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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霜-第2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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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霜降将银行卡放了进去。

    她仍旧回到窗边的座位上,默默地打开先前关掉的文件,继续把今天去超市购物的花费输入工作表。从今天开始,她要把自己的工资积蓄拢拢算算,每一笔支出都要统计,确保杜绝不必要的购买行为。

    节约,任重而道远。

    安全感,只来自于自己。无论何时何地,自己会什么,有什么,才是自己吃饭穿衣从容行走的依仗。从别人手中分享的东西,终究是受用。

    受用,谁都可以。

    这是陆晴告诉许霜降的。时至今日,陆晴是谁,长什么样,有什么气质魅力,和陈池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不再是许霜降在午夜泪眼婆娑盯着天花板时苦苦不放过的问题。

    这样一个人,巧笑倩兮,打掉了许霜降对安全感的憨憨定义。

    安全感,只有自己有能力给自己,才可以任性地不设期限。

    许霜降盘点着,暗暗叹息,现时她会的有的,并不多,所以她要省省用。

第536章 美人归不归

    失业后的许霜降,第一周就遭遇了白蚁。

    算起来也是宿敌。许霜降在厨房地板上看见四五片浅灰半透明翅膀,皱皱眉,先翻了翻卧室的各处,没找到去年白蚁防治单位的师傅名片。她走到小书房门口,往里瞥一眼,怀疑她把名片落在书桌抽屉里了。

    陈池的薄毛毯叠得挺整齐,豆腐块似地搁在折叠床的床尾,床头则是他的枕头,很有单人床的简朴风格。床下摆着一双拖鞋,他现在会注意穿拖鞋了,但有时候穿着穿着,坐下躺下再起身就忘了抄,便会将拖鞋落在沙发边,或者落在床下,不总是能顺利地归还到鞋架上。

    许霜降打量一圈小书房,最终没有进去。她取出自己的密码小本本,凡是她认为重要的联系电话,一般她都会手抄在那个小本本上。果然,她顺利地找到了师傅的手机号,电话打过去,三言两语就约定了上门时间。然后,她又打了一个电话给房东,把这件事报备了一下。

    她今年应对白蚁的表现可圈可点,没有一点慌张。下午气温上升,愈加温暖,飞跳的白蚁增多,她拿了一块蘸湿的抹布,很镇静地看见一只摁一只,在厨房蹲点了一个多小时,仔细观察白蚁的落地点,追溯它们的飞行轨迹,慢慢被她发现一扇橱门的边缘排了一黑线似的白蚁。

    她竟然没觉得恶心,毫不犹豫地将湿布沿线用力一抹,然后盯着那裂开的木封皮。两分钟后,亲眼看到了一只白蚁从缝隙里爬出来,振动翼翅飞落到地上。

    打药水师傅来之前,许霜降已经用自己买的杀虫剂对着木封皮裂缝喷了两回。

    可以这么说,除了蛇鼠,对付一般的家常小虫子,许霜降已经练成了一副淡定心性。

    多练,多练,什么都能行。

    “师傅,就是这里,我喷过以后,好像飞出来的白蚁少多了。”

    “看来就是它们的窟了,找到了就太平了。小姑娘,明年我说不定就不用来了。”

    许霜降嗯啊应声。

    明年?

    “是,明年肯定不麻烦师傅了。”她笑道。

    陈池短途出差了两天,回来夜里将近十一点。他走出电梯,没两步就瞧见自家的大门正合上,关门的声音在廊道里非常清晰。陈池不由紧走几步,直接敲了门。

    许霜降才脱了高跟鞋,闻声扭头,警惕起来,从猫眼里一瞧,陈池穿着薄西装,拎了一个行李包,站在外头。

    “霜霜。”门一开,陈池先落目在她身上,玄关的灯不够亮,但足以勾勒出她的紧身曲线。

    今夜的她穿了一身黑色的露肩连衣包臀裙,红唇嫣然。

    “你刚回来?去哪儿了?”

    “听音乐会。”许霜降转过身去。

    陈池看着她走出两步,鼻端嗅到一丝幽幽的香气。他吸了吸鼻子,视线继续追着她的背影,见她朝厨房走去,才赶紧低头脱了鞋。鞋架顶层那双黑色尖头细高跟鞋便映入他的眼帘。这鞋有些眼生,在许霜降上班那些日子里,她经常要去苗圃,陈池几乎没见她穿过这么秀致的高跟鞋。

    许霜降到厨房四下里一瞧,没看见有什么遗落的小片翅膀,便放了心。她已经连续观察两天了,看样子白蚁绝迹了。

    一出厨房,她就迎上了陈池的目光。陈池站在客厅中,手里还拎着那个长长的行李包,紧盯在她身上,开腔问:“霜霜,你听什么音乐会了?”

    “交响乐混搭民乐。”

    客厅的大吊灯亮,陈池瞧得更加清楚。许霜降这裙子丝缎料,贴身柔滑,把她包得没漏过一丝弯曲弧度,十分曼妙。陈池眯起眼,有点轻蹙模样,眉心微动,脑中联想到她还有一条同样紧身的旗袍裙,去年买的,穿上也是纯粹勾勒曲线的,他还夸过很好看,建议她外头套件大衣到初秋穿,更好看。她夏天里穿的次数不多,到了九月,也不知是想起他那建议怎的,还真照着办了,穿起袅袅婷婷周末回娘家。

    陈池在疑惑,许霜降的穿衣风格怎么倾向于要改变了?

    这包臀裙惹眼,她颈中带着的铂金项链也惹眼。

    许霜降不是很喜欢戴配饰,除了他们结婚时父母赠送的那些,还有他后来买给她的那只钻石戒,她几乎就没置办过什么,这是她做姑娘时丈人两口子给她买的,说是金饰压邪,买一样来讨个口彩,护她出门平安。

    梅花坠贴着她胸前的肌肤,人的眸光受到反射光的吸引,总会瞬时停留。

    在陈池看来,黑丝缎的衣,白瓷般的肩,再加这条熠熠生辉的细项链,搭配得让人想说又不想说,无法适当表达。

    “一个人去……?”陈池咽了进去,重新问道,“来去怎么坐车的?在哪儿?远吗?”

    “搭地铁,不远。”

    “晚上气温低,穿这种裙子冷。”陈池喃喃关照道。

    他没得到回应,许霜降径直经过他,撩过一阵香风,走得挺胸收腹,身姿绰约。陈池的视线不由跟着她,见她弯腰勾起沙发上的长袖纯色外套,默默心忖,原来外头还披着一件。

    他的脚步也跟着她,目光在她身后上下来回扫,这下注意到许霜降的头发尾梢好似有点波浪卷,和她以前的直顺长发虚微不一样。他才走两天功夫,许霜降还抽空去烫过发了?

    陈池打量着,目光依次掠向她的后背腰臀,窒了窒,越着力盯几眼,就越觉得真是哪儿哪儿都不好评论。他眼皮略垂,再掠过许霜降光洁细白的小腿,看见她圆润的足跟抄着粉蓝塑料拖鞋啪嗒啪嗒地抬起落下,倏然冒出一个念头,还是这双居家拖鞋见惯了最可亲。

    这般想着,陈池到了房门口,才记起有件事可以说给许霜降听。

    “霜霜。”

    许霜降站在床边,低头抬起双手取项链,闻言掀眉望过来。

    这样子,臻首微垂,拟将宽衣解带。

    陈池盯着,蠕蠕唇,冒出来道:“要帮忙吗?”

    “不需要。什么事?”许霜降生硬道,她现在最不想从陈池口中听到帮忙二字。

    “哦,我有个朋友,向我介绍了一个体系管理的岗位,不过,公司是做食品机械贸易的,你要不要去试试?”

    “不要了。”许霜降一秒钟都没有考虑,直接拒绝:“找工作的事,我自己来,这段时间我想休整一下。”

    “那也好,我们慢慢找,不急。”陈池含笑道,微微沉吟,打商量道,“霜霜,顾一惟约我参加一个花展,我索性多休几天年假,以前我说过,等天气暖和了,我们一起去度假,正好这段时间你有空,我们先去逛逛花展,完后你看看,还有什么地方是你想去玩的,我们做个攻略。”

    许霜降静悄悄投了陈池一眼,敛眸取下了项链,拉开床头柜抽屉放了进去。“我没空。”

    “在忙些什么?”

    “我报了一个缝纫培训班和一个徒步团,还要去老年课堂做义工英语讲师,不定期都会有活动。”

    陈池竟不知许霜降在家有这么多安排。“缝纫?你想学缝纫?”他讶然。

    “社区活动中心组织的,对失业人员免费,正好去听听。”许霜降抬头望向陈池,“谁先用洗漱间?”

第537章 牙膏管的秘密

    姹紫嫣红花开遍。

    展位前游人湍流不息。有顾二勤他们支应着,方莹莹退了下来,一回头,见顾一惟和陈池坐在后方小圆桌边聊天,她笑咪咪端起了茶壶:“顾总,陈总,添水吗?”

    顾一惟停了话头,觑了一眼。

    陈池倒是抬眉一笑,将一次性纸杯稍稍往前推:“谢谢。”

    “不客气。”方莹莹抿着笑,抬着手肘,倾着水壶给陈池续茶。

    “这几天,方小姐忙坏了。”陈池聊道。

    “我就倒倒水说说话,不忙。”方莹莹微移脚步,转到顾一惟座位边,自动把他的杯子挪过来点,也添上水,嘴里软声道,“顾总陈总才忙呢。”

    “我也不忙,正好过来游玩游玩。”陈池侃道。

    方莹莹如今能看到公司很多行政文件,以前顾一惟带着陈池和陆晴去她公寓时,她还只道陈池是顾一惟的朋友,现在她知道陈池也是公司股东,对陈池又多了一分敬意,招呼得十分殷勤。“顾总,陈总,晚上要在酒店订餐吗?”

    “待会儿再说。”顾一惟开腔道。

    方莹莹便笑一笑,温顺地退到旁边去,清点茶包方糖。

    陈池瞅瞅方莹莹,含笑面向顾一惟。他是个聪明人,顾一惟从没有怎么正式介绍过方莹莹的身份,但又似乎担负着方莹莹的生活开支,他不喜窥探别人的私事,便也不问他们的关系。

    “徐总早上打电话来。”顾一惟往后靠到椅背上,轻松地翘起腿,接着和陈池聊。

    “哦?”

    “他正在晨跑,这家伙现在一半时间都放在健身养生上。”顾一惟摇头笑道,“他说花展结束后,介绍个朋友吃个饭,那人做上市孵化。”

    陈池点点头。

    “你怎么看?”顾一惟轻敲着桌面,努努下巴,“就徐总那想法?”

    陈池抿了一口茶水。徐总想得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一言以蔽之,就是引资入股、孵化上市。谁不想这样?谁都想这样。

    “玩资本运作,人的因素也很重要。”陈池在外,说话练得以圆润为主,不过顾一惟是合作伙伴,和他利益攸关,他沉吟着,说得恳切实在,“很多人全身挂满奢华品,未必就真的资信良好。他们借壳玩资本,对壳不看重,只要壳里能做道场就行。”

    顾一惟挑挑眉,望着陈池,半晌笑了两声。

    “张总上一周去苗圃参观了,昨天给我透露一个意思,”顾一惟双肘靠到桌上,拎起纸杯口,谈到即将加入的商业伙伴,停了一停,抬头缓缓说道,“全面合作。”

    这就是不独在生态农庄上搞合作开发,对现有的花植经营业务也有兴趣。

    陈池握拳托着下巴,若有所思,过不多时,笑问:“你怎么看?”

    顾一惟想了想,抬手捋了一把脸,呼一口气:“再说吧,还没想好,先把花展弄完。”他往后靠去,露出笑容,“怎么没把许经理带来?她最近在忙什么呢?”

    陈池笑起来:“不知怎么,她突发奇想去学缝纫了。现在比上班还要忙。”

    顾一惟的纸杯放在嘴唇边,眼神从圆杯沿掠向陈池,脸上是真意外,口中赞叹道,“贤惠呀,现在没多少女人想学这手艺了。”

    陈池更笑,摇头道:“我都不知道她学了干嘛,在家没看过她缝一块布。”说是这样说,他脑中却立刻自动否定掉了。很久之前,许霜降缝了一对枕套,她手法拙笨,式样还不能完全一致,巴巴地坐了火车送了一只略微能看的给他。

    陈池端起纸杯,眼眉梢浮现柔和之意,顾一惟瞧着,默不作声地微微仰脖,抿了一口茶水。

    方莹莹一直在旁边摸摸索索,不由回头,目光狐疑地瞅向顾一惟和陈池两人,她怎么好像听到顾一惟提许经理了。

    “说了要请你们吃一顿的,这一向事多,到现在也没请成。”顾一惟歉然道,下意识瞟了方莹莹一眼,想起之前处理她那些糟心事,甚是憋闷,对她绽开的柔美笑容没有任何回应,他移开视线,和陈池继续聊得热络,“这阵子忙完了,大家吃个饭。”

    “一惟,你跟我们客气什么?”陈池笑道,心思飘远了。

    到了下午,他先回了酒店,打电话给展区的顾一惟:“一惟,我准备订票回去了。”

    “不是说好了晚上请客户去泡香槟温泉放松放松的吗?怎么要走了?”

    “你带手下去吧,泡得开心。”陈池侃道,“我来这里逛了一圈,花花草草看得知足了,早点回家。”

    “不是许经理来催了吧。”

    “没有,她从不干涉我在外面的事情,很宽厚的。”陈池笑道,“我也出来两天了,这里事情很顺利,我也起不到什么用处,就是来帮你们吃吃中午的盒饭套餐。我订了机票,这就回去了。”

    飞机快,陈池中午左右起心要回家,傍晚就飞回了。

    家里没人,今天是星期六,许霜降在娘家。

    陈池快手快脚打开行李,将展会摊位上买来的一包玫瑰娟花和一包满天星娟花拆散,混成一大束,翻箱倒柜找出了以前的花瓶,插了搁在餐桌上。

    花展上鲜花争奇斗艳,名贵珍稀品种也不少,陈池怕它们在路上会枯萎,不得已买了绢花当替代品。他还记得许霜降对他妈妈用假花换下她的真花时的怨念,此时站在桌边左看右看,给花拗造型,煞是摆弄了一阵才满意,效果看起来还不错,栩栩如生。难得的是,凑近了闻,真有一股隐隐约约的玫瑰花香。陈池希望,这股子香味能持续到他和许霜降从丈人家回来。

    箱子里还有给丈人俩口子的礼物,也是在展会上买的,各种干花镶在蓝丝绒布上,裱在镜框里,非常美的一副风景画。

    天色黑了,星星在闪烁。

    陈池把他的换洗衣服放进洗衣篮,对着镜子摸了摸下巴,拿起了剃须刀。

    刮完胡茬,他顺手拿起了牙刷牙膏。一小截牙膏很快挤到牙刷上。

    陈池准备按上牙膏盖的时候,忽然停住了手,总觉得哪里不对。他盯着牙膏管,一下子醒悟到,今天他缺省了一个步骤。

    这个步骤是,将七拱八拱的牙膏管往上挤,集中到上段成为规则的圆柱状。

    他和许霜降有个生活习惯,夫妻俩在洗漱用品上一直共用着,不仅洗发水用一瓶,牙膏也共用一支,都是用完了再去买新的。许霜降在家务上样样追求完美,唯独有一样缺陷,陈池可以轻轻松松地完胜她。她喜欢在牙膏管胖鼓鼓的中段开始挤,手捏到哪里是哪里,从来改不掉,所以被她用过的牙膏管,形状全都惨不忍睹,中间是瘪的,两头鼓。陈池刷牙时,第一件事总要不厌其烦地先从底部把牙膏挤上去,让它们集中靠近开口端。

    今天,不用他做这一步,牙膏就规规矩矩地呈了圆柱体。

    陈池眯起眼睛,许霜降这几天没用过牙膏?他星期四上午出发的,在家里,他俩差不多时间起床的话,洗漱总是约定俗成由许霜降先来,那天也是。牙膏管自那以后一直保持在半截圆柱体状态,莫非他走后,许霜降嫌家里太过清静,提前住回了丈人家?

第538章 人间苏杭

    “其实你不用送我回来的,我叫辆出租车也很快。”

    “就这么一段路,宝姐姐,你跟我客气什么?”

    “不是,”许霜降整个人都提不起劲,声音软塌塌的,开玩笑道,“我是怕你踩油门刹车没力气,我现在的腿脚都不是我自己的了。”

    林虞被逗得一乐:“宝姐姐,你还没缓过来?我感觉今天还好,火车上坐回来,已经好多了。”

    “今天不停走公园,其实根本也没停过,你就觉得好多了?”许霜降羡道,“新人和老人到底不一样。”

    “你一开始徒步,这次的活动量是大了点,脚上的泡还疼吗?”林虞关切道。

    许霜降下意识地动了动脚趾,就这样微微一牵,脚底板就火辣辣疼,从脚踝到小腿肚都酸麻开。

    车内光线暗,林虞微微侧转头,快速一瞥,隐约见到她皱起了眉头。“宝姐姐,你回家稍稍用温水敷一下,好好休息两天。”

    “哎。”许霜降酸疼得笑起来,“我都想不到我能完成这壮举。”

    “徒步去苏州买豆腐干,哈?”林虞侃道,“你这豆腐干拿回家,你爸爸都舍不得下酒吃。”

    许霜降跟着徒步团一路走了两天,到了苏州城,逛了一天,买回两盒五香豆腐干和两盒蜜汁豆腐干,从小到大,她就没有这样靠脚连续走过百公里,虽然累得想瘫下来,却着实有成就感。“这豆腐干,我自己都舍不得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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