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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民国明珠-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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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1穿越到民国

    张美溪穿一身素白的孝衣,戴着孝帽,跪在一个白棉布的团垫子上。

    她双手撑着下面的凉席,将头埋了起来。

    这张凉席的材料非竹非木,大概是一种植物藤或者草,编织的精巧别致,她用小手摩挲了一下,光滑平整,还隐隐透出一点凉爽。

    “呜……呜……”

    身后传来一阵长长的呜咽声,是悲伤调子,又一波来拜祭的人上完了香。

    张美溪微微抬起头来,这五间做灵堂的房屋没有任何隔断,高大阔朗,白簇簇的堆着幔帐。

    摆放在正中的灵桌也极为阔达,摆满了点心和瓜果,婴儿手臂粗的白蜡烛,供着一个老太太的画像。

    老太太是一副尖嘴猴腮极瘦的面相,唯有一双眉毛是细致袅娜的含烟眉。

    在灵桌下方,不远处凉席上跪着的张美溪脸上,也生着同样的眉毛。

    其实上,四天前,在一百多响马拉着洋人的火炮轰塌了张家大宅的院墙,很快又被张家大宅的几百民壮加前来支援的县城保安兵打成了筛子。

    卧病在床十几年的张家老太太终于熬不住了撒手而去,老太太年仅十岁的病弱孙女儿也当场晕倒。

    醒来之后安静乖巧的跪在灵前草席上,尽着孝顺孙女义务的张美溪,有着一颗来自百年后的灵魂,她是一家制药研究所的工程师。

    “呜……呜……”

    又一波来客上过了香,身后又一次响起哀伤的和鸣声。

    伴着这阵子呜咽声,跪在地上的张美溪暗暗吐槽起来:

    “老天,我最近就是偏爱网上连载的民国文了些,看了个五六七八篇,不用把我穿越到民国体验生活吧!本来那些文的更新就很慢,等一周一月的都有,这下玩笑可开的大了,再想看到那些最新更新,要等整整一百年了。”

    张美溪心情抑郁,又在这哀伤难过的丧礼氛围中,嘴巴里也跟着哼出了一声呜咽,谁知道立刻惊动了身边娘亲张太太。

    张太太马上伸手抚了一下女儿那娇小稚嫩的背,回头用极低的声音吩咐:

    “带大姑娘到后堂歇一会儿。”

    马上就有一个全身白孝的年轻女子半趴着爬了过来,扶着张美溪往后堂走。

    后堂里也是一片素白帷幔,宽大阔朗,一堆管事娘子看见大姑娘走进来,立刻围了上来。

    有一个十来岁年纪、白衣白裤、桃子脸的机灵小丫头引着张美溪在椅子上坐了,这个小丫头是张美溪的贴身丫头,有一个和她脸型很配的名字,桃子。

    桃子轻轻的掀开大姑娘头上的薄麻布孝帽,整理她头上白色的绒花。

    又有管事娘子端了清水毛巾茶水来,张美溪洗漱完了,伸手就在头上抓下一朵白花来,对身后的丫头说:

    “都摘了吧,勒扯的我头疼。”

    小丫头桃子只好把头花都摘了下来,将头发从新理顺了松松梳了两个小辫子,巧手将间杂着几条白色的头绳做成白菊花的样子。

    张美溪蹙着一双好看的烟眉,一脸厌恶的将桌子上累的她头疼的白色绒花推到一旁。

    吧嗒一声轻响,一朵绒花掉到了青砖地上,绒花上的两粒花生大的珠子闪着莹润的珠光。

    小丫头桃子立刻弯腰捡了起来,一边把那堆绒花收拣起来,一边说:

    “太太特意让人开了箱子,拿出了一匣子珍珠做绒花,我挑了几颗最小的,还是有点重了。”

    张美溪倒不在乎民国的时候做丧礼戴珍珠是不是合规矩,现在吃穿用的,样样精致,可是一点儿都不舒心。

    民国的战乱是出了名的,现在所在的地界,山东府的响马土匪是出了名的,张美溪是在一片枪炮声中穿过来的。

    张家老宅刚被土匪打劫过,死了几十人,丧礼还敢做成这样奢华排场,摆明就是在叫嚣,我是肥鱼啊,快来杀,我是肥猪啊,快来抓。

    可是她又有什么好的办法那,招兵买马割据一方,还是横渡太平洋去做二等公民?

    张美溪低头看着自己白嫩细腻的小手,她已经继承了原主人的记忆,现在这身体不过才十岁的年龄,还是个极少出门的女娃娃。

    张太太踩着一双小脚儿,扶着丫头摇摇摆摆的走了进来。

    一眼就看见裹着孝服的女儿沉着脸,坐在一张阔大的太师椅上,那样大的椅子,越发显得女儿小小的。

    有一阵微风吹过,太师椅后面白色的纱幔晃了晃,隐约露出墙上挂着的大幅西洋女子月份牌画片,西洋画片月份牌,配了中西结合的历法,上面印着西历一九二零年民国八年八月。

    张太太隔着一张宽大的桌子,坐在另一张阔大的太师椅上,一脸心疼的望着自己发呆的女儿。

    这几天女儿一天三顿的压惊药汤喝完就饱了,饭菜吃的比以前少了很多,也不好说什么逗乐开心的话,老太太才刚没了,大丧期间。

    犹豫了好大一会儿,张太太终于开声吩咐:

    “给大姑娘端一碗冰吉利来。”

    冰吉利是大姑娘的最爱,是夏天冰果的西洋做法,口感细腻滑润,可到底是冰做出来的,吃多了肯定对身体不好,不给她吃,一时间又想不出来什么宽解自家姑娘的办法。

    白瓷小碗里装的冰吉利很快端了上来。

    张美溪懒洋洋的用白瓷小勺子扒拉了几下碗里的冰淇淋,口感是好的,就一勺一勺的吃了半碗。

    她计划着,要想活到一百一十岁继续追看网络上的小说,这样宏伟的目标,一定要保持身体健康啊。

    张太太那边还纠结着,要是姑娘开口要再吃一碗冰吉利,就开口告诉她会肚子疼,可是看着自家姑娘吃剩了一半就放了勺子,知道她胃口不好,内心更纠结了。

    有个身材高壮的管事娘子掀开了门口的白洋布帘子进来禀报:

    “县父母大人来了呐,县长带着人来给老太太上香了。”

    张太太听着管事娘子话音儿里带着一丝荣耀的喜气似的,微微有些不悦,低声呵斥:

    “县长算什么人物,值得你大呼小叫的。”

    转头又用最轻柔的声音对女儿说:

    “溪儿,你再歇一会儿吧。”

    然后起身就要出去。

    “不歇了。”

    张美溪口里一边说着,一边在高高的太师椅子上向下滑行了一下,绣了白花镶了珍珠的白缎子鞋才踩到了青砖地面上,抱着张太太的胳膊,母女两个互相搀扶着出去了。

002请洋和尚来念经

    等张太太母女两人在灵前跪好了。

    灵前执事的管家冲外面的仆役摆了摆手,平安县民国的县长才打头踱了方步,带了两个师爷打扮的随从,走了进来。

    上香,又鞠躬,又拿出一篇半文半白的祭文念了。

    祭文写的又华美又夸张,看样子是费了很多心思,可惜灵堂不是品文论道的地方。

    “呜……呜……”

    张美溪听到自己身后那堆人,又附和着哼起了长长的哀伤调子。

    跪在灵前第一位的是自己现任的父亲张大爷,第二位的就是娘亲张太太,张美溪自己跪在第三位。

    第四位,是一个规规矩矩憨头憨脑的小男孩,七八岁模样,这个是临时的弟弟,世交周家三少爷,父亲刚认的义子,用来暂时充当嫡孙子,给老太太大行的路上打灵幡儿的……

    再后面一堆,负责在丧礼上呜咽唱和陪哭的,是家里的姨太太们,有爷爷的也有父亲的,白压压的跪了一大片,总有二三十个,这还都是有名分的。

    要说起来,这张家老宅的人丁,实在是过于单薄了,正经主子一个巴掌就可以数清,老太爷,老太太,大爷、大太太、大姑娘张美溪。

    如今老太太没了,张家的主人又少了一位,确切的说来,是少了两位,第三代的独苗孙女儿,也已经随老太太去了,现在凉席上跪着的,是一个百年后穿来的同名女孩子。

    前来祭拜老太太的这位县长大人姓张,虽然和张家是同姓,以前却没有什么交情,原因是这位县长才空降过来上任一个多月。

    张县长虽然只见过张家大爷一面,张老太太更是一次都没见过,但不影响他把这篇祭文写的华丽流畅,极致哀痛。

    祭文念完,在灵前焚化了,张县长温颜安慰张家大爷节哀,张太太和张美溪跟着行礼道谢。

    张美溪微微抬了下头,看见这个县长大人五十多岁年纪,戴了两片圆圆的厚眼镜儿,穿的是黑色的茧绸马褂,马褂上系了条拇指粗的大金链子,金链子斜斜的挂着,猜着应该是个怀表吧。

    张县长很是有心和张家大爷多多攀谈,可是无奈人家正守着重孝,总不好耽搁人家的“悲戚为孝”,又问起来张家的老太爷,得到的回复就是,悲伤过度,卧病在床,不能见客。

    所以只能客套了几句,很快就有礼貌周全的管家上来引导去喝茶,只好很不情愿的跟了出去。到了茶房,见陪客的是本府交通局的高官,倒也不觉得受了怠慢了。

    宾客们寒暄了几句,茶房里的话题,自然是围绕着有火炮火枪的响马去了。

    此间济南府平安县的农历时节,正好是刚刚立秋,暑热还没有退去,就是俗称的秋老虎天气,热气一阵一阵的,滚水一般。

    今年虽然是大干旱的年景,然贯穿平安县的安水河里还算给力,水位到底还留了三分,张家又最舍得花钱修理沟渠,水浇地不比靠天吃饭的旱地,所以夏粮的损失只有五成。

    张家仁善,又给佃户们减免了两成租子,又允许等秋粮下来再抵扣。

    对平安县的县民们来说,倒也不在乎如今是亡了大清还是兴了民国,今年怎么算,也能算是个有饭吃的太平年了。

    可没想到平地一声雷,竟然有响马拉着火炮炸了张家大院儿院墙,死掉了一个老太太。

    一下子就人心惶惶起来,幸好张家很快处理了响马,又大肆办起了丧事,流水席真如流水一般摆了起来。

    平安县众人看张家丧礼的架势,心里才又重新安定下来。

    此时如果从天上往下看去,张家大院是一个大回字里面套了个小回字,方方正正的结构。背有青平山靠,前有安河水长流,是个宜居的风水好地。

    往日的青砖大房如今是孝棚连了孝棚,布幔接着布幔,好像忽的下了一场大雪,换了一件新装,期间又夹杂了各色乐器的鸣唱,锣鼓、唢呐……或交替,或齐奏,向世间宣告一件大悲事。

    众人口中那个病的起不来的张家老太爷,如今并不戴孝,就穿了家常的衣裳,坐在自家的炕头上,身体虽说消瘦的皮包骨头样儿,却腰板挺直,目有精光。

    张老太爷吃了一口茶,对土炕下一张大椅子上坐着的一个长相富态的老和尚说道:

    “和尚、道士、尼姑、道姑、洋神父各请五十个,老太太病了这十几年,也算是解脱了,多请些念经的,一辈子尊敬神佛的,也算圆满了。

    那个老和尚听张家老太爷安排天主教传教的洋和尚来念经,并不吃惊,这些年张家老宅做的荒唐事多了去了。

    老和尚满脸赔笑的回了一句:“阿弥陀佛。”

    大炕下方,四五个穿着孝服的精干管家,弯着腰连连称是。

    一个三十来岁的长相喜庆一身孝服的女人,斜依了炕头,小心翼翼的拿起茶壶将张老太爷的五分满的茶添成了七份满。

    张老太爷伸手放在茶杯上,并不拿起来喝,口里低低的说着:

    “丧事样样都要妥帖圆满,咱们老张家就没有不妥帖圆满的,除了这丁口上……”

    张老太爷说道最痛心处,就停住了不再说,抬手又吃了一口茶,平静了一会儿,忽然转头对侍立在地下女子说:

    “你去前院,告诉大姑娘,不能总跪着,伤了膝盖骨,还有告诉厨房晚饭让大姑娘和我一起吃。”

    得到吩咐的中年女子脆生生应了一声,转身出门去厨房吩咐。

    现在张家大院里办大白事,摆流水宴席,大厨房小厨房内厨房外厨房,都连了一片,集中上工。

    佃户帮工也叫了十几个,其中就有一个最干净利落的媳妇子,幸运的到内厨的大厨身边打下手,听见李姨娘来吩咐,晚上老太爷和大姑姑娘一桌吃饭。

    帮厨的媳妇子就凑趣嘀咕了一句:

    “咱们山东的规矩,从来没有女人能上桌的那。”

    就见那李姨娘看了过来,很给面子的回了她一句话:

    “爱嗨吆,这张家可没那样的规矩。张家大姑娘几代单传的一根独苗,将来要继承这份大家业,坐产招夫的,那是一般的女人嘛。”

    这个李姨娘吩咐完了厨房,又径直走去前面灵堂,传了张家老太爷的命令,让大姑娘不必跪了,日子长着那,别伤到了,去后厅歇着吧。

    张美溪的身心还不够合拍,听了李姨娘的话只是木木的应了一声,倒是身边的张太太接了一句:

    “让老太爷费心了,李姨娘。劳动你了。”

    张美溪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是张老太爷跟前近身伺候的老姨娘,很有几分面子,算是半个长辈。

    李姨娘看张太太愿意答应她一句,高兴的什么是的,可又猛地反应过来,脸上不敢挂笑,慢慢地退到人群最后面的凉席上跪了。

    有客人过来祭拜,李姨娘跟着哀伤的和鸣支吾了一声。

    “呜……呜……”

003大姑娘多么受宠

    天刚要黑不黑的时候,外面的唢呐还乌拉乌拉吹的起劲儿,铜锣也哐哐哐配合的很热闹。

    李姨娘又过来请,张美溪才跟了李姨娘去后院,也不让人扶,自己走路过去,也算是难得的运动了。

    这个时候张家大院里的钨金丝儿电灯泡已经亮了起来了,密密麻麻的总有几百只,照着一水儿的极平整的青砖地面。恍惚间和现代也没什么大区别。

    张美溪就看路上有人推了大车的各色布料,就好奇的问:

    “怎么这么多布,又不是白色的,做什么那?”

    跟在后面的李姨娘连忙答道:

    “老太爷请了几百个和尚尼姑念经,这是给他们做衣裳的。”

    张美溪心里更加替张家着急,这可是乱世民国啊,请几百个和尚道士,奢靡招摇成这个样子,这样的肥肉,分分钟就能被人家撕咬了吃了啊。

    因为穿越过来继承了原主的记忆,知道原主极受老太爷的疼爱,所以等上了晚饭的餐桌,才和张老太爷说了几句话,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的担忧和节俭办丧的建议都说了。

    谁知道刚听她说完,张老太爷就拍了桌子:

    “老太太活者的时候是怎么疼你的,你让她走的寒酸?你是多狠的心啊。”

    “张家有的是钱,金山银山堆着,不给老太太花,难道留给你这不肖子孙去?”

    张美溪看到张老太爷火气上来,脑子却有些跑偏,这个消瘦成皮包骨头的爷爷,内部蕴含的能量还挺大,中气还挺足的啊。要能查出张家人消瘦的病因,配齐药品,长寿是有希望的。

    张美溪倒是知道和老人沟通的技巧,先让他们把火发完,再讲道理就可以了。

    谁知道老太爷只说了几句,就停了下来,把手一挥。

    “饭不用吃了,带大姑娘下去,叫她去老太太灵前跪着。”

    马上有几个大小姨娘战战兢兢的围了上来,小心翼翼将张美溪送回了灵堂,回来后还私下议论:

    “这大姑娘太孩子气,惹了老太爷不高兴,只怕以后要吃些苦头了。”

    李姨娘却看不上她们的蠢笨劲儿,嗤笑一声是说道:

    “大姑娘是什么样的金贵人儿,谁舍得给她苦头吃。”

    “你们两个去找大爷和太太,把饭桌上的话原本给他们学一遍去。”

    老太爷的十来个姨娘,都是以这个李姨娘为首的,很是愿意听从她的使唤,忙忙的答应了,很快散去。

    李姨娘被人伺候着净过了手,起身十分恭敬的给老太太佛堂里供奉的各色菩萨,元始天尊等换过了香,磕过了头,最后走到一间供奉着西洋神佛,一个抱小孩子,穿布衣的西洋丰美妇人的佛像前,换过神像前三炷香,恭敬的磕头三个,念叨着送子娘娘保佑,转身离去了。

    如果有人认识拉丁文,就会看见这张送子观音底部清楚明白的写着圣母像几个字。

    要让真正的洋教徒看到张家用烧香拜佛的方式对待他们的圣母,恐怕都要吐血了。

    李姨娘才回了老太爷房里,就听见老太爷唉声叹气,怕大姑娘不吃晚饭伤身体,吩咐她去送饭,又说这些饭菜凉了让新做了送去;又怕暑热,让送冰,又怕夜里凉,嘱咐随时备着可以添加的厚衣裳。

    李姨娘领了老太爷的命令,来回折腾了好几趟,心里叹息着,这个就是俗话说的,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样的,疼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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