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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之上正在谱写一首史诗,埃鲁因人忽然动了,发起了一场迅猛的攻击。广场之上,无数白狮卫队的骑士发出如山如潮一般的欢呼,他们赞美着、高呼着“白狮万岁”“公主万岁”“埃鲁因万岁”向排成了阵列的帝国戍卫步兵发起了决死冲锋。
他们是如此的兴奋,又如此的淡然,如此的视死如归,仿佛他们将要面对的不是死亡,而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克鲁兹人蒙了,他们发现他们的敌人眼中闪动的分明是疯狂的色彩,他们一列列冲进长矛森林之中,冲进一排排盾墙之间,任由长枪刺穿他们的身体,但仍旧向盾墙后面的帝国军发起攻击。
帝国军的阵线松动了,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白狮卫队已经在他们的阵列上撞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白之军团的指挥官看到这一幕时心神俱裂——他们还没来得及展开,左翼的薄弱被对方抓了个正着——但他没想到埃鲁因人竟然如此决绝,硬生生用生命从绝境之中抓住了这个唯一的机会。
这个机会即将葬送一切。
旁观这一幕的港卫军也懵了,他们亲眼目睹了一场绝地反击,正在退却的一方是一个赫赫威名的传奇,安德森军团,原野上的苍白之狼,帝国之白,而埃鲁因人正在缔造一个奇迹,而这个奇迹转眼之间就会传遍整个大陆——帝国败了,在埃鲁因人面前。
几乎只是在片刻的犹豫之后,所有的港卫军都嚎叫着加入了反击,他们心中只明白一件事,今天之后,参与这一战的双方定会名震天下。
它将见证一个军团的崛起。
而这一刻,荣耀属于埃鲁因——
……
雪下得很大,积雪很厚,步伐踉跄,汗水仿佛模糊了视线,肺部像是刺进了一根钉子,火辣辣的疼痛,发丝粘糊糊地粘在脸颊上,视野沉重得好像随时都会睡去。
但唯有手中仍旧哆哆嗦嗦地紧握着剑——
当!
一道寒光,手中的剑脱手飞出,打着旋儿落到雪地之中,溅飞起一捧雪花。
还没反应过来,一阵猛力就已经从胸口传来,视线一花,人已经离地而起,重重地落到雪地上,冷冰冰融化的雪水从额头上流下来,沿着鼻翼滑落到下巴尖儿上,衣服早就濡湿了,冷彻心扉。
“站起来。”一个冷淡的声音带着些失望的口气喝令道:“再来一次!”
不知为何,眼泪忽然夺眶而出。
“不许哭,哈鲁泽!”
哈鲁泽泪眼模糊地抬起头看,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人,姐姐挺拔英武的身姿,穿着单薄的武装服,手持长剑,伫立于漫天大雪之中。这里是……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那株烧焦古老的橡树的爪牙之下,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他披着一件宽而厚的披风,在漫天飞雪背后,颔首应许。
“你不如你姐姐刚强,但你总有一天会成为一个好国王,保护好你的姐姐,她很爱你。”
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落下。
“哈鲁泽,你是个男子汉,不许哭!”
“我才不会哭——!”
哈鲁泽哭喊着一跃而起,滚向一边抓起雪堆中自己的佩剑,但他才刚刚来得及触到剑柄的冰冷,头上已是一道巨力压下。下意识地举剑招架,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巨大的力量几乎让他连连后退,他抬起头,发现眼前的景色已是一变。
他手持佩剑,正与老师布兰多手中的大地之剑交错,地上是瓦尔哈拉圣宫厚厚的红地毯,宫殿之中光影交错,在光影之间布兰多身上一袭浅灰色的伯爵大衣,正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哈鲁泽,你能做到什么,取决于你想做什么,剑术不同于魔法,它是一个人心中自信的体现。”
“老师……”
“你能战胜自己吗?”
“我……”
“那再试一剑试试。”
黑沉沉的剑刃拨开他的剑,以刁钻的角度向他刺来,好像一条毒蛇。哈鲁泽刚好记得这一招,连忙调转长剑,再一次挡住了布兰多的攻击。两剑相交,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声。
一剑之后,哈鲁泽下意识向前一步,想要抢攻,但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一下竟然停住,呆呆地怔在原地。
布兰多收起大地之剑,哈哈一笑。
“哈鲁泽,每个人最终会学会出剑。”
“剑会断,剑手会死,但他们不会失败,一旦你出剑,你就已经必胜无疑——”
眼前景象交错模糊。
一片虚影之中,他仿佛又看到了姐姐挺拔的身姿,盈盈站在父王的身边。那是许多时光的重影,背景是明媚的春日,温婉的夏夜,落叶飘零的秋,积雪覆盖的冬,场景在冬爪堡,在夏廷,在金滕宫,反复回转,仿佛酝酿着时光的酸涩与微甘;他看到自己一次次跌倒,又一次次从地上爬起来,他看到失望的摇头,也看到应许的颔首,最后画面定格在了福莎圣殿的广场之上——
他看到自己率领着骑士们向帝国的阵线发起冲锋,长枪闪耀,战旗飘扬,先古的英灵们环绕着战场,高歌浅吟。
他看到那个意气风发,带着自信与坚定的自己,那位好像是女武神一样的“公主殿下”,仿佛看到了一个与自己对立而站,完全相反的自己。
“哈鲁泽,这个凡世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舞台,终有一日,每个人都会在上面找到属于自己的定位。”
“你不必为了自己的软弱而气馁,因为你还没有看清你心中隐藏的骄傲。”
“真正碌碌无为的人,不会对自己感到失望……”
“你一定会骄傲地站在舞台中央,而我,将会因你而骄傲。”
哈鲁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在流泪,是否还应当流泪,手中的长剑也随之落下,在一片黑暗消失不见。
万物皆陷入黑暗之中。
当他重新睁开眼睛时,模糊的视野中人影憧憧,胸口火辣辣的生痛,他意识模糊地听到有人惊喜的喊声:“公主殿下醒过来了!”然后就是一片慌乱,他意识一松,竟又昏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夕阳渐落,黄昏时分,残阳漂泊在海面上,将如火一般的晚霞染满了整个福莎广场。
帝国军早已退却,此刻整个法坦港一片安宁,城头方向虽然余烟袅袅,但再也看不到半面白之军团的旗帜。士兵们充满了崇敬地告诉“她”,就在他率领骑士们打退了白之军团的最后一次进攻之后,帝国军就莫名其妙地退出了城,几乎所有人都将这个奇迹归功于“她”,将“她”称之为“法坦港的奇迹公主”。
但只有哈鲁泽自己知道:老师办到了,他真的说服了对方的军团长俯首投降,这场战争已经分出胜负,此战之后,白色雄狮傲然而立。
哈鲁泽静静地坐在台阶之上,斜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浓浓地一道,斜在广场之上,旁人不敢贸然打搅“她”,骑士们既崇敬又心甘情愿地为他们的公主殿下站岗。
没多久,一个士兵带来了布兰多的传讯水晶,对哈鲁泽说道:“公主殿下,领主大人说他要见您。”
哈鲁泽对他点点头。
很快,布兰多的影像就出现在了那水晶之上。
布兰多看着这位浑身是血的“公主殿下”,十分欣慰地摇了摇头:“伤势严重吗?”
“不严重,老师。”
“还好不严重,不然你姐姐一定会杀了我。”
“老师,对不起……”
“知道错了就好,要是你真的死在这里,王党一定认定我是要谋夺王位的权臣了。”布兰多开了个玩笑道。
“老师,我知道你不是的——”
“正因为你知道,所以你才不能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布兰多严肃起来:“哈鲁泽,这件事可大可小,但埃鲁因绝不能再一次陷入猜疑与内乱之中,你必须要为此负责,也必须要为这个王国负责!所以你必须要对于自己的行为再三考虑,轻率并不是一个优秀的领导者应当由的品质!”
“可是,老师,我已经认真地考虑过了,您说过,我应该成为一面旗帜,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如果我选择退却,那么我们一定会失去法坦港,而失去了法坦港,我们的胜利还有意义吗?”
“没有意义——”布兰多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哈鲁泽微微一怔,他本来说完这番话就已经后悔了,他从来没敢反驳过自己的老师,尤其还是在自己做错了事的情况下,但不知为何这番话就是脱口而出,仿佛不经大脑一般。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后悔,布兰多的回答就已经更令他大吃一惊。
他做梦都没想到,布兰多非但没有因此而责备他,反而赞许了他。
“因为你的选择很对。”布兰多忽然微微一笑:“哈鲁泽,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王储,也是我最优秀的学生,我为你骄傲。”
哈鲁泽微微张开小口,心中不知何时涌上一股暖流,仿佛身处不真实的世界一般,好半晌才怔怔地答道:“老师……谢谢你。”
“你应当感谢你的姐姐,还有你自己。”布兰多摇了摇头:“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
哈鲁泽重重地点了点头。
国王亦不需要长剑,因为他心中自有骄傲——
……
第一百九十七幕长青之胜
每当巨龙之影掠过丘陵与大地,大地之上就会诞生许多流淌着巨龙血脉的后裔,占星术士们宣称在巨龙阴影之下出生的下一代,会拥有神奇的力量,而这就是龙影之年的由来——
千年之后,碧蓝的海水仍旧如同千年之前一样冲刷着白城的海岸,如同蓝宝石一样的海面上漂着海水的浮沫,在安提斯奎的长堤上留下起伏不一的湿痕;最高一道浪已经淹到雕刻在长堤上海中巨兽利维坦浮雕下沿,在那里有一个铁环,用来标示白城历史上的最高水位,铁环如今已经锈迹斑斑,饱经风霜。
这道长提修筑于白城之主泰伦克铸剑为犁的时代,与远处延伸碧蓝海湾之内的石栈桥相连,在那里停泊着数以百计的形色船只,而精灵廷的帆船在其中独树一帜——长长的一列纵帆,舰艏弯曲形同一柄军刀——这支舰队从艾尔兰塔漂洋过海来到此地,前前后后一共五批。
当日白城的市民们看到全副武装的精灵军队从这些船上下来,然后往东而去,一批接着一批,从此之后再没有出现过。
一晃半月有余,兰德再一次站在长堤边上看着那一片泛黄的帆顶——精灵们再没有回来,只剩下空荡荡的舰队就那么漂泊在海湾中,形同幽灵——对于它们并非无人觊觎,但所有敢于伸手的人,都受到了来自于圣堂的严厉警告。
海水的气息浸润着面颊,带着潮湿的气息。
他心中充满了疑惑,艾尔兰塔的精灵们为何而来,又去往何处?
漂泊在海面上空荡荡的舰队像是在无声地述说着什么,絮语犹如幽灵般萦绕在海湾之上,令人心生寒意。
兰德忽然感到海面上起了风,额头上一点凉意。
他按住额头,心下微微一愣,这个时节,风怎么会从海上吹来?
但海风还是立刻变得狂躁起来,海面黑沉沉一片,上面起了一浪浪的白线。劲风拂过海湾,扯得帆船顶上的旗帜猎猎作响,长堤边上的树木哗啦啦地响成一片,垂头低腰,兰德感到自己头发翻飞,赶紧按住自己的帽子,风立刻将他的衣角掀开,他看到远处港湾中的帆船一艘挨着一艘开始晃动起来。
这是怎么了?
港口方向有几个工人在嚷嚷着,声音顺风远远地传了过来,似乎在埋怨这鬼天气,说是海上要起风暴了。但常年作为水手的直觉告诉他,这绝不是风暴降临的前奏,何况雨季已过,临近秋日的静海之上哪来的什么风暴?
他抬起头,眯起眼睛,忽然看到天边明暗不一的天际线上出现了几个黑点。
那振翅的优雅生灵,它们庞大而又美丽,仿佛巨大的身躯上每一块肌肉都富有韵律,生命的完美与至极在它们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当它们展翅时,仿佛遮天蔽日,风从它们强有力的翼膜之下穿过,在海面上卷起风浪,穿云而至。
巨大的阴影再一次掠过大地,就像在过去那个主宰一切的时代一样。
这一日,龙群再次飞过了白城上空。
……
水珠在彼此交错的灰白巨岩上汇聚成形,边缘一线荧光,内里映出圣殿内部恢弘的景象;叮咚,它从穹顶上滴落而下,落入漆黑的圣石之池中,沉沉水面荡漾起圈圈波纹。
“贤者大人,胜负已有分晓了。”
阿塞班图十一世身在黑暗之中,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
远处几只圣烛散发出暗涩的光芒,勾勒出他乳白色的绸缎圣袍,圣袍一直垂到地面石板之上,底端像是染上了一层晦暗不明的青色。
艾尔兰塔高大如塔一般的身影久久伫立,翡翠一样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沉沉的光彩,她的目光穿过巨岩圣堂一侧的露台之外——那里是崇山峻岭、晚霞下森林的重重暮影,最后一线金光正为沉沉的云彩所吞没,由红而紫的天幕之上繁星倒坠,带着一种这一刻特有的将离而未别的悲壮色彩。
光明必没于地平线之下,尔后将是漫漫长夜。
半晌,她才慢慢开口道:“你看到了什么,阿塞班图阁下?”
“这是我的学生带来的消息:白银女王已与玛达拉的亡灵联手,十七日晓,一支亡灵大军从阿尔让地区出发,二十一日,有人在奥韦欣附近目睹了它们的行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玛达拉的亡灵眼下已经抵达了战场——”
“在长青走廊,金鬃托奎宁与乔根底冈遮天蔽日的大军正日夜兼程北上,一旦它们穿过阿若比刚之门,东梅兹克鲁兹人的兵力将达到五十万以上。”
阿塞班图十一世从长长的袍袖下抽出一张羊皮纸,仔细看了一遍,然后递了过来。
但艾尔兰塔并未去接。
“您听说过厄卡托斯之战吗,阿塞班图阁下?”她回过头,看着后者问道。
叮咚——
又一滴水珠落入水池之中。
阿塞班图十一世不解地抬起头,明暗不一的烛光加深了他脸上的皱纹,一道道,仿佛刀刻斧凿:
“难道还有变数,贤者大人?”
“可是……就算皇长子对付得了白之军团……面对乔根底冈的大军,他们也难以为继……除非……”他有些犹豫地答道:“除非贤者大人您插手。”
“我是不会插手的,阿塞班图阁下,我早已言明。”
“那样的话……恐怕他们很难……”阿塞班图十一世深深地皱着眉头,一再摇头:“贤者大人……不是每个人都是炎之王,厄卡托斯之战那样的奇迹……正是因为不可能完成,才能被称之为奇迹。”
“但奇迹,是难以重现的——”
艾尔兰塔并未反驳他。
最后一线金光已经沉入地平线之下,沉沉的暮色,带着无边的寂寥。夜下起了风,云层在天际沿着山脊线缓缓向南移动,月光很快倾洒而下,使得金盏花山脉呈现出一片银白的颜色。
“我感到一种悸动,炎之刃奥德菲斯已经重生在这个世界上,选择了它的应许之人——”
阿塞班图十一世悚然而惊,他赫然抬头:“贤者大人,这……?”
“每个时代都有英雄诞生。”艾尔兰塔轻声答道:“而时代之所以被称之为时代,正是因为它会既往更替,如果是单纯地重复过去,是不会得到答案的。”
“布加人是在还债,在圣战之中,他们实在不该插手,六十年前有人为他们背负了一切,现在他们必须偿还这份恩情。”她回过头,坚毅的面容上少有地露出一丝笑意:“起风了,阿塞班图阁下,你感觉到了吗?”
巨岩圣堂之外,风正在渐渐变大,树木发出狂乱的声响,无数叶片被卷了起来,飞上天空,形成一条洪流,纷纷扬扬漫天飞舞。
一些叶片甚至被卷上了露台,在圣堂内洒落一地,几个僧侣急急忙忙地想要跑去关上门。
但正是这个时候,圣堂后面的大门被轰一声推开来。
“龙——”
“老师、贤者大人,是龙群!”
……
“杜若马,安列克,卡拉苏,多地报告发现了巨龙的踪迹。”
“巨龙们行动异常,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异常?”
“还有一件事,公主殿下,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格里菲因公主终于从堆满文件上的案牍上抬起头来,微微皱着姣好的眉头,温婉与刚毅并存的银色眸子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忧虑之色,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贵族——诺宁家族的人,背后站的是戈兰·埃尔森大公,或许还有其他人?
她轻启檀口,问道:“抱歉,我没听清你刚才说的话,麻烦再说一遍?”
公主的声音不高。
却使得奥内维多堡的紫苏大厅之中一时寂静下来,大大小小的贵族中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默契地停下交谈,翘首向这个方向看来,有人脸上惊疑不定,有人一脸看好戏的神色,林林种种神色不一的面孔彼此交织,光怪陆离,仿佛一幅怪诞的画卷。
那贵族丝毫不在意格里菲因的身份,趾高气昂地从人群中走出来,得意洋洋地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放在格里菲因面前。
“公主殿下。”他以手指那封信答道:“这是近日以来布契、金堡还有卡拉森高原一带的前线报告,事实表明,帝国和玛达拉的亡灵都在边境上囤积大军,蠢蠢欲动。”
格里菲因公主直视对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