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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剑恩仇-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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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
  石仁中冷冷地道:“阁下好心机,居然用黑河九杰的招牌骗了我——”
  刁老四一笑道:“没什么,这不过是我的看家本领,兄弟我在江湖上素以剑快著称,但若论起骗人伎俩来,似乎比剑术犹胜一筹,数年来,快意堂的买卖我接下过不少次,一次两万两,这价钱可不低呀——”
  石仁中惊怒道:“强盗行径,犹在得意——”
  刁老四一瞪眼睛,道:“强盗又怎么样?大爷要的只是钱——”
  石仁中怒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像你这样——”
  刁老四道:“别他妈的充清高,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这一行虽然三百六十行之外,但到底也是买卖……”
  黑疤老七冷冷地道:“买卖做多了,心都黑了。”
  刁老四神色一变,冷哼道:“疤七,你……”
  他额上汗珠滚落,目中泛现出一种惊恐颤悚之色,迅快的一拔长剑,以剑为指,指著黑疤老七的胸前。
  他颤声又道:“你下毒手——”
  黑疤老七冷冰冰的道:“夜路走多了,总会碰上鬼——”
  刁老四狠声道:“在我毒发之前,我先杀了你。”
  剑已抵在黑疤老七的胸前,此刻刁老四只要运剑稍为用力,黑疤老七便会血溅当场,或是身负重伤,但刁老四没有立刻那样做,在他心中似乎尚有许多问题——
  首先涌进他脑海中的是他怎么会中毒?他一直在思索——
  黑疤老七胸有成竹的冷冷道:“你不敢!”
  刁老四一怔道:“为甚么?”
  黑疤老七道:“这还用我说么?你只要稍一运气,那毒便会攻进心脏,使你在末发劲前先我而倒下,你想想,在这种情况下,你会舍得先我而死么?”
  刁老四寒悚的一颤,对芳的一言一字俱像一枘无形的箭簇穿进了他的心间,使他连挣扎的余地都无从选择。
  他颤声道:“这是甚么毒?”
  黑疤老七冰冷的道:“一滴穿”
  这三个字在黑疤老七嘴里说将出来,真似五雷轰顶样的把个凶狠无比、刁蛮残暴的刁老四吓楞在地上,俗语说:“蛮荒有三凶,一滴穿为主”,刁老四纵有降龙伏虎之力,也挡不住这霸道的蛮荒剧毒了。
  刁老四冷汗直流,说道:“你怎么下的手!”
  黑疤老七道:“那张银票上。”
  刁老四“哎呀”一声道:“我真该死,竟会忘了它。”
  他吓得急忙把揣在怀中的二万两银票掏了出来,掷落在地上,用剑劈成粉碎,他虽用剑却未用劲,目中凶光大露,狠厉的凝视著黑疤老七。
  刁老四喘口气,道:“疤七,你下的毒手!”
  黑疤老七冷冷地道:“你我虽然不甚友好,还不致於杀你……”
  刁老四急声道:“那是谁?”
  黑疤老七道:“有人要收买你的命,我们快意堂收了定银……”
  刁老四吼道:“谁?”
  黑疤老七道:“恕难奉告,快意堂干的虽然是追踪逐杀、快意恩仇的勾当,但我们对事主是谁?是不会泄漏半个字,这是我们商业上的道德!”
  石仁中闻言冷笑道:“道德?你不配谈道德,道德会叫你们专门干杀人越货的勾当,别把‘道德’二字侮辱了!”
  黑疤老七笑道:“行有行规,道有道规,快意堂是为大家而设的,江湖上,谁都可以委托我们办任何种事,只要他出得起代价!”
  石仁中道:“包括你的脑袋么?”
  黑疤老七一呆,乾笑道:“也行,只要阁下能付出快意堂的条件——”
  石仁中道:“好,这话记住了,有一天,我会要你的脑袋!”
  刁老四哼声道:“疤七,你漏一点口风给我!”
  黑疤老七不屑的道:“说穿了也是为了这姓石的!”
  刁老四一楞道:“姓石的!”
  黑疤老七“嗯”了一声道:“不错,那事主委托交待得很清楚,捉到了姓石的时候,有谁遇上一律格杀,严守姓石的今后行踪!”
  刁老四一震道:“这又是为甚么?”
  黑疤老七道:“听说他是‘七星朝元’——”
  话语一落,他神情陡然一变,目光刹那间飘落在身边的那几个黑衣人身上,他似乎觉得自己话已说溜了嘴。
  刁老四目光精光暴闪,道:“甚么?七星朝元……”
  黑疤老七道:“这只是传说——”
  刁老四低喟的道:“疤七,咱们是老朋友了,我自知已活不长久,如果阁下能让我临死前看一看……”
  黑疤老七冷声道:“你要干甚么?”
  刁老四道:“剥下他的衣服,让我看看‘七星朝元’……”
  黑疤老七摇手道,“这使不得,这使不得——”
  刁老四﹂楞,道:“为甚麽?”
  黑疤老七颤声道:“江湖上素有‘七星着相,死,死,死;黄泉路上,你,你,你’的传说,我犯不着与你冒那么大的险……”
  刁老四笑道:“那只是传言,江湖上谁不知‘七星朝元’是七绝神魔在人身上留下七种神秘武功……”
  黑疤老七一呆道:“七种武功”
  刁老四喘声道:“我中毒已深,离死不远,纵然是把七种武功全摆在我面前也无法学了,而你不同,青山犹在,如果运气好——”
  此人果然善说能这,几句言语已打动了黑疤老七的心,黑疤老七自己虽也为之心动,奈何有所顾忌,道:“这是你要看的……”
  他突然伸手扯住石仁中的衣衫,运劲拉扯了下来,十数道目光俱落在石仁中那袒露的胸前,非常令他们失望,在石仁中身上他们甚么也没看见,赤条条根本没有“七星朝元”,当然,他们只知“七星朝元”四个字,却不知道“七星朝元”到底是甚么个样子。
  刁老四颤声道:“疤七,只怕错。”
  黑疤老七恐怖的颤声道:“我也不知道……”
  话声方逝,黑夜里突然传来一声冷哼,道:“我知道。”
  仅仅三个字,在黑夜里突然间传进这幽黑的大林里,仿佛是千年古墓吹进来的冷风,森寒冰冷。
  黑疤老七一顿道:“谁?甚么人?”
  但见一个白发皤皤的瘦瘦老人赤着双足,戴着一顶大斗笠,蓝布大袄,胸前挂着一串黑石般珠子,一身打扮真是绝透了中原,无人能想出他是谁?
  那怪老人冷冷地道:“你问老夫是谁?”
  黑疤老七道:“正要请教。”
  怪老人道:“你不配——”
  他目光朝天,正眼也未瞧周遭各人一眼,朝石仁中肩上一拍,石仁中登时能活动了,他急忙道:“多谢老前辈。”
  怪老人道:“别谢我,也许你会后悔我救你呢。”
  石仁中一楞道:“为甚么?”
  怪老人道:“因为你是老夫的人了!”
  黑疤老七叫道:“老前辈,你知道他是谁的人么?”
  怪老人不屑的道:“不知道,也不必要知道。”
  黑疤老七“嘿嘿”地道:“他是我们快意堂追寻悬赏的人……”
  怪老人“哦”了一声道:“快意堂是甚么玩意,我老夫子没听过——”
  黑疤老七怒道:“我们快意堂……”
  底下的话尚未说完,那老人的两袖微微一抬,但闻嗤嗤数声响过后,随着疤面老七后面的那几个黑衣人,每人眉心之处贯穿著一根鱼剌,这种细白鱼刺其白如玉,嵌在眉心之处,活像钉上去的白玉簪一样。
  他们俱瞪大了眼珠子恐怖的倒毙地上,那种惊恐惶悚的神态,令人不寒而懔,黑疤老七怒吼道:“你!”
  怪老人冷冷地道:“天下谁敢对我不利,谁就先死,你这满睑丑疤的东西,刚才不是你暗示他们暗中下手,他们也不会死得这么快!”
  黑疤老七寒声道:“你都知道——”
  怪老人哼声道:“你以手为号当我没看见?”
  黑疤老七一呆道:“这……”
  怪老人沉声冷哼道:“先剁下你的左手。”
  黑疤老七寒声说道:“老前辈,你这是逼人大甚。”
  怪老人道:“老夫说过的话可曾更改过。”
  黑疤老七道:“也有例外吧。”
  怪老人哼声道:“没有例外,我要左手绝不要右手。”
  黑疤老七硬著头皮,道:“老前辈,你要我的左手,那是阁下一人的事,而我会不会给你,那是我的事……”
  怪老人“嗯”了一声,说道:“不错,你颇有骨气,不过在老夫面前,你是白费心机了,你乖乖的自剁左手,老夫或可留你一命。”
  黑疤老七大吼一声,道:“屁,我不信邪——”
  那知他的字音尚未消逝,黑疤老七那柄锋利的长刃已在抖手间,幻化的击出七剑了。
  这七剑快似雷霆样的一发而至,剑似浪花,俱往那怪老人的要害之处招呼,攻势之疾无以伦比。
  黑疤老七在剑道一门中可谓下尽了半生功夫,不但是功力深,剑式更是狠辣之极,在江湖上足列顶尖高手,他满以为自己这迅快而至的七剑,定能伤了眼前的怪老人,那知七剑一落,对方好似浑然不知的立定在原地。
  他心中一震,忖道!“他怎么避过我的七剑——”
  忖念一逝,眼前忽然一花!自己手中的长剑已被那怪老夺了过去,他的手法快速俐落,以黑疤老七的武功居然没看出对方使的是甚么手法。
  怪老人道:“老夫自己动手。”
  长剑凌厉的问了闪,血影崩现,黑疤老七“哎呀”一声大叫,那只左手已鲜血淋淋的被剁了下来。
  黑疤老七颤声道:“老贼——”
  在江湖素来凶狠著称的黑疤老七遽受剧变,心中岂会就此甘心,他哀嚎一声,右臂一挥,一柄锐利的巨斧掷了出去。
  势疾劲猛,朝著那怪老人的胸前劈至,怪老仅冷冷一笑,挥掌把那利斧斜著劈了回去。
  这一招变化太快,再加上怪老人手法怪异,黑疤老七尚未来得及应变,他掷出去的利斧不偏不倚的正好劈在自己的脑门之上。
  鲜血滴滴,和着脑浆迸落一地。
  怪老人拍拍石仁中的肩头,道:“小子,咱们走……”
  石仁中微微一笑道:“老前辈,晚辈感激相救之恩,无奈——”
  怪老人瞪眼,道:“你不跟我走?”
  石仁中苦涩的这:“人各有志,后会有期。”
  他自受刁老四的骗后,对任何人都有种提防之心,怪老人出手杀人,手段凶厉,更促使石仁中的反感,虽然怪老人解救了他,他有报答之意,却不愿和他为伍。
  怪老人冷冷地道:“你想这样一走了之?”
  石仁中一呆道:“前辈的意思?”
  怪老人“嘿嘿”地道:“老夫截下了你,宰了黑疤老七,态度已甚明显了,从今以后,你已是老夫的人,我要你向东,你不能向西,我要你躺著,你不能站着——”
  他说起话来像行云流水样的,丝毫也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伤人情,石仁中真是甫逃虎口又落熊窝,弄得他哭笑不得。
  石仁中道:“前辈,这……”
  怪老人道:“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石仁中道:“老前辈,这……这强人所难……”
  旁边的刁老四此刻微弱的道:“千万江湖是一家,老前辈,你救救我……”
  怪老人冷冷地道:“老夫为甚么要救你?”
  刁老四道:“看我可怜,家中尚有八十岁老母……”
  当一个人面临死亡之时,他的自尊与面子,俱随著自己的哀求而丧失,刁老四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他想活下去,便不能再耍狠,因为他无法狠下去。
  怪老人不屑的道:“卑贱的人,老夫还把你当成是条汉子呢!”
  石仁中道:“老前辈,假如你有能力,救救他,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他还是人……”
  虽然刁老四死有余辜,不值得一顾,但站在人道立场上,石仁中到底是相当忠厚,没有绝了刁老四的后路。
  刁老四感激的瞥了石仁中一眼道:“老前辈,你只抬抬手,我便过去啦。”
  怪老人吟声道:“老夫有条件——”
  刁老四哀声求道:“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怪老人冷冷地道:“救你可以,你必须给老夫办件事。”
  刁老四点点头道:“当然,当然,你老吩咐——”
  怪老人冷冷一哼,道:“告诉开封府的快意堂堂主,石仁中是老夫截下的,从今以后谁要想再染指,休怪老夫拆了快意堂的招牌——”
  刁老四一呆道:“这……”
  他深知“快意堂”拥有天下豪士无数,怪老人虽为一方之圣,但以这种豪气,如此夸口的人,江湖上并无几人,这话他不敢传,也不敢说。
  怪老人瞪眼道:“有困难么?”
  刁老四活命要紧,道:“没……没,不过你老的大名——”
  怪老人冷冷地道:“铁布衣——”
  刁老四闻言一呆,颤声说道:“血旗门……”
  江湖千里一条路,布衣唯尊扬血旗。
  提起血旗门,江湖上无不变色,尤其铁布衣更是数十年来的绝代人物,怪不得他敢说大话,他能说;怪不得他敢狂妄,他能狂妄。
  当刁老四自发楞中清醒过来的时候,那怪老人、石仁中已走得无踪无影,浩浩荡荡的雪路上,没有一丝足痕……
  他神情一紧道:“我的解药——”
  他大声叫道:“老前辈,你还没救我——”
  当他的目光在各处一斜之时,忽然发现自己手中多了一个瓷质小瓶,他虽不知道怪老人是怎么塞过来的,却知道这是自己生命唯一的浮萍。
  打开瓶塞一股涩味,张嘴喝了个光。
  他这才注意瓷瓶上的小字:“黄龙毒水——”
  东海黄龙水——天下为最毒,一滴是良药,十滴能穿肠,刁老四只图活命也不看看是甚么东西,“咕碌”一声全喝进去了,他不禁大为懊丧,自叹道:“唉,天绝我,不可活——”
  他那里晓得所中之毒非东海黄龙水以毒化毒,才能救活他,一瓶黄龙水虽多,却化开了他身上之毒。
  刁老四的命总算保住了一口气。
  口口口
  天空中又飘舞起旋转的雪花了。
  窗外雪花轻坠,寒风透过窗棂,吹拂了进来,那盏昏黄的汕灯随着冷风而摇曳,站在窗前,远眺雪景的少女,长发垂肩,眸珠如玉,黑白相嵌,长长的睫毛轻轻曳动着,秀丽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庄严……
  可惜,她的睑色过分苍白,与她那花样的年龄不甚相衬,以她目前的年岁应当是脸似苹果,唇如血,而今,这少女微弱中显出病态,娇柔中含着一股忧邑……
  良久,自她那两片无色的唇角里,透出一声沉重而又幽伤的叹息,彷佛是晴空里响起的郁雷,那样令人沉闷,刹那间,使这精致淡远的小屋里,壅塞着一丝丝哀愁……
  她怆然的自语道:“花若能语终须语,人若不死终须死……唉,我不甘呀,我不甘呀……”
  她那干涸的心湖里似乎旋转着太多的欲望,旋转着太多的未来,在她底生命中,她尚还一片空白,犹未刻划著瑰丽的人生……
  她望着远处的雪花怔怔出神,一个身著绿衫绿裤、脚穿小蛮靴的艳丽少女端着一个白瓷碗走了进来。
  那少女低声道:“小姐,吃药了。”
  苍白无色的她微微一楞,道:“吃药,我这个绝命的病仅靠吃药又能维持多久,小翠,我不吃……”
  小翠急声道:“小姐,好人多长命,似老爷子那样大的本领,一定能找着那个人,绝对能治好你的病——”
  她把那碗药送了过去,又道:“你喝了吧。”
  那少女娇弱的道:“我不喝……”
  小翠苦楚的道:“小姐,如果你不喝,老爷子回来一定说我服侍小姐不力,他老人家会重重的罚我……”
  那少女道:“你说我喝过了!”
  小翠急声道:“那更不可以!老爷子神目如炬,什么都瞒不了他,万一给老爷子知道了,他会活活剥我的皮!”
  少女把药碗一推,道:“别噜嗦,我不喝就是不喝。”
  她因病体柔弱,脾气暴躁,杏目一瞪,小翠吓得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楞楞的站立在地上。突然,窗外传来一声沉笑道:“谁说不吃药呀?”
  话声朗朗,沉重有力,那少女闻声精神似乎显得一振,那愁云似的脸靥上刹那间有了一丝笑容,她急忙趋至窗前,轻呼道:“爷爷回来了。”
  小翠高声嚷道:“老爷子,你可回来了。”
  但见门扉一启,一个老人牵著一个少年行了进来,那少女瞪着一双迷惘的眸珠,不住的在那陌生的少年人身上打量着,娇态盈盈,脸靥上透出一丝丝的红云。
  那老人朝少女一指,道:“仁中,这便是我说的薇薇——”
  石仁中急忙道:“薇薇小姐好。”
  那少女羞涩的俯首说道:“我叫西门薇薇——”
  那老人长叹一声道:“我这孙女生来命薄,父母双亡后,就跟着我长大,唉,我西门洪平生未做过一件缺德事,可是我这个孙女却……”
  底下的话他突然说不下去了,呜咽欲号,西门薇薇似乎不愿爷爷谈起这种事,急忙道:“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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