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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安抬眼看着鲁古山：“鲁大人，也学会安慰人了。”
鲁古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哪里会那些，不过是真心这样想的。”
百里安看着他，一个很顽固守原则的人，却为她开了不少后门，她打从心里感激他。
“良妃进宫以来，跟鲁大人见过面吗？”
良妃，正是鲁古山的女儿鲁盼芷，入冬的时候封为了良妃。鲁古山摇了摇头，说道：“如今她是娘娘了，陛下的后宫，我一个外臣，动不动去见她哪行？”
百里安微微一笑：“良妃，为人低调，陛下也喜欢她。”
端木苍兰并不喜欢她们任何一个，百里安这样说是在安慰鲁古山。成为端木苍兰的女人，注定那位小姐悲剧人生的开始。她一辈子都不会有人疼爱，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但是她这一辈子可以衣食无忧，只要她还活着，还是皇后，就能帮她办到。
“她年纪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懂。只不过后宫有娘娘在，微臣也就放心了。”
鲁古山跟随着百里安一起离开了刑部，他要去御书房跟端木苍兰回报审问的结果，百里安也叫高池回去休息，自己独自回去月鸾殿。
奴才们站在门口等着，见她回来了赶忙迎出来。百里安冲着他们笑：“有点冷，百合，去给我弄些热汤来。”
“是。”
奴才们见百里安的状态还好，也就放心了大半。百里安回到睡房坐下，看着青雨跟小环将房门合上。
两个宫女坐到一边去做手工，她们知道自己的主子正在思考。百里安其实也没有思考什么，她只是在心中默哀着。
处于皇族的面子，端木苍兰一定会派人去宁山寻找端木雅轩跟顾雯雯的尸首，带他们回到皇家陵园安葬。这位苦命了一生的王爷，最终也是以如此苦命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雪国皇族，最后一丝正统的血脉，就这样消失了。百里安站起来，推开了房门，她依着门框，看着院子里的安静。
“孩子们都不在吗？”
“长公主跟二皇子都出去了，三公主刚刚睡着了。”
院子里习惯了孩子们的吵闹，一下子安静了还真是不习惯。这些孩子，也都姓端木，可他们，却不该拥有雪国皇族的血脉。
快晌午了，百里安正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坐在屋子里，秋慕就过来了。
“鲁大人过去的时候，我正好也在御书房。没想到皇叔跟婶子就这样被害，刑部追加莫凝天也没有消息。”
“你父皇说什么了？”
“父皇派人去宁山搜寻皇叔皇婶的遗骸，又叫来了穆将军，要他协助刑部一起搜寻莫凝天。”
端木苍兰很会利用人，他知道穆飞白是端木雅轩的心腹，于公于私，都会竭尽全力找寻莫凝天的。
这个时候，她突然想知道端木苍兰得知端木雅轩的死，会是怎样的感触？不需要他动手终于消灭了一个隐患，还是会顾念一点手足之情而暗自叹息，亦或者什么感觉都没有，因为端木雅轩的生与死对他来说无关痛痒？
“母后，您没事吧？”
百里安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秋慕：“或许，一死了之，是你皇叔希望的结果。我只有这样想，才能感觉好一些。慕儿，虽然你们接触得少，可你三叔也很疼你。你要记得他。”
“嗯，我知道，母后放心吧。”
404 娇艳的几朵花
两个月后，端木雅轩跟顾雯雯的尸首找了回来，按照皇族的礼节，葬在了雪国皇陵。莫凝天依旧音讯全无，更别提他上面那个可能的黑手。
雪已融化，嫩嫩的草崭露头角，春天来了。
百里安站在院子里，闭上双眸，轻轻地吮吸着春的问道。风还寒，吹在脸上凉凉的，依旧要穿着薄棉的衣裙才行。可草儿却已经顽强地生长开来。人的命，真得不如这草来得坚强。
“你在吸收天地的精华吗？”
端木苍兰的声音从对面而来。他从回廊饶了过来，走进院子中，站在她的对面。
“春来了。”她盈盈地看着他。端木苍兰，春来了，我已经架空了你的朝廷，只等着那最后的一击。春来了，我们的末日却到了。无论这一次谁胜谁服，我们其中的一个，注定要毁灭。
“是呀，春来了。”
他全然不知她的阴谋，微笑着握着她的手，一起走入了睡房中。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你已经与我不相上下了。我那一半的内力果然是没白给你。”
漫长的冬季，遭遇了端木雅轩和顾雯雯的辞世。百里安变得焦躁起来，她想要快些结束眼前的一切，所以她更加勤奋地练功。请女儿演绎天启的武功，从中找到破绽，再完善自己的武功。
每日勾搭他前来与他对战，终于，他们打成了平手。
当天启的武功不再成为威胁，就是她施展大计的时候。她看着眼前这个浑然不知的男人，心，好似被揪起了一样。
他宠她，那般的宠她。无论她做什么，他都纵容着她。这样宠爱，削弱着她对他的恨。最后的时刻就要到来了，之后，他们便不能再一起。无论胜负如何，她都会心痛吧。
果然，还是爱他。果然，无法忘记他。
“苍兰，皇都外不是有行宫吗？那里有温泉，什么时候一起去洗，好不好？”
“怎么突然提起那里？”
“一直都被繁杂的事情叨扰着，现在有点空闲，所以就想起来了。你若是有时间，我们就去一趟吧。”
端木苍兰垂眼扯了扯自己的龙袍：“那座行宫，是父皇为母后建的，自从我即位来就没有去过。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
端木苍兰的父亲很疼爱他的母亲，大婚后不久，就下令动工修建那座行宫。竣工后，带着端木苍兰的母亲在那里过了半个月的二人世界。
后来发现皇后有孕了，这才搬回来，方便照顾。那肚子里的孩子，如今正坐在这里，提到那座行宫，没有丝毫的怀念。他是想起了他的身世，感到厌恶。
可百里安想去那里，在那个充满了缠绵与谎言的地方，与他结束最后一段回忆。
“什么时候去？”
“既然是温暖，就这几天吧，冷的时候洗起来格外有意思。”
百里安笑：“好呀，就这样说定了。”
结果，还是没能怀上孩子。是因为天启的孩子们天生的资质，所以不会很容易怀上吗？
缠绵了一夜，百里安早上起来后，看着镜中的自己。脖子上深浅不一的痕迹，告诉她昨晚他们有多激烈。
奴婢们看到了那些，只会笑。只有青雨微微皱眉，最终，衣领掩盖了痕迹，她继续当她高贵的皇后。
还没吃早饭，小欢子就跑来说道：“娘娘，院前顶上开了鲜红的花。”
百里安愣了一下，百合皱眉说道：“小欢子，你昨晚睡毛楞了吧？这什么时候呀，哪里来得花？”
“真的呀，奴才们都在院子里看呢。”
百里安站起来，带着屋子里的奴才们走到院中。果然，院墙顶上立着几多娇艳欲滴的花。百里安扬了扬眉。
小环捂嘴说道：“这也太邪门了。”
青雨皱眉说道：“不会是谁搞的鬼吧？”
小欢子说道：“这院子里的都是主子的人，外人根本靠近不了，谁能搞鬼呀？”
百合突然想起来什么，倒吸一口冷气说道：“该不会还有类似寒云的人隐藏在主子附近吧？”
百里安指着那几朵花说道：“谁去把它们摘下来？”
几个太监自告奋勇，搭了木梯爬上高高的院墙，将那鲜红的话折了下来。
“能折下来，就不是幻觉。现将这些花收起来吧，初春就能看到，真不容易。”
百里安就当做没发生，因为她知道必有下文，她很想看看下文。
在这宫里呆了八年，这种宫斗的前兆，太明显了。
下午的时候，百里安召见了穆飞白。
轻易，不会召见他。可这个时候，百里安有充足的理由，那就是询问抓捕莫凝天的进程。
穆飞白比之前显得更严肃了，端木雅轩的去世对他来说比谁都来得沉重。
百里安命人掀起中间的帘子，微微蹙眉看着不远处斜前方端坐着的男人。
“将军，这些日子瘦了不少。”
“娘娘也是，憔悴了一些。”
“莫凝天的事，有进展了吗？”
穆飞白摇了摇头：“那小子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派兵将整个雪国都翻了个身底朝天，就是找不到他。”
百里安轻轻叹息：“之前端木若泽的叛变失败，陛下就曾经派由将军找过他，结果也是徒劳而归。这个莫凝天，定然不好找，我现在只是觉得可怕，他背后的那个人，抓我是为了什么？会不会也对孩子们不利？”
穆飞白抱拳说道：“娘娘不必忧心，末将会坚持不懈，我就不信他莫凝天能上天入地，只要他还在人间，我就一定要抓到他。”
百里安微笑着说道：“穆将军从来都是言出必行，有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
奴婢们端来差点后都退下了，百里安喝了口茶，穆飞白就一直看着她，百里安放下茶碗后，他赶忙移开了目光。
百里安看过去的时候，正看着他仿佛若有所思的模样。
“前几天，德妃来找我，我们说了些话，还提到了你。将军，这些年过去了，怎么不成亲呢？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呀。”
“这个……没有合适的……”一提到婚事，他显得局促起来。
“没有合适的？我听慕儿说，不少的王公贵族都找人跟你说媒。”
“就是王公贵族，也没有合适的。”
405 雕虫小技
穆飞白对于婚姻的事，显得很抵触。百里安便不再说了，低垂着眼眸，她的心情有些不好。
“就要，最后一击了。”
“是，末将听丞相说了。”
“如枫，会不会怪我？”
“这是她的命。何况比起娘娘的大计，她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百里安抬起眼，她蹙眉看着穆飞白：“我欠了你太多，我以后该怎么还给你？”
穆飞白笑了，这些时候，很少见到他笑。刚毅的男人，独独对她这般温柔：“这是我心甘情愿，帮了你，我也会感到很快活，所以我们谁也不欠谁。”
他说了“我”、“你”还有“我们”。仿佛又回到了北方大营，那个寒冷却放松的冬季，在那里，她纠结的心得到了缓解。
“不知道杜彭祖将军在北方大营可好，他有没有给将军来过信？”
百里安转移了话题，现在她是皇后，他是将军，他们之间，不能太过煽情。穆飞白也欣然接受她的话题转变，依旧温柔地笑道：“他来信说，他将那群兔崽子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北方大营依旧是秩序井然。相比于来皇都受束缚，他更愿意呆在北方大营，那里才是属于他的乐园。”
百里安微笑着说道：“北方大营呀，有那么一天，一定要再回去看一看。”
如果，她打败了端木苍兰，成为皇太后，还可以随便去遥远的北方吗？
第二天一大早，院子里又出现了几朵花。依旧娇艳欲滴，诡异非常。
奴才们将花摘给百里安，她看了看，这个时节不该有鲜花，除非是温室里培养的。可内务府培养鲜花都是有数的，只等天气好点，马上送到各个宫殿中。所以这花不该是从宫里来的，那么，民间有谁会培养鲜花呢？
“小欢子。”
“是，娘娘。”
“你暗中查一下，宫里面哪个娘娘有亲戚或是远房亲戚会培养鲜花的。”
“是，奴才马上去办。”
青雨看着百里安：“娘娘，您已经想到什么了吗？”
百里安轻轻嗅了一下，眯着眼睛说道：“不多久，一定会有什么谣言，很快，就会有人来找我。”
青雨跟百合对视了一眼，这两个同样经历了很多的宫女，已经大概能听懂主子的意思了，只有小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眨巴着大眼睛。
果然，第三天，宫里就起了谣言。说皇后的月鸾殿出现了奇异的事，源于皇后的命相有变。又说宫里面一定有人与皇后相冲。
古代的人，都很密信这一说。如果是个古代的皇后，或许会很紧张。可百里安不会，她不信这些。不是命，而是有人搞鬼。
第四天，穆如枫出现了。德妃，紧张兮兮地对百里安说道：“娘娘，这些怪相不能轻视，该找个术士算一算，究竟是谁冲撞了娘娘才好。”
百里安看着她，是穆如枫吗？不对，她一个乡下的丫头，哪里来得如此心计？
“哦，那就请一个吧。回头，我会奏请陛下。”
端木苍兰听说有人冲撞了百里安，当然也很紧张，但不论真假，他是相信百里安能够摆平的。所以百里安的所有请奏，他一概应允。于是，某一位术士进了宫，来到月鸾殿做法。
百里安看着他故作玄虚的样子，不免想起炼虎的话。如今混迹达官贵人之间的，都是骗钱弄权的。真正有本事的，是请也请不来的。
一番华丽丽的阵势之后，术士开口说话了：“娘娘，冲撞娘娘的人居于月鸾殿西北方。此人的名字中带有一个‘石’字，石，土也。而娘娘属水命，所谓水来土掩，土，克水，就是这人克制了娘娘。”
百里安扬了扬眉：“居于西北方，名字又带个石字，不就是宝妃吗？”
术士又捏指一算，赶忙说道：“此人不但克制娘娘，命中所带，还会给娘娘带来灾祸呀。”
术士走后，百里安看向青雨：“你们，这人的目的就是石叶双。”
青雨皱眉说道：“不会是穆将军的妹妹吧？”
百里安想了想，她想起了这些女人刚进宫的时候，乔楚楚曾对穆如枫说过，石叶双打了她，令穆如枫十分气愤。可后来，石叶双矢口否认了。不是穆如枫，就是乔楚楚。
没过多久，小欢子打探来了消息：“种植鲜花的本就不多，奴才只查出妃子里面，只有宁妃有个很远的亲戚是做这个的。”
宁妃，乔楚楚。果然，她那样的楚楚可怜都是装出来的。
百里安冷冷一笑：“小儿科，真是个蠢到家的女人，斗法斗到我的头上来了。利用我，还晓得我会对穆将军的妹妹格外照顾而与她交好。这个女人，不能留。”
阴冷过后，百里安放在方桌上的小手不断地敲着。只是，大计就要实施，她谁也不会得罪。无论是乔楚楚还是石叶双，她都不会碰。
就等着吧，乔楚楚，看你的命了。如果我赢了，你就会死。如果我输了，你或许会成后宫新的主人。
阳春三月，帝后出发去城外行宫。端木苍兰只带着皇后，令后宫的妃子们都红了眼。可她们也只有忍着，谁叫皇帝那么宠溺皇后呢？
行宫，规模中规中矩，可依山而建，十分清幽雅雅致。而这里吸引人的地方，就是这份清幽，婉如世外桃源，人间天堂。而其中的大型温泉，更增添了这里的仙意。
抵达后，百里安就迫不及待去看温泉。
温泉池是选地而建的，泉水从山顶泉眼中引入。整个池子都镶嵌了玛瑙，五颜六色异常华丽。池边龙凤雕像，惟妙惟肖，而泉水正从龙口与凤口中不断流出，落在池中。
温泉池的四周并无遮挡，因为这里本身就是看守起来的，没有皇帝的命令，奴才们谁都不敢过来。所以这里能看到山中的美景，朝南看去，更是能看到远处迤逦的云海和犹如组成海浪的树顶。
“真是太美了。”百里安雀跃着，身后的两个奴婢青雨跟小环更好赞叹不已。
“娘娘，在这里泡着，一定很舒坦。不但能享受温泉水，还能观赏山间景色，真是太棒了。”
406 行宫温泉
行宫，坐落在山林间。景色宜人，幽静恬美。尽管初春，气候依旧寒冷，可温泉四周却开满了鲜花，形成了天然的装饰。
温泉水冒着袅袅的烟雾，寂寞了许久，召唤着帝后前来。
端木苍兰握着百里安的时候一起走过去，各自披着金黄色夹棉的斗篷。到了温泉边，奴才们侍候帝后脱下斗篷，他们里面各自只穿了薄薄的贴身的衣物。一起走入温泉中，温热的水浸湿了各自的衣裳，他们那醉人的身子若隐若现。
“好舒服呀。”百里安在水中走了几步，发出赞叹声。
太监们都退下了，只有四五个宫女留在左右伺候。
美酒、水果，摆在玛瑙池边。宫女斟满两杯美酒，百里安趴在岸边，小手拿起一杯，抿了一口。
“嗯，好醇，忍不住想要多喝。”
端木苍兰在一边，慢慢地品着美酒说道：“那你就多喝，你醉酒的样子还是很迷人的。”
上一次醉酒，在小楼中，她大肆宣泄自己的情感，结果将他惹毛，好多天没再见她。这一次若是酒醉，说了真心话，恐怕就不是惹毛他那么简单了。
“我才不呢，喝醉了你占我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