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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陈池每每想到她晚上回来做饭,钱先生夫妻俩正围坐沙发看电视这一条,心中就不是滋味。
他每周都在网上和老丈人聊一会,许满庭有次道:“陈池啊,霜霜说搬到热闹的市中区去了,那天不是周末,你都赶过去给她搬家。你没影响上课吧?霜霜从小被她妈妈养娇了,出门在外,只能靠你多照顾。”
陈池涩然,竟不知何言以对。
这天,瞿剑下来找他。
“陈池,中午到我屋吃饭,有件事请你帮忙。”
“什么大事,还要请客吃饭这么郑重?”陈池笑道。
“不止请客吃饭,下午咱俩一块去游泳。”瞿剑靠在门上,“天热,去畅快畅快,去不去?我看到你今天没排班。”
未等陈池回应,瞿剑耸肩道:“我要走了。”
陈池一讶,爽快应道:“去。”
“够兄弟,你忙吧,我去超市买菜。”瞿剑说着就要下楼。
“哎,等等,我和你一起去。”陈池拍拍他的肩膀,“你要走了,我怎么也要尽份心意吧,报几个你想吃的菜名,我给你操刀。”
两人说说笑笑走了几步,陈池问道:“你要去哪里?”
瞿剑在楼下仰天重重地噗气,瞅着周围没啥人,他双手高抬,做了个大大的开臂动作,眉飞色舞道:“总算能毕业了,我要先去散散心旅个游。等把我卖力打工的钱花得一干二净了,再回去找工作,安安心心不蹦跶了。”
“人不肆意枉少年,计划不错啊。”陈池赞道。
瞿剑哈哈道:“就是,最后狂一把,回家老实赚钱,孝顺我妈。”
两个男生买了菜,在瞿剑的屋子里摆开阵仗烧菜。陈池一进门,就侃道:“你已经开始打包了?”
地当中,摞了好几个大大小小的纸箱。
“这就是我想请你帮忙的地方。”瞿剑踢了踢纸箱,“我想退掉这房子,省钱。但是东西一时半会没地方放,有一箱比较要紧,里头是我的毕业文凭和一些公证资料,我想放到你屋里,你帮我保管几个月,等我回来,我就拿走,另外几箱都是些衣服什么的杂物,我放到咱们地下室去,你隔三差五帮我盯两眼就行,我看邻居们都还可以,应该不至于错拿别人的东西。”
“行,没问题。”陈池二话不说应承道。
“还没完呢。”瞿剑嘻嘻笑道,“我麻烦你的事情可不止这一桩,旅游回来吧,我估计我就是穷光蛋了,飞机也不一定立马就带我飞回去,到时候说不准就要到你屋里缩两天。”
“来吧,打地铺,哎,你脚不臭吧?”陈池打趣道。
两人嘻嘻哈哈说定。瞿剑退房在即,收拾的时候将他的屋子翻腾得乱糟糟,他一股脑儿将桌上的小零碎件全扫到一旁,腾出了四分之三的桌面空间,摆上菜式,这就是同学间的告别宴了。
陈池到自己屋中搬椅子,瞿剑顺手将他那紧要的箱子抱起,跟了下去。
“放桌子底下,不介意吧?”陈池问道,屋中狭小,只有这处不占额外空间。
“你帮了我大忙,介啥意?我的文凭用塑料文件袋封装了,你就是不小心洒了水杯,也没大事。”瞿剑一弯腰把箱子塞了进去,起身抬头,恰见桌上的相框,不由谑道,“结了婚的人就是不一样,老婆的照片不敢不放啊。”
陈池笑着把瞿剑推了出去,免得他再盯着许霜降的照片瞧个不停。瞿剑意有不甘道:“陈池,你看看我们俩个,同一年来的吧,你读硕士了,我才大学毕业,你结婚了,我女朋友在哪儿都不知道,为什么你每一步都这么快?”
“说不定你这次出去旅游,就能遇到奇缘呢。”陈池调侃道。
“那可好。”瞿剑乐道,“我是想学你的样子,旅游的时候还不忘相老婆,效率奇高。”
两人就坐,一人一罐啤酒喝着,顺便聊开。
瞿剑好奇道:“陈池,我本来想一个人上路挺孤单的,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在暑假里陪我走几个点,不过我看你那样,明显没空了。前两天我和乔治一起当班,听他说有几个周六餐厅忙,临时打电话叫你,你也去,你现在有点时间就用来打工。结婚后的老男人,都要这么拼吗?”
“什么老男人?”陈池笑叱道,脸上倒是毫不在意,只是仰脖抿了一口啤酒,摇头叹道,“跟结婚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好,买了股票被套住了,现在我老婆节衣缩食养着我呢,太对不住她。”
“你在这里买股票?”瞿剑讶道,见陈池闷闷点头,当即举起啤酒罐,“你能啊,还买上股票了。没说的,来,干一口,就凭你这胆魄。”
陈池和他碰了碰,郁卒地喝了一口。
“别呀,我可算找到我们差距的原因了。你看我延迟毕业的这一年,过得不也很苦吗,没脸再向老爸老妈要钱,跑出去打工,说穿了,就是到处找可以卖力气的工作机会。你胆子大,敢尝试新方式,冲这,就具备了成功的潜质。”
“成功潜质?”陈池苦笑,“我亏惨我老婆了。”他想到发小周大毛说起家事工作时的那句感慨:“我亏了她。”心中不由得难受,丈母娘和老丈人还指望着他照顾女儿,谁曾想,他一结婚就让许霜降过得不好。
“别想了,吃菜,至少你有老婆同甘共苦,我还没呢。”
“她还没有和我同甘,就开始和我共苦了。”陈池自嘲道,眼眸却不自觉地柔和。(未完待续。)
第262章 扎辫子的新住客
许霜降从学校出来,心里高兴,近阶段的数据取得不错。为此,她想小小地犒劳一下自己,半路上拐去超市,买了一块生牛排,决定要煎牛排,再下个意大利面,淋上番茄酱,美美吃一顿。
到家后,她却很意外。钱先生、黄洁和一个年青男子正在热闹地吃饭。桌上摆了五六盘菜,还有一道白瓷海碗装的蛋饺蘑菇汤,竟然奢侈地洒上了小葱花。
小葱太难得,黄洁在中餐馆工作,偶尔经老板同意,会拿回来一些理剩后略蔫的国内蔬菜,像韭黄、茼蒿菜之类的。因为在超市根本买不到,她一向对这些蔬菜很宝贝。这顿饭都用上小葱了,钱家对这个客人想来挺看重。
桌上三人齐齐抬头望向门边。许霜降乍一眼,瞥见那陌生男子二十七八的样子,长得很端正,眉毛深浓,五官鲜明,脸部线条刚硬,属于面目冷峻型,偏偏扎着同她一样的马尾辫,前面一缕太短没法扎进去,就随意地垂在额角边,让人很说不清楚他这种风格。
许霜降第一下就想到,难不成这人没有买陈池那样的电推剪,以至于只好任着头发长。
“呀,苏西回来了,来一起吃一起吃。”黄洁绽开笑容亲切地招呼道。
“不用,阿姨,你们吃。”许霜降连忙谢绝道。
她手里拎着购物的小布袋,里面的食材都要冷藏,尤其是那块生牛排,当下略犹豫,就绕过餐桌走到小冰箱旁。
那辫子男立即起身,挪了挪座位,冲许霜降笑了一下。
“苏西,这是乔容成,也到我们家住段日子。”黄洁说道。
许霜降微怔,不由盯了男子一眼。
不及多想,只听钱先生在旁补充道:“也叫约翰啦。”
“约翰,约翰。”黄洁马上改正道,将那英文名字学得有点僵硬。
“约翰,这是苏西,我们家三个人里最年轻最漂亮。”钱先生开了一句很蹩脚的玩笑,和平时死宅蔫萎的样子大相径庭。
“钱叔叔瞎说。”许霜降应景似地抿唇一笑,这才发现,钱先生今天竟然一身衬衫西裤,得体的穿着、温文中带点兴奋热情的态度,尽力地风趣活泼,让人感觉他儒雅好客。她和陈池搬来此地第一顿晚餐,钱先生差不多也是如此表现。
“你好。”乔容成道,嗓音出于意料地磁性浑厚。
“你好。”许霜降面上啥都不显,礼貌地朝乔容成点点头,弯腰将生牛排和番茄酱放进冰箱,念头一转,把半袋早餐用的切片面包拿了出来。“洁姨,钱叔叔,我先上去了。”
乔容成的视线在切片面包上打了个转。
许霜降走出客厅,听到黄洁道:“约翰,吃,吃,这些菜都是我瞎做的,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她背着人调皮地伸出舌头吐了吐,上了楼,关上房门,才自个笑出声。
许霜降取出面包,坐在床沿,干咬了几口,心里寻思着,那乔容成不知和房东俩口子是啥关系,他住段日子又是啥意思?哪有多余房间给他住?
许霜降百思不得其解。面包吃了两片后,嘴里有些渴,她打开杯盖,见里头还有点水,正待要喝下,方想起这是隔夜的凉开水,迟疑半晌,许霜降撇撇嘴,过不去自己心理这关,只好仍旧盖上了杯盖。
房东在宴客吃饭,这时候她不方便下去,且忍着。这一忍就忍到了夜里九点多,有脚步声上楼来,进了隔壁的主卧,再一会儿,许霜降的房门想起啵啵啵的轻敲声。
黄洁每次敲门,都是这样,动作放得很轻,连着三下,顿一顿,再连着三下,十分小心翼翼,像是怕吵到屋内人,又像是太珍惜房屋设施。
“洁姨。”许霜降打开门。
黄洁笑得亲善,带着关切:“苏西啊,怎么不下去做饭,饿了吧?”
到了这个点,许霜降哪还有兴致煎牛排,她不知不觉吃了四片面包,早就塞得干饱了。她说话实诚,没啥拐弯抹角:“今天不做饭,洁姨你们不用厨房了?那我就去烧壶水。”
黄洁忙道,很是贴心:“我刚做了一壶水,给钱生和那个约翰泡茶,还剩小半壶呢,你去用。”
“好的。”许霜降转身拿起水杯,却见黄洁还站在门边,那架势就是每次她来聊天的模样。
“苏西,那个约翰,今天就住我们家。”黄洁果然说道。
“住哪里呢?”许霜降不由问道。
“先让他在客厅对付两宿。”黄洁压低了声音,像和许霜降说知心话,怕被楼下人听去了似地,“那个约翰原先在法国读书,后来不知是没通过,还是不愿待了,他想换到这里来。正好他认识李牧师在法国的朋友,一说二说,上个星期天我去做礼拜,听见李牧师在问,有没有谁家方便的,让约翰先落落脚,他人生地不熟地过来,一时租房也没头绪。我想大家离乡背井的,都是兄弟姐妹,能帮衬就帮衬一把啦,回来和钱生说,钱生起初不同意,也是说家里没地方,后来我就说,客厅那么大,反正晚上也空着,这个时节,人在沙发上蜷一晚上也不会冻着,人可就有了一屋容身了,我们不是做了好事么。钱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就说先委屈人家睡沙发吧。”
黄洁跟着钱先生,平素说话被钱先生带跑不少。她将许霜降的英文名叫得十分顺溜,这会子将约翰也说得越发流畅了。
许霜降早就发现黄洁很有意思,和钱先生对话时,貌似很喜欢在句末添上嘛、啦之类长长的尾调,若是晚餐忘记煮汤,她会说:“哎呀,钱生,我忘记煲汤啦。”然后就火速蹿个蛋花汤。
可黄洁一直没有改掉她家乡的一个用语习惯,她将人字固执地念成了银字。这一番话,一会儿约翰一会人,唠唠叨叨下来,许霜降耐心地听明白了始终,一时竟也不知说什么好。
她总是有点微微的不舒服,房东要安排一个大男人住客厅,事先都没和她提起过一丝话影儿。但转念一想,房东要这么干,她又能怎么样。她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钱先生平素半夜一两点才上楼,现在即便住进一个人,也不过是相当于客厅再多几个小时不得闲而已,似乎也没差什么,和她关碍不怎么大。
黄洁继续叨叨道,神色很同情:“约翰今天下午搭李牧师朋友的顺风车到了这里,钱生怕他找不到,还到楼下去等了十多分钟呢,顺便给他指了附近几条路。钱生人是很好的。”黄洁说起钱先生,好似今天他做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一脸荣耀感。
“钱生给约翰介绍了一下午城市情况,明天再让他认认地头,环境熟悉了,人才不慌。”黄洁唏嘘道,觑了许霜降一眼,表情了然地一笑,“苏西,你放心,你住你的,那个约翰很懂礼貌的,他在客厅,不会上来,影响不到你。”
许霜降微笑着,只说道:“洁姨,那我下去倒水了。”
“去吧去吧,洁姨跟你说了一通,都忘了你还渴着呢。要是水不热了,倒掉重新做一壶啊。”黄洁交代道,忙忙碌碌地进了她自己的屋,“我要给约翰翻条毛毯出来。”
许霜降到楼下,钱先生和乔容成一人一个沙发,正在看电视说话。
“哎,苏西下来啦。”钱先生招呼道,“刚刚有讲你们国内的新闻。”他随即挥挥手笑道:“没什么啦,说你们的经济数据不错。”
“噢,是吗?”许霜降跟着浅笑,她确定钱先生今天来了人客,有点兴奋了。往日她在客厅出出进进,钱先生盯着电视机,彼此都是惯常的,最多微微点头致意,哪会特地说句寒暄搭茬的话。(未完待续。)
第263章 沙发客的困扰
许霜降惦着水壶,里头只有盖底的一点点水了,她倒掉后,重新煮了一壶。在等着水开的一小段时间里,她靠着灶台,随意地望向电视机那个方向。
乔容成坐在侧边沙发上,听钱先生高谈阔论:“巴黎那个脏乱差啊,去了就让人受不了。我当时移民前,去考察过一次,再也不想去。我宁愿选小城镇,住着幽静。”
许霜降抿唇暗笑,这种话钱先生也跟她说过。这里挺好的一座几百年历史积淀的老城,在钱先生嘴里就直接降到了小城镇级别,事实上,钱先生对哪里都看不惯,无论什么国什么人,他都能点评出差处来。
乔容成听的多,说的少。许霜降注意到了他沙发扶手边堆放着的几件行李,心里在想,他睡了沙发后,钱先生爱看电视到深更半夜的老习惯该怎么办?
黄洁很快下来,在楼梯口就笑道:“约翰,约翰,洁姨给你找了条毯子,你看会不会太薄?”
“不会,谢谢洁姨。”乔容成还没仔细看,就站起来说道,声音确实挺好听的,低沉稳健,很谦逊。
许霜降趁机到玄关处去了一趟卫生间,刚刚乔容成和钱先生在客厅,她不太好意思用厕所。等她出来,黄洁正聊得热络,扭头招手对她笑道:“苏西,水做好了么?快来看电视。”
“我去楼上休息。”许霜降推辞着,补充道,“洁姨,水好了,壶里还余了一点。”
“好,我给钱生和约翰再续点,那你早点睡吧。”
许霜降朝众人笑笑,转进了楼梯间,身后听到黄洁在说:“苏西这姑娘可文静了,约翰啊,洁姨看到你们,就像看到自家孩子一样。”
她咬住了嘴唇,憋着笑。
乔容成住在二楼客厅,给许霜降带来的不便远比她自个想象的要多。
首先,她晚上就更不会轻易下楼了。以前,后半夜过后,客厅里至少没人,她偶尔起夜没甚顾忌,现在客厅里躺着一个青壮男子,许霜降总觉得很尴尬。为此,她晚饭后,几乎不太多喝水,不到紧急的境地,绝不下楼。
其次,钱先生上楼睡觉的时间提早了,大概固定在十一点,她不知道这个时间,对乔容成的休息是否构成了困扰,但是对她确实增添了新的烦恼。她由此又发现了钱先生的一个不良习惯,他喜欢在睡前倚着床抽烟,抽得一支接一支地。黄洁大概受不了,晚上开了门通风。
许霜降睡前关了电脑,总是要去隔壁洗漱间洗净手再上床。她一打开房门,一股浓烈的烟味就灌进屋中,起初她忍不住咳呛两声,顺势晃了晃脖子,不意就看到了钱先生和黄洁的床角,一条白底蓝点睡裤甩在那里,正是钱先生白日里时不时穿着的那条。
即便这算不上长针眼的情景,许霜降依然说不出地不适,后来她开门出去经过主卧,绝对目不斜视,生怕瞧到他们房中情形。几次一来,她睡前洗手这习惯也被迫改了。将就着拿水杯里剩下的水,到阳台上对着手掌略洒几滴,就算洗过手了。
还有,乔容成并不是像黄洁所说的那样,不会上楼,他每天也需要洗澡。所以,有一个晚上,许霜降突然想起长寿海棠死去后,新买的那盆猪笼草已经多日没浇水,阳台上没灯,浇水不便,她索性抱着猪笼草到隔壁洗漱间。打开房门,就见楼梯口上来一人,正是乔容成。
两人齐齐一愣,乔容成的目光在她披散着的半干不湿的头发上一转,显见是洗过澡的,视线落到她捧在手里的猪笼草上,可能不知她意图,怔过后招呼道:“你好。”
说实话,头几天,许霜降和乔容成整话都没有几句,只是许霜降经过客厅时,两人视线对一对,扯个微笑点个头。
许霜降收起讶然之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