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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伦。”
“呃?”
“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秦翎伦茫然地看着谷绝翌,半晌才惊觉的猛拍额头道:“该死!我都给忘了!将军,我是陪同太子殿下过来的,刚才下人们说找不到你,我自告奋勇前来寻你,却不想……”
不等秦翎伦说完,谷绝翌已几个跨步上了楼梯,在长长的走廊上跑起来。
太子在大厅内坐着,悠闲自得,看着一路跑来面色有些潮红的谷绝翌,一笑,从袖口中掏出如鹅毛般淡黄的丝绢,伸到谷绝翌面前。
谷绝翌见状,立刻躬身行礼道:“谢殿下好意,微臣……”话未说完,那柔软带着香气的丝绢已轻轻地擦过他的额头,谷绝翌抬眸,太子将丝绢收回衣袖中,端起茶杯。
“谢殿下。”
“绝翌,虽然知道此刻说起这个不好,不过还是要问问你。”
“殿下但说无防。”
“关于穆竖刁兵长死的事情。”
心上一沉,谷绝翌皱起眉头。
“他死在你的将军府里,而且听闻你有个弟弟?……呃,是。”
“他在哪里?”
“他走了。”
“去哪里了?”
“……不知道。”自己也明白这样的回答不可能得到太子的满意,谷绝翌立即又补充道,“他是我一个远亲的亲戚而已,向来居无定所,微臣也不是很清楚他去了哪里。”
太子看着谷绝翌,看着他眼神闪烁,皱起的眉头更紧。
一笑,太子站起身,拍拍谷绝翌的肩膀,“你不用紧张,我没有怀疑你的弟弟,也无意去深究。穆竖刁的死,已经够让你难过的了。”
“谢殿下。”
谷绝翌抬起头,笑容很是勉强,他隐瞒了戾狐杀死穆竖刁这个事实。
向冰逍、千寸还有秦翎伦隐瞒,现在连太子他也在瞒。如果这些人知道是戾狐杀死了穆竖刁,会怎么对付他?
即使戾狐身怀奇异的法术,那、那也敌不过众人围攻吧……可……
谷绝翌沉思片刻,突然醒悟,恨不得立刻扇自己几巴掌。我为什么还要袒护那个怪物!
“绝翌?”太子眼见谷绝翌脸色忽忧忽怒,不禁奇道。
谷绝翌这几日心头百般思虑,有些疲惫地拾起眼眸道:“殿下……”
“你神色很不好……听说你前天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摔得浑身青紫。又遇到穆竖刁的事情,肯定是没有多做休息,你可要好好的保重身体。”
“谢殿下……”谷绝翌强制地收拢分散的思绪,道:“微臣还有—事相求。”
“什么事情?”
“微臣几日闲在府中,已经休养得很好,想要重新前往边关……”
“不可以!”
“殿下……”
太子无奈地看着谷绝翌道:“就你现在这个样子,如何说是休养的好?我倒觉得你比之前更加虚弱了……边关的事情,无须操心。御前兵营的多半兵力都在那里……”
“殿下,可是……”
“绝翌,不要说了。”太子一手伸出,似乎想要阻止住谷绝翌的话,不过手在半空又缩了回去。
谷绝翌看着太子,突然一个恍惚,眼前的太子就变得模糊起来。头疼欲裂,脚步摇晃,谷绝翌倒退几步,被太子上前扶住。
“绝翌?”太子忧虑地看着谷绝翌。只见那脸上血色全无,浑身松软似乎要倒,太子手扶住谷绝翌的肩膀,让他半靠在自己身上。
头很痛,似乎要炸裂开来的痛!谷绝翌用力按住额头,依然无用。
四肢无力,浑身酸软,谷绝翌再次费力地睁开眼睛,但强烈的眩晕已让他看不清眼前的人,一头就栽到太子怀中。
太子轻轻地将谷绝翌揽入怀中,不想这一国的将军竟如此瘦削,那总是走在万人之前,在敌人面前—马当先的身影竟如此脆弱。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太子轻轻呢喃。
灯火明亮的大厅,无人察觉门外高耸的围墙上站着一人。
发丝高高飘扬,不知是因为风还是滔天的怒火。戾狐紧紧盯着那在室内依偎的二人。紧紧盯着。
五泠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个谷绝翌是个花心萝卜啊……”这句话没有得到戾狐的反应,五泠转眸,只见戾狐白皙的五指深深嵌入到围墙旁一裸粗壮的树干中,一点,一点地抓紧,再摊紧……
“戾狐……”五泠小小地呼喊,可是戾狐微微眯起双眼,手上用力,竟将树干抓空了一块。
“哼!”冷笑一声,戾狐转头,消失了身影。
五泠为难地再看一眼那房中的身影,随即跳下墙头。
房间内,太子似有所感,看向门外;树荫婆娑,落叶纷纷而飞。似乎又要下雨了。
第三章
—路飞奔。
五泠用尽浑身力气,依然只能远远地眺望那点跳动的青影。
戾狐……
皱起眉头,五泠加快自己的脚步: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跟在你身边。
夜幕下影影绰绰的树影飞快地向后退去,浑然不觉自己在哪里,只是不停地向前。
伸出的枝叶擦过脸颊,就好比利刃划过,脸上一道血痕,但是急切的速度不停,那疼痛就轻而县举地被遗忘在了身后。
“这个谷绝翌是个花心萝卜啊……”
猛地,戾狐脚步一个踉跄,身子一歪,竟受不住飞驰的冲力,从高耸入云的树顶栽了下来。
五泠惊呼,立即加快速度,跳上树顶,沿着粗壮的树干盘旋而下,而戾狐己静静地站立一旁。
如水般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背后,一身长衫静止下来,就连缠绕腰间的晶亮圆环也安静地垂在腿旁。双手垂下,戾狐拾头仰望天空。
五泠也抬头,从树叶的缝隙看去,漆黑的夜幕没有月,只有碎星好似快要熄灭前的腊烛般,绽放着最后的光亮。
“戾狐,你怎么了?”五泠问道。
可是,那冷灰色的人就好比一座精心雕刻而成的雕像般,静止在那里,没有回答。
“我越来越不了解你了……”五泠幽幽道,然后感到自己的鼻子很酸,可眼睛依然是干涸的。
“你从来就没有了解过……”静静地说着,戾狐眺望天色,仰起的头白皙如玉,眼似灿星,只是越来越深遭,薄薄的唇边浅淡的笑容。
“我应该加快边度……
快点毁了御前兵……
我的耐性耗尽了……不想再等了……”
在戾狐的背后,他看不见的地方,五泠专注地注视着他的背影,却只能用力地按住自己的胸口。
“五泠,你为什么想要修炼成人?”
“人多好,可以成为万物之长。”
可是修炼成人之前,要有一颗心。感受一切你感受的,用心。现在五怜感到心里很难受;那里明明在流血,可却不知道要如何去治疗,即使他找地方闭目打坐也不可以,想起戾狐心里就会疼。
鼻子一酸再酸,心里一疼再痒,爪子一遍一遍地揉跟睛,却没有眼泪;修炼成人的妖物和人永远的区别是,眼泪。
流眼泪是告诉别人你在难过,你哭了,因为你心疼。
可是,五泠没有办法流眼泪,即使心很疼,却只能承受,没有办法让别人知道。他是如此,戾狐是不是也如此?
但是没有时间给五泠去了解。戾狐已猛地转身,逼近五泠道:“最近的人在哪里?
不管什么门派或者什么地方告诉我!刀鱼堂的人远远不够!”又要增加罪孽,从不沾血腥的戾狐,如今已是浑身鲜血。杀了一个人……戾狐的灵气已经混浊,这样的灵气,稍微得道的道士是可以感觉到的。
被人追杀,被灵狐族的长老所不容,被世人所不齿,被天所抛弃……
戾狐,这些你全都不在乎了吗?
五泠无奈地指明方向,戾狐瞬间眺入漆黑之中。
一道亮光闪烁,“叮铃”作响的银链缠绕上腰,戾狐猛地一脚伸出踩在一个男人的咽喉上。男人的身体靠在墙壁上,两脚离开了地面。
“饶,饶了我……”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男人呼吸困难,神智游离,几次要昏厥却被戾狐脚上用力,强迫着醒过来。
微微伏下身子,戾狐笑得很开心,“你说什么?”
“饶命……”
“饶命?”戾狐点着头的直起身体,“好啊!”说着脚上一松,男人立刻身体下滑。
就在他要瘫软在地上时,戾狐又一手伸出,一扯一拽。
“啊!”撕心裂肺的哀号,血光四溅。
戾狐转过身,雪白的脸上血珠滚落而下,手中一条生生撕裂的手臂。
男人痛得浑身颤抖,难受地双腿乱蹬:“我、我和你无仇,怎么……下这样的手……”
戾狐丢掉断臂,看着自己血淋淋的手,道:“我饶了你的命,我做到了。但是你太多话了!”
戾狐再次转过身,那男人面无血色,连连后退。
“你、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啊!”戾狐……太厉害了,他终于、他终于露出本性了!五泠缓缓看过这充斥血和哀怨气息的地方,
又一个门派颠覆在戾狐的手中。
纯粹的银白色已经不是纯粹,沾上了血,就洗不掉了。
当戾狐又带着一百多人回到刀鱼堂时,闯霏笑嘻喀地上前,有如此能干的帮手,他当然高兴,刀鱼堂人数越来越多,而且迫于戾狐,谁敢逃?
也许,也许有了戾狐,刀鱼堂就真的能够倾覆御前兵。
上次宴会,飞琼终于忍不住诱惑喝了酒。一直睡到此刻的日落西山,才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蹒跚着迈出房间,来到大厅。
闯霏正拉着面无表情的戾狐,说着什么。
“放手!放手!”飞琼不由分说地上前,隔在闯霏和戾狐之间,褐色的眼睛瞪着闯霏。
正在说话,突然被打断,闯霏有些吃惊,不过看着飞琼,突然就一手摸上她的脸颊道:“美人,放心,我没有对你的未婚夫君怎么样。”未婚夫君?第一次被人这样说,飞琼先转过身笑个过瘾后才一事正经得转头,“戾狐可是你们这里很重要的?”
“是。”闯霏大方承认。
“那应该有自己的房间,有可以使唤的下人吧!而且怎么连个名号都没有……”飞琼怒道。
闯霏愣住:当初是戾狐自己一口拒绝的,现在又……
飞琼其实对这些并不清楚,不过看别人都是如此,就存心来闹上一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戾狐看了眼边两人,转过身,向后堂走去……刚坐在长廊的楼梯边,就从拐角处过来一个人。
“你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勾翠将托盘放下。
戾狐看了跟,不过是些酒肉。
“我不吃这个……”戾狐道:“我吃素。”
“……好。”似乎意外着戾狐的回答或者是没有想到他竟然吃素,勾翠小小地愣了下,立刻端起托盘跑向厨房。
拿起托盘里的酒狠狠地大喝几口,晶莹透明的液体沿着嘴角流下,让衣领湿了一片,勾翠毫不掩饰地笑着。他很久都没有这么笑了,可是还没到厨房门口,就看见透儿。
勾翠故慢脚步,瞥了眼透儿,径直向里走去。但是透儿身边的两个男人站出来挡在他面前。
“什么意思?”勾翠看了眼透儿。
透儿一笑,抬高的手臂上几个翠玉镯子相碰—起,发出好听的声音,“哎哟!人家好心为你啊……这段时间堂主都是睡在我那里,可怜你漫长的夜晚没人陪……”勾翠皱起眉头,冷笑道:“怎么,好不容易被堂主念旧温存几天,就连姓什么都忘记了?”
透儿确实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她本是个卖笑为生的青楼女子。此刻,透儿脸色一沉,手指一挥,“给我好好的疼爱他!”
那两个男人立刻伸手上前,抓住勾翠的衣服。平常若是如此,勾翠会打起哈欠来。
老套的整人手段,这个透儿总不会还当他是个雏儿吧?
可是此刻……勾翠用力推开那两个男人道:“让路!我没有时间陪你们玩!”
“谁和你玩了!”透儿笑道,“说实在的,我一直很想知道男人和男人是怎么样的?你到底哪里让堂主迷恋了?”
“妈的!”勾翠费力挣扎着那两人的手臂,骂道;“那么好奇,让堂主用一次你的后面不就知道了?贱女人!”
“啪”一声脆响,透儿扇了勾翠一巴掌,笑道:“你还是留点力气吧!等一会儿再叫!我可是吩咐了这两人不要太温柔……”
“劈里啪啦”托盘整个掉在地上,勾翠被那两人硬是从走廊拖到偏僻的假山后面,用力摁倒在地。
脑后的痛楚让勾翠想起当初被抓来的那个夜晚,仅是在走廊上,就硬是被闯霏强要了。
“放开我!死女人!你是不是年纪到了,不正常了!”手上无力,但至少也要喊上几句。勾翠被男人按住两只手,胸前的衣领犹如破絮般飘飞两边。
只要是男人其实并不希望变成这样。可是,既然逃不出去,不如就享受这一切。勾翠亲眼见到闯霏就因为一个女子死括不肯依从而一脚踢下高台,赏给整个刀鱼堂的弟兄们。
与其变成那样,不如尽心尽力地服侍闯霏,让他高兴了,自己就至少不会很惨。
可是……勾翠瞪大眼睛。当男人低下头埋在他胸前时,透过他的肩膀看蔚蓝的天,淡蓝淡蓝间飞动着几根泛着银光的白发……
“……好脏,不要靠近我!”
“你让我讨厌!”
好过分的话!好伤人!本来已经不觉得自己悲惨了,可是……在这话语之下,竟发觉自己,原来是这么卑微和可怜。
勾翠扭过头,那眼眶中的眼泪就突兀地溢出来,划过鼻粱滴落在地上。
“你们,在干嘛?”
四人一惊,齐齐转头。戾狐靠着假山一角,盯着眼前。当看见地上躺的是勾翠时,又皱起眉头,“你不是说要拿吃的吗?原来在这里。”勾翠立刻用力地挣扎起来,“我是要去拿的,可是他们不让我去!”透儿上前一步,沉声道:“戾狐,你不会是想救他吧?这才几天啊,这贱人就勾搭上了你,你也不怕你的飞琼知道?”
飞琼?关她什么事?戾狐心里奇怪。
透儿继续冷笑,“虽然你很厉害,不过刀鱼堂还是闯堂主的。你不过受点重视,最好不要给我搞不清楚状况!不要因为闯堂主重用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你还是靠着堂主才有此一席之地!你……”
女人的话很多,嘀嘀咕咕,没完没了。戾狐望下天色,突然转降眸看着透儿一笑。
微笑中略带邪媚的神态分外动人。
透儿一时呆住,戾狐活动下手腕道:“陪我—会儿吧,我很无聊……”
勾翠愣怔的坐在原地,衣衫还是半垮下来,却呆呆地犹如忘记了—切般。
刚才怎么了?就在戾狐笑着说,“陪我一会儿吧,我很无聊……”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本来寂静的花园里,有人在凄厉的惨叫……
勾翠小心翼翼地转头;赫然的—幕就那么简单,毫无遮拦地映在他眼中。
手指一根一根地向后扳,疼得男人厉声尖叫,但随即手臂就被扭到背后,整个人被掘在地面上;紧接着,男人的脸抬起落下,抬起落下,重重的撞在地面上,一次、二次、三次,直到男人的痛呼虚弱到只剩下喘气。
而亲手做这一切的人是……戾狐。平静的脸,没有恨意也没有愤怒,只有平静。却让勾翠感到毛骨悚然;那双细长的眼好像被溅上了血般,隐隐透出鲜红。
突然咧嘴一笑,满意地看着血肉模糊中夹杂了无数的碎石子,戾狐放下手中的男人。
透儿瘫软在地上,瞪大双跟看着戾狐;随着他的站起,立即眼眶中掉落出眼泪,不是营造出来的,透儿此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流下了眼泪,这只是害怕到极点的反应而已。
两个男人,一个手脚扭成麻花,在地上不停抽动;还有一个半边脸都凹陷下去,微弱地呻吟着。
而此刻,戾狐慢慢地转过身看向透儿……
“不,不要……我不敢了……你、你放过我吧……”戾狐伸出手指,竖起一根,道:“一。”
“你放过我吧……求求你。”
竖起两根,“二。”
眼泪落下来更多……
“三。”
透儿发软的腿艰难地站起来。
“四。”
她踉跄几步就又软在地上。
“五。”
勾翠猛地—个寒颤,似乎噩梦初醒,这是戾狐提议玩的游戏,他数到十,会来追你。如果追到了,就要为戾狐做—件事。
第一个男人被抓到,戾狐说要麻花。那男人刚要去拿,戾狐竟说等不及了,将男人的手和脚扭曲、纠缠起来;第二个男人被抓到,戾狐说想要知道什么是珠玉满堂,然后他指着男人的脸说这就是堂,而地上的石子是珠玉……
现在剩下透儿……
透儿再一次爬起来的时候,戾狐已经数到了九。
“戾狐,放过她吧……”勾翠实在看不下去了。
透儿满怀希望地看着戾狐,戾狐—笑,最后—根手指竖起来,“十。”
透儿立刻晕了过去。
“戾狐,放过她吧。”勾翠站起来。
戾狐看着晕倒的透儿,耸耸肩膀道:“无聊!晕了可就不好玩了。”然后,转身,看着勾翠。戾狐笑着上前,“我饿了……”
“我、我这就去给你拿……”勾翠说着要走,却被戾狐抓住住肩膀。
渐渐地,渐渐地,身子躺在地上,勾翠看着身上的戾狐,那冰凉而柔顺的发丝垂下来,落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