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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海的名媛淑女里排名还算不错的张美溪,正月里就极受欢迎起来了。
……(未完待续。)
127表小姐宅斗中
到了正月初六,做副市长的黄大舅舅又一次在公馆里请客,来的都是本家和老亲,主客只请了一位平安校长高先生。
张美溪是在东侧厅里和同龄的小姐们说笑。黄家的大小姐和二小姐已经出嫁了,现在回门,是和太太们一处的。
东侧厅里坐的是黄家三房的黄三小姐,黄三舅舅嫡妻没了,又娶了继室,新的黄三舅妈才二十来岁,嫡出的小姐黄三小姐已经十八了。
黄家四房的黄四小姐,黄五小姐,黄家五房的黄六小姐。表小姐张美溪。还有几个老亲家的小姐,两位丁小姐,两位白小姐,一位玲珑小姐。
玲珑小姐是一个老亲家里新认的小姐,所以做太太们的,最可怕的事情之一,就是忽然多了几个至亲骨肉,心里恨不得要喝血吃肉,表面还得亲热的至亲骨肉。
东侧厅里摆着十几只雨过天晴的花瓶,供着三角梅,兰花草,水文竹,猩红艳黄的大朵菊花。花儿们又香又美丽。比花儿们更美丽的是十几位妙龄的小姐们。
民国的小姐们是有才华又罗曼提克的。黄三小姐大段的背诵着胡适的新体诗。
依旧是月圆时,
依旧是空山,静夜;
我独自月下归来,
这凄凉如何能解!
翠微山上的一阵松涛,
惊破了空山的寂静。
山风吹乱了窗纸上的松痕,
吹不散我心头的人影。
黄三小姐的新诗是最时尚的流行话题之一。立刻引来了两个白小姐做知己。互相背诵着报纸上刊登的新体诗。
丁小姐表演了一曲钢琴曲,十指白皙纤长,琴声叮咚悠扬。
黄四小姐拍手称赞,凑到钢琴那里去,挨近了看她的指法。黄五小姐说:
“这样好的音乐,一定要离得很近听,你弹得这个曲子,简直让人恨不得贴在钢琴边听才好。”
这句现场编排的恭维话还是不够流畅,但丁小姐很高兴:
“你们大房的这架钢琴真是叫人爱不释手!每个音都很准,我们学校的那架就总是走音。钢琴老师还是德国的那。也没办法。我有个同学家里,请了一个瞎子调音师,调出来的效果好极了,我们几个都说要向学校建议。也请他过来呐。我什么时候能有一架自己的钢琴就好了。”
黄五小姐打趣她:
“很容易的。嫁妆里要一架就好了!”
……
张美溪不会背诵新诗。也不会弹钢琴,还好她会吃。
红木镶大理石的八仙桌面上,满满当当的摆放了十几种干鲜果子、点心。
张美溪伸手拿了一只花生吃。立刻引来一个知己,黄六小姐。
黄六小姐认真的向她介绍经验:
“这种开心果最好吃了,是美国运来的,有点像花生,比花生好吃几百倍,美溪表姐,你拿一个尝尝。”
张美溪听她的话拿了一颗吃。黄六小姐拿出一只洋布手帕,将白骨碟里的开心果全部折到手帕里,四角系起来,塞到了自己的锦绣夹棉旗袍里。
张美溪吃惊的看着她的六表妹。黄六小姐是一种高大憨实的身材,胸脯已经鼓了很高。所以一碟子开心果塞进去,竟然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黄六小姐又向她介绍说:
“这种小桔子特别好吃,甜的很,美溪表姐尝一个。”
张美溪看了一眼,桔子的大小和百年后的砂糖桔差不多,听话的拿起来一个,剥开吃了一半,很清甜。
黄六小姐又拿出一个洋布手帕,放了几个桔子进去:
“这个给你带回去吃。”
张美溪赶紧摆手说不要,黄六小姐站起身来,走到挂衣架那里,把桔子塞进张美溪的湖蓝色毛呢大衣口袋里。
张美溪今天穿的是一件宝蓝色旗袍,外面搭的是一件湖蓝色西装毛呢大衣,一进门就挂在衣架上了。
黄六小姐居然记得很准,又帮她拿吃的。这份心意可真是让人哭笑不得。黄六小姐又走回来,又拿出一只洋布手帕,装黄橙橙的厚肉干梅子。
一位背新诗起劲儿的白小姐被叮咚的钢琴声打断了思路,看了八仙桌上小动作不断的黄六小姐。忽然尖叫起来:
“你偷东西。”
白小姐伸出手来,指向黄六小姐,指甲很红。红红的指甲在空中漂移了一个曲线,指向了张美溪:
“还有你,你偷东西!”
东侧厅里忽然变得落针可闻。
……
新体诗不是很能陶冶人情操的东西么?为什么热爱新体诗的白小姐,还这样嫉恶如仇热衷于抓贼这种高难度工作那?
站在钢琴边上的黄小姐慢走几步过来解围,笑着说:
“密斯白和你们开玩笑那!自己家里的东西,怎么能算偷,吃完了再喊女佣拿就是了。”
果然就有一个黄家的女佣上前,笑着说:
“是我们懒了,这就多拿一些来。”
女佣一面说着,一面很利落的伸手将几个空了的白骨瓷碟子收起来,又手脚利落的,很快送了几碟子鲜果上来。
抓贼未果的白小姐愤愤的走在一边,坐在一只有着弧形凳子腿儿的黑漆凳子上,用蔑视的眼神扫过张美溪和黄六小姐,撇嘴皱鼻子,发出哼的声音。
黄四小姐走过去,扶着她的肩膀,笑着和她说话。白小姐又哼了一声,把身子扭过去。白小姐的腰肢是极柔软的,几乎扭过去一百八十度。不想去看那两个偷东西的人。
黄六小姐早已经恢复了镇定,又从身上扯出一块洋布手帕来,平铺在桌子上
……
张美溪赶紧按住她的手:
“你到底带了多少个手绢呀?”
黄六小姐认真的回复:
“十二块手帕,我是一毛钱买了一块布头裁出来了,一块花不了一分钱,我自己锁的边儿,过了年还要绣花那!”
重点自然不是这些变魔术一样多的手帕,张美溪让她把手帕先收起来,拉着她的手,打算尽一点嫡亲表姐的义务,好好和黄六小姐谈谈
……
一个女佣笑着走过来像张美溪行礼:
“高先生来了,大老爷让表小姐过去请安!”
张美溪站起身来,告诉黄六小姐先不要拿东西,回来有话跟她说,转身跟着女佣往前厅去了。
张美溪一走开,抓贼高手白小姐就说:
“乡下来的没教养,老天爷怎么让这种人运气好!”
黄四小姐拍她的肩膀,示意她黄六小姐还在那。
白小姐又皱鼻子哼了一声:
“一个傻子,她听得懂吗!”
……(未完待续。)
128好俗套的宅斗
如果说正常人的智商是一百分,黄六小姐的智商大概就是九十分的样子吧。但是有很多人都自以为自己的智商是一百八,所以黄六小姐在她们眼睛里,就是傻子了。
东侧厅里的几个小姐也不弹琴了,也不说新体诗了,都围了八仙桌一边吃东西,一边议论表小姐张美溪:
“她怎么运气那么好,乡下带过来一个小丫头,就做了女明星了!”
“丫头做女明星有什么稀奇的,书寓里出来做女明星的也很多那,说不好听了那就是戏子。现在民国越来越不讲究了,以前有点身份的,谁肯和戏子一起坐。”
“运气也实在是太好了,认了两个老师,一个是大名士,一个是英国的贵族。”
“那个红头发的密斯莉莉是英国的贵族?贵族怎么做的家庭教师?”
“英国的贵族,可是比中国的大户人家派头大,那个密斯莉莉是个特别的,热爱中国文化吧!”
“只可惜密斯莉莉身份被拆穿以后,忙的很,不然我们也能和她说上话,丁小姐你们是最容易的,英语说的好。”
小姐们随便议论了几句,虽然恨不得以身代之,但是时运不济,错过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一位玲珑小姐,左右手腕子上顶顶当当戴了八只扭花金镯子的,忽然插嘴说:
“那个高校长,是个大名士,全国有名的。这种做校长的桃李满天下。做他的学生应该不难吧?”
几位小姐拿一只手帕捂着嘴嗤嗤的笑,不屑搭理玲珑小姐的话。
小姐们也是分你好她不好,看上你看不上她的。分成三三两两的。
这个屋子里,被排斥的,第一就是黄六小姐,被公认的傻。第二被排斥的,就是玲珑小姐,她是半路投亲来的,每日算计,穷又想着高嫁的。
……
张美溪跟着女佣走去前厅。向平安校长高先生请安。黄大舅舅极高兴。脸涨得通红:
“我这个外甥女是很好的,最难得就是不娇气,都是高校长你教导的好。”
高校长连连摆手:
“不敢当,不敢当。自从做了教师这一业。高某也是日夜忧心。最怕误人子弟,让学生的父母至亲失望了。”
黄大舅舅向高先生拱手:
“高校长桃李满天下,大仁大德。风采儒雅,亦可做我辈之师。”
高先生拱手:
“黄市长为国为民,平易近人!”
两个人互相吹捧起来,勾肩搭背,激情四射,情谊浓密的再也插不下第三个人。
张美溪屈膝行礼,识趣的退了出去。
……
西侧厅是太太们的地盘,黄五舅妈和她的黄六小姐母女简直就是心意相通,所以也拿了一碟子砂糖桔放在自己面前,大吃大嚼。
偏偏还有几位老亲的太太愿意奉承她,问她关于莉莉小姐和平安药厂招工的事情。黄五舅妈也是个热心人,有问必答,大吹大擂起来。
“密斯莉莉和阿拉好的姐妹一样的,平安药厂的事情你们不用问,不是阿拉在吹,那个厂子阿拉简直要当半个家。”
黄大舅妈最看不上眼黄五舅妈,笑着招呼了妯娌和老亲太太们几句,借口厨房看菜,转身出去。她一出去,很快就有一个女佣附在黄四舅妈耳边,请她出去。
黄四舅妈跟着女佣走到一个小花厅,看见黄大舅妈把一只掐丝珐琅茶碗重重的拍在花梨木小桌上:
“四弟妹,平时你还总嫌我多说话,我们黄家的脸,可都被你丢光了!”
黄四舅妈脸上带着笑,径直走过去,坐在花梨木桌子另一侧的椅子上,伸手给自己倒茶:
“大嫂这个话是什么意思?这样大的罪名,可是要讲清楚了。”
黄四舅妈自认为是个聪明又有教养的太太,别看她平时总被黄五舅妈闹得犯心疾,但是其实完全把黄五舅妈当个乐子,不想和她计较罢了。
对于黄大舅妈,倒是有那么一点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的意思,只不过她是四房,排位上低了。黄四舅舅又没什么大出息,所以才被压制的很了,每天打牌来韬光养晦。
黄大舅妈做出七窍冒烟的样子来:
“国际饭店里跳舞,一连十天半个月的,和洋男人搂搂抱抱,整个上海都看我们黄家的笑话了,你还装,装成没事人一样!”
黄四舅妈端起茶杯,轻轻的用盖子拨拉几下,吹一口,并不喝茶,又放下:
“现在可是民国了,那家的小姐不是那个样子的,这也不好管吧。现在计较这个的老派人家,上海可是没有几家了!”
黄大舅妈拍桌子:
“年轻的小姐少爷们爱玩一些西洋玩意,也就算了,她是什么?每天打扮的鬼一样,孩子几个了?我们老五怎么能吃这样的亏?我们黄家怎么能受这样的辱!”
黄四舅妈把手放在花梨木的小桌子上轻轻的叩击:
“他们闹离婚也有一两年了,大嫂有什么好办法。”
黄大舅妈满身怒气忽然间就风消云散了:
“我能有什么好办法?不是你管着的?你就是这样的管家的?”
黄四舅妈噗嗤一声笑了:
“这黄家的家,什么时候归我管了?你可是嫡亲的大嫂。”
她发言的时候把嫡亲两个字咬的很重,他们也不是同母的,偏偏就是这样的嫡亲是需要特别强调的。
黄大舅妈恢复成一个五十岁贵的太太春风和煦的样子:
“我是嫡亲的大嫂,你们都听我的?”
黄四舅妈又吹了一口已经很凉了的茶,恭敬的回话:
“大嫂说的有道理,我们自然是听的!”
黄大舅妈认认真真,一字一顿的说:
“先让表小姐搬到大房来住吧,等五房的事情解决的再做安排,表小姐今年也不小了,不能让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给带累坏了名声!”
黄四舅妈笑“
“表小姐在我们公馆里住的好着那,她们姐妹们平日最亲热了,大嫂说的,不三不四的,是那个?”
黄大舅妈冷笑一声,正好开口,就见一个女佣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大太太,四太太,不好了,不好了!”
紧跟着又跑进来一个女佣:
“不好了,不好了,大名士高校长喝醉了酒,去后面走廊上吹风,撞见了表小姐,把表小姐的衣服扯破了。”
又一个女佣来说:
“都扯破了,露的白花花的,太太快去看看吧!”
……(未完待续。)
029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啪的一声,黄四舅妈那杯已经吹凉的茶滚落地上,水花和瓷片飞溅。
黄大舅妈和黄四舅妈同时站了起来,两个人的脸是一模一样的惨白色,黄四舅妈用手捧着胸口,痛苦的皱起眉头,黄大舅妈用手紧紧抓着自己大腿一侧的锦绣夹棉旗袍,嘴巴慢慢张大,却没有发出声音。
到底还是黄大舅妈年纪大,遇事镇定,震惊过之后,就迈开小脚,飞也似的出门去了。
黄四舅妈年轻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她才是真的嫡亲舅妈呀。她缓和了几秒钟,冲着女佣发火:
“愣着干嘛,快扶我过去!”
那个女佣一边扶她,还一边介绍:
“正厅里才刚摆了一次茶点,没有上酒上菜那,怎么就醉了!”
黄大舅舅的公馆继承自黄老太爷,是大户人家的排场,正房后面的花园极大。正月里寒冬时节,下过几场霜,最绿的只有冬青 一种,其它高的花木,低的灌木,都是一种灰黑的颜色。幸好装饰了一些红纸和彩带,看着倒不算萧瑟,但是觉对没什么可逛的。
平安的校长高先生穿了一身二蓝布的棉袍子,空着头没戴帽子,在正月的冷风里站的笔直,很有一些白杨树挺拔的风姿,目光是放空的状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右手不停的拨动左手中指上一只流光璀璨的大钻戒。
表小姐站在距离他三米远的地方,身形摇摆如那春日里的绿柳。两只手捂着眼睛哭,左右胳膊上八只扭花金镯子在阳光下闪着金黄流离的光泽。
黄四舅妈扶着女佣走了过来,一看这个情形,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又拿帕子捂住嘴巴。好吧,这位也是勉强算表小姐的。
黄家兄弟五个,姑太太两位,七姑太太生的都是男丁。唯一正宗的表小姐就只有六姑太太的独养女儿。
再往上数个一两辈的算起来,表小姐的数量也就多了。佣人们喊起来,都是丁七小姐,丁八小姐。或者白大小姐。白二小姐之类的。
但是唯一有一位,佣人们都是称呼做玲珑表小姐,或者简单喊做表小姐的。
玲珑小姐也算是最普遍的时代悲剧之产物。他父亲是个洋派的人物,乡下祖宅里有一位包办的嫡妻。在上海这里。又有一位明媒正娶的嫡妻。
就是俗话说的两头大。然而民国的这种两头大,显然是乡下的嫡妻是大不受宠的,城里的嫡妻才是大有地位的。
白先生的乡下嫡妻死了以后。玲珑小姐自然是跟过来上海。然而上海的白小姐们已经有了排行,玲珑姑娘比白大小姐还要大上两岁,上海的白太太就含混着,只称呼叫做玲珑小姐。
白先生事情也多,那里会留意这样细微的不同,况且白太太喊人的时候,那个玲珑两个字是叫的十分亲昵的。
亲戚们家里的佣人,也都跟着喊玲珑表小姐,或者干脆叫表小姐。
俗话说的好,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玲珑小姐今年也二十岁了,学校是早就不能去了。婚事也总是不凑巧。
亲戚里的评价一概就是撇嘴,说她穷要面子,心气高!可她也是白家的嫡出小姐,怎么白家其他人不说穷,偏偏就她一个女孩家穷了那?
事情就全出在玲珑小姐手腕子上那八只金灿灿的扭花手镯上,这八只金镯子,自从玲珑小姐进城,就一直戴着,片刻不离身的。
白太太和白小姐们都不做评价,就是有白家的佣人和她关系好,建议她把金镯子化掉,改成更时髦的样子。
玲珑小姐开始是不同意的,后来过了几个月,和佣人更好了,才说实话: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