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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啸大汉-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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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竹破刀!这就是张放在目前情况下,所能想到的最低成本及最有可能实现的破敌之法。但真要实施起来,却碰上一个不算难题的难题——宁夏(北地郡)这个地方,自古不长竹子,在蜀地及南方随手可得的竹子,在此地却是遍寻不着。

    没办法,只好用树枝代替。而树杆笔直,枝杈茂盛横生,并且软硬适度的树枝,还真不好找,无怪乎戚少保要用竹子。

    费老大劲找到几根合适的树枝,再用老山藤皮编成韧性极佳的“横枝”,贯穿枝杆,增加密度。起初韩氏兄弟及石牛等人也不相信树枝能破环首刀,待实物入手后,在张放的授意下,一人持刀,一人持狼筅,互相攻守。果然,纵然是公认力量最强横的石牛,把环首刀舞得呼呼生风,甚至砍嘣了口,都未能攻入与之对手的韩重中宫,反被韩重以狼筅横枝划得手臂一道道血痕……

    正如戚继光所言,使用狼筅,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技术,只要臂力足够,就足以胜任。

    演练很成功,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如何将人手与兵器悄然埋伏在匪徒指定交换地点,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埋伏不难,带兵器也不难,难的是如何忍受虫爬蚁咬、污秽熏浸,默默捱过这漫漫长夜。以张放观察,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韩义、韩骏、渠良、青琰,再加上自己寥寥数人而已。自己与韩氏兄弟是被指定出场的,无法埋伏,剩下的只有青琰与渠良了。

    好在的是,两人都有不差的狩猎经验,或许还谈不上是优秀的猎手,但做为优秀猎手的基本功之一——蹲守,却是能咬牙做到的。

    他们做到了,狼筅的效果也在实战中得到印证,接下来,就是对决的时刻!

    匪徒尚余七人,张放这边同样是七人,一比一,究竟鹿死谁手?

第二十三章 【团 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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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筅对环首刀,的确有着令人振奋的优势,但并非完全吃定对手,因为匪徒中除了六人持刀之外,还有一名弓箭手,这才是最大威胁。

    张放与剧辛不约而同注意到这个关节,剧辛大声警示:“弓手射矢,他们的叉棒挡不住……”

    张放更干脆,直接行动。但在行动之前,他还需要一个人帮助。

    “青琰!”

    说来也怪,青琰一向对张放不太感冒,但在战斗方面,两人却有着相当的默契。青琰仅凭张放一声招呼,一个眼神,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张放话音未落,青琰飞快从布囊内取出一块鹅卵石,扬手飞掷,正正打在引弓待发的匪徒手腕。

    匪徒吃痛,弓矢俱落。张放奋身扑出,翻了个滚,弹身而起,弓矢入手,旋即张弓搭箭,反指匪徒。瞬息之间,主客势易。

    张放再不会射箭,摆个pose还是没问题的,而一般人都有这种感受——如果有人用一种弹射武器对准你,比如弹弓之类,你会如针芒在背,浑身不自在,束手束脚,对方越是引而不发,你所感觉的威胁就越大……

    这,就是张放所要的效果。

    正是在这样强力心理威慑之下,匪徒们一边手忙脚乱抵挡韩氏兄弟等人的狼筅扫砸,一边还要分神偷瞄边上引矢待发的张放几眼。每每见到箭矢指向自己,就会本能地做出规避动作,结果箭是没射出,但狼筅却往往拍了个正着……

    这群匪徒中,只有老大焦孟及其副手黑挞,俱是市井亡命。因吃了人命官司,被解配到这边荒苦寒之地服苦役、做盐隶。其余匪众,俱因事获罪,既算不得良家子,也谈不上是亡命之徒,之所以落草为寇,也是被逼无奈。这些人,被几年残酷的盐隶生涯催残,身体机能多多少少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加上当强盗的日子也不好过,饱一顿饥一顿的,身体素质更谈不上……人多势众,手里有武器,吓唬老百姓可以,真打起来,一对一,未必能干得过身强体壮的青壮。

    张放这边,除了韩骏与渠良体质稍弱,使不好狼筅之外,韩义健壮、石牛力大、韩重勇猛,这三个主力几乎可以一挑二。加上兵器大占便宜,完全压制环首刀,又有张放从旁威胁压制,不过短短一分钟,又干翻两个匪徒。

    五比五,这一下,张放这边,才算真正取得优势。

    石牛一挑二,韩重一对一,韩骏与渠良二打一,每个人都很轻松,大占上风,收拾对手,只是时间问题。唯一感到吃力的,就是韩义,而他的对手,正是焦孟。

    焦孟这个老大,不是白当的,别看他五短身材,踮起脚尖只够着韩义的下巴,但手脚粗壮,身体胖大,就算是上到擂台称体重,与韩义也是同一量级的。焦孟原本就是个市井泼皮,打手亡命,打斗经验丰富,身大力沉,等闲之人,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韩义是青溪最好的猎手,无论是下套、射猎、搏兽,在青溪里,都不做第二人想,曾经用骨箭与木叉,杀死过一头成年野猪。

    焦孟外形倒与野猪有几分相像,但绝对比野猪难对付得多。一柄环首刀,舞得那叫一个奋不顾身、有我无敌。拚着被狼筅戳成筛子,也要将对手斩于刀下,凶狠剽悍之气,着实令人胆寒。配上那一张碜人的大毛脸,胆气稍弱之辈,不用打腿肚子就转筋了。

    韩义胆气不差,气力也足,但缺乏拚骨精神,打斗经验什么的更是不如,如果不是占着兵器优势,早被焦孟剁翻了。饶是如此,在焦孟疯狂劈砍下,木屑纷飞,枝杈断裂,一把狼筅快变成秃木棒子了。

    焦孟此时也换了第二柄环首刀。环首刀是铁刀,这时期的冶炼技术也不过关,对鸡蛋粗的硬木胡砍乱劈,崩口再正常不过。似张放那柄麻钢制品“龙影剑”,那是宝剑级数,放在大汉也是罕有的名剑,可不是普通制式兵器能比的。

    韩义能撑到如今,全仗狼筅之利,一旦狼筅变木棍,只怕扛不过三五合。

    张放与韩氏兄弟同时感应到这一点。韩氏兄弟连心,韩骏奋力一击,将对手匪徒逼退数尺,对渠良喊道:“六叔,你帮衬点,我去助大兄一臂之力。”

    渠良却道:“不,让我来。”不待韩骏发话,撇下对手,挥动狼筅向十步之外的焦孟砸去。

    焦孟这时终于将韩义的狼筅削成木棍,并将木棍格档在中门外,抢入五尺范围内——棍长丈二,刀长三尺,在一丈之外,是棍打刀,而一旦近身,则是刀劈棍。

    韩义危险!

    就在这时,渠良到了。

    焦孟发出一声不甘地怒吼,撤刀低头,象发怒的公牛,一头将韩义撞跌出去。与此同时,环首刀反劈,堪堪将渠良击来的狼筅震卸到一旁。仓促之下,力道不足,狼筅擦臂而过,尖锐的横枝将其衣袖划成麻布条,手臂鲜血涔涔。

    见了血的焦孟眼睛一下红了,额凸青筋,脖颈粗胀,一声打雷似地暴鸣从他喉中喷发,人如疯虎,连人带刀扑向渠良。

    在今日之前,渠良只是个本份老实的平头百姓,野兽杀过不少,人却没砍过一个,哪见过这个?一时目瞪口呆,手足无措,眼见那充血的兽瞳与砭肤的寒意迫睫而来……

    呜!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骤响,正虎虎生风的焦孟大叫一声,肥壮的身体向下一扑,原本刺向渠良胸膛的刀尖,折向插入渠良的大腿,入肉盈尺,血流如注。

    渠良与焦孟同声闷哼,跌成滚地葫芦。

    焦孟的后胯,颤巍巍地插着一支箭矢。由于翻滚的原因,箭杆折断,箭镞切割,原本只有指头大小的伤口,生生划拉成三寸宽的撕裂伤,鲜血喷涌,半身尽赤,其状可怖,不在渠良之下。

    张放重重吐出口气,垂下角弓,这一箭,正是他所发。尽管距离不远,顶多不过十米,但对于一个头一回摸弓箭的人来说,还是有点难度。原想射焦孟的后心,结果却射到后胯,按圆心靶位来说,这一箭算脱靶了,好在目标是比靶子大得多的人,总算没误事。

    张放乜斜了对面边上的剧辛一眼,后者按剑而立,面无表情,仿佛真的与焦孟一伙没关联似的。张放暗松口气,只要这人当真不插手,管他有没有关联。

    便在此时,场中传来一声如负伤野兽地咆哮,突变再起。

    同样是腿胯受伤,渠良当场就失去了战斗力,脸青唇白,痛得直哆嗦,强撑着没昏死过去算好了。而焦孟这悍匪竟以崩口如锯齿般的环首刀支撑着滚圆的身体,一点点撑起,咬牙切齿,一步一血印,向张放逼近。在距离七八步远时,拚尽全力,嘶吼着扑过来。

    张放手里有弓,却无箭,面对这垂死之兽的频死一击,张放也像渠良一般站定不动——只有注意到他的眼神,才能发觉其中蕴含的寒意……

    七步……一枚圆石飞来,击中焦孟的后脑,鲜血四溅,焦孟踉跄一下,晃晃大脑袋,依然举步前进。

    五步……空气中响起一股凌厉的劲风,噗地一声闷响,焦孟胸膛突出半截带血的木矛,强劲地冲力将其撞出两步。距离张放还有三步,但就这三步,却是焦孟今生都无法逾越的鸿沟……

    焦孟张开嘴巴,想说什么,刚一张口,就像打开闸门的蓄水池,鲜血狂涌……最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重重扑倒在地,脑门顶正擦着张放的鞋尖,看上去像煞在行一个五体贴地的大礼。

    焦孟一倒,露出身后单膝跪地,喘息不已的韩义——奋力刺矛夺命解危,正是这位韩家老大。

    危机解除,张放眼中冷芒渐渐隐去,朝青琰与韩义点头致意。

    此时场中情形又是一变,焦孟一倒,余下四个匪徒心惊胆战,再无斗志,不约而同跳出战圈,掉头就跑。强敌一去,韩骏手里狼筅一丢,跪在地上直吐舌头。韩重将狼筅杵在地上,扶着木杆累得话都说不出来。石牛稍好点,狼筅还握在手上,目光盯住最后一个敌人,但稍加留意,不难看出他持狼筅的双手在不停颤抖……

    焦孟一伙,终于死的死,跑的跑,基本算是团灭了,但危机并未解除,真正的大敌,正好整以暇在一旁观望。现在,该轮到他上场了。

    剑客剧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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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五步绝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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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笃笃笃!场上响起一阵极不和谐的异响,那是剧辛手持连鞘双剑,互相碰击。

    张放不知这剑客发什么神经,其实他有所不知,这是剧辛对他的致意。在古代,这叫“击节”,表示赞赏之意,因为古人没有拍巴掌这种礼节,喝彩与击节,就是最高赞赏。

    当然,击节一般不会用剑鞘,不过是剧辛手无长物,随手应用罢了。

    “很好,很好。不错,不错。”剧辛连连赞叹,眼中满是激赏之色,“没想到,你们在完全劣势的情况下,能做到这个程度,了不起!若我所料不差,这一定是张公子的主意。”

    张放扔下手中角弓,慢慢走近剧辛,表情悠然,毫无半分敌意:“剧辛先生果然是信人,说不插手就不插手,我很欣赏。如今受雇者已做鸟兽散,你这位雇主也已失去意义,何不与我们一道前往青溪,把酒言欢如何?”

    剧辛脸上出现一种奇怪的表情,似是遗憾,又似讥诮,半晌,才缓缓摇头:“公子错了,我是雇主没错,但必要时同样需要亲自上阵。焦孟失手了,我必须要接手。真是遗憾呐!若是换一个场合,或许剧辛会为公子效力……可惜,可惜!”

    也不知他是因为没有机会为张放效力而可惜,还是为自己不得不了结这样一位少年俊彦而叹惜。

    这是一个意志坚定,不会轻易动摇,更不会放弃自己承诺的难缠家伙。张放收起轻松的神情,转为严肃:“此事当真无寰转余地?”

    剧辛缓慢而坚决地摇头。

    张放瞥了石牛一眼,还未及暗示,却听剧辛长笑一声:“公子设计这件兵器虽然颇具巧思,但使用者明显缺乏训练与配合,威猛有余,灵巧不足,对付寻常匹夫足矣,对剧辛却无甚用。”

    仿佛为了证明这一点,话音刚落,剧辛拔剑出鞘,由极静转为极动,快得令人来不及眨眼,倏突出现在石牛身前,剑光一闪而没,飞速退回原位。这一下免起鹘落,令人目不暇接,身法之快,拔剑之速,令在场之人,无不倒抽一口冷气。

    咔嚓!一声轻响,石牛手中的狼筅木柄,居中而断。不独是石牛一人发呆,所有目睹之人,都是丝丝吸气。

    剧辛玩的这一手,就算是最不识货的韩嫂子,也能看出,此人欲取石牛性命,易若反掌。

    张放暗暗一叹,这剧辛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剑术惊人倒也罢了,更懂得以势压制之道。这么一来,在场所有人都兴起一股无可匹敌的无力感,尽管己方还有六七人之多,却与待宰羔羊无异。看来这世上懂得玩心理战的,不独自己一人啊。

    好吧,下面的事,就靠自己吧。

    张放大步迎上,向剧辛伸出手:“既然你是剑客,你我便以决斗来了断吧——把剑还来。”

    剧辛讶异地看着张放,方才自己所展示的剑术,便是边上站着的村妇,都看得清楚明白,这小子怎么了?是胸有成竹,还是虚张声势?

    虽然搞不清张放此举何意,但此言甚合自己心意,剧辛毫不介意将龙影剑抛还给张放。

    张放接剑,扭头对韩义道:“渠良腿上的刀先不要拔出,用树枝与藤条做副担架抬回青溪,稍后我会为他做手术。”

    韩义愣愣道:“什……什么……手术?”

    “就是疗伤,不必多言,照做就是。”面对生平首次危机,张放没心思多费唇舌,对韩氏兄弟等人摆摆手,转向剧辛道,“这里一地血腥,人多眼杂,不是决斗的好所在,不如到那边的山崖如何?我知道那里有个平地——当然,如果你担心有埋伏,可以另指定一处。”

    剧辛大笑摇头:“不必激将,我知公子之意,生怕误伤这些聚民。公子纵是不说,我也要换地方,那边山崖地势的确不错,剧辛先行一步,恭候公子大驾。”

    剧辛声落,抱剑施礼,转身疾行,丝毫没有半分拖泥带水,更不担心张放等人会跑,完全就是一付吃定他们的模样。

    “小郎君……”韩氏兄弟、青琰、韩嫂子、石牛、甚至连痛得快晕厥的渠良都惊呼。

    张放抬手制止:“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这个人,不是你们能对付得了的。别说你们眼下这般模样,就算刀弓在手,体力犹存,合力共击,也没有半分胜算,反徒遭杀伤,白白牺牲。消灭焦孟一伙,你们已做得很好了,余下之事,就交给我吧。”

    “可是小郎君……”韩骏与韩重大急,各自抓起狼筅,抢步上前,“我们跟你一块去吧?”

    “阿舍、幺郎,多谢,但没必要。”张放心里涌起一股感动,明知此去凶多吉少,却争相跟随,实在是……摇头拒绝道,“这是决斗,不是斗殴。而且,对方的目标只有我一人,你们无须渗合进来,无论结果如何,量必不会为难你们(关于这一点,张放却是猜错了,那是他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好了,我去了,别让我们的大剑客等得不耐烦,以为我张放怂了。”

    望着张放快步远去的身影,韩骏与韩重俱望向兄长:“大兄?”

    韩义抚着胸腹,轻咳几声,调均气息,道:“青琰,先护着你嫂子与囡囡回去。阿舍,你留下照看六叔。幺郎、石牛与我一道前去相助小郎君。”

    韩嫂子闻言,浑身一颤,泪流满腮,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掩面而去。

    青琰先是关切地看着张放远去的方向,再扭头看看韩嫂子背影,跺跺脚,也跟着去了。

    ……

    山风凛冽,崖壁仞立,一个褚色劲装、按剑卓立的翩翩少年,与一个宽袍大袖、直裾深衣的中年两两相对。山风吹拂,衣袂猎猎,如云乱舞。

    “你这身衣服,怕不适合决斗吧,要不要换下?我不介意等会。”张放的表情极为放松,不知道的人,恐怕当真以为他与对手旗鼓相当,胜算满满。

    只可惜,剧辛不是等闲之辈,身为名剑手,他看人从不看对手表情,只观察对方行动举止、步伐身法,这些最扎实的东西是瞒不过人的。在张放从山坡走到山崖这一段,仔细观察之下,剧辛宽心大放,不出所料,银枪蜡样头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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