫拉城……传奇的阿努比斯的军队……
“可是,那不是传说吗?”
“哈哈,我的女儿,传说也总是从真实深化而来。”法老说:“虽然这镯子未必能够召唤蝎子王的军队,但是总是样圣物。我将它交由你……”
忽然一个声音插进来说:“法老,我愿意保管这样圣物,用我的生命和灵魂去护卫它。”
我们转过头,安苏娜正站在身后一步之外,她今天的妆饰格外浓艳慑人,身段似乎比从前瘦了一些,更显得纤侬合度,矫妖不凡。
不过她的衣服是不是太暴露了一点?布片又少又薄只能挡住一点点,身上用黛青色的彩墨描绘着饰纹,披着金丝织的纱网衣裙,金芒闪闪肉光致致的,能让男人的眼珠子都掉下来。
法老显然很意外,站在那里没出声,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法老,”安苏娜踏前一步:“难道别人说的都是对的,你真的只爱答依俐公主,对我就在没有半分眷顾了?”
法老被问的有点不好意思,他这个人一向标榜自己多情博爱的,当然不能承认安苏娜说的是对的。
“我已经放弃了太多的奢求,只是……这个手镯,曾经是我们部落的圣物啊。”
是么?我看她一眼,她的秘密倒不少啊。
法老也意外:“有这等事?”
“使得,所以……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护卫这手镯!请您答应我吧!”
满嘴瞎话,你部落都没了,还是让我老爹的军队打败的,你自己就是个战利品,还在这里讲什么圣物不圣物的。
这女人做的事,我肯定不能让她做成。
“父王,你是先答应的我呀。”我拉着他手:“你可不能反悔,法老说话怎么可以不算数呢。”
法老得了台阶,跟安苏娜说:“是啊,你看,我已经先答应了爱西丝了,安苏娜啊,你……”
她转过头来:“公主,我自认剑术可比你要强,护卫圣物,比你要称职的。”
这女人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么?
法老的脸色也很不悦,今天是他大喜,安苏娜这纯属是找不痛快来;呃。
“既然你坚持……不过这件事等下再说吧。”我转头看看殿外:“新王妃来了。”
浩浩荡荡的送嫁队伍进了宫,我远远看着,真想冷笑。
这是摆阔来了?还是要把这些人想着法儿在我们宫里塞下来?想的倒美,我叫你妙计迭出,结果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若不信时,不妨你就试试。
结果答依俐公主走上殿来,满殿的男男女女顿时抽气声此起彼伏,心情无比澎湃激动。
美貌的新娘大家见多了,更何况这个以前挺丑的样子大家都见过。
可是灰头土脸一身一头是沙的新娘,你见过没有?
我是没见过。
不但她一个,她身后跟着侍女们,也都是脏兮兮乱糟糟,实在是……
我别过脸,用扇子掩住唇微笑。
答依俐公主,你实在太会别出心裁了,这么义父打扮行头,我爹想不印象深刻都不行啊。
42
“陛下!”答依俐一头扑进法老怀中:“你一定要为我作主!我堂堂埃及王妃怎么能让人如此欺凌啊!”
她哭起来如娇花着雨,但是话却说的不完善,法老文了送嫁的侍卫才知道,他们将要进城的时候,突然从一片坡上冲下来一队人马,看不清面目,从队伍中间切过,一路狂奔,把他们撞得人仰马翻,无论是人还是嫁妆都被蒙上了厚厚的一层沙土。现在我们看到的,还是他们尽量整理过的,因为怕在中午之前赶不到,所以只好就这样来了。
我心里一沉,会这么做的人,翻遍全城恐怕也只有一个。别人就算想和她为难,捣蛋一下又算怎么回事儿?而且,这城里又有谁能有那么快的人马你?
而且这惹祸鬼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我看了亚利一眼,她弯下腰,退了出去。
这孩子,不教训是不行了。
轻重缓急都分不清,答依俐我也很讨厌,但是你恶作剧管什么用?要出手就一击必杀,捣蛋这种孩子把戏,不是玩政治的人该做的事。
法老八成心里也有数,笑容有点发苦,一边是宝贝儿子,一边中正宠爱的新欢,他只好先安慰着,并且口头命令人去查找搜捕。答依俐咬牙切齿的说要那个贼子的人头,我脸一转,不去瞧她那张脸,虽然脸上沙尘是抹净了,可是用了好多香油梳堆好的头发却脏兮兮的。法老让她先去整妆,并且命令摆开酒宴,大家一起乐呵乐呵。酒宴其实不该这么早摆,我估摸着法老也是想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吃吃喝喝,刚才的事大家就当没发生过好了。
宴会一直进行了很长时间,期间大家吃,喝,看歌舞,寒暄客套说好听的话,一直到了下午,小曼还是没回来。
我知道他不想见法老娶妻的场面,可是这件事难道是可以逃避得了的吗?
我端着酒杯心事重重,荷尔迪亚轻轻抬我一下,我转头看时,确实安苏娜走到了大殿的中央,朝法老半跪下去,说话声音很高:“法老,请允许我守护蝎子王的手镯,我愿与公主当庭比武,以定胜负!”
这女人。
我把就被放下,连生气的劲儿都提不起来了。
不过,也更加警觉了。她并不是蠢的无药可救的女人,但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要那个镯子,到底打什么主意?
我一时间忽然想到以前小说里看过的什么魏文帝宝藏李自成的宝藏等等,莫不是,她们那覆灭的小部落,竟然也有什么宝藏秘密牵系在这镯子上不成?又或是,这镯子真有什么诅咒的力量,所以令她如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到手?
法老连上色不大好看,答依俐却一副娇羞状倚着他说:“什么镯子这么郑重,能不能让我也开开眼界?”
法老不能驳新娘子面子,让人把那镯子捧了出来,答依俐这女人果然识货,惊道:“这,这就是传说中可以召唤阿努比斯守护的手镯吗?”
这镯子真有那么神奇吗?
我站了起来,缓缓走近前去:“王妃也知道这镯子?”
她却说:“啊,听说过的……”虽然嘴上说的淡然,眼睛却直盯着镯子不放。
好么,这下我是非抢到手不可了,这镯子肯定有什么古怪,安苏娜深知根底,答依俐恐怕也有点概念,这两个女人真不是省油的灯。
老爹也太没眼光,玩女人嘛,什么样的不行,非得找这种包藏祸心的,口蜜腹剑的,等于在枕边放条蛇,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
“既然你想比,那就比吧。”我说:“比输了可不要哭。”
她傲然的看着我,想必她认为自己是一定可以胜我的。
对,她的身手据说是很不错,而且拼力度一定可以拼赢我。
法老面色不豫的看着我,我微笑着向他点点头:“今天是父王大喜的日子,我们这也算是给父王添个热闹吧。”
他脸色好看了一点点,不过再看向安苏娜的时候可就不大善良了:“你们两个要笔试什么?”
安苏娜回手一指,从这里看过去,侧殿的墙上挂着各种兵器。她指的,应该是两股三叉短戟。一般武器有青铜的多,这个却是熟黄铜的,硬度不够,平时打仗用不着,武士们习练这个也并不怎么刻意。
法老脸色又一沉,我却说:“不要紧,反正是玩玩儿,这个打起来灵巧好看,就用这个吧。”
我叫过亚利来吩咐:“给我拿一身儿方便活动的衣服来,还有,让人送两副三叉短戟过来,我们给父王的婚礼助助兴。”
亚利倒是一点阻拦我的意思都没有,点了下头就退下去了。
我安抚的摸了一下臂上的小金,在别人看来,不过是随手摸了一下镯子。
亚利办事就是快,不多时就替我取来了义父,还从库中拿来了三叉短戟。安苏娜吧外面的金缕衣一去,也就成了短打扮,很适合动手打架的一身行头。
殿上的人已经听说了公主要亲自下场与人比武,无不捧场,早早的让开了地盘。
我和安苏娜缓缓走到法老的座前,施过礼之后,各据左右一方,站定对峙。
我把脸上的黄金面罩拉了下来,微微屈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安苏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