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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景皓这话似是自言自语,却是直入了初兰的心坎儿,仿似把她的心里话说出来似的,她不由得怔住,心中亦叹:我又何尝不是,我整个人、整颗心都给了你,上天入地,全凭你了。
初兰转过身来,只见林景皓脸色微红,不知是因为刚刚太过着急,还是一口气说了这许多心里话而不好意思,而那双眸竟已是湿润了。初兰凝着林景皓,只这会儿有千万句话在心头,却是哽在喉咙里,一句也说不出,终只化作一声浅叹。
长夜漫漫,没有激情的缱绻,二人只相拥而眠。
前半夜,初兰是如何也睡不着,只在林景皓怀中嗅着他的气息,听着他的心跳,然一入睡,却又比往日睡得都要香甜。
次日,天还没有大亮,初兰在林景皓怀中醒来,却不急着起身,只往他怀里钻了钻,觉得那里暖和得很,如何也不愿爬起来,又闭着眼睛眯了一会儿,方含糊着问道:“什么时辰了。”
“快到卯时了。”林景皓道。
“啊?”初兰一下子醒了,“怎么不叫醒我,可误了早朝的时辰了。”说着欲起身穿衣,却被林景皓一把按回他怀里。
初兰惊诧的望着林景皓,他却只是闭上了眼,淡淡的道:“我偶尔也想偷个懒啊。”
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只在这个清晨悄悄地来了,比往年要晚了许多。
林景皓入朝为官以来,第一次没有上朝。
早朝之上,许多大臣都暗觉奇怪,郜兰公主夫妇二人告假,长公主承容亦是身体抱恙,没有早朝,这是巧合吗?
绝不是。
昨日长公主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虽说这场雪来得急,冷不丁的是容易着凉,只她习武之人,常年带兵打仗,如何的天气经受过,身体比常人好上几倍,这会儿怎么就趴了?
再说郜兰公主夫妇,说是府上有事,却也没听到消息说郜兰公主府上出了什么状况,她夫妇二人一同告假,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众人心中都在琢磨,昨日朝堂之上议了平阳暴乱,又搁置了出援天启一事,这承容、郜兰二府不朝,或与此有关。
平阳府是郜兰公主父族老家,她自己又刚刚从商泽回来不久,如今平阳出了这暴乱,她可谓责无旁贷。再者,出援天启一事本是承容、郜兰极力促成的,如今出兵不成,她二人必感受挫,或是因此才有意相避?
如此非常时期,满朝文武却也不敢妄下定论,只静观其变。
接下来的两日,事情似是按照他们预期一般发展:承容公主以及郜兰公主夫妇仍是没有早朝。
当朝理政的三位公主,如今两位避而不朝,这其中有谁受益,自不用明说,只看那尚辰掩饰不住的意气风发便可明了。据说平阳暴民中,有人因朝廷再度出兵之事而心生不满,直骂承容、郜兰不顾百姓疾苦,粮价涨成这样,她们居然还力主出兵。众人心明,虽说此事未必直接影响立储,但那承容、郜兰经此事也定在皇帝心中减了分。原本在众臣心中这皇储之位似是非承容莫属,如今经此一事,却是难说了。
只当众臣纷纷猜测之际,这事情偏又复杂起来。
第三日清晨,女官忽然宣布,皇上有旨,今日不朝。
众臣哗然,纷纷打探,只打探到的消息实是耐人寻味:
据说,皇帝今晨收到平阳府百里急奏,阅毕,急诏郜兰公主进宫说话,此刻郜兰公主正在南书房面君。
第五十四章
南书房。
初兰手捧着平阳府呈上的奏折,上面奏禀平阳府粮价在暴涨数日之后突然回落,因是有人在平阳各郡大肆低价放粮,而这放粮的不是别人,正是奉郡赵家。
其实不用看,初兰也能料到这奏折上的内容,只是这会儿却仍是低头作出细阅的样子,心中只在思量母皇叫她来的用意,自己又该怎么答,她虽然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可这会儿真的面对圣驾,心中却还是有点忐忑。
皇帝坐于书案后的龙椅上,目光深邃,喜怒不形于色,明知初兰拿着折子假看,却也不点明,不催促,只静静的观察着她的神色,直到初兰将折子呈回给女官,方是开口道:“说说吧。”
初兰一愣,母皇会怎么问,她想过许多种可能,却没想只这么简单的一句。可偏生这三个字却最难回答,说什么?说多少?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些可都是要小心拿捏的。
初兰略思量,还是想了个最谨慎稳妥的回答,微欠了下身,只道:“回母皇。赵家身为皇亲,此事又发于平阳,他们自当出力,才不负母皇多年来的恩典。”
“是啊……”皇帝拉着长音,意味深长的道,“不错,以赵家的财力,这些些小事,或也难不倒他们。”
初兰听皇帝语中藏锋,忙是跪下,叩首在地,惶恐的道:“儿臣有罪!”
皇帝睨着初兰,故作不解的道:“你何罪之有啊?”
“回母皇,赵家世代商贾,虽受皇恩,然商人恶俗之气难改,身为皇亲,不知为民做表,身正典范,反是贪财重利,奢靡铺张,挥霍无度。素日只知聚敛财富,从未把家国大事放在心上。赵家是儿臣外亲,儿臣却碍于情面,未加申斥,一味纵容,致使赵家奢靡之气日盛,有辱大颜皇室威严,实乃儿臣之大罪,请母皇责罚。”
初兰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忙叩首在地,不敢起身,忐忑的等着皇帝的反应。她心中早有盘算,赵家此次放粮虽说是立了大功,但却直犯了母皇的忌讳。母皇心中本就担心赵家因财势大,早晚生出不轨之心,如今平阳府粮价飞涨,朝廷束手无策,然赵家一出手,粮价便渐回平稳,可不更让母皇心生顾虑?赵家此次立了功,母皇自会褒奖,却只怕此事平息之后,母皇耿耿于怀,早晚找个由头除掉赵家这根心头刺。
因有这些担忧,她才说了刚刚这番话,明里是直指赵家之罪,对其大加鞭笞,实则无非是告诉皇上,赵家敛财是出于商人贪财的心理,断没有干涉朝政的心思,即便有时在一些仪仗之上超了礼制,也不过是因贪图享受,好讲排场罢了,绝非有意逾越。
再者,初兰也是知道,皇帝向来独断,只若是她认定的事儿,旁人是很难劝服的,这会儿她心中对赵家不满,自己若是顺着她说,赵家或还有一线生机,可若是非要给赵家开脱,那却是将赵家推向死路了。
果然,初兰这番话似是起了作用,皇帝虽未让初兰平身,语气却是稍稍和缓了些,只道:“你也不要妄自菲薄,朕看赵家此次就很好,为了拉平粮价,想是出了不少粮食,赔了不少钱财啊。”
初兰心知皇帝心中这疙瘩一时之间是难解的,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赵家势大,便道:“回母皇,赵家虽说富足,只也不能有这么大的财势得撼粮价,这次之所以有粮可放,却因事先早有准备。当日儿臣奉旨前往商泽筹粮。因是儿臣理政以来第一个差事,实是没有把握。赵家是儿臣外亲,因怕儿臣差事办不妥当,故而提前数日开始在平阳各郡收粮,以防儿臣在商泽受挫。”
“那赵家共收了多少粮食?”
“回母皇,不到三十万。”
“三十万?”皇帝一顿,皱眉道:“似是不少,然此次粮价涨得迅猛,只怕也是杯水车薪。”
初兰听皇帝如此说,便知她或已猜出个中原因,无可隐瞒,只得说了实情:“儿臣死罪,赵家所放的粮食,一部分是自家收粮所屯。另一部分,乃是儿臣从上次商泽筹粮中偷偷扣下的。”
皇帝闻言,眉梢一挑,语音低沉的道:“私扣粮草,你可知这是何罪?”
“儿臣万死!请母皇降罪。”
一阵沉默,初兰俯首在地,也看不清皇帝的神色,虽是紧张,可心中也有把握,知道母皇断不会因此治她得的罪。果真,片刻后,皇帝道:“起来吧,朕知你不是莽撞之人,想来其中定有什么缘故,你且说说,朕或可赦你无罪。”
“谢母皇。”初兰起身,将事情前因后果娓娓道来,“儿臣当日去商泽筹粮,为办差方便,便令人去暗查商泽诸商手上到底有多少存粮,这一查不要紧,竟发现他们的屯粮之多,远远超过四十万石。儿臣心中猜测,他们屯了这么多的粮食,怕是看准了战后全国缺粮,想趁机大赚一笔。儿臣心忧,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想到赵家为帮儿臣办差而收了三十来万石粮食,或有用处,可儿臣怕这三十万不足以应付,便让赵家借捐粮之机偷偷地将从商泽筹来的十万粮食转走了。儿臣是想,如若战后商泽奸商们果真哄抬粮价,赵家居于奉郡,也可就近凭借手中的粮食抵抗一时。如若那些商贾心存家国百姓,并无此意,便让赵家将粮食上缴国库不迟。”
“这么说,商泽那场大火是你蓄意放的?”
“回母皇,确是如此,儿臣只怕打草惊蛇,方才出此下策。”
“好啊,好计策!” 皇帝笑道,“好一个草船借箭、暗渡陈仓!”只不待初兰回话,忽又变了脸色,道:“只是,前线粮草如此被你轻松拿去十万,你就不怕误了战事?”
“儿臣确是有此担忧,所以压粮官曾大人前来收粮食之时,儿臣特意询问了一下战事,只听曾大人的话音,我军得胜指日可待,儿臣细算,三十万石的粮草足以供我大军战至明面春天,所以,才有胆子扣了剩下那十万。”
皇帝听完初兰这番话,点了点头,微微笑了笑,只道:“好,看来母皇派你去商泽筹粮确是派对了,你果真是没令母皇失望。”语中少了些皇帝的威严与咄咄逼人,多了分为人母的慈祥与欣慰。
初兰听这话,心下稍安,只听皇帝继续问道:“你既已着人暗中查访,想必对那商泽屯粮之底数也有个了解,可知他们屯了多少粮食?”
“回母皇,商泽众商贾共屯粮八十万。”
“八十万!?”皇帝有些震惊,眸色一沉,似在思量。
初兰看着皇帝的神色,心道以她这点儿小聪明,当日便可猜出这么多的粮食断不能是一年所屯,何况英明如母皇?
果真如她所想,皇帝略思索了一会儿,语带试探的问道:“可查明了这些粮食是从何而屯?又是从何时开始屯的吗?”
“这……”初兰故作一怔,道:“回母皇,这儿臣就不知了。”
“不知?”皇帝凝着初兰,显然对她的回答表示怀疑。
初兰垂下头,避开皇帝的目光,只恐不小心透露了什么讯息,回道:“回母皇,儿臣当日只一心收粮,得知他们屯了这么多粮食,一来是喜,只觉收粮有望,二来是忧,只恐他们心怀不轨。至于这些粮食从何处而来,又从何时开始屯的,实在没有细查。”说完抬了头,望着书案之后的皇帝,但见那眸中睿智似是能洞察一切,直逼她心里,惶恐下急中生智,只故作不解,面露疑惑的反问回去:“只不知母皇因何有此一问?或是这其中有什么玄机?”
果然,皇帝见初兰如此一问,只随意的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却也没再逼问下去,踌躇了一会儿,终是挥了挥手,令初兰退下了。
初兰从南书房出来,如得大赦,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能说的她都说了,只有些话,有些事,她是万不能说的。
如今,刘子安的阴谋她似是明白了,其实却是什么都不明白,他费尽心思帮那个云平做什么?他又与云平相交多久了?母皇这么多年一直对他信赖有加,他是否真的会做出背叛母皇之事?除了这件事儿外,他是否还有些不为人知的筹谋?这所有的一切她都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刘子安其人心思太深,深不可测,不是她能招惹得起的。
这些日子以来,她每接近真相一步,心中的不安便多上几分,有个可怕的感觉只在她心中滋生——林景皓与刘子安之间定是有什么关系的。
是单纯的欣赏与提携?还是其他?刘子安的筹谋他是否知道?又是否参与了?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或是,不敢知道。
她不愿再往前走了,只恐路到尽头,万劫不复。
所以,面对母皇的询问时,她胆怯了,自私了。
为国?为民?为天下?她只怕做不到。如今,她只想为她自己。
第五十五章
辅林巷,刘府。
书房内,刘子安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一旁的小厮不停的往暖炉里添加炭火。屋内稀稀疏疏的飘着雪花,这冬雪似是知道自己来晚了,紧着忙着找补,自前日降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这两日,这雪或大或小,就没断过。
忽然,屋外有脚步声传来,越走越近,未几,厚厚的棉门帘被掀开,一小厮走进屋来,蹑手蹑脚地走到刘子安跟前,悄声道:“老爷,林大人来了,在外面儿候着呢。”
刘子安睫毛微动了两下,没有睁眼,只侧了个身,仿似没有听见一般,仍是眯着。那小厮见此也不再打扰,只躬身退下了。
屋外,雪下得越来越大,直把万物染成了白色,也包括伫立在院中的林景皓。他的头顶,肩膀,已经落了一层雪,额头、脸颊、鼻尖、手掌全都冻得通红,却仍是笔直的站着,一动不动。
刘子安只在屋内安然歇着,似是完全忘了屋外雪地里还站着个人,许久,终是睁开了眼,坐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却也不提林景皓,只喝了口茶,对一旁伺候的小厮道:“宝儿,可多久没和你下棋了,你最近可有长进了没?”
宝儿嘿嘿一笑,道:“那老爷赏脸,指教指教小的。”说着,忙请刘子安落坐,摆了棋,二人便就下了起来。宝儿间或停下来琢磨,又或者反悔耍赖,刘子安却也不恼,只一脸慈祥的与他说笑着,旁人若是不知,或只当这二人是一对感情甚好的父子。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棉门帘又被掀开,这回却没人进来,只刚刚进来回话的那个小厮探了个头,冲着宝儿做了个手势,宝儿会意,冲他眨了下眼,那小厮便放下帘子出去了。他二人这一来一往,刘子安自是明白,却假装心在棋局,什么也没看到。
宝儿看了看刘子安的神色,试探着道:“老爷,林大人好像还没走呢。”
刘子安不语,只低头看棋,啧啧道:“下棋的时候最忌分神,你可小心了,只怕你要损兵折将了。”
宝儿见刘子安不理他的话茬儿,也不敢再说,低头看去,自己的一片棋果真被围得死死的,毫无出路,便道:“是小人棋艺不精,只怕这辈子也够不着老爷您分毫。”
刘子安摇摇头,道:“你这棋艺是欠火候,去吧,把林大人叫进来,让他给你指点指点。”
“是。”宝儿得了令,连忙出了,将林景皓让进了屋子。
林景皓甫一进屋,便忙给刘子安请安问好,他在雪地里冻了近一个时辰,只觉四肢僵硬,好像身体里的血液都结成冰了似的,这会儿猛地进到屋里,只觉一阵热气袭来,暖和得竟有些发晕。
刘子安只像没事人似的说道:“你来得正好,可个宝儿做个军师。”
林景皓看了看棋局,不敢多言,只是称是。
这边宝儿已经搬了椅子,请林景皓坐在一旁,自己又坐回原位,继续这棋局。
“林大人事忙,如何有空来看老夫这行将就木之人。”刘子安说着,随手落了枚子,却也不正眼看林景皓。
林景皓忙道:“下官听闻大人身体迁安,特来探望大人。”
刘子安鼻中一哼,叹道:“难得啊难得,难得你还想着老夫,老夫以为林大人有美相伴,这眼里就容不下旁人了呢。”
“下官不敢。”林景皓道。
刘子安动作停住,斜睨着林景皓,冷语道:“你有什么不敢的?你连老夫都敢算计,这世上可还有你不敢的?”
林景皓心中一颤,面上只作出茫然的样子,道:“下官不知大人的意思。”
“不知?”刘子安勾了勾嘴角,“我当你上次去商泽是怕旁人办事不利,不想竟是收集钳制老夫的证据去了。”
林景皓脸上虽仍是平静,只眸中却闪过一丝惊色,虽只有一瞬,却也被刘子安看得清楚,只听刘子安道:“那诗集中暗藏账册,除了卢秉义和老夫,没人知道解读地方法,卢秉义将它给你之前在上面又做了别的手脚,只防被人偷看了去。不想你林大人却真是聪明,到底被你给想出了解读之法,只怕你不但看了,或是已经抄录了副本吧。只是可惜,你聪明反被聪明误,懂得偷吃,却不懂得擦嘴,可被老夫看出来啦。”
或是屋子里火烧得太旺,或是因为心虚,又或是刘子安的话太过于咄咄逼人,林景皓此时额上竟是有些冒汗,再不敢多说一句,只怕越说越错。
“你看去做什么?是为了满足好奇心?还是等着有朝一日拿他钳制老夫?又或者想在佳人之前献宝?求些恩宠?”刘子安顿了顿,落了一枚棋子,复又不屑的笑道,“可惜啊可惜,你这儿一个劲儿的费力,人家未必领情,她这一招暗度陈仓,不止瞒了天下,只怕连你这枕边人也瞒了去。”
刘子安这番话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