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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眉-藏媚禁屋-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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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拱月楼的门庭被挤得水泄不通,没钱竞价的男人听闻消息也赶来凑热闹,只为一睹佳人芳颜。

  终于,隔着一片薄纱,映庭的身影若隐若现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引起一阵兴奋的欢呼。

  「各位大爷,今天是咱们拱月楼的大日子,新来的丝丝姑娘将从你们当中选出一名幸运儿,成为她今晚的入幕恩客,所以请各位好好的喊价,别辜负了丝丝姑娘特地为你们的美丽装扮!」

  嬷嬷的话才说完,眼色一瞟,站立两旁的丫鬟立刻用力将纱幔拉下,花名丝丝的映庭盈盈站在那儿。

  她的上半身只以一条红色的薄绸围住胸前的部分,下半身是极合身、左侧直直开叉到大腿的长裙,额头戴了一只纯金打造的环状饰品,额环的后方系着一条长度曳地的粉红色透明缀花薄纱,整个人看来宛如出尘的仙子,令人离不开眼。

  「丝丝!」

  「我的好丝丝!」

  映庭一现身,现场立刻响起了如雷的吆喝声。

  「丝丝现在将为各位表演一首曲子,舞毕后请各位热烈捧场喊价!」鸨母再度担任热络气氛的舵手。

  「各位大爷,丝丝献丑了。」

  语毕,袅袅纤腰如水蛇般舞出妖娆的风情,那种轻灵优雅却不失烟视媚行的步履姿态,迷得底下酒客个个是心荡神驰;善睐的明眸似笑非笑的在翩若惊鸿而起的袖影里大送秋波,使得男人们有些酒意的脑子又晕沉了几分。

  「丝丝,我亲一个!」

  「丝丝,你是大爷我的了,今晚爷一定让你领教什么叫销魂的滋味,你会欲仙欲死的申吟不止!」

  台下闹烘烘的,净是一些不堪入耳的淫言秽语,听着他们鄙俗的用字与调侃的暗示,映庭顿生委屈,连日来的压力逼出了她的眼泪……

  突然,心里的情绪发酵,忘了顾全大局,她停下了舞步,像尊木偶娃娃立在原地动也不动,任由眼泪洗去脸上的妆彩。

  「怎么了?」

  「丝丝,你做什么不跳了?」

  「本大爷看得正爽哪!」

  台下因此异状,纷纷出声抗议。

  「映庭,你怎么了?」鸨母也连忙跑到她身边,「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映庭一径摇头,无法明确的告知自己的心情,是仿徨无依的感觉在作祟吧,让她恨起命运的捉弄人……

  她原本该只属于夙衮一人的,无奈他却将她推至今日的境地,拒绝不了众人言辞的猥亵……

  和花苑搭起来的高台同等高度的屋顶上,有一男子坐在那已有一段时间,旁观纳入了拱月楼前的热闹与诡异。

  蓦地,台上的女人落泪了,男人气定神闲的坐姿不再,忽地站起来,佯装玩世不恭的黑眸瞬间蜕变成冷光,直勾勾地盯视可人儿忍着不嘤咛出声的哭泣。

  已经困扰多时的烦躁占据他的心头,潇洒的气度被锐不可当的冷酷取代,轻轻一翻身,矫健的黑影跃过一个屋顶,直飞往心里想去的地方。

  他的双脚降落在拱月楼竞价的台上,引起底下男人的哗然。

  拽住映庭,「嬷嬷,她是我的,我不追究你庇藏的责任,现在人我带走了,这团混乱你自己解决!」夙衮冷凝的瞪着鸨母,察觉到贴着他胸膛的人儿无助地战栗着,他的火气不自觉又飙高了些,吐出的话异常阴冷。

  随后,他在众人错愕之下带走了今日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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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居然跑到拱月楼去当送往迎来的花魁!?」夙衮维持一下午的假象,在找到心系的人儿回府后,彻底消融得不见痕迹。

  映庭没有答辩,仿佛一只等待被捕捉的可怜小动物,默默地承受着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所带来的影响。

  「你知不知道大家多为你担心?」夙衮对着她的无语咆哮怒吼,恨不得挖出她的脑袋,看明白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包括你吗?映庭想问,却开不了口,怕得到的又是心伤的答案。

  「你说话啊!」

  「我要说什么?」温柔的眼看着他的脸,其实她比他更想问清楚,既然不要她,为何总要再三干预她的行为?

  「说什么都好,我不许你这么安静!」他近乎专制的命令,几乎抵抗不了心底的惊恐。

  他是找回她了,可却也感觉到了她清楚划出一个界限,像是自此不再执着于他的决心。

  自上回芊芊散播谣言的事件之后,他未再涉足拱月楼,很多关于拱月楼的消息知晓得不如别人来得迅速;这几天,不论走到哪,男人间最热切讨论的话题,就是拱月楼新来的花魁丝丝姑娘。

  当他听了几个见过她庐山真面目的男人描述,他相信了这份凑巧不是偶然,映庭突然失去音讯与丝丝的出现时机过于巧合,果然,一探究竟,真不出他所料。

  「我不想亏欠你和大家……容善家佣仆的薪饷我会自己支付,不能再劳烦你们了。」

  「你--」夙衮气结,不满她分得细详的距离。「为了筹钱所以你跑去当妓女!?」

  她贬蔑自己的行径教人气愤,尤其站在台上惧怕却又倔强的模样,更是深烙他脑海,频频勾触心底最柔软的那部分。

  「我想不出更快的赚钱方法了。」

  「你已经不在乎世俗舆论了吗?」

  「你不是一直要我死心吗?」映庭浅浅微笑,笑中有遗憾、有涩意。

  「这辈子,我只在乎过你的想法,但现在我决定要对你死心了,别人怎么说我都无所谓了……」她抽了口气接续说道,「衮大哥,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缠着你不放了。」

  若事情还有选择的空间,她也不想这样,可悲的是,感情的事容不得她说放就放、说收就收。

  今天就算她想配合他的步调跟着他,什么皆不问不说,也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她已经那么喜欢他了,既然她不想伤了自己,唯一选择便是放弃。

  「你说什么?」事出突然,夙衮激狂的拽住她的纤肩。他猜过她的心绪,但自她口中说出决定,震撼力果然十足,轰得他脑袋乱如纠结的棉絮。

  「是该我想开、看透的时候了。」轻叹口气,她笑得好虚缈。「我不能让爹娘在黄泉路上还为我担心,我无法再继续这场没有把握的爱恋了……」

  夙衮一度停住了呼息,望着她痛苦的样子,他几乎尝到自己残忍的气味,「曾经,有个男孩在十岁的时候,拥有了一个娃娃似的妹妹,他很疼她,想将所有美好的事物都给她。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妹妹的照顾是无微不至的,可是在妹妹两岁的那一年,却因为他的疏忽而断送了可爱妹妹的一生……是他害死了亲生妹妹……」

  自责的凌虐抓扯自己的发丝,他颓丧懊恼的模样教映庭心惧茫然。

  「自此那个男孩不再信任自己,并畏惧所有的责任……他再也不照顾任何人,成为哪个人依靠的对象。」充血的眼突地盯住她,他恻然大笑,「你知道那个男孩是谁吗?」

  故事已来到不容闪避的刀口,鲜红的血液是对她最佳的献礼。

  「那个没用的男孩就是我!」他失控地狂吼,抓住她吼叫,「是我害死了陶陶,我根本没有照顾人的能力!」

  「衮大哥……」映庭怔愕,答案来得太唐突,令人招架不及。

  「你不怕死吗?为什么你这么信任我?」

  「你呢?为什么你不相信我有照顾自己的能力?只要你肯定我的存在,我会为自己也为你过得很好……为什么你从来就不肯相信我,不肯相信你有那份能力可以影响我?」  

  明白他裹足不前的理由,映庭竟没有茅塞顿开的豁达感,充斥胸臆闾的只是浓烈的愁绪。

  怎么也没想到追究多年的原因,竟是一个如此简单的理由,因为长年被愧疚感压缚着,所以让他失去了爱人的勇气吗?

  瞧瞧他,天生就带着诡谲的气质,比别人多了份深谋远虑,老成的心境不似年轻人该有的宽阔心胸,原来冷惊的外表底下全是伤痕,不堪地折磨着他的心神,揪痛着过往伤心的回忆……

  可是,他对她的没有信心,折痛了她的灵魂,难道她这些年的付出与执着,抵销不了他藏在心底的内疚吗?

  胸口一阵强过一阵的酸楚,似是默哀她的用情,当两人努力的目标与追求的方向截然不同时,这样的感情如何能天长地久?

  知道了他的秘密,映庭发现自己更不好过了。

  夙衮被问倒了,她叙述的言辞中指出他偏激的冷情对待,教他汗颜惭疚,可抛不去过往的包袱,他又能如何?

  有着这样剔透琉璃心的女孩,他真舍得放她走?



第九章

  月黑风高,拱月楼旁侧的小巷内,一对男女小心戒慎的张望四周,讨论私语着。

  「拿到了没有?」

  「凭我大牛的身手用得着担心吗?」男子骄傲的吹嘘,「我办事你放心。」

  芊芊急出了一身汗,「你有没有照我说的去做?」

  「有有有!你慌个什么劲?」叨念后,大牛一双眼开始肆无忌惮地打量她啊娜多姿的身材,缓缓露出淫笑,摩拳擦掌着,「事情都办妥了,那你答应我的……」

  「明天晚上到我房间来吧!」芊芊嫌恶的睨他一眼,若非计画需要一个身手俐落的偷儿帮忙,否则像他这样獐头鼠目的男人,她是怎么也不可能屈就!

  这一切都怪容善映庭那个伪善的贱女人!

  如果不是她的出现抢走衮少爷,她不会狠心至非逼她走入绝境不可。

  上次因为她,夙衮给了她难堪的事,她可以不计较,没想到这次她竞捞过了界,到拱月楼来打破她昔日创下的风光纪录,教她在很多朋友面前抬不起脸……这口气她怎么也咽不下!

  她一定要让容善映庭尝尝得罪她的下场,让她知道拱月楼之花--芊芊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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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夙府的映庭,像是真的死心了,她不再只为夙衮一个人而活了,她的眼里、心里装下更多的东西,那是以往被她忽略的种种。

  她不再主动询问夙衮的一切,只是被动的聆听,然后不让听来的消息左右自己的心情。

  如果他不能试着移除自行加诸的愧疚,那么他们之间也就永远不可能……等得愈久,心也慢慢地凉了。

  「映庭小姐,听说你在府里住很久了,是不是?」夙府前几天刚买进一名小丫鬟,有着乖巧的个性,所以被夙衮直接指派来服侍映庭。

  映庭轻轻点头,新来的小由很爱说话,乐观又活泼,她在她身上找到自己十四岁以前的影子。

  她喜欢听小由说话,因为有她的多话,相处的气氛才不至于过于僵凝。

  「那映庭小姐一定也知道很多少爷的事,对不对?」初来乍到的小由不是很清楚夙衮与映庭之间的关系,信了映庭单方面的介绍,真以为她是夙家远房亲戚的身分,暂且借住在这。

  蓦地,映庭的笑容有些不自然,「怎么了吗?」

  小由有些害羞垂首说道:「不瞒映庭小姐,也不怕小姐取笑,可是奴婢真的没见过像少爷那样俊朗的男子……

  每次少爷找我谈话,我的心就仿要跃出胸口,少爷给人的感觉好震撼,光看着他都是一种感动……虽然我知道自个儿和少爷是云泥殊途,但我想我还是会每晚梦见他的!」

  映庭一动也不动,静静听着丫鬟说话,小由所说的每一个字仿佛都是替她说的一样,她怔怔盯着杯中微微轻晃的茶水,唇角若有似无的笑意里隐藏着恍然大悟的悲哀。

  不爱他了……她怎么能将这种自欺欺人的谎言说出口!?她还对他魂牵梦萦,不是吗?

  这世界给女人两种选择的权利,一是嫁人,做男人背后贴心温柔的好妻子,一生一世以他为天,为他而活;二是不嫁,一生终老于自家宅院里,无人怜悯,无人问候,当芳华褪去后,陪着她的只有倒映水波里的自己。

  她也想为人妻,但她想要服侍的那个男人,心里却容不下她……

  「小姐,奴婢偷偷跟你说,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哦!」小由怕自己的奢恋教人知道惹来讥笑,小小声的提醒映庭。

  「我不会说的。」她回以让人放心的一笑。

  每个初懂情事的芳华少女,或许都在心底藏着一个梦,渴求着能有一场美丽的爱恋,希望能有个像夙衮一般懂得风月、会让人热烈付出的男人在生命中出现……因为是梦,所以可以任君想象,而她,也许连作梦的权利也被剥夺了!

  「啊--少爷来了!」小由看见绕过长廊走来的夙衮,「映庭小姐,少爷好像很关心你,他每天不管多忙,都会过来看你呢!」

  「小由,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映庭只能苦笑回应。

  该怎么告诉她呢?难得她那么看得起自己在夙衮心中的分量,她不想拆穿--夙衮对她的好,其实只为了弥补心中对她的亏欠,一如多年前他对陶陶惨死的赎罪一般。

  「小姐,不打扰你们,奴婢先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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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今天和周无炫出去了?」夙衮一落坐就单刀直入的问。

  「嗯。」相对于他的直接,映庭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

  「你们去看杂耍表演了?」

  「嗯。」

  沉下脸,夙衮瞥望着她,语气有些尖锐,「你是个未婚闺女,若不要人家指指点点,最好尽量避免这些举止。」

  冷凝的目光中聚集着些许火气,让人不易察觉,但气势上的狂放却足以教人退避三舍,而唇边悬着必须的微笑,虽是笑,却凛然得冻天寒地,带着欲释放的磅礡怒意。

  「如果不要我去,衮大哥为什么不替我阻止他来访?」映庭相信,只要他一句话,周无炫可能连夙府的大门也跨不进来,倘若他真的在乎,这个简单的命令对他而言并不困难,可他却睁眼默许他的行为。

  心里突然觉得好悲哀、好空洞,他不能了解她,只想以行动限制住她,以为只要她还留在他身边就属于他。

  「我是为你好!」为了不让街坊邻居的蜚短流长缠上她,他付出多少努力她可知晓?

  她久住别人屋檐下,却不是他的婚配,怎能不惹来闲言闲语?为了避免大家的臆测与谣传,他只能制造一个假象,让外界认为周无炫是她的追求者,如此与自己避嫌。

  两人的关系他也茫然,他一样要她的身体,却鲜少和她谈心,明知道对她不公平,可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他的心,连自己也厘不清……

  「我却不知道哪儿好了?我一点也不好受。」好轻、好轻的语气,不让人听出她心里的凄苦。

  好累……她每天都过得很悠闲,却载满说不出的疲惫。最近真的好容易疲惫,累得她乎日的敏锐和聪慧都枯萎了。

  「以后尽可能避免和那家伙独处。」她看起来很不一样,以前只要他一生气,她就会慌张的不知所措;现在她却那么镇定,像是什么都不在乎的淡漠……

  「周大哥是位谦谦君子。」映庭表明立场,「只要他邀约,我都会答应的。」

  夙衮让步了,她不是听不出,但他让得还不够,不足以唤起她冷凝的感情,如果他始终不肯收敛他的霸气,如此景况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上演,她脆弱的心无法承担又一次撕裂般的痛苦。

  她会继续和周无炫往来,只因他懂她的苦,他们现在纯粹只是朋友的关系。

  「你是要与我作对?」夙衮眼神霎时冷绝,她竟为了周无炫而反抗他!?那颗信誓旦旦的心,因而绷紧。

  「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她愈不寻常,他就愈心乱。

  「我让你失望了吗?」他的说辞让映庭觉得荒唐可笑。她为什么变成这样?是他逼得她如此。「既然如此,衮大哥为何不让我走?」

  感情的可信度,远比生命来得短暂而轻薄。她的心早在爹娘死去的那一刻,就跟着毁灭了。

  这样耗着……究竟有什么意义?

  夙衮先是震愕,而后勃然大怒的拍案而起,「不准再说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一次!」

  「我偏要讲,我要离开。」映庭的声音没他大,语气却无比坚决。「让我走。」

  她一直认命等待着,等待着他只有欲念而无爱意的眷宠,然而苦的一方永远只是她自己……早该是她放手成全自己的时候了。

  她,真的倦了。

  失去知觉,外貌渐渐憔悴,她消瘦得不成人形,有时候望着水盆里的自己,她会花掉一整天的时间去凝思、去追究,倒映在水面上的究竟是谁?

  「我不答应!」远比先前几次更汹涌的不安在夙衮胸口徘徊,她平静无波的表情令他感到不对劲。

  「我真要走,你留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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