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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属下也觉奇怪。才在园中公主和三公主才一走,那洛飞就转对属下说,愿意投到公主门下。”
雅容听着孔管家的回话,却也不看她,只望着刚刚初兰坐过的地方,摇了摇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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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兰离了承容公主府,没敢耽误,直奔了刑部。因是沐休,刑部也没什么人,在品的官员只有一人尚在,便是刑部员外郎孟浅雪。
听说郜兰公主来了刑部,孟浅雪连忙出去接驾,将初兰迎了进去。待到了厅中,初兰从袖管中取出那份手谕递给孟浅雪。
孟浅雪一看,心下一惊,面上却也只做平静,忙对旁人道:“快将沈大人请出来。”
“不用了,本宫亲自走一趟吧。”初兰道。
“是。”孟浅雪躬身道,连忙在前带路,直至刑部大牢。
沈无涯被单独关在一间干净的牢房,比其他囚犯的待遇要高很多,这其中一方面是因为他自身的品级在那儿摆着,自不比一般百姓;另一方面也是依仗了初兰。刑部在满月的管辖之下,众人皆知这二位关系亲厚,自然不会难为沈无涯。
众人到时,沈无涯正坐在牢内一张极简陋的小桌前,借着铁窗外照进的一束光亮看书,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一点儿也不似身陷囹圄之人,反倒像在什么清幽雅室一般。初兰见状,心中不由暗叹,这沈无涯莫不是真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迂腐书生?这些日子,外面为他的事都闹成什么样子了,他可到还有闲情逸致读书。
或是看书看得入迷了,又或是根本不在意外界的响动,对于众人走近的声音,沈无涯似是没有听到一般,仍旧专心的看书。直道差人宣了一声“郜兰公主到!”沈无涯才仿似被什么东西刺了一般惊醒,转头望去,只见初兰已经站在牢门之外,连忙放下手中的书,几步上前,跪在地上,道:“罪臣沈无涯,参见公主。”
“起来吧。”初兰道。说着抬了抬手,示意差人将牢门打开,又对身后的孟浅雪道:“你们先去吧。”
“是。”孟浅雪微欠身,带着众差人退下,只在快要出去之时,向里望了一眼,只见初兰已经坐在沈无涯牢房内破旧的小凳上,沈无涯则垂首站在一旁。
初兰一直坐着,没有开口,直到看着孟浅雪带着所有的人都出了大牢,方对沈无涯道:“沈大人坐吧。”
“沈无涯待罪之身,岂敢与公主平坐。”
初兰也不勉强他,只取了那份手谕递给沈无涯。
沈无涯看了手谕,面上尽是错愕,口中却是说不出话:“这……这是……”
“这是长公主向皇上请来手谕,如今沈大人已不是罪臣,而是翰林院四品侍读编修了。”初兰道。
“长公主?”
“正是。大人以往或对长公主有些误解,长公主不计前嫌,不单为大人向母皇求情,还保举大人直升四品,只出于一片惜才之情,大人需铭记才是。”初兰说这话到不指望沈无涯对雅容多么感恩戴德,只希望他能稍微减少些对雅容的成见,出狱后,莫在纠结于请赏之事。
沈无涯却道:“陛下隆恩,微臣谨记,今后自当尽忠职守,以报皇恩。至于长公主,微臣从未对长公主有何成见,之所以参奏,纯为以事论事。”
初兰听沈无涯话中之意,仿似不但不领雅容这个情,反而对请赏一事还要不依不饶似的,不禁皱了眉头,道:“长公主对于此战的请赏或是有些过高,只不过我大军一举攻克天启,实乃百年壮举,惊世奇功,多一些封赏,倒也能理解。”
初兰是在给沈无涯宽心,谁料沈无涯听了初兰这话,竟是反问道:“怎么?公主也认为我大颜与天启一战之大胜是什么值得称颂的丰功伟绩不成?”,说着竟是语带不屑的哂笑道,“臣只以为三公主仁慈,心怀爱民之心,不想竟也如此,实是臣看错人了。”
初兰听她语带讽刺,心中不由得有些恼怒,自己辛辛苦苦、提心吊胆地为他奔波,到头来竟被他奚落一番,这沈无涯怎么竟是这么一个不知好歹的人!只是才沈无涯的话让她有些费解,听他的意思,难不成这大胜不是功绩,还成了罪责了?
沈无涯一声长叹,悲道:“不想朝堂上下竟没一个心明之人。”
初兰见他说着竟有些悲痛欲哭的感觉,更是不解,一时间疑惑之情压过了被责的不满,开口道:“沈大人倒说说看,本宫和朝堂上下如何心思不明,又如何不怀爱民之心了?”
沈无涯道:“满朝上下只为此次得胜而欢喜,谁又去问问民间百姓对这战事的看法?”
“本宫连日来只见街头巷尾百姓无不欢欣鼓舞,直称大快人心,高歌吾皇陛下神武呢。”
“那是假象!是一时被冲昏了头!”沈无涯道,“因大军凯旋而归,百姓们或被一腔拳拳爱国之心所趋,欢喜鼓舞。然此时一过呢?等着他们的是什么?只为这一仗,一年下来,耗费了多少钱粮,前两年灾害不断,百姓本就疾苦,如今可更是雪上加霜了!公主们自是有朝廷的月俸封赏,自可高枕无忧,小民百姓朝谁要钱去?他们不但要送出自家儿女去赴死,还要省出口粮养着前线官兵。公主可想想看,前些日子公主去商泽筹粮,表面上是向那些富贾巨商们要粮食,可那些粮食是从哪里来的?二十万也好,五十万也罢,还不是从百姓身上搜刮坑骗来的!?不但如此,只怕那些富商们出了粮食心中不忿,少不了还要从百姓身上盘剥,这到头来不还得从百姓嘴里往外抠吗?”
初兰刚刚心中还是不忿,被沈无涯这一番激昂恳切的话一说,也没了脾气。这些道理她也不是不懂,只是确如沈无涯所说,因这场大胜,举国欢庆,一派歌舞升平,这些事倒真没细想。
沈无涯鼻中一哼,道:“公主才说长公主宽厚仁慈,可臣以为,如若长公主真的宽厚仁慈,谈判时就因竭尽全力,促保和平,而不是挥军北上!”
“谈判之事瞬息万变,亦不是一人能左右的。”初兰解释道。
“是,这一点臣也明白,长公主或许真是尽了全力仍不能得一个和解,但却也用不着一路杀伐,直逼蓉城!”沈无涯道。
“这……”初兰一时语塞,她想反驳,可却也是无话可说,因沈无涯之言确实句句在理,让她无从驳起。
沈无涯道:“满朝上下,只道长公主此次攻克蓉城,臣服天启是奇功,臣却觉这实乃大罪。劳民伤财权且不说,只说这一仗断送了多少性命!我大颜损兵折将,多少将士以身殉国,料那天启官兵也是死伤无数。不仅如此,我军一路北上,从两国边境,直至蓉城,即便我军军纪再严,公主就敢保证这期间没有错杀一个小民百姓?不论大颜还是天启,百姓都是一样的,他们又有何罪?”
此时初兰是连一个“这”字都说不出来了,沈无涯说的这些她竟是从未想过。
“长公主为彰显我大颜国威,逞一时之勇,直率大军杀伐无数,倾覆人国,依臣所见,实乃不义之战!而满朝上下不但不谴责,反而是歌功颂德,实令无涯痛心疾首。长公主呢?居然还为这场不义之胜大肆表功请赏!无涯如何能不气愤?!”
至此,初兰方是顿悟,以前她只当沈无涯是因雅容请赏过高而陈奏,不想竟为如此。或许不仅是她没有想到,即便是那些联名保举沈无涯的清流儒臣们或也没想到这一层,在他们联名上表的万言折中,只大谈沈无涯如何直言敢谏,只谈雅容的请赏如何过高,民间百姓如何疾苦,却未有一字提及与天启这一仗是错的。在他们心中,或也和她一样,也只为这一场大胜而欢喜吧。
此时,初兰方意识到,尽管自己与沈无涯也有过接触,并且多次保举他,却还从未真的用心审视此人。她上下打量着他,只见他身形清瘦,眉目俊雅,实是一幅弱不禁风的书生模样,只刚刚那些掷地有声,慷慨激昂的话,才令他尽显了男儿的铮铮铁骨。
许久,初兰方开口,真诚的道:“沈大人这一番话,郜兰受教了。大人爱民之心实令郜兰自叹弗如。只有两句话想对大人说。大人一腔热血,只为百姓,郜兰明白,然在朝堂之上直忤圣意,除了致使自己身陷囹圄,可有起到半分作用?大人固然不畏强权,虽死无惧,百年之后,或可留下一世清名,然又能给当今百姓谋得什么?大人苦读十载,为官数年,定也不是只为图一个虚妄空名,挣一个是非短长。”
沈无涯微扬的下巴此时方收了收,只听初兰道:“故而,只为百姓,郜兰亦恳请大人务自珍重。”
沈无涯望着初兰,方才眼中的凌厉虽无暗淡,却也柔和了许多。话已至此,初兰亦不再多说,起身离开了。她看得出,她的这些话沈无涯是用心在听,至于听进去多少就不知道了,只盼他能明白自己这一番苦心。
孟浅雪恭送初兰离了刑部,许久也不见沈无涯从牢房出来,因感奇怪便去了大牢,才一进门,便远看着沈无涯兀自伫立在牢内,不言语,不动作,因逆着阳光,却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孟浅雪没有上前,只悄悄的退出了大牢,忽然想起昭辰那日的话,眸中渐蒙阴霾。
第四十六章
朝堂之上,永远没有秘密可言。沈无涯出狱次日,雅容与初兰在沈无涯升迁一事上所扮演的角色便人尽皆知了,雅容的宽厚大义再次被人赞颂,即便是那些曾经对其颇有微词的清流儒臣们也都闭了嘴。而初兰,则一如既往被许多人所忽视了。
朝堂上连日来的紧张气氛,似乎一下子沉寂了,然而仅隔数日,争辩再起,只是此次之事,并非来自内部,而是源自天启。
天启永安皇帝向大颜称臣后,激起了天启上下不满,永安皇帝之妹,封地西河的云平公主以匡扶祖业,讨伐昏君之名率兵谋反,皇帝大军才经惨败,军力薄弱,节节溃退。
满朝文武皆明,天启皇帝向大颜求援是早晚的事,只是大颜该不该出兵,却又是个难题。武官们一至主战,而文臣们则似乎商量好似的集体沉默了。这到也在情理之中,文臣永远比武将考虑得多,每每这种时候,便是朝堂势力暗中较量之际,众大臣自然要小心权衡。
傍晚,郜兰公主府。初兰,林景皓与德郡王围在桌前吃晚饭。
“天启内战,看样子多半会向咱们求援。”德郡王开口打破沉默,瞥了一眼初兰,转对林景皓道,“景皓,依你所见,我大颜是该帮,还是不该帮?”
林景皓放了筷子,略思量,回道:“依小婿之见,我大颜不便插手。一来,两国才经战事,虽然天启向我大颜称臣,然天启上下未必真心臣服,单从此次云平公主起兵伊始便得天启各路藩封响应便可见一斑。我大颜此时若再出兵,只怕会成了众矢之的,到时天启举国反击,我军未必得胜;二来,此前一战,我军损兵折将不说,钱粮也是耗费了无数,民间百姓此时只求安稳,休养生息,若再出战,怕会引起民怨。”
德郡王听了林景皓这一番分析,也觉颇为有理,赞同的点了点头。林景皓却并不在意德郡王如何反应,只望向初兰,抬手夹菜放在她碗里。
初兰抬头对林景皓笑了笑。她心里清楚得很,父王与林景皓这一番对答,其实是说给她听的,天启求援是早晚的事,到时候母皇必然会问众朝臣意见,她身为公主自然少不了发表意见。父王和林景皓是怕她心中没有主意,故而提前给她提个醒,他二人的一番苦心,她又如何能不明白呢。
林景皓所言句句在理,无可辩驳,只初兰心中却又隐隐有着另一种想法,只此刻饭桌之上,她也不便多说,干脆只埋头吃饭,不多言语。
果真,不出两日,天启皇帝的求援书便呈至宫中,皇帝急召内阁辅臣,雅容、昭辰、初兰三位公主、以及三品以上官员入正德殿议事。
初兰得了宣召,连忙赶往皇宫,才入武阳门,便远见一人手抱一摞奏章从里走出,正是才升四品的沈无涯。
沈无涯也是远远的见了初兰,连忙紧走几步,上前请安。
“沈大人何去?”初兰道。
“回公主,才皇上批复了几分奏折,臣领回翰林院,腾写抄录了,转发各省。”
“哦……”初兰点点头,道:“那本宫不耽误大人了。”
沈无涯躬身敬请初兰先走,只见初兰走了几步,忽又停住,站在原地似是有些踌躇。未几,转过身来开口道:“天启求援一事,想必大人已知道了。”
“是。”
“那大人以为如何?”
沈无涯没想到初兰竟会突然问他的意见,只做一顿,随即回道:“回公主,微臣以为,我大颜出兵平叛,义不容辞。”
初兰眉角一扬,道:“前两日沈大人方痛斥我大颜出征天启乃不义之战,如今为何又是主战?”
沈无涯道:“回公主,此一时,彼一时。前次我军出征,乃是以强凌弱,实是师出无名。此次却全然不同,天启此次内战,归根究底,实因我大颜而起。如今那天启皇帝既然已向我大颜称臣,我大颜就不能坐视不理,理当出兵相助,这是其一。其二,那西河云平公主明里是讨伐昏君,实际上却是存心谋逆。公主试想,那云平公主若真有爱国侍君之心,当初我大颜出兵攻打天启,她就应该出兵以死护国,而不是负手观战。如今天启皇帝战败称臣,她方高举“匡扶社稷”之名出兵直指蓉城,狼子野心可见一斑。这等不忠不义之人,且不说为天地所不容,即便只站在我大颜角度考虑,如若让这样一个心怀反叛的贼子做了天启国君,难保其不对我大颜抱有不臣之心,他日必成隐患。”
沈无涯一气说完,直望向初兰,见她并不说话,只浅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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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殿上,皇帝高坐龙椅,望着殿下众人,开口道:“天启永安皇帝派使臣送来求援书,请我大颜出军相助,讨伐叛军,朕日前与内阁商议,内阁的几位大人之意,我大颜才经大战,国力受损,理应休养生息,故而力主和解。然兹事体大,朕想听听众卿意见。”
殿上众人均明,这所谓和解,其实就是要袖手旁观,实非义举。然却无人上前表态反对,因各人心中都有个掂量:一来,经历此前大战,兵损粮耗,眼下大颜确实是无力再战。二来,这所谓的内阁之意,说白了就是刘子安的意思。在场众人对刘子安或敬仰,或畏惧,谁也不愿站出来与他唱对台戏。
众人均是垂首不语,许久,方是雅容上前一步,打破了沉默,只道:“启禀母皇,儿臣请旨,领兵再入天启,平复叛军。”
“这么说,你是主战?”皇帝道。
“是,儿臣主战!”雅容正色道,“儿臣以为,不论我大颜还是天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皇帝点点头,却也不发表意见,只望向其他人道:“你们呢?认为是该战?还是该和?”
众人面面相觑,仍没有一人站出来说话。雅容的立场众人并不感奇怪,只看早前朝中武将之意便能隐隐猜出雅容在此事上的态度。只是这么一来,众人却是更不敢轻易表态了。因为若主战则开罪了刘子安,若主和则开罪了雅容,而这二人哪一个都不是他们得罪得起的。
皇帝眼看着众大臣一脸难色,又如何能不知道他们心中的那个小算盘,只凤眼一眯,心下冷笑,面上也不动声色,转而开口道:“尚辰,你以为呢?”
昭辰上前一步,躬身道:“回禀母皇,我大颜兵精将猛,又有大姐运筹帷幄,战则必胜。”说完稍顿了顿,却是话锋一转,道,“只是内阁几位大臣之担忧也不无道理,前战历时半年之久,如今百姓一心求安,况此事终归是天启之内战,故儿臣以为,和乃上策。”
昭辰语毕,皇帝仍是点头,直让殿上众臣摸不着头脑。雅容主战,皇帝点头;昭辰主和,皇帝也是点头,圣意到底如何,真是越来越让人糊涂了。
虽是如此,众人心中倒也有了盘算,当今朝中的大势力无非只这三股,雅容,昭辰与刘子安,如今其中两股都站在主和一面,看来是大势所趋。只这么想着,便有人开口道:“禀陛下,臣也认同内阁与二公主的意见,求和为上。”既已有人开了头,接下来,便陆续有人站出附和。虽然亦有个别人支持雅容,但大都还是主和。
皇帝静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争相表态,一直沉默不语,扫着殿上众人,目光终是落在初兰身上,见她一直微垂着头,静静的站在一旁,似乎没有表态的意思,便开口道:“郜兰,你呢?你以为如何?”
经皇帝这么一问,众人方意识到这儿还有一位公主没表态呢。
初兰听闻皇帝唤她,连忙几步上前,垂首躬身,半晌,方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