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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一个电话布置任务,许霜降忙了一上午。
不是标间不够,就是没有领导要求的大床房,领导又不同意把人拆开安置,非要一公司的员工凑在一起,许霜降最后没办法,请示领导:“那搭两三站地铁的酒店行不行?”
“要在地铁站旁边,走路时间不能太长,否则我们的同事每天去展会不方便。哎,小许,最好酒店附近能热闹些,有超市卖场什么的,同事们平时买点小东西可以方便点。”
许霜降来回打电话,总算将事情办妥。
昨夜陈池又加班,没回来吃晚饭,许霜降将前一天剩下的饭菜凑合加热了,正好吃得精光。这会子冰箱里空空如也,她便给自己下了面。
面汤噗噗地冒泡,许霜降拿着筷子将卷面搅散,皱着眉愁一件事。这小半年来,她从来没有主动提过报销电话费,公司也没提。开始零零散散几个电话,许霜降没往心里算,但累计到现在,怎么也算得上是一笔开支了,没道理总是让她个人承担这些因业务需要发生的通讯费呀。
事实上,对于这个联络处的运作,公司似乎把它当成了地接站,事情交办,每周还要有工作总结,发送给好多位领导过目,但是办过之后的费用报销,要许霜降自己追踪进展,没有一个切实的流程时限,有时候财务找相关同事核实一些细节,人家一忙,许霜降的申请单就会搁置很久。
这些还是有票据的,碰上没票据的电话费之类,压根儿没人来过问。
许霜降觉得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当初她听了徐的提醒,也曾找过人事部讨论这件事。人事经理说得好:“小许,联络处刚刚建立,对我们公司来说是一项新的尝试,很多情况在没有运转起来时即便预判,也不会很精确,我们要摸索一段时间,才能制定出一套切合实际的联络处管理制度。这样,你先回去干起来,我们一边实践一边完善。关于业务费用的问题,联络处的情况是否先适用出差外办人员的那套制度,我还要和领导们商量商量,目前咱们先一笔笔实报实销。”
小半年了,许霜降只见过公司发给她工作总结的模板和行文原则,时间、地点、人物、事由、经过、结果六要素缺一不可,业务费用的报销或者贴补制度一项都没有。
她熄了火,电话打给财务,直截了当询问:“你好,我报销电话费,填什么单?”
“你没有每个月一次性通讯费补贴吗?”
“没有。”
过两分钟,财务问过领导后,回复道:“那你填报销申请单,把电话清单打出来,勾出和公司业务有关的电话记录,有些不是公司的座机电话,你最好在旁边注明一下接电话的人名,如果不是公司同事,你就要注明客户的公司名称,简单说明一下事由。这个清单就作为报销附件,一起寄过来。”
“那清单上还有我一些私人电话,怎么办?”
“那个就没有办法了。我们只看电信局出具的电话记录上有你的业务电话记录,其他不看的。”
许霜降拆了超市里买来的浓缩鸡汤包,再撕一包榨菜,做成了一碗榨菜鸡汤面,其难吃无比。她随便吃了个饱,还是决定先把电话记录打出来再说,要是钱不多,她就不去和公司较真这笔费用了。
这件小事做起来繁琐,又耗去了她一个下午的时间,金额统计出来,三百零一块。
许霜降一边骂着自己,为了这三百零一块,她泄露了自己的好多私人信息,瞧瞧,上面陈池的电话,家里的电话,公婆家的电话全都频繁地重复出现,有心人一眼就知道这些号码和她紧密相关。一边她又麻利地将清单记录塞进信封,跑去邮局寄。
这是多糟心的感觉啊。
她打电话给陈池:“今天加班吗?”
“嗯……不加班。”陈池笑道,“我准时回家吃饭。”
“可我不想做饭。”许霜降气鼓鼓道,“我想轻松一下,到外面吃。”
“好,那就到外面吃。让我想想看,带你去哪家吃。”
“看来你经验很老道。”许霜降妒道,心一横,今天她要放开肚子吃,“我要去烤肉店,烤鱼店也行。”
“噢,要吃大鱼大肉,我知道了。”陈池侃道。
许霜降可有意思,陈池让她点单的时候,她下意识将消费总额控制在三百元之内,挑挑拣拣,拼拼凑凑,煞费苦心。
“再来一份龙虾、红豆烧仙草、松仁排骨、燕麦薄饼。”陈池对服务生道。
许霜降一瞪眼,白瞎了她刚刚向服务生再三询问那什么鱼的重量范围,暗地里心算了两遍,陈池一张口,绝对超支了。
“多吃点,吃不完我们打包回去。”
许霜降一想,那也成,明天中午顺带改善一下伙食,天天凑合着拿剩饭当午食,再不然就是面条,说得好听点是不加葱的阳春面,说得实在点就是光面,可把她自己辛酸坏了。
餐厅里客人很多。陈池夫妻俩坐了一桌,旁边隔了五十厘米的空隙又是一桌,来了两男两女,看穿衣打扮,最多刚毕业,正青葱水灵着呢。
许霜降啃完一块排骨,自烤盘里捞起一只大虾,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外壳,她爱煞这个香喷喷辣唿唿的味道,但是又撑不住,脸窜得通红,忍不住吸气,手里却极其果断地揪下了虾头,眼眸半垂,尽盯着龙虾呢,那专注着吃的表情可认真了。
陈池噗地笑出来,拿起黑米汁递过去,许霜降瞥一眼摇头,十根指头翻飞,灵活地剥着虾壳。
“霜霜,看你吃真是……”陈池笑得有趣,“香,真香。”
许霜降没搭茬,咬了一口虾肉。
“不是剥给我的吗?”陈池故意逗道。
“我先吃,”许霜降舔舔嘴唇,十分坦荡,“尝尝味道好不好。”
陈池正抿了一口酒,闻言差点喷出来,瞅瞅许霜降,她撕着虾肉,十根指头里有八根沾着烤汁,只余两根尾指还是光洁粉嫩的,他的目光再扫向邻桌。
邻桌的姑娘和她真是区别明显,许霜降确确实实是来吃的,对待食物一心一意,举止自然质朴,而她们的心思完全不在吃上,只在被对面男子逗笑时才会偶尔瞥向桌上的菜。
“结了婚就是好,瞧你吃得多自在。”陈池感慨道。
许霜降吃完虾,喝了一口黑米汁解解辣,也往邻桌瞄一眼。邻桌的俩姑娘和俩男子不知是啥朋友关系,反正据许霜降目测,不像是正式确定的男女朋友,也不像是处得爽气的那种哥们姐们,倒颇像是有点好感还正在交往中的一对男女,分别叫了闺蜜和兄弟一起吃顿饭,简而言之,处于若明若暗暧昧期。
姑娘们是挺可怜,描着眉描着唇,轻颦浅笑,坐得端正文雅,吃得十分秀气,小口地抿着饮料。不知哪个不懂事的男子,也点了一份招牌大虾,这都上桌五六分钟了,还整整齐齐地码在烤盘里,姑娘们愣是没动过。
许霜降拿起纸,翘起兰花指,往嘴角两边摁了摁,放下纸,朝陈池温婉一笑,娴娴雅雅地开腔道:“我也矜持过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424章 一道坎
陈池运道差,闻听此言时,酒将将滑进喉咙,他一滞,那口酒便如一团辣味牛皮糖一样,囫囵着滚下咽喉,那是真噎,吓得窜错道,差点没进食管进气管,害得他连呛了好几声。
“咳,咳,咳。”陈池的手跟着摇,酒杯里的酒晃晃漾漾,他深唿一口气,放下酒杯,摸着胸口闷笑,再瞧瞧对面的许霜降,她微抿唇角,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似笑非笑,一副幽闲贞静模样。
陈池不知怎地想到了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啃鸡翅的样子,时隔多年,细节不可考,他就记得她眼波流转,比他见过的所有姑娘都娇柔羞涩,他怦然心动,强装镇静,至今还记得他暗暗笑她这只青灰软壳蟹,乖乖地拢着食物一声不吭地吃。
哪像现在?青灰软壳蟹还是青灰软壳蟹,依然很护食,只不过不再警惕他了,不再暗地羞怯,他若是凑上去搔骚挠挠,她就淡定地举起大螯钳挥一把子。
陈池粲然笑开:“吃东西矜什么持?所以我说结婚好啊,你在我面前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我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他爽快下令道,“来,尝好味道了吧,给我也剥一个。”
许霜降瞟一眼,捞了一只虾,果真剥给陈池吃。
去壳、挑肠线,许霜降的指头又变成油乎乎的,她做事时动作轻巧仔细,生怕把虾肠线给扯断了。
“给。”
陈池张开嘴巴,也不用说,许霜降就伸长胳臂喂到他嘴里。邻桌的男男女女隔得近,正一堆儿说着话,抽隙觑过来几眼,大概觉得陈池和许霜降这一对着实亲昵。
陈池嚼着虾肉,眉开眼笑,给许霜降递了一张纸。
“以后自己剥虾,懒成什么样?教了你那么多次,手的力道不轻不重,虾肠线就能整条抽出来,别老指着我呀。”许霜降嘀咕不休,没接纸,又捞起一只,“味道怎么样?你这样吃,错过了壳上的多少风味,一点都不过瘾,我再给你剥一只,你好好看着。”
陈池被说得挺乐意,全盘接受,笑嘻嘻地等着下一只。
邻桌脸上的表情瞬时不好说,好像不用羡慕,又好像愈加羡慕。
许霜降给陈池剥了两只虾,转而顾了自己,自己吃得满意后,再给陈池剥两只,一会儿她面前的餐盘就堆满虾壳。
陈池叫了服务生给她撤换餐盘,又令她多吃点别的。
“鱼要吃,排骨也吃,你才吃了一块,”陈池给她夹到碗中,“要不要再叫份饮料?”
许霜降忙着点头或摇头,她不经意间瞅见邻桌,姑娘们的餐盘里干干净净,竟然吃到半程,还不见一片虾壳。
她甚同情,瞄向姑娘们对面的男子,暗中咋舌,情商低成这样也少见,怎么就点了这道菜,正是丁点好感的时候,你让姑娘不顾形象吃得满手满嘴油?她一瞅陈池,想到当年他情商也没高到哪里去,整一盘鸡翅给她啃,后来反应快,给她剔肉吃,还是她看不过眼去,抛开了自己的那点小尴尬,放开了手脚把自己喂饱了。
这是一道小坎儿,迈过了就能自在吃喝了。许霜降吃得高兴,衷心地祝愿邻桌的妹子们早早度过这阶段,毕竟水饱不算饱,肉饱才真实在。
今儿她吃得饱,心满意足地让陈池提了三个打包盒,又将自个儿挂在陈池胳膊上,分一半负重给他,这是她一高兴一懒,就会干出来的事儿。
夜风里,陈池听她继续叨咕别人家:“隔壁那桌都没怎么吃,回家要是没剩饭就糟了,那就要饿一夜。”
一忽忽又听她啧啧道:“我看他们都不好意思打包,好可惜呀,虾还是很好吃的。”
陈池听得发乐,他的手都被占着,没法摸许霜降的脸,便低侧着头冲她笑:“喝了酒,就是不一样。”
许霜降确实蹭了陈池杯中不少酒,此刻真的酒酣饭饱,脸儿醺醺,早将白日间给公司办事的那些糟心感觉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池,”她眼眸儿细细,满是笑意,“我掐指一算,你猜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连一秒钟都没到,她就不满地抢在陈池回答前嚷道:“你居然还要算。”
“不,不带这样的,你掐过指,我还没掐呢。”陈池叫屈道。
“六年啦,”许霜降的眉欢快扬起,在满街的路灯中,一双眼真是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我们认识六年了。”
“嗯。”陈池停下脚步,笑望着开心得像个小人儿似的许霜降。
许霜降的嘴角翘得老高,吁了一口气,颇有点自得:“我怎么挑了今天吃饭呢?多英明,正好庆祝我们认识六周年。”
陈池一哽,老婆高兴的侧重点略偏了,瞧她那样,是高兴他们这顿饭恰巧赶上了纪念意义,不是高兴他们相识六年这回事。他勾起胳膊,拖动着她继续走,微仰头,越过了那些柔和的明亮的交织着的灯光,望向夜空,眯着眼回想,不免语气兴味地感慨:“霜霜,六年前这时候,我筹划了一个月,鼓了一个月的勇气,约你看花展,你不肯吃我的喝我的,我回去你连送都不肯送。你当时想到六年后你会怎么样吗?”
“怎么样?”许霜降一抬下巴道,“不就吃你的喝你的,还肯跟你回家去嘛。”
陈池蓦然大笑:“早知今日,我当初怕些什么呀?”
许霜降一瞪眼,旋即好奇道:“你怕过?你怎么怕的?我长得不可怕呀。”今天她喝了酒,略微话唠,摇着陈池的胳膊兴致勃勃催道,“说呀。”
陈池就一个劲儿笑。
夜风撩着长街。
两人一路踱回家,方才止了笑闹。许霜降先去洗,披着湿发从洗漱间出来,见陈池靠在客厅沙发上用电脑。
“还在忙什么?”
“公司在意大利有些业务,现在先找了一家律师事务所代办相关文件,以后可能还要设立分公司,那边这个时候在上班,我有个邮件要和律师沟通一下税务问题。”陈池交代着,“你先去睡。”
许霜降坐到陈池身边,凑到电脑前瞧了瞧:“你这段时间下班老是很晚,就为了配合那边的时差?”
“嗯,没办法。”
“一直这样,怎么能行?”许霜降撅起嘴。
“以后事情理顺些,就不会这样了。”陈池笑着摸摸她的头发,“自己擦干,先去睡,我很快就好。”
许霜降没走,问道:“那我今天叫你出来吃饭,是不是影响你工作了?”
“影响什么?”陈池不以为然道,“自己老婆要吃饭,难道不应该?”
许霜降听得舒泰,回房去等。
零点已过,许霜降睡意惺忪,听着外间十分安静,她迷迷煳煳地在心中挣扎了两下,默念到五,强令自己撩被起身,拖鞋被她的脚后跟蹭进了床下。今晚吃得饱,她身心都犯懒,行动上有点迟钝,用脚拨了两下没勾着,便十分不想弯腰拾捡,轻轻地转了转脖子,调动了稍多一些的精力,索性光着脚,拉开了虚掩的房门走出去。
客厅里不知什么时候被陈池关了吊灯,此刻只开了一盏壁灯,柔柔地投下一小方黄黄的光芒,笼在沙发处,显得整个房间十分宁馨。
陈池的电脑放在面前茶几上,已经黑了屏。他斜靠在沙发扶手上,一条腿闲闲搭在沙发上,盯着手机,指头飞快地轻点着。
“还不睡啊?”许霜降揉着眼睛问道。
“哦……”陈池抬眸望过来,两只手撑在身体两侧,顺势收腿坐正了身体,讶道,“怎么还没睡着?我洗一下就来。”
许霜降的手移到嘴边,掩着打了一个哈欠,目光扫过陈池的手。他的手机握在他手里,贴在他大腿边,陷在沙发里。
她点点头,叮嘱道:“早点睡,明天你还要上班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425章 谁识谁的心
一顿饭能让人舒心多久呢?
隔天,陈池早早说了要加班,许霜降将打包回来的剩菜加热后当了午饭,又当晚饭,正好将美味全部吃光。
再隔天,许霜降洗衣晾衣,买菜做饭,碰到隔壁阿姨说两句白蚁的事,回到家打电话询问公司有没有收到她的报销申请单,日子又像以前一样了。
很忙,静下心来又不知忙了哪些了不得的大事,每一件都细碎,擦地板细碎,叠衣服细碎,接电话打电话细碎,出去打印一页纸两页纸,还是很细碎,但时间就这样流淌走了。只有周末两天的培训课对她来说,是一件整整的事儿,并且效益可期。
不过,许霜降周六接的一对一英语培训课程,是最后一次课了。上下午两个学生,原是一对好朋友,后面一个还是前面一个介绍的。许霜降分别教了他们一年半和一年,如今他们都要全力备战中考。至于考试后,是否要接着上,暂时还说不定,但假期里肯定不会,两个学生早就向家长要求过,考完要好好玩一玩。
“许老师,再见。”
“再见。”许霜降笑咪咪地和学生挥手再见,心里又松快又有些忧愁。
她倒是能在星期六睡懒觉了,但也意味着,她的收入要减少了。四月底这个时间对培训来说,有点尴尬,公司的新开课一般要等到暑假开始。
许霜降盘算着,也许她该多联系几家培训学校,看看别家现在有没有机会,最好就在租房的附近找,这样晚上的课程她也可以接。
“哎呦,这点姜不够用。”宣春花扬声喊道,“霜霜,妈下去买块姜,你看着点火啊,锅里那只鸡在炖,煮沸了换小火,小心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