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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霜-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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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觉钱先生胃口很细,黄洁的饭量也平常,她每次晚归,他们给她留的饭菜颇多,远超过了三分之一,为此,她蛮不好意思的。

    此时,许霜降暗暗咋舌,心忖乔容成若是每个周末都出去拉琴,要黄洁另外留出饭菜,不知几次一来,黄洁会不会觉得麻烦,把乔容成也撇开去单独开伙。她转念一想,黄洁大概不会这么做,因为分成三拨人做饭的话,实在太耗费时间和水电气。

    她忽地想到一个有趣的问题:“约翰,你们学艺术的,要不要保养手?平时自己做饭吗?”

    乔容成失笑摇头:“怎么不做饭?肯定要做的,不然就没得吃了。手嘛,只要不划破割伤就上上大吉了。”

    几步开外的客厅里,钱先生正对着电视机,黄洁现在挪坐到了她的老位置,也就是乔容成当过睡铺的侧边沙发,削净了苹果皮,递到钱先生面前:“吃嘛。”

    “现在不吃。”

    黄洁只得瞅瞅茶几,一时无处可放,她将咖啡杯移开,把白生生的苹果放到了托碟上。

    钱先生皱着眉纠正:“不是这样放的啦。”

    “快吃吧,一会儿就会变黄了。”黄洁嗔道。她抬起头,看向站在灶台边的许霜降和乔容成,扬声交代道:“约翰,热一两分钟就可以了,太烫不好吃。苏西,水开了吗?剩下就给我,我要给钱生泡壶花旗参茶。”

    乔容成端起盘子去桌边吃饭,他一天在外,没顾上吃午饭,这会儿饿得有些狠了,吃得狼吞虎咽。

    饭菜的香味飘散开。许霜降等着水开,瞄一眼乔容成在电视声里独自吃饭的样子,就想到了陈池,不知他夜班回去会不会饿。

    思念总是这样,被不相干的场景触动,悄无声息,袭上心头。

    乔容成推上新买的自行车,准备去阿姆斯特丹考察新市场的同时,许霜降也背上包,和他一同出发,两人在火车站道了别,她兴冲冲地目送乔容成,然后上了自己的火车。

    这趟她没有告诉陈池,成心要给陈池一个惊喜。她的实验室工作暂且告一个段落,教授休假了,她可以有两周的时间住在陈池那边。

    许霜降摸到陈池的公寓前,陈池并不在家。她一点都不失望,在附近自得其乐地逛了小半天,然后跑去超市,买了两大袋食物。再次等在陈池楼下时,她的运气甚好,遇到一个马大哈姑娘开门,姑娘高高大大,一阵风似卷进去,让那扇门慢吞吞地自动合拢。

    许霜降眼尖,背着包,拎着两个大袋子,紧跑了几步,闪进了门里。

    陈池今天出了一次小小的远门,去根特的一处研究机构的服务器那里下载数据。

    晚上七点,太阳落了山,赤金晚霞隐了去,天却还是青白青白的。陈池转进小巷子,打开公寓门,天井里尚明亮,楼内却显出了昏暗。他用力踩了一脚,将感应灯震亮了,搭着楼梯扶手咚咚咚地上楼。

    才上了楼梯转台,一抬眸,就愣住了。

    靠着他的房门,摆了一溜物品。当先是一个白色帆布袋子,扎了口,鼓鼓囊囊地摊在地上,其后是一个蓝色购物袋,也是撑得满满当当,袋口顶出了一颗圆溜溜的紫甘蓝。再后是一个黑色的背包,最后抱膝缩坐在门边的是他的青灰软壳蟹,睁大了眼睛,似乎才听到动静,刚把他辨认清楚,眼睛里迸出了极大的欢喜。

    “回来啦。”许霜降弯开嘴笑。

    “霜霜,你怎么来了?”陈池一大步跨了三个台阶,几下奔到许霜降面前,又喜又惊,“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打电话?”

    许霜降在地上坐久了,被陈池扶起时麻得龇牙咧嘴。陈池轻轻踢开挡在门口的购物袋,将她搀了进去,再将门外的包包袋袋一样样捡进来,一回身,见许霜降手撑在桌边,冲他傻笑。

    “霜霜,”他一把将她抱住,嗅着她的发丝,好半晌才道,“怎么突然来了?”

    许霜降好不容易才缓解了足跟部的酸麻,闻言一拳打在他胸口,笑不可抑,“你高兴坏了,情商归零,问了好几遍怎么来了,好像不欢迎我。”

    “我高兴坏了。”陈池的眼睛闪亮,捧着她的脸顶着她的额头,鼻息覆了她一脸。

    夜里,陈池蹲在床边,给许霜降的腿脚轻捏按摩:“跑这么多路,累不累?还去超市提这么多东西。等我回来一起去,不行吗?你最应该等到明天过来,明天我有空,可以去火车站接你。”

    “我等不及。”

    陈池抬头,许霜降坐在床沿,歪着脑袋笑眯了眼,一副你拿我没办法我就这么办的样子。

    陈池眼前闪过她靠门蜷着的样子,那些袋袋和她一样挨着边上放,显然是怕碍到经过的人。

    “憨大。”陈池低下头,心有点堵,手指轻度适中地捏着她的脚后跟,最终笑意浮上嘴角:“等不及还要等,以后不准这样。万一我很晚回来,你还要等多久?出门要打电话,会做聪明人。”

    许霜降压根不驳,理直气壮地指点道:“足三里的效果更好。”

    陈池低低笑着,果然将手掌移到足三里。

    许霜降喜滋滋地享受了一番陈池的贴心伺候,忽然下地,从背包里取了一方布料出来,仍跑回床边坐好,那样儿,不用明言,就是让陈池继续。

    “猜猜这是什么?”

    陈池揉着许霜降的小腿,看了两眼她膝盖上叠得平平整整的一块细格子布,粉紫、深灰、橙黄三色间杂。

    “衬衫?”

    “裙子?”

    许霜降尽摇头,她神秘兮兮地一笑,动作轻柔地展开,期待地问道:“好看吗?”

    陈池定睛一看,是个布套子,麻袋般大小,凭着生活经验,他不确定地问道:“枕头套?”(未完待续。)

第272章 没有鸳鸯的鸳鸯枕套

    “对了。”许霜降喜道,再一次追问,“好看吗?”

    陈池笑道:“你买这个干什么?哪里买的?这质量也太拙……”

    他瞧着许霜降垮下来的脸,疑惑地停下。陈池原就是个机敏的人,在那枕套上来回又打量一番,改口道:“你喜欢?很拙朴,有特色。”

    许霜降默默地探身,把陈池的枕头拿过来,原来的枕套也不拿下,一股脑儿往她的新枕套里塞。塞完了,拍了拍,才说道:“我做的。”

    陈池要是再呆下去,保管嘴巴能吞鸭蛋。还好他反应快,立即起身挨到她身边坐下,抢过枕头,摊着大掌将四角全摸遍,翻来覆去全看遍,才不可思议地问道:“胖妹妹,你用针线手工缝的?”

    不知是陈池这番细致欣赏的模样取悦了许霜降,还是他那声脱口而出的胖妹妹让她心生喜欢,许霜降刚刚差点被打恹了的自信心瞬间回来,骄傲地宣称道:“除了没有织布,其他都是我做的。”

    她瞅瞅陈池的神色,满意地解说道:“你别看这只是个长方形,其实裁剪的时候可费脑子了,因为可以有好多种方案。看到没,四边是我另外镶上去的,我本来还想给你做荷叶边,可是试了一条,感觉蹭到脖子里会不舒服,而且你也未必会喜欢荷叶边,所以我拆了又换直边,简洁大方吧。”末了,许霜降仍然不忘追问道,“好看吗?”

    陈池听着她的叽叽喳喳,手指顺着那一行略有歪扭的针脚拂过去,肯定地答道:“好看,真好看。”

    许霜降这才舒心地吁口气,开始实事求是:“你刚刚想说拙劣,我也承认的,没有店里卖的漂亮。不过,你要是见过我第一个练手的枕套,就会说这个精致了。”

    陈池噗地笑出来,将她搂过来,搓揉着她的脸颊:“胖妹妹,求放过。”

    如此坦荡着戏谑的陈池,让许霜降满是开心,她蛮横地敲打陈池的肩膀:“就不放过,你打击了我继续练习的热情,我以后不会再做手工活了。”

    陈池终归是由着她打的,但见她话音一顿,声音里真有些哀怨:“你们都打击我。我的房东阿姨看见我买了布,听我说起可以拿来做靠垫,她当天买来,当天就花半个小时,做好了六个靠垫。我每天睡觉前都花半个小时,做了一个星期才勉强完工。”

    “这是平生第一回,我做成的唯一一件能入眼的布艺制品。”许霜降喟叹道,十分满足,又若有微憾。

    如果不是她的手艺实在不咋地,她真想在布上描两只肥鸭子充鸳鸯,沿着边框绣起来,将她的纯手工枕套做得再像模像样些,就更符合她和陈池结婚一周年的时景了。

    “实用为主,实用为主,绣上鸭子枕着不舒服。”她在心里安慰着自个,抬眸喜气洋洋交代道:“我做了两个,我们一人一个。”

    “胖妹妹的汇报工作结束了?”陈池促狭道,“该我说了?”

    他清清嗓子,先夸赞道:“我家胖妹妹越来越能干了。”许霜降眉眼弯起,犹如小孩子被表扬了一样,陈池不禁抓起她的手,摸着她的指头一根根吹气:“疼不疼?有没有扎过手?”他挤挤眼,搞笑道,“据说,老婆被针刺破,男人要这样表现的。”

    “那是被烫到了吧?”许霜降疑惑地纠正道。

    陈池憋不住那笑意,立时抬起她的食指点向自己的唇边:“漏掉第一步了,应该先舔去血珠。”

    血珠子没有,麻痒却有,从指尖激灵灵袭遍全身。许霜降迫不及待的献宝汇报,至此才真的结束,再也说不出话来。

    夜深人静后,许霜降窝在陈池臂弯里,身后总有陈池的胳膊隔着,防止她贴墙。她又惦记起新做的枕套,细声絮叨:“以后要洗的时候,等我过来,不能扔到洗衣机里,我要手洗,针脚不是很严密,我怕会散了。”

    “知道了。”陈池的声音在她额头拂过,轻柔得如窗外天井里那棵芭蕉树在夜风里的晃漾,“胖妹妹,睡吧,睡吧,乖乖睡在枕头上,不要掉下去。”

    “不讲了吗?”

    低低的笑声里,带着哄慰:“不讲了,已经很晚了,明天再讲。”

    清晨,许霜降醒来,窗帘只拉开一条缝,透进一缕晨光,将靠门的那小半边照得清爽,而床这边的坎角犹被保护得蒙蒙暗暗,仍是昏昏暖暖好眠的环境。

    她抿着笑意,瞧向陈池。他正从锅里捞起鸡蛋,而后又倒了一杯牛奶,将杯子放进热水中。

    灶台很小,牛奶盒、面包、果酱、盘子挤得满满的。陈池上灶台,总改不了一个坏毛病,他习惯将所有要用到的东西都预先摆一起,如果操作台足够大,这样倒是提高做事效率,如果操作台小的话,就比较悲催,空间一下子全被占走了,再想多放个碗或者切个姜丝什么的,简直没办法。

    许霜降不忧不急地瞧着,她到陈池这里,赖床已经成习惯了。

    陈池拿着餐刀抹完果酱,从水中拎出牛奶杯,回了头。

    许霜降一骨碌坐起来,精神十足地报告道:“我已经起了。”

    陈池乱笑:“早餐弄好了,吃了再睡。”

    除了早上这一点,被陈池纵容着改不过来,她是雄心万丈来给陈池当主妇的。

    陈池的房间被她花了两天,里里外外大清扫,连床底下桌底下收拢的箱子都一个个搬出来,打扫过后再搬回去,灶台冰箱全擦过,门窗都没逃过。陈池回来,瞧见她瘫软的样子,一问,心疼地责怪道:“我平时有空也做清洁的,没你想象得那样忙乱。”

    “哦,难怪没扫出多少灰。”

    这真令陈池哭笑不得。

    大扫除虽然没扫出多少灰,但陈池的很多小布置被许霜降移形换位了。以至于其后几天,陈池老是会问:“霜霜,你把糖放哪里去了?”

    “我腾了一个玻璃罐,糖不能放纸盒里,要注意防潮。”

    “霜霜,我的衬衫哪里去了?怎么一件都不见了?”

    “在柜子最里面,现在天气热了,衬衫穿得不多,不要摞在外面。”(未完待续。)

第273章 年轻主妇

    陈池虽然觉得他媳妇儿在细处太讲究,费这许多功夫会累了人,但他很喜欢有人在他耳边不停叨叨,管头管脚。没有女主人,这屋子就是一个租的地址,一个睡觉吃饭的住处,没啥感情,天黑开灯,天亮关灯,清锅冷灶也无所谓。女主人一到,这屋子就成了一个家,一个小窝,在外头时老记挂着,兴头冲冲地赶回去,沿路买上她喜欢吃的华夫饼,心里在猜测她会做什么晚饭。

    现在的当家人自然是许霜降,不带二话地,什么都她说了算。

    哪怕这个女当家在业务上还不那么心灵手巧,时不时会整一些小小的纰漏。陈池反正一并都享受了。

    他的钥匙自动交给她,然后他也开始有了等门的经历。许霜降很忙的。每天结合陈池的时间表,安排她自个的活动。陈池有空陪她,两人就一起行动,陈池没空陪她,也完全不必担心她会闷到。许霜降会自己晃到陈池的学校,上上网,然后逛超市,给陈池补货,逛店铺,给陈池留心换季衣服。

    忙里忙外的年轻主妇在计划上把时间掐得太准,但在执行上偶尔会受到这样那样的外界诱惑,不知不觉就超时。所以有一次,她跑远路,去中国店买辣椒酱,明明一来一去时间宽裕,但她偏偏在中国店逗留了蛮长时间。

    于是,陈池回家,就被关在了门外,而且他没有许霜降的幸运,在等门的大半个小时里,竟然没有邻居回来,他只得等在巷子街道上。

    许霜降对于自己脚程的估计永远是精确不了的。

    “回来了,回来了,大概十分钟就到了吧。”

    她不说十分钟,陈池可能还气定神闲点,一说十分钟,陈池的期望值就被定死了,十五六分钟过去,巷子口还遥望不到她,陈池就急上了:“你到哪儿了?”

    这话问到许霜降头上,也不能指望有准确答案。她不记路。

    她和陈池在这方面的差距非常大,陈池到她家,起先被丈母娘请出门外,他第二日就把丈人家附近地理摸熟,甚至能在大街小巷买了各种早点,一早奔丈人家刷存在感。这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任务,要是按在许霜降头上,金石门估计要望眼欲穿苦苦候着她好几天。

    就说她到了陈池家,小区里一栋栋楼整齐排列着,陈池带着她晚上出来散步,回去时只要没牵着她,由着她自己走,起初几天她绝对次次先走到别栋楼去,然后哎呀一声,再调头。

    许霜降在认路方面比较迟钝,需要反复多次的练习,才能缓慢地增加熟悉感。但她有个本事,即便不怎么熟悉,只要给够时间,她最终总是能摸到目的地,方法多的是,比如说问人、看地标建筑物、粗暴地多次尝试,甚至包括回忆行道树,只除了看道路交通图。

    “……我不知道,”电话里,许霜降的声音飘飘忽忽,似乎是在摇头晃脑张望,“旁边没路牌。”

    她只叫得出主干道,那些支路基本不太记,拐弯转向主要靠道路特征来甄别。

    陈池想去接,都没有办法。“迷路了吗?”

    “没有,好着呢,我知道怎么回来。”电话里许霜降说得信誓旦旦,“这样吧,我看见下一个路牌,就通知你。”

    实际上,她不通知的,因为她习惯性忽视路牌。又五分钟过去,陈池等不住,再打电话。

    “别急呀,我没看见路牌,反正我正在回来的路上。”

    “把你旁边经过的店名一家家告诉我。”

    “好。”

    陈池等了一会儿,“霜霜,怎么不说话?”

    “没店。”

    对一个翘首等着的人来说,这样的对话有多无力。“霜霜,去看人家的门牌号,那上面会有路名。”

    “……不用了。”

    “我得知道你到哪儿了。”陈池皱紧眉头。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和陈池焦虑的心情形成鲜明对比。“我看见你了,对不起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陈池抬头一望,他老婆背着包,站在巷子口,手里的蓝色购物袋搁在地上,笑意盈盈地停住不动了。

    “憨大。”他低声笑语,跑上前去迎。

    主妇对家里的菜谱也是一把抓,通常陈池回家,热乎乎的汤汤菜菜已经摆在桌上,他一到,这边厢洗着手,那边厢许霜降在盛饭。当然,偶尔也有生配菜摆在灶台的时候。

    “这个菜我做不好,你来。”许霜降在他洗手的时候抱着他,给他束好围裙。

    “瞧我的。”陈池豪爽地摸摸她的脑袋,他最喜欢青灰软壳蟹的实诚。

    许霜降是不太合格的灶台一把手,但却是最好的灶台助理,按着陈池的习惯,把油盐酱醋各种调料瓶集中一堆,捧着切好的姜丝蒜末,陈池说放啥,就拿啥。

    灶台助理只有一点点瑕疵。陈池用着猛火,却得抿着笑,等着她细致地洒调料。他催不得,也不会赶,调小了火苗等她。

    陈池乐在其中。

    当然,许霜降需要陈池回家炒菜的次数不多,她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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