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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茶的时间不到,罗啸成已经来到前厅。神契者早已在堂下的椅子上等了好久,手中端着一杯茶,其中茶水已然变得清了。见罗啸成到来,神契者放下手中茶杯,躬身道:“鼎主,叨扰了。”
罗啸成拱手道:“哪里,让你久等了才是。连日征战,一朝得了空隙,只想小憩片刻,哪想就这么睡过头了。”
神契者淡淡一笑,道:“无妨,这番大战,鼎主操劳过度,本就该好生休息。本想这些细碎之事我就不来打搅了,可转而一想,还是需要鼎主拿些主意。”
罗啸成并未落上高坐,只在神契者对面的座椅上将身坐了。神契者见状,也便不敢再坐下,微微垂首站着回话。罗啸成招手让他坐下,道:“罗某人本不是什么泥古于礼节的人,兄台不要多礼,坐下喝茶吧。”神契者躬行一礼,这才将身坐回原位。刚一坐下,月语便已端着茶托走上来,将神契者的茶换了一杯。
“是有什么事?”
“今晚上大校场要举行死难者的祭难仪式,他们的尸首需得火化,到时候还得鼎主出席点火。另外,不知要不要为此战胜利而庆祝一番。”
冥思片刻,罗啸成道:“祭难仪式我稍后便去,至于这庆功之事,我看没有这个必要。此次大战虽然以人界胜利告终,但是损失却空前惨重,虽说是胜了,在我看来,其实与败了无异。如今人人心中皆悲痛欲绝,亡夫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者比比皆是。百姓怕是没有这个心,这庆功之事怕是极为不妥,就是办了也不过遭人说辞。”
神契者点点头,道:“鼎主灼见,在下也是这么认为。本想这事就这么安排下去了,不过尚不知道鼎主的意思,因此不敢武断行事。”
罗啸成懒散地靠着椅背,笑道:“罗某人其实不过是散人一个,这些事情本由你代为处理就是。我做了这个鼎主才几天,也没什么经验,更多事还得靠你们。”
神契者道:“神农谷中历代神契者都是辅佐鼎主的左膀右臂。在下不才,却也愿为鼎主效犬马之劳。一同构建神农谷之将来。”
罗啸成笑道:“只盼你不恼我夺了你的权才是。其实这主持诸般事物,还得由你来做。”
神契者忙起身拱手道:“在下绝无此意。鼎主乃是神农谷至高无上的地位,是神农神上承认的人,无人敢有异议。”
“不过是开个玩笑,哦,对了,说来一直也不知兄台名姓,今后若是要同处,总得有个称谓不是。”
神契者垂手再坐,道:“在下孤微。”
罗啸成点头道:“那,孤兄,今后可得靠你多多辛劳,罗某人本只是江湖人士,做事冲动,心中又无甚远大盘算,诸多事宜,还请赐教一二。”说话间,罗啸成端起手中一杯茶,轻轻吹了下浮着的茶叶,小饮一口,觉得无味,索性一口便喝了一半。
孤微见他端茶,便知有送客之意,于是起身拱袖道:“鼎主言重了,那在下这便告辞了。”
罗啸成点点头,孤微便徐行而去。刚走到门边,罗啸成忽的记起一事,忙站起身来叫住他,道:“孤兄请等等。”
孤微转过身来,道:“鼎主还有何吩咐?”
罗啸成渐渐走到他身侧,道:“最近几日,我可能要离开神农谷一趟。而且时日怕是不会短。”
孤微奇怪的皱了皱眉:“可如今大战刚停,混沌未消,此时正是极不安定之时,怕是需要鼎主把持局面才行。”罗啸成点头,道:“这点我也知道。我此番出去乃是为了人界同盟一事,当日史兄和冉姑娘被仙鹤带走,你也在场。他们二人身上所肩负的,是要联合人界几大种族,让联盟完整的使命。只要联盟的力量形成,即便魔族大部打来,人界都不见得毫无还手之力。而如今他们二人生死不明。于私,他们二人中一个是我患难兄弟,一个是我义妹。我需得去找找他们的踪迹,于公,我得找到他们,以至于不让这大事搁下。”
孤微闻言,默默地道:“鼎主高志,既如此,那在下尽早替鼎主准备行程。谷中之事,鼎主大可放心。”
“还有一事,我要带令狐姑娘一起走。”
孤微眉毛一抬,似是有些惊讶,道:“令狐姑娘乃是伏羲后人,前些时日便是因为她的身份,鼎主才不让她离开神农谷,为何如今?”
罗啸成回身踱了几步,道:“此事我一直在想。若是一直留她在谷中,也并非长久之计。神农谷并非真正与世隔绝的洞天世界,只不过有神农结界和麒麟守卫,因此相对较为安全。那时候将她留在谷中的确是为了不让她落入魔族手中。不过”
";鼎主想说什么?";
“我觉得三皇血脉并不应该如此沉寂,或者说,我们不应该如此被动。三皇血脉的确能够成为魔界通往人界的钥匙,不过他们的着眼点只在血脉之上。却是忽视了三皇血脉本身的力量,这股力量若是好好加以利用,定然是一股强大的潜力。玉儿妹子身上的力量总会慢慢觉醒。到那时候,神农谷仍是拦不住她,与其就这么等着。不如主动去寻找解决之法。再说如今风头也已经过去了,人界各处都已经如惊弓之鸟般惊觉,实力强大的魔物难以再留在人界,定然暂时隐退。再在人间行走也不用有太多担心。”
孤微想了许久,仍是摇头,道:“我还是不同意这么做,毕竟要承担的风险太过巨大。若是魔界真的获得了她的血脉”
“那也不会有事,我体内的血脉之力已经被神农神上封印,他们不能同时拿到完全觉醒之后的三皇血脉,一切也是枉然。”
再三犹豫,孤微心知罗啸成主意已定,他再劝说也是无用,摇头道:“既然鼎主有所安排,那就全凭鼎主决断吧,在下告辞。”
罗啸成送他出门,抱拳道:“我稍后便去,孤兄走好。”孤微轻轻摇头,渐渐地走上栈道离开了。罗啸成也沉沉叹了口气,喃喃道:“希望我这么做不会错。”
他刚一转身,忽听得背后一人叫一声:“罗大哥。”罗啸成回过神来只见令狐玉儿已经慢慢从另一条栈道走了进来。罗啸成笑着迎上去,道:“是玉儿妹子,来的可真巧。”
玉儿笑笑道:“你这是算准了我来的时辰,到门口接我来着?”
罗啸成大笑一声,道:“随你怎么想,来,进来吧。”令狐玉儿刚刚进门,旁边的月语便已经迎上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罗啸成道:“你还真给我带酒了?”
令狐玉儿道:“之前帮城东的一位大娘找了一只丢失的猫,她答谢我,便送了我这坛酒,说是七十年陈酿。”
罗啸成眼睛里闪出一道光来,道:“还有这等便宜事?”月语接过酒,看了看酒坛子,道:“令狐姑娘说的大娘应是香酿居的老板娘,她店里的酒一直都极为甘醇。七十年纯酿一般可是轻易不卖的。看来姑娘运气倒是极好。”
玉儿浅浅笑了笑,罗啸成倒是颇为高兴,恰巧云言刚从房里出来,罗啸成招手问道:“云言姑娘,酒菜可置办好了?”
云言屈膝一礼,又向令狐玉儿颔首致过礼,方道:“酒菜已准备好,请鼎主和令狐姑娘前往用餐。”罗啸成点头称好,回身道:“虽然韩少爷和史兄弟都不在,今**也可得陪我喝上几杯。”
“那你可别嫌我酒后话多。”
两人口中闲聊些琐细,穿过正门,绕过流水小池,这才到了饭厅。只见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好菜,荤素交错,香气扑鼻,多日战争以来,他一直都随部队一起,吃些干粮草草了事,如今见了这满席珍馐,不由得食欲大增。
两人围桌坐下,罗啸成倒也不与她客气,一伸筷子便独自大快朵颐起来。令狐玉儿手拿筷子,在空碗中叮铛地碰了碰。似乎并没有想要夹菜的欲望。
罗啸成拿过两个碗,将她带来的那坛酒启了封,顿时香味四溢。于是斟满了两碗酒,并将只倒了一半的碗推到她面前,道:“我知道你的酒量,干了这碗酒,你想问什么都可以。”
令狐玉儿闻言,毫不犹豫的接过那半碗酒,一仰头便饮下了肚,烈酒入喉,如同火烧。令狐玉儿不禁咳了几声,眼泪都呛了出来。罗啸成哈哈一笑,手中的酒碗也顿时干了。
“好酒!”他由衷赞叹道,忽而正要再饮,忽听得一阵轻轻的啜泣声传来,一抬头,才知是玉儿在哭。
“哟,玉儿妹子,你受不住这酒是吧,那你就别喝了,是大哥我的错。”
令狐玉儿忽的抬起泪眼,道:“罗大哥,相公他究竟怎么了?”
罗啸成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嗨,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韩仑他老师”他一边倒酒一边说着,可话还没说完,便被她打断。
“你在撒谎。”玉儿冷静地道。“我们相处也有这么久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至少你没有撒过慌,我们五个人之间相互都很了解。所以,你瞒不了我。”
罗啸成手中的酒顿时停了下来,他赧然的笑了笑,把酒坛子放下,道:“是吗,我以为,我掩饰得够好了好吧,此事本也不该瞒你,你有权利知道。”
他大饮一口,放下碗,也放下筷子,静静地将整个长安之战对她讲述了一遍,听到苏海棠大义灭亲之时,她面色一阵苍白,只觉浑身无力,几乎要晕厥过去。心里填满了悲恸,以至于后来罗啸成再说了什么,她已经一点都没听进去。
第八百五十一章,月语之谜
第八百五十一章,月语之谜
“所以说,你已经决定了?”罗啸成从说话以来也就没有再动过筷子,此时云言又上来,准备将饭菜重新换下去热一热。罗啸成摆手让她不用麻烦了。云言点头,躬身出了门。
玉儿擦了擦泪,道:“他现在需要我。我一定要去找到他。无论他是生是死。”
罗啸成又倒了一碗酒,兀自仰头痛饮,烈酒入喉,口中长出一口热气。他道:“便知道你要走。大哥我也不好拦你,你要去,我便陪你去。只是”
令狐玉儿听得罗啸成这么轻易的就答应让她走,喜不自胜,不由得有些心中不信。她道:“只是什么?”
罗啸成捏着酒碗,一阵力道接着一阵,真不知该如何说出口,直到手中碗口碎了个缺,拇指被扎了一下,这才道:“若是韩少爷真的”
“不会的!”令狐玉儿突然站起身来抢断他的话。罗啸成道:“如今既然韩少爷不在,你要出去,我就要让你平平安安。你要去我自陪你去。不过你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你需得答应我,凡事都不能冲动。”
令狐玉儿闻言,软软的坐下身来,埋头臂间,趴在桌子上一阵阵抽泣。
“若是没有他,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活下去。”
罗啸成摇头叹息,忽的抬起头来,似乎透过这片墙瓦看见了浩淼星空,他道:“曾经我也这么以为,可是当我真的失去之后,我才知道,其实没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只不过,你会变成另外一个人,或许连你自己都会感到陌生。为了一个无所谓的信念活下去。或许一辈子都只能活在过去的阴影中。但是无论如何,人总会活着。妹子,人活着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不仅仅为了爱人。一辈子有很多活法,就算失去了对于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你也要为你还拥有的,还剩下的一切而活着。”
说着说着,罗啸成不知不觉的流下泪来,他抱起那酒坛,仰头一阵豪饮。酒水如瀑,半数涌进喉中,而半数却洒满胸膛,如同在洒酒祭奠那个过去的自己。
两人一个狂饮,一个痛苦,各自无言可诉,一时间气氛浓重,空气似乎凝滞。两人心中各有解不开的千千结,只能沉溺于自己的那个世界。离开了韩仑的玉儿已经变得十分脆弱,脆弱得让罗啸成都感到陌生。而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的罗啸成,也似乎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笑对人生的豪客。两人虽然近在咫尺,却都觉距离甚远。
许久之后,酒已尽,人却不醉。罗啸成站起身来,忽觉得身上一阵无力。他自嘲道:“想不到今日这酒分外醉人,不知人醉,还是心醉。”他哈哈苦笑几声,只见令狐玉儿却已经昏睡过去。罗啸成招云言进来,道:“令狐姑娘醉了,送她去我那儿休息吧。”
云言允声,正要去扶令狐玉儿,玉儿似乎十指动了动,继而渐渐转醒了,她理了理乱发,恍惚起身,道:“我回去收拾东西。”
罗啸成念她心中急切,也点头答应,道:“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你回去好生歇着。神农谷往武夷山至少也有十日行程。有个好精神才好赶路。”
玉儿点头应了,也不说话,转身便要离开。云言慢将她扶住,玉儿淡笑言谢,两女便相携着出了门。
罗啸成出门,算了算时辰,大致也到了去大校场的时候了。于是也便要出门去,月语早已拿来外衣候在门外,罗啸成一出门便迎了上来,替他披上长衣。
罗啸成道:“你们自去休息,不必候着了,门虚掩着就行。还有,明日我就要走了,你们替我收拾些水粮。”
月语似乎倒是毫不惊讶,只是替他整理衣角时轻轻问一句:“那鼎主何时再回?”
罗啸成道:“这可说不定,或许十天半月,或许经年累月。要是遇上麻烦,回不来都有可能。”
月语道:“鼎主此去一定要小心,我会准备好充足的水和食物。鼎主最好再备些厚实的衣物,一定用得到的。”
罗啸成奇怪的转过身来,月光透着窗棂照进来,正映照着她一边的脸颊,流月如霜,静静滑落,只觉眼前女子说不出的静美。罗啸成道:“月语,你从小就在神农谷长大么?此时月白风清,不如你我聊聊过去,添些乐趣。”
月语摇摇头,道:“每个人都有不愿提及的过去,何必要抖露出来,坏了这阒夜风景。月语不过是一介贱婢,过去更不值谈及。何况鼎主还有重要的事不是?”
罗啸成背过手去,看着天边月,笑了一声,道:“月语,你可不是什么贱婢,你可是个聪明人。不过,人何必要活得那么小心翼翼,你不累吗?”说着又看了她一眼,独自走出门,再也不曾回看。
月语低着头,一直到罗啸成出了大门,她才慢慢抬起头来,眼中一阵泛红,自言自语道:“主上,您是第一个把我们当人的主人,月语感激你,可月语帮不了你,请您珍重。”
说着,对着罗啸成离开的地方轻轻鞠了一躬。忽然,她只觉得背后一阵清风划过,猛地一阵警觉,只见她一回身,十指微弹,数根细弱蚊脚的银针脱手而出,只见空中一道银光闪躲,片刻间,不远处的黑暗中竟发出了一道金铁交鸣之声。
“怎么,心动了?”黑暗中渐渐显出一个人的身形,只见其身材昂藏,一身长袍,修长有致,只不过隐藏在黑暗角落,只能见到一个黑色的剪影。
月语见状,神色一慌,随即很快跪下,双手交叉胸前附身行礼。那人幽幽笑了几声,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月语深深埋首,大气也不敢出,只怯怯地道:“没有。”
那人忽然转过身来,身上长袍一震,屋内突然刮起一阵劲风,屏风灯罩尽数吹落在地。月语忽觉喉中一痛,只见一只灵力大手卡住她脖子,轻轻将她提到虚空。那人道:“你方才那些话,不觉说得太多了吗?”
月语面色痛苦,身子挣扎道:“尊主息怒,月语知罪。”
那人身形顿片刻,见月语已经两眼翻白,再要用力,怕是性命难保。因而这才松手,月语从空中坠下,摔落在地,捂着喉咙一阵猛咳。那人冷声道:“没有人会把你当人看,你可不要自作多情。他若知道你是谁,便不会要同你畅叙往事,此刻,你怕是造成了他斧下之鬼了。”
“是”,月语无力地回道。
“他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之所以聪明,便是因为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事,什么事绝对不能做。可是今天,你却表现得很愚蠢。记着,若是再有下次,你将要失去的可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月语无力地重新跪下,道:“月语不敢,请尊上不要伤害他们。”
那人笑了几声,背手于身后,一阵劲风拂过,只见地上倒落的所有物品又重新回到原位,那人身形也瞬间消失不见。仿佛从来都未出现过一般。
月语仍不曾起身,她慢慢回过头看了看月光,只见空里流霜,四散而下,虽然美丽,可在她眼中,只觉无限寒冷。那双眼睛第一次在这月光下变得清澈起来,那样无助,那样不知所措。
月轮渐渐西落,东方渐渐既白,一夜的时间很快便过去。
罗啸成忙碌了一晚上的祭难仪式终于也完全告一段落。上万人的尸身同时处于大火之中,化为灰烬,那等场面,饶是他见惯了生死也觉得心中沉重。在那一刻,生命似乎太过渺小,数十年日月蹉跎,一朝只化为飞烟散去。人活在这世上究竟为了什么,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有些人为了留名于世,有人为了真挚爱情,有人为了保家卫国。只要有一种支撑着自己活下去的动力,人就能朝着那个目标走下去,无论那个目标有多么渺茫。他实在是不敢想,若是韩仑真的被苏海棠一剑杀了,玉儿还能在这世上活多久。
回到自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