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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南溪狞笑一声,一双眼睛红得更可怕,混身上下仿佛亦有红色的光芒散发出来,双手握拳,“格格”有声,看样子就像要将小马老丁两人击杀在拳下。
他事实亦动了杀机。在他的眼中老丁两人本来已经很清楚,现在更光亮起来,眉毛须发也根根可数。
老丁两人这时候亦已被红光照得发亮,两人本就是这地方的地痞无赖,胆大包天,喝了酒,更就不在话下,可是现在竟不禁由心底寒出来。
他们几曾见过一个眼睛这么可怕的人,而且这个人身上还能发亮。
“小马,我看这个只怕不是人。”老丁连语声也颤抖起来。
小马一听这句话,本来已在发寒的心更寒,颤声道:“你是说那种东西……”话口未完,身子一缩,便要开溜。
老丁也不慢,可是两人身子才转,已给叶南溪双手挟颈抓庄两人第一个念头就是呼救,那刹那,咽喉却像是塞进了一块烧红的铁块也似,一个字也叫不出来了。
叶南溪抓着他们,身形一转,掠入了一条巷子内。
巷子黑暗,叶南溪却有如在白昼的感觉,每一样东西都看得清楚,一阵饥渴的感觉同时袭上心头,身形更快。
老丁小马胆落魂飞,整个身子更仿佛在烈火中燃烧、溶化,那也是他们最后的感觉。
他们后来的遭遇,也只有叶南溪才知道。
又过了半个时辰,叶南溪才回到客栈的房间,悄然卧回床,拉上被子。
隔壁房间并没有任何声响,燕南小李尚未替换,也没有任发现。
才破晓,叶南溪便拍门呼唤燕南两人上路,他虽然知道,只要他不动怒,不动杀机,那亮光就不会透出来,可是他仍然得争取时间,在入夜之前,赶到鸟帮总坛去。
他若不是在这时候赶路,每天晚一些,到第二天去到鸟帮总坛的时候,就很晚的了。
一夜无事,燕南小李两人也很高兴,更以为叶南溪也是因此而高兴,今天的叶南溪比他们感觉到的,精神更充沛,眉梢眼角,微露笑容。
当然,他们怎么也不会知道,叶南溪的高兴只是因为他已经弄清楚怎样才能够避免身上发出亮光来。
叶南溪当然也不会告诉他们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只是他们既然问到了,也总得找一个原因来回答他们。
一个很不错的原因:“老夫已经这一把年纪,又身上带伤,可是比起你们这两个年青的小伙子仍然要精神饱满得多。”
小李道:“这是师叔内功高强,好像弟子内功方面还未窥门径……”
叶南溪呵呵大笑:“那就要加倍用功,不要懒惰了。”
有了这一番话,这一天,他面上的笑容虽然多了一些,燕李二人也没有再奇怪。
到了中午,路上已经有鸟帮的弟子迎上来,他们对叶南溪非常客气,而已替他找来一顶轿子,叶南溪并没有拒绝。
燕南小丰虽然没何动疑,但他若是表现得太精神,曹廷一定会知道。他伤得怎样,应该恢复到什么地步,曹廷应该心中有数。
燕南小李武功经验那不能够与曹廷相提并论,何况鸟帮总坛之内还有一个凤栖梧,经过这一次失败,他已不敢太轻视这两个人。
这一次若再失败,他非独很难再找到机会报仇,而且只怕要到处躲避鸟帮的迫捕。
事实江湖上也没有第二个帮会能够与鸟帮一战的了。
等了这么多年,他也实在再难有耐性等下去,而若是只凭他的力量报仇,在目前来说,仍然是一件甚为吃力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他痛恨的人、要杀的人实在大多。
凤栖梧、曹廷、燕南、鸟帮的所有人、中原五义的所有弟子,任何曾经与他作对、曾经企图伤害他的人,他都想将他们置之死地。
要杀那么多人,实在不容易,更何况几乎只要是人,他都很讨厌,都很想将他们杀掉。那只有·不停的制造仇恨,让那些人自相残杀,才能够达到他的目的。
这当然是晚一步才做的事情,目前他必须先解决凤栖梧等人,因为这些人知道的事情实在己大多,那对于他的现在,对于他的将来都影响甚大。
轿帘子垂下,没有看到他面上的表情,他挨坐在轿子内,尽可以放心去想,也不用担心别人看到他面上的表情变化。
当夜他们入住·一个小镇的客栈;在他们到达之前,鸟帮的人已经将整座客栈包围起来,上至掌柜,下至店小二也全都换上他们的人。
入夜之后,所有的灯光便灭去,连附近的人家也被劝告将灯光熄灭。
所有人都很服从,鸟帮在这个地方,有很大的影响力,那些人当然都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下卜扦,其中亦有“不少与鸟帮中人认识的,所以也不难打听出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消息一传开,几乎无人不胆战心惊,入夜后,不用催促,已纷纷将门房紧闭。那东西在鸟帮子弟口中,已经被渲染成~·个非常恐怖的怪物。那些鸟帮弟子并没有几多个当夜在场,而在场的连凤栖梧曹廷也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他们当然看不出来。他们所知道的,只是那东西会发亮,在黑暗的环境下特别触目,以人血兽血充饥,会进入女人的身体,勾掉那个女人的魂魄。就是这些已经够吓人的了,何况说话一个传一个,难免越传越失真,而其中,难免会有些人夸张一些,刻意渲染。虽然如此,胆子大的人仍然忍不住好奇心,在窗旁愉窥,希望看到那东西,倒是那些女孩子,不管美不美,全都缩在被窝里。这一夜,듈是在很平静的情形之下渡过。叶南溪也没出来,而且装作疲倦之极,蜷在被窝里,所有灯熄灭之后,整个地方都漆黑如墨,他虽然相信自己在不动怒、不动杀机的情形下,不会亮起来,但仍在尽量小心。昨夜小马老丁两人的血也已经够他享用的了。××\接下去,当然都是很平静,回到乌帮总坛吊桥外,燕南小李等人才松一口气。这时候已接近黄昏,曹廷早已接得消息,在吊桥上恭候,还有凤栖梧也来了。叶南溪坐在轿子里,从帘子缝隙已然看见凤栖梧两人,不由紧张起来。这两个都是他切齿痛恨的仇人,现在他们已非常接近。他仍然让帘子垂着,反覆再三,又将所有的步骤考虑清楚,看其中可有破绽。轿子终于停下,最紧张的一刻即将降临,也许一见之下,凤栖梧曹廷即发现破绽。叶南溪的神态亦开始改变了,双眉深锁,完全是一幅甚为痛若的样子,他是希望这样可以掩饰一二。帘子终于被揭起来,揭帘子的是曹廷,叶南溪若是这下子出手,绝对可以将曹廷重伤,甚至将曹廷击杀。可是他非独没与出手,甚至强迫自己打消这个念头,与之同时,发出了一下呻吟。曹廷听得清楚,看见叶南溪那痛苦的样子,忙就问:,‘老三,怎样了?”不用听这句话,一看曹廷的神态,叶南溪已经放下心来。——曹廷并没有发觉不妥,那凤栖梧当然更加不会的了。“没有什么。“叶南溪露出了欣喜的表情,那也的确是发自内心深处。曹廷点头道:“看你还能够笑得出来,那是必真的没有什么的了。’叶南溪心头一凛,立即掩饰道:“看见大哥平安无事,小弟实在太高兴。’’曹廷道:“他们在路上已经将这里发生的事情,清楚告诉你的了。”
“否则小弟要进来这里,只有杀进来。”叶南溪接问:“那真的都是事实?”
曹廷微谓:“也难怪你仍然怀疑,我们到现在为止,也还是有一种似乎在做梦的感觉。”叶南溪苦笑,曹廷接道:“但为兄到现在仍然不以为当年是做错了。”
一股怒火立时从叶南溪心里冒起来,他也立即省觉,垂下眼盖,不看曹廷。
曹廷也没有在意,继续道:“即使知道有现在这种后果,时间又能够倒流,我还是毫不犹豫的再那样做一次。”
叶南溪心头怒意更盛。
别动怒,以大事为重——叶南溪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心里已不注重覆着那两句话。
他的肌肤已因为动怒而开始发红,那片刻之间,他最少已重覆告诫了自己百次,曹廷听不到,却终于发现了叶南溪面肤的红涨,忙问:“老三一一”叶南溪震惊,头垂得更低,装作甚为痛苦的样子,摇手道:“不要紧,小弟一个不慎,扭着了伤口。”那一惊也将他的怒意惊散天外,胀红的肌肤很快回复正常。曹廷并没有怀疑,叹息道:“你受伤需要好好休息,实在不适宜长途跋涉,可是,却又不能不这样,目前来说,只有这地方安全的了。”叶南溪道:“小弟明白。”凤栖梧一旁插口:“我们还是先让叶老前辈进去,卧下好好的休息一下。”“不错一一”曹廷摇头:“我只顾说话险些儿忘记这回事。”接将帘子放下。轿夫随即将轿子抬起来,往内走去,曹廷追前几步,又摇头:“人老了,说话也多了。”凤栖梧道:“这其实是老前辈太担心叶老前辈,现在应该放心的了〃曹廷道:“不能够不担心,这几天,我们这儿实在太平静了,我还以为那东西已走了去找他的麻烦。”“不瞒你说,晚辈也这样担心过。”凤栖梧看了看后面跟上来的燕南一眼,转问:“老弟,路上可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燕南从腰带上取出一卷纸,道:“这是半个时辰之前贵帮飞鸽传来的消息,清水镇一口井里在前天发现了两个无赖的尸体,皮肤皱谮,体内的鲜血好像完全都已给放尽。”曹廷面色骤变:“有这种事?”
凤栖梧接过纸条细看了一遍,燕南接道:“贵帮子弟原是要飞鸽送来总坛,因为我们也是要到来,所以大胆接下了。”凤栖梧道:“飞鸽也快不了多少,而且难保有失。他们亦是看见路短,你们正好经过,又是要到总坛,才拜托你们带来,〃一顿接笑道:“我们既然已经是朋友,怎会不信任?”燕南亦笑了,曹廷随即道:“那绝无疑问,又是那东西干的好事。”凤栖梧道:“我们都没有猜错,那东西是真的跑到了那儿找叶老前辈。”燕南道:“幸亏我们快马赶去,抢在他前面,尤将三师叔接走,若是给他抢光在我们前面,那真的不堪设想。”凤栖梧道:“不错,你们离开了胡家庄赶了一天路,就是在清水镇歇息?”
燕南点头道:“三师叔体力支持不住,而且在夜间赶路也很危险。”
曹廷道:“那东西也是在夜间活跃,你们不难在路上遇上,事实在日间赶路方便得多。。”燕南道:“那东西害人的时候,也许就是我们留在清水镇的时候,只不过他不知道。”曹廷道:“他们所以要吸血,说不定就是为了要补充体力杀进胡家庄。”
燕南道:“说不定,清水镇一事之后,听说到处都很平静,并无发现。”曹廷道:“但到胡家庄既找不着人,那东西一定不会就此罢休,只怕已经一路追回来,只是赶不上。”凤栖梧颔首道:“今夜我们得加倍小心了。”
曹廷道:“可以肯定的是,那东西并无同伴。”
凤栖梧一怔:“晚辈倒没有考虑到这问题。”接一笑:“那东西也幸好没有同伴,否则一个已经要我们如此狼狈,再来一个……”他没有说下去,也是听入耳的人都明白他的心情。
燕南一旁忽然嘟喃道:“不知道这一次那东西变成怎样?”曹廷道:“以我们所知,那东西显然喜欢进入美丽的少女体内,而且名字都是重叠的。”“依依、怜怜、婷婷——”凤栖梧沉吟着:“这一次也许会例外。”曹廷道:“你不是已经吩咐了帮中弟子小心周围十里,只要有美丽的少女向这儿接近,便将之监视起来。”
凤栖梧道:“晚辈并不以为这样做有多大用处,只是在无计可施之下,故且一试。”
曹廷道:“也许那东西还未知道这个弱点。”
凤栖梧道:“到底如何,也许我们很快便会知道。”
曹廷颔首:“清水镇那两个无赖的被杀,绝无疑问,是那东西干的好事,那东西到清水镇若只是巧合,无话可说,否则那东西暴躁的性情显然并未改变,一定很快就会追到来。”凤栖梧一握拳:“我们就在这里等到那东西来为止。”
曹廷笑了笑:“我早已准备在这里终老的了,倒要看那东西的耐性是不是仍然那么好。”
他要真的这样准备,也绝不相信那东西仍然有那么好的耐性,却怎也想不到那东西已进来,而且就藏在他那个好兄弟的体内。
凤栖梧虽然考虑到这一次也许例外,那东西未必会再进入一个叠名字的女孩子体内,却只是以为那东西的对象将会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不会惹起他们注意的女人。那东西不知是有意或无意,这一次总算是找对了对象,一开始,便已很顺利。可是这之前,进入婷婷的体内,不也很顺利,惟一不同的只是,经过这么惨痛的教训,这一次必定会更小心。凤栖梧曹廷现在的情形,可以说有如与虎同眠。百密有一疏天衣露一缝叶南溪进入房间卧下,才放下心来,那与其说是房间,毋宁说是一座密室、一进再进才到达。而这座楼字之外则是包围着一重屋子,以及临时架起的帐幕。这显然是经过一番布置,也是一个陷阱,叶南溪一路进来,看见那些布置,不禁有些心寒,若非如此进来,他实在不敢肯定会不会为那些布置所困。此前他已考虑到,凤栖梧曹廷会给他一个安全的地方居住,但安全到这个地步,仍然在他意料之外。他只是希望凤栖梧曹廷也是住在这其中,好让他有机会采取报复的行动,只要弄倒这两个人,其他的便很简单。在那些侍候他的人离开之后,他随即小心检视了一遍,看清楚身上并没有惹人注意的地方,又小心的算清楚房间的所有距离,才闭上眼睛,一直等到所有的杀机完全消饵,然后坐起身子。曹廷也就在这时候走进来,叶甫溪仍然闭着眼睛,完全是运功调息的样子。曹廷一直走到叶南溪身前:“三弟,是不是好了一些?”叶南溪道:“没有方才那么痛,一路上还是好好的,不过那么轻轻一扭一一,,一声叹息,道:“人老了,要强也强不来。”
曹廷笑起来:‘该说这些话的时候你不说,不该说的时候你反倒说了。”叶南溪道:“你放心,我还是要拼掉这条老命,绝不会临阵退缩。”曹廷大笑:“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叶南溪转问道:“凤栖梧他们也是在准备拼命?全都是?”“绝无疑问。“曹廷感慨的叹了一口气:“凤生实在是人中龙凤。”叶南溪道:“能够组织一个这么大的帮派,实在不简单。”曹廷道:“最令人佩服的是,鸟帮弟子每一个都准备为他殉死,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肯退缩,不管他是什么的身份。”叶南溪摇头,曹廷接又道:“这绝对可以肯定,不是武功高强就可以,据说,他平日对每一个人都视如手足,与他们同甘共苦。”叶南溪看看曹廷:“看来……他若是再生,你也乐意投入他座下,听候他差遣的了……”“也许——一”曹廷笑笑:“现在我也才明白,为什么我们那些弟子,甘愿做他的跑腿。”“你是说那些投入鸽组的?……”曹廷道:“就是他们了,但他们最后还是维护师门,背叛了鸟帮。”叶南溪道:“他们应该明白,他们的师父,绝不比风生差劲。”“若不是那东西作怪,风生也不会变成那样子。”曹廷叹息:“这种事,也实在太出人意外,所以他们才以为风生表面一套,内里一套,才会暗中将消息通知我们……,,叶南溪点头:“那的确意外,我们是当事人,岂非开始也一样不知道是什么回事?”曹廷道:“若是知道一点儿,我们也不会那样算计凤生“过去的不要说了。”叶南溪转问:“是了,他们可曾想到什么办法?”曹廷道:“还没有。”叶南溪道:“就是这样,晚间将所有的灯光灭去,改夜为日。”“暂时只有这样了。”曹廷有些感慨:“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么?”叶南溪有些怀疑,他原以为那天夜里,曹廷他们已经看清楚的了。曹廷道:“那东西实在太亮,在婷婷体内给赶出来的时候,亮得使人眼睛也睁不开,那刹那,眼前只看见一片血红,就像是浸身在血缸中。”叶南溪沉吟着道:“不是说,凤栖梧当时追得非常接近?”曹廷不知燕南有没有告诉叶南溪这件事,就是燕南在旁也未必会忆起到底有没有说过这些话,路上,话虽然不多,但也不少了。又有什么人能够清楚记得,自己两三天所说的每一句话。“他不错是追得很接近,可是所看见的只是一团红光,隐约有…双翅膀在拍动。“曹廷摇头。叶南溪佯作惊讶:“那岂非是一种会飞的东西?”曹廷道:“我们怀疑是一种飞虫。”“飞虫成精?”叶南溪笑了笑:“怎会有这种事?”“古籍之上不是记载了很多这种神话,连花草也可以成情,何况飞虫?”曹廷有些无可奈何。叶甫溪笑得更开心:“也是说,那东西是吸收日月精华什么的,日久才变出来的了。”曹廷亦自笑起来:“这说来不错有些无稽,但除此之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