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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杨晓月比较矮,在这个水潭里用自溺的方式自杀身亡,也是有一定难度的。
看出了他们有些疑惑,龚所长就介绍说:“案发时这里的水位比现在高一些,当时测量最深处有一米三左右,杨晓月身高一米五二。
“对于杨晓月是不是自溺身亡,这点在杨晓月的父母也提出过质疑,但案发当时这里除了杨晓月之外,确实没有第二个人在场的痕迹,杨晓月的尸体上也没有可疑的伤痕,所以当时法医的解释是她可能被水底的水草绊住,导致了溺亡。”
这些说法倒也不能说不成立,并不是必须要特别高的水位才可以溺死人,各种巧合下连浴缸都能将人溺毙,更何况一个野外水下环境复杂的水潭?
看完这里后,龚所长又带他们去了水潭不远处的那个工厂,那个工厂建在半山腰,从上面是能俯瞰整条道路的,也能把水潭附近的都一览无余地看到。
龚所长又说:“当时判断杨晓月自溺身亡还有个重要原因,是她得族叔说过跟她讲了话之后,走到厂子外还回头看了她一眼,看到她还站在水潭边一动不动,周围包括镇子上的方向,都没有第三个人在场。”
“那时距离杨晓月的死亡时间已经只有半个小时左右了,在这半个小时里杨晓月与人发生激烈冲突,并被杀害的可能性不大——当然她的尸检结果也支持这个结论。”
杨晓月自杀的案件是在半年前就结案的,龚所长复述起来却还是相当清晰,可能是他尽职尽责,记忆力不错,也可能是镇子上很少发生大案,所以他印象深刻。
看完后肃修然没说什么,听完龚所长的叙述后也只是含笑点头,表示自己已经了解了。
再接着他们又拜访了杨晓月的父母,询问他们是否注意到小女儿最近有什么反常的表现,完全就是按照处理家暴案的方向走的。
杨晓月的父母倒是看起来很普通的一对中年夫妇,可以看出来他们有些老实木讷,但当他们明白警察是来询问杨月月的情况后,情绪明显激动起来。
杨母还拉住林眉的手说:“月月又怎么了?她今天早上刚去上学啊。”
林眉意识到她是对大女儿自杀的事还心有余悸,忙解释说:“杨月月没事,我们只是来问下她最近的情况。”
对于这样文化程度不高,又很辛苦工作支撑着家庭的父母来说,让他们给孩子很多细心的呵护显然是不现实的。
但从对杨晓月父母的询问结果看,他们之前对两个女儿的管教可能是有点过于严厉了,特别是在学习成绩上,稍有下降就会责骂,杨父也确实打过大女儿几次。
虽然打骂孩子的行为不可取,但公平一点讲,从杨晓月身亡时尸体上并没有虐待的痕迹来看,杨父的打骂可能只是那种旧式家长的体罚,而不是刻意的虐待。
确实打骂过孩子的事实,也导致他们在大女儿自杀身亡后颇为自责,开始努力地学着关心杨月月的身心健康。甚至还几次趁周末带她去市区游玩,买了很多新的衣服和玩具给她,正因为如此,杨月月经常进出市区,才有机会在市区报案。
因为林眉是女同志,看起来又比较和善可亲,杨母最后还拉着她的手说:“我们没想过再生男孩儿,晓月和月月都是我们的命根子,月月可不能再出事。”
看着她几乎要流下泪来的悲恸双目,林眉只能又安慰了她一阵,才告辞出来。
这一趟询问下来,弄得容易被影响情绪的林眉也有些不好受,轻叹了声说:“杨月月的父母也挺不容易的,连自己被卷入了什么事情中都还不是很明白。”
他们现在是坐在于其真的车里,所以说话什么的都可以不用顾忌。
原因是一贯和蔼可亲的于其真在他们早上上车后,就恶狠狠地说了句:“我看哪个不长眼的敢在我车上装窃听,我弄到一个就让他好看!”
弄得林眉立刻对他刮目相看:“小于你真霸气,我对你有了新的认识。”
肃修然当时也笑起来:“在市局的警车上动手脚,我想也没有人有这个胆子。”
听了林眉的感慨,坐在后座上的肃修然就抬手按了按额角,可惜他抬起的是惯用的右手,没留神牵动了肩膀处的瘀伤,忍不住轻嘶了声。
于其真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脸上带着明显的关心还有不明显的调侃:“咱们刚出来一天,肃先生就光荣负伤了。回头我跟张队汇报的时候一定要大书特书一下,最好能帮肃先生申请个奖状锦旗什么的。”
小于同志这小心思还真好猜:让你们两个查案还不忘秀恩爱,欺负我这个老婆丢在家里的孤家寡人。
肃修然沉默了片刻,神色还是波澜不惊,语气却有些沉痛:“小于,我平时待你不薄。”
于其真忙闭嘴憋笑,就是嘴角裂开的弧度太过明显,想让人忽略都难。
连林眉这个没良心的,想到肃修然如今两只手都抬不高,还真是有点悲催,也忍不住躲在一边偷笑。
三个人在车上互相调侃一阵倒也没坏处,案情不算复杂,却查得这么沉闷憋屈,不适当调节下心情,会影响接下来的工作效率。
☆、第50章
中午惯例是回派出所吃工作餐,龚所长倒是很细心,自从肃修然说过自己有胃病后,他每次都让厨房单独给肃修然准备饮食。
对此肃修然自然是感激的,笑着向他道了谢,吃饭的时候他却突然说:“事实很清晰,我们差不多也该结束调查了,总在这里还要麻烦你们招待,增加你们的工作量,真是抱歉。”
他说的很谦逊,但在派出所的人听起来,可能还是有点受不了这里的简陋环境,想要早点回市区的意思。
龚所长倒没说什么,笑了笑:“不是原定起码三天的吗?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肃修然笑笑说:“张衍原本以为到了这里办案会不是很顺利,何况牵涉到未成年人,不好采用一些比较粗暴的方式询问,所以才把时间预计得久了点。但既然进展这么顺利,我们也没有理由拖延下去。”
龚所长带些体谅地一笑:“倒也是,那你们准备下午什么时候离开?我也好安排下工作。”
肃修然还是带着客气的微笑:“下午再去学校一趟就走。”他说着,抬头对于其真说,“小于先给张衍打个电话,汇报下我们的进度?”
于其真点头表示赞同,因为他们还都在餐厅坐着,旁边还有其他用餐的人在交谈,他就站起来走出去到走廊里打电话。
肃修然等他离开,才对龚所长又笑笑说:“对了,还有个事情要跟您沟通,我们想把杨月月和她在报警时提到的杨云韬一起带到市里去,毕竟是这个孩子打了报警电话,不做个笔录交待一下,似乎也不好,还有就是杨云韬既然是她提到的潜在受害者,我们也先形式上一起保护起来吧。”
他看似随意地说着,却像是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明后两天正好是周末,等他们放学后我们再去接他们,也不影响教学,不过这还是需要征求下他们监护人的意见,最好能把他们的监护人一起带走,您看呢?”
龚所长显然是没有料到他突然提出这种安排,愣了一下才说:“这个倒也可以,不过两个孩子和他们父母去市区怎么住宿?需要提前安排下吧。”
肃修然应对如流,脸上还是带着笑容:“没关系,市区的酒店很多,我负责费用。”
肃修然一直可以低调,但龚所长这种眼光老辣的怎么会看不出来他身价不菲,只不过面对这么一个财大气粗,查案还自己倒贴酒店钱的顾问,龚所长还真一时想不出话来应对了。
正说着,外面打完电话的于其真已经走了进来,还是带着温和淳朴的笑容乐呵呵的说:“我跟张队说过了,张队说马上再派两辆车过来接人。”
这下连回程中一辆车载不了那么多人这个问题都解决了。
龚所长意识到他们很可能在吃饭前就商量好了对策,此刻不过是通知他一声而已。
他到底是执掌一方多年了,怎么会看不出其中的端倪,顿时有点上火,但看得出他还是强自压抑着怒火,开口说:“肃先生,小于同志,你们是不是不信任派出所的工作,所以才会要求把人带去市里?”
肃修然和于其真交换了一个眼神,于其真站出来说:“龚所长,我们肯定是尊敬你们的工作的,想带人回市里也是例行公事,您没必要这么敏感。”
不得不说于其真这几句话煽风点火的功能也是一等一的,龚所长这种沉得住气的人,也被他弄得恼火了,双目一凛,身上顿时多了一层老警察的锐气:“既然是例行公事,我们当然全力配合,派出所是个小庙,不用跟我们说这么多套话!”
他们在餐厅里说话,听出语气苗头不对,用餐的人包括派出所的普通工作人员,还有警员以及协警,总共十几个人,都看过来。
不大的餐厅里顿时一阵寂静,倒是肃修然先笑了一声,招了招手说:“小于,说话要有艺术,别这么直白,哪怕好意也表达错位。”
他还真是那种一句话就能缓和气氛的人,明明是他先挑起来的话头,最后还是他做了老好人。
于其真很快就诚挚地道歉:“龚所长,是我说话方式不对,抱歉。”
龚所长明显还是心里有气,从一路办案的过程中来看,他称得上稳重老辣,能力也不错,却被困在这么一个做什么事都先带三分憋屈的小镇里,能保持平常心态已经不容易了,更何况还被两个他眼中的城里小辈挤兑。
但没等他继续开口,餐厅门外却有个小青年推门走了进来,神色有些紧张,看到站在门口的于其真就说:“小于警官,你交待我看着那些学生们,刚才我看到六年级那几个大孩子,带着一个小丫头和小男孩往镇外走了。”
这几个孩子在午休的时间把杨月月和杨云韬带去镇子外,想想也没什么好事,坐着的肃修然和龚所长立刻就起身了。
龚所长的神色也在瞬间严肃起来,起身后对餐厅里的人一挥手:“全部过去,开车去!”
即使他们得到消息不慢,但毕竟已经落后了时间,一帮人匆忙赶到镇子外时,就看到工厂外的那个小水潭边挤了几个孩子。
六年级的孩子有十二三岁,有些已经有了接近成年人的身高,潭边围着的几个人里,明显并没有相对低矮很多的杨月月和杨云韬。
扭头看到身后靠近的警车和警察,那几个孩子慌了神,一哄而散准备四散奔逃。
于其真将车一个甩尾,紧靠着水潭停下,肃修然一言不发地开门下车,林眉也跟着下去,看到他连外套和鞋子都没脱,就跳进水潭中。
水潭里齐腰的水中,是不停挣扎哭泣的杨月月和杨云韬,龚所长也没有丝毫犹豫就跳了进去,和肃修然一人一个,把两个孩子抱上岸。
他们并不像已经十二岁的杨晓月,潭水足以没过他们的头顶,幸而警察来得及时,他们也是刚被推入水中的,除了呛了几口水,受了惊吓之外,并没有大碍。
四散奔逃的孩子们也很快被跟来的警察和协警控制住,总共有五个人。
林眉注意到地上还散落着几根比较粗长的树枝,还赫然有一根台球杆,刚才远远的她看到他们应该是在用这些捅着杨月月和杨云韬,逼迫他们往更深的水里走。
她第一次直面这种来自于未成年人的不加掩饰的恶意,简直想不到这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狠毒下作的行径,气得手都有些发抖,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浑身湿透缩在肃修然怀里不停哭泣的杨月月身上。
肃修然和龚所长身上都湿了一大半,龚所长把杨云韬交给于其真,站起身朝那几个被逼着抱头蹲在路边的不良少年走过去。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少年明显被这种阵势和龚所长身上的戾气吓破了胆,抬头满脸惊慌地对站在他身边的协警叫了声:“二叔!”
那个协警气急败坏地踢了他一脚,将他踢倒在地,骂了句:“败家的小兔崽子,别管我叫叔!”
龚所长猛地站住了脚步,现场一片寂静,而后肃修然淡淡地开口,声音虽然不大,却足够每个人听清楚了,他的语气中又带上了那种淡淡的悲悯:“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需要把人带去市区保护起来。”
现场抓获了那几个不良少年,案件的进展就很快,龚所长在回宿舍换了身干衣服后,就亲自主持了对那几个少年的审问。
他身上多年沉淀下来的威严和气场一旦毫无保留地开放,再加上审讯技巧,那几个少年又怎么抵抗得了,没多久就全部招供了。
孩子们之间的纠葛,原本就不会太复杂,人为的办案阻力,和被涉及到的成年人近乎一致的说谎和包庇,才是令这个案件无法进展下去的关键。
事情的缘起,当然是半年前杨晓月的自杀——她当然根本就不是自杀。
她那天会出现在水潭那里,是因为成绩下降被父亲责骂,所以跑出来散心。而之所以成绩下降,也是因为她温顺内向,在学校总被同班的几个男生各种侮辱欺凌。
她也许想到过死,也许根本就没动过轻生的念头,毕竟她才只有十二岁,美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她的族叔,那个目击证人倒是没有说谎,他看到她独自一人站在那里。只是在杨晓月离开他的视线后不久,那几个每天都一起出现的不良少年就到了水潭边。
他们起初也不是故意,只是惯例得欺负这个女孩子,把她推到水中,还用树枝和台球杆压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动弹,欣赏她呛水的可怜样子。
可是这次他们玩得有点过头,当他们意识到的时候,杨晓月已经倒在水中没了动静,这时候如果他们能下水把杨晓月捞起来施救,也许这个女孩子就不会死,但他们很快就都跑开了。
杨月月和姐姐的感情一直很好,她并不相信爱她的姐姐会什么都没跟她说就自杀,杨晓月也告诉过她,有几个总欺负她的“坏蛋”。
自从姐姐死后,她格外关注姐姐口中那几个“坏蛋”,直到有一天,她放学后值日,听到那几个不良少年在校园的角落里抽烟聊天。
他们说起来最近没什么人好玩,只能欺负二年级那个“没爹妈”的小孩子,也就是杨云韬,说到兴起,他们还说杨云韬太闷又没趣,哪天不开心了把他像杨晓月一样,按到水潭里淹死算了。
林眉相信他们这样吹大话的时候,也未必真的有胆量蓄谋杀人,可在杨月月看来,这是杨云韬也要被害死的预兆。
可杨晓月无辜身亡,又被所有成人和当地警方一致判定是自杀,在杨月月幼小的心目中,镇子上的所有人都已经不可信。
所以她趁着被父母带去市区的机会,在那里找到公用电话,用老师教给的方法,拨打了警方的报警电话。
☆、第51章
在这件事中,最清楚全部经过和事实的,是今年才刚八岁的杨月月,可惜她年纪太小,有很多话注定会被骄傲的大人忽略。
如果不是她拨通了报警电话,并且发音清晰,语言也有一定的逻辑性,她那些声嘶力竭的呐喊,只怕也会被很多人忽略。
而她或者杨云韬,会不会成为这些不良少年的下一个受害者?那也不得而知,也许那些少年只是随口一说,并不会真的再害人。
但也许杨晓月之死不仅没有让他们幡然悔悟,反而因为害死一个人还成功逃避了惩罚,更加让他们肆无忌惮,促使他们在今日或者将来的某一天,再一次犯下大罪。
警方又将询问过的小学校长和任课老师柳茜也带到了警局再次问话,柳茜得知杨月月和杨云韬差点被推进池塘淹死后,顿时后悔不已,很快就将自己所知的事情全都说了。
她表示自己在昨天中午就被校长叫到办公室里通知说,警方下午可能要来就杨月月在市区报警的事情询问,如果警方问起来,一定要咬紧说杨云韬并没有异常的表现,必要的时候可以把杨月月姐姐的事情说出来,引开警方的注意力。
林眉忍不住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毕竟她的说谎,可能关系到两个孩子的命运。
她有些无奈的说,首先那时她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认为这只是无关紧要的问话,自己的供词也并不是很重要的,说谎也无所谓。
另外一个原因,是她是支教老师的身份,支教三年后表现是否优异,需要校长和当地的政府去评价。如果评价过低,会影响她以后就业,也关系到她是否能拿到b市的户口。
最后她还反问林眉,在职场上你难道会因为一些莫须有的坚持,就违背领导的意见?断送自己的前程。
林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虽然她在比较偏远的地区做着教育工作,其实她本质上却和b市的许多白领想法一致:事不关己,何不高高挂起?最重要的永远是自己的工作和前途。
到了临近下班的时间,案件已经用超乎普通效率的很多倍,有了初步的结论。
先要梳理的,是当初杨晓月自杀的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