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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她不能哭,决不能哭……
“你在这儿做什么?”
清冷的语音忽地袭向梁冰,她呼吸一颤,半晌,才扬起脸庞望向让她痴痴等了一晚的男人。
“我在这儿——赏月。”她轻声回答,柔唇,竟还勾勒着笑。
“赏月?”堂本彻蹙眉,“三更半夜你坐在花园里赏月?不怕着了凉?”
“不怕。”她浅浅地笑。
他瞪她,接着恍若不耐地摇了摇头,“算了,随便你。”说着,他举步就要离去。
她心一沉,没有跟上。
“怎么?”他蓦地回头,“你不回屋里还想继续在这儿吹冷风?”
沉落的心微微翻扬。
他还是——关心她的。
“彻,陪我聊聊好吗?”
“我很累。”
“只要一会儿就好了。”她软软恳求。
他眉头皱得更紧,“你想聊什么?”
“都好。”他冷淡的表情令她有些心慌,“我们久没好好聊聊了。”
“我最近很忙。”他依然板着脸。
“我知道。”她连忙点头,半晌,扬起澄澈星眸望他,“彻,今天的会议——顺利吗?”
“还可以。”
“你很早便开完了吗?”
“我若很早开完会,还会忙到现在才回来吗?”
“嗯,那么……你在会议室里待到很晚了——”她沉吟着,轻轻咬住下唇,“可是我打电话到你办公室,你的秘书说你很早就离开了。”
黑眸倏地一冷,“这算什么?你查我勤吗?”
“我……不是的。”她心跳凌乱,不知该如何解释一切,只觉得冷汗一颗颗占据额头,而她修长的身子,似乎也冷得发颤,“我只是——”
“只是什么?说啊!”
“我——”她别过头,不愿看他凌厉的表情,“今天下午看见你跟一个女人在一起。”
“哈!”他冷哼一声,语音充满不屑。
她倏地闭眸,“那女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你说呢?”他不答反问。
她禁不住悄悄握紧双拳,“你看起来——跟那个女人很亲密。”
“是又怎样?”
梁冰闻言,面容蓦地刷白不敢相信他竟如此回应她,她扬起眼眸,好半晌才找回说话的声音。
“爱莉告诉我,外头传言你有个情妇——”
“哦?”他的反应是淡淡挑眉。
“是……真的吗?”她紧咬牙关,“是……她吗?”
“如果是,你会觉得意外吗?”他冷冷睨她一眼,跟着迈开步履,坚定地朝豪宅大门走去。
望着他挺拔冷肃的背影,梁冰似乎听见了清脆的裂声。
有某种东西,在她胸膛里,碎了——
她蓦地摇头,阻止自己去深思那东西是什么,只强迫自己提起颤抖的双腿,匆匆跟上他毫不迟疑的步伐。
“彻,告诉我,那个女人真的是你情妇吗?”
他不答,穿过门厅,拾级上楼,一语不发地回房。
她在身后迫着他,每走一步,她就觉得他离自己更远一步,每走一步,都让她呼吸更加短促,胸口更透不过气。
每走一步,她视界便更朦胧一分。
终于,她跟着他回到了主卧房,颤抖的手落上了锁,将外界的一切紧紧隔在门外。
心痛难忍的她,与冷漠严酷的他。
他默默地卸开领带,深色西装外套随手往沙发上—搁,衬衫与长裤也任意抛往床上。
她望着他的动作,望着他宛若花豹般优雅而迅捷的动作,他的表情漠然、冷静,仿佛她方才质问他的话他完全不放在心上。
数秒后,他只穿着内衣裤的结实身躯忽地一转,直直走向浴室。
她再也忍受不住了,忍受不了他的冰冷与漫不在乎,忍受不了他的沉默与有意忽视。
“回答我的问题!堂本彻!”激昂愤怒的质问一字一句自她齿间进落,“那个女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他凝定身躯,却不肯回头。
“你说呢?”她得到的答案依然只有这三个字。
她全身发颤,情绪濒临歇斯底里,“我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我何必回答?”他冷冷一哂,“你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
“回、答、我!”
“我不!”凌锐的语音忽地射向她,他转过身,捷豹般优雅的身躯一步一步逼临她面前,“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梁冰。”阴沉的眸光看住她,亮着某种危险的光芒,“永远永远不许命令我。”
“你——”梁冰怒视他,眸中点亮激愤的火焰,她知道自己有权驳斥他,有权要求他的答案。
可在他阴鸷又霸道的气势下,她发现自己竟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她恨自己的心慌,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如此在乎一个男人。
她深呼吸,凝聚全身力量瞪视他,狠狠地瞪着,清锐的眸光像两道利刃,冷冷挑衅着他,而那样的眼神竟刺痛了他的心。
他忽地暴怒了,低吼一声,伸臂往她身上用力一推。
她猝不及防,柔软的娇躯被推倒在床,还来不及反应,他倾长的身躯便压上了她,紧紧箝制住她。
“你做什么?”她惊喊一声,却无法阻止他沁凉的唇粗鲁地在她身上蹂躏,由她柔嫩的唇瓣,到颈侧细致的肌肤。
“放……开我——”她挣扎着,试图推开他沉重的身躯,可不论怎么用力,就是无法移动他一分一毫。
最后,她只能紧紧咬住牙关,消极地抗拒他唇舌的侵略。
“张开嘴!”他命令她。
她撇过头,仍然紧紧锁住唇。
“该死!”他低声诅咒,忽地伸手攫住她下颔,强迫她分开嘴唇。
“嗯……”她拼命抗拒,终于阻止不了他灵动的舌长驱直人。
泪水,烫上她的眸。
这是个充满惩罚意味的吻,她感受不到一丝柔情蜜意,只有完全的冷淡。
只有让她全身颤抖的疼痛……
泪水,一颗接一颗逃逸眼眶,就算她用尽全身气力想忍,却终究锁不住满腹的委屈与伤痛。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彻,为什么?
她在心底无声地问着,视线,逐渐失去了焦距——
******
月色凄清,当淡金色的新月逐渐隐入浓厚的云层中,他汗湿的身躯也终于离开她。
火热的激情过后,留给她的不是仍旧暖热的体温,而是完全的冰凉。
她坐起上半身,抓住薄被掩住自己赤裸的身躯,紧紧地、紧紧地裹着,徒劳地想让冰冷的身躯得到一些些温暖。
而她身旁的男人却恍若没注意到她的举动,迳自燃起一根烟,静静地吸着。
她看着,喉头一哽,“彻,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没有。”
“那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低声问他,语音凄楚,“为什么要在外头——有另一个女人?”
他没回答,蓦地转过头,湛幽的黑眸在苍茫深夜里显得格外清冷诡谲。
她不觉呼吸一颤,身子更加蜷缩。
“这不是你们这些豪门世族最爱玩的游戏吗?”他淡定开口,嘴角牵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我有了钱,有了地位,在外头养几个宠物伺候我又有什么奇怪?”
宠物?他是这么看待他的情妇吗?
她闭眸,深吸一口气,“那么,我又是什么呢?”细微的嗓音发颤。
“你当然是我亲爱的老婆啦。”他微笑,忽地伸手拍拍她苍白的脸颊,“放心吧,无论我在外头有了多少女人,你永远都是我正牌发妻。”
她默然不语。
他一字一句说来仿佛漫不经心,可却每个字,每句话,都狠狠撕扯着她柔软的心。
“……我不能忍受这样。”半晌,她终于开启芳唇,吐落坚定的语音,“我不能忍受跟任何女人分享我的丈夫。”
“是吗?”他扬扬眉,“太骄傲对你没有好处的,冰。”
“这跟骄傲没有关系!”她悲愤地喊,简直无法理解身旁这个男人奇特的逻辑,“如果你真的爱我的话,就不应该在外头还有别的女人!”
“我当然爱你,冰。”他淡淡地笑,低柔的嗓音仿佛有意安抚她,“可是你知道,男人欲望很强烈的。”
“什么……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闲闲抽了一口烟,“你无法完全满足我。”
“我……不懂。”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装的?”他翻翻白眼,右手忽地往前一窜,捏住她一只小巧的乳峰,“这么平板的身材,你以为男人会喜欢?”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轻易拧碎梁冰的心,她愕然望他,不敢相信方才听到的话,好半晌,才困难地从齿缝逼出话来,“你以前……从来不曾介意——”
“我当然不介意了,冰。”他轻轻笑着,笑声宛若恶魔,“你虽然身材平板得像个男孩,可完全不影响你的魅力,毕竟,哪个女人能像你这样有财有势?”
她闻言,倒抽一口凉气,迷蒙的眼瞳紧盯堂本彻的侧面。
这样俊逸却冷漠的侧面,真属于那个曾经在沙滩上将一颗炙热的火心送给她的男人吗?
不!她不愿相信……
“你——难道你是为了钱才娶我的?”
“你说呢?”
短短三个字犹如最残酷的落雷,劈得她头晕转向。
她摇摇头,已然心痛得无法呼吸,“彻,我们——离婚吧。”
他蓦地转头,两束冰冷的眸光射向她,冰冷得教她脊髓也忍不住发颤。
“你说什么?”
“我们……”剔透的泪珠缓缓坠下墨睫,“离婚吧。”她轻吐着气,嗓音破碎,伤痛欲绝。
可他却置若罔闻,只是静静地、冷冷地望她,好一会儿,薄唇终于掷落阴沉言语。
“我、不、离、婚。”
一字一句,重重敲击梁冰的心。
她倏地别过头,不愿再看眼前这张教她心碎的俊颜。
“……为什么?”
“我舍不得。”他清淡地。
“舍不得?”她短促地笑,神情木然,嗓音尖锐,“是舍不得我的人呢?还是舍不得我的钱?”
他没立刻回答,幽邃难测的黑眸直直拟定她,半晌,忽地掠过叫人心惊胆颤的寒芒。
“……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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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对了,梁小姐。”专任秘书莎莉在报告完梁冰今日的行程后,忽地递给她一张烫金信封,“这张邀请函指定你亲自拆开。”
“哦?”梁冰扬了扬眉,接过烫金信封,眸光先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华丽的信封设计,接着落定信封正面龙飞凤舞的落款。
“你先出去吧。”她轻声对莎莉说道,视线,却不曾须臾稍离刚刚送到的邀请函。
梁冰小姐亲启
她瞪着这仿佛潇洒随意,却又苍劲有力的笔迹,心韵,逐渐加速,明眸,逐渐深沉。
是他。
无须打开信封确认,她便能确定这张邀请函是谁送来的。
是他!
微微瘦削的脸颊渲染一片愤怒的红,清丽明眸,亦点燃灼亮火苗。
他竟还敢来招惹她,竟还敢大大方方派人送来这么一张邀请函!
想着,她咬紧牙,几乎是颤着手取出拆信刀,划开信封,然后,取出设计典雅高贵的邀请卡。
他邀她周六下午到首都著名的击剑俱乐部一会。
他想做什么?莫非他以为她会开开心心跟他来场击剑 比赛?
不可能的。她亲爱的前夫可不是那么天真的男人。
一念丑此,梁冰端丽的唇冷冷一撇。
经过四年,原本心机深沉的他功力想必又更进一层了,更何况这四年他还利用从她这边取得的资金创了个堂本集团,还经营得有声有色——能够这么快在商场取得一席之地的男人决不是易予之辈。
这个邀请,决不是单单纯纯的老友相会,而是一场不折不扣的鸿门宴!
鸿门宴也罢,她不在乎,她惊讶的是提出这邀请的人竟是他。
她微微一扯唇角,取出PDA,将这场约会在周六的行事历上记上一笔,然后找出打火机,将邀请函的一角点燃。
火焰,轻轻缓缓地燃烧着,灼亮的火光和明眸的锐芒相映成辉。
四年了。
这四年来,她一直强忍着他加诸她身上的极度侮辱,即使偶尔在社交场合遇见了,她也不曾凭借梁家在欧洲上流社会的丰沛人脉给予他任何难堪。
他用计从她手中取得梁家半壁江山又如何?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结合外盟重创堂本集团。她不这么做,不代表还对他有情,只是不想两人之间的私人恩怨再在社交界添上一则茶余饭后的话题。
她忍他至此,已够仁至义荆
没想到他竟还敢嚣张地主动前来招惹她!
如果他还以为她是当年不经世事的千金小姐,那可就错了。
现今的她已不是当年为情所困的年轻小女人,在四年前那个东方微曦的清晨,她便已果敢挥剑,斩了情丝——
******
“什么?你说我怀孕了?”凌锐的嗓音蓦地扬起,蕴着极度的震惊,极度的愕然,却也,掩不去其间一丝丝希望。
是的,希望。
在望着家庭医生笑吟吟的脸庞时,多日来锁着多重烦忧的瞳眸终于一亮,点燃了希望之光。
她怀孕了!
在送走家庭医生后,她原本荒芜不生的心似乎又得到了一线生机。
她想起了那一夜。
那晚,她与堂本彻因为争吵而有了一场激烈欢爱,而当时,她感到那么不堪,那么委屈,那么伤痛……
可也是在那样激狂的夜里,他们孕育了一个小小的新生命。
想着,梁冰唇角不觉牵起淡淡笑唬
这个上天赐予的宝宝,会不会成为融化她与丈夫之间冰冷关系的温暖呢?
彻会不会因为这个宝宝而良心发现,变回从前那个温柔体贴的好男人呢?
他会不会因此再度将注意力放回她身上,会不会——重新爱上她呢?
梁冰想着,一颗心沉浮不定。
她有些害怕,有些恐慌,有些绝望,又忍不住偷偷希望。
如果他能够变回原先那个温柔体贴的男人,她愿意原谅他,愿意忘了他在那个夜晚说过的所有伤人的话,愿意把它当成恶梦一场,就此摆脱了它。
她愿意的,愿意装傻,愿意当那一切从未发生——
只因为她爱极了他,爱极了他啊!
她不能相信曾经对她那样深情的男人如今会这般冷酷,她不能相信曾经有过的甜蜜婚姻如今只余下苦涩。
她不能相信这变化太快的一切,不能相信自己竟一夕之间从天堂跌落地狱!
她要尽她所有力量改变这一切,挽回这一切——
“彻,你今天晚上可以回来吃饭吗?我有事情告诉你。”
“什么事?”电话另一端传来的是他低沉冷涩的嗓音。
她听着,微微一颤,有瞬间庆幸这不是影像电话,她可以不必看见他脸上的表情……
“你回来就知道了。”她勉强自己轻快地问,“你今天晚上有应酬吗?”
“没有。”
“那你可以回来吃饭吗?”
“……我尽量。”他不置可否,只是这么淡淡回应。
但已经够了,只要他不拒绝,便是给了她莫大的鼓励。
梁冰很开心,她甚至哼起流行歌曲来,在看着厨房准备晚餐时,自己也忍不住动手弄起两样小菜来。
一直到将近晚上七点,她才上楼回房洗了个洒上玫瑰花瓣的热水澡,洗完澡后,她拿着梳子对镜刷发,刷得又黑又亮,接着换了套名家设计的素洁晚装,又在脸上匀上淡淡粉妆。
镜中,逐渐映出一个清俏动人的俪影。
她挑剔地审视着自己,尤其胸前那对只有A罩的小巧乳峰。她从来不曾介意自己胸部太小,可今晚不知怎地,她就是无法放开胸怀。
她轻轻咬住下唇,瞪视镜中的自己好半晌,终于,幽远绵长的叹息逸出她芳唇。
她转过身,在衣柜里寻出两块胸衣衬垫。
“梁冰,没想到你也有想用这个的一天。”她淡淡嘲弄自己,却不再犹豫,将衬垫巧妙地塞入胸罩。
打扮就绪后,她才翩然下楼,在点着浪漫烛光的餐桌旁落坐,专心地等待今晚的男主人归来。
可他却迟迟不出现。
挂在墙上的古董时钟,滴滴答答地敲着她逐渐混沌的神智,在每一个整点,更要来段清脆的音乐击碎她逐渐沉落的心。
餐桌上丰富的餐点热了又凉,凉了又热,直到古董时钟终于送出漂亮的皇后瓷偶,宜告这一天正式结束后,梁冰才从餐桌上站起身。
她吩咐下人把晚餐撤了,在深夜里显得格外纤细的身躯宛若游魂般地飘上楼。
她推开通往露台的落地窗,缓缓仰头。
明月当空,清锐的月芒割着她脸颊,割得她——好痛。
她取出手机,拨了堂本彻的号码。
他接听了。
当他低沉的嗓音从另一端传来时,梁冰不觉对自己涩涩苦笑。
他竟然接了电话,教她想躲也无处可逃……
“你在哪儿?”她轻轻地问。
“在一个朋友这儿。”
朋友?指的是他的情妇吗?
她闭了闭眸,“你今晚不回来了吗?”
“嗯,我不回去了。”
芳心一冷,“你忘了——我有事情要告诉你吗?”
“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吧,我今晚很忙。”
忙?忙着让他那些“宠物”服侍吗?
明眸一黯,蒙上薄薄迷雾,“彻,我等你回来。”
“你说什么啊?”他不耐地,“我不是告诉你今晚不回去吗?”
“彻,你马上回来好吗?我等你。”
“究竟想做什么?”
她没有回答,仰头对迷蒙的夜空凄清一笑,“总之,我会等你。”
她一直等,明月现了又隐,隐了又现,嵌于夜幕的星子逐渐黯淡,遥远的东方逐渐绽放朦胧辉芒。
她一直等,单薄的身躯愈来愈冷,一颗心愈来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