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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啸大汉-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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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执金吾司马向后退了一步,拱手还礼:“原来是富平侯家人,虽说误了宵禁,但今日君侯大喜,实不宜冲撞。你二人速速返回侯府吧。”

    刘骜、吕齐大喜,一边拱手致谢一边快步离去。

    在这过程过,谁也没注意到,不远处走来一个走路有些不稳的官员。当他看到灯火照得纤毫毕现的二人时,顿时目瞪口呆,一身醉意化为淋漓冷汗……

    刘骜、吕齐刚走不远,就听到身后那执金吾司马的厉喝声:“阁下何人?不知二更宵禁么?”

    刘骜哈了一声:“又有一个倒霉蛋了。”

    吕齐直拭汗,赞不绝口:“陛……主人当真惊才绝艳,机智无双,想出这么个绝妙的藉口来。那执金吾司马半句都还不了口……”

    刘骜哈哈一笑,赶紧捂住嘴,像偷了鸡的黄鼠狼一样嘿嘿笑得停不下来,也深为自己的机智陶醉。

    这“主仆”二人正深深陶醉在机智退缇骑中不能自拔时,忽闻骚乱声隐隐传来。

    刘骜一怔,惑然道:“什么地方的声音?出什么事了?”

    吕齐侧耳倾听一会,喃喃道:“是直城门方向……呃,陛下,还是快快回宫吧。”吕齐心里有些不安,不管发生了什么,反正没好事,还是尽快回宫为好。

    刘骜也没由来有些发悚,忙点头道:“好,速速回宫。跟那把守宫门的禁卫说好了吧……”

    话音未落,突然宫钟长鸣,更鼓震天,响彻长安夜空。

    “决堤啦!河水决堤啦!”(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九章 【水漫长安】

    建始四年,四月初七,渭水决堤,关内大水。这场洪水可谓来势汹汹,洪流奔涌,席卷长安城。

    洪水漫过虒上(渭水至长安西北一带),首先是从横门灌入,首当其冲的就是长安两大经济区:东市与西市。长安皇家、官寺、百姓,日常所需的米面果蔬、油盐酱醋、柴薪烧炭、布匹衣物,无不出自东西两市。两市一毁,长安经济就垮了一半。

    洪水当然不会冲垮东西市就算完,洪流自华阳大街一分为二,一股漫向桂宫,一股奔向戚里、北宫。

    洪水袭来时,张放刚干趴苹儿,在二女幽怨的眼神中,神清气爽起身,准备进行雷打不动的一个时辰健身。就在这时,警讯长鸣。

    张放只惊讶了短短三秒,立即回头:“马上穿好衣服,用最快的速度到西泠阁。快!”

    西泠阁,是富平侯府的最高建筑物,建在地势最高的西院,阁高五丈,可俯瞰城内大部分建筑。

    张放说罢,转身就奔向门外,身后传来班沅君的惊呼:“郎君要去哪里?”

    “我是家主,这个时候,我必须出现在全府所有人都看得见的地方……”张放头也不回,边跑边答,转眼没了人影。

    张放快速奔跑,穿廓钻林,入目所见,到处是混乱的人影,惊慌的叫声,灯光与人影交错,交织出一幅光怪陆离的画面。

    刚冲过花园,迎面正撞上在僮仆灯笼引领下匆忙跑来的老家令张敬臣。

    “家主!家主无恙,真是太好了!”

    张放啼笑皆非:“家令是不是糊涂了?大水还没冲进来,我能有什么恙?你以为那两只小妖……”在摘星城开惯玩笑了,差点连“你以为那两只小妖精能吃了我”这样的调笑都说出来,还好及时收住。什么?事态紧急不应当有开玩笑的心思?就是事态急才开玩笑啊!事急人不能急对不?

    “哪里决堤?”

    “不知道啊!”

    “警讯是从横门与直城门那边传来的,多半是渭水决堤。”

    “啊!若是渭水,那戚里首当其冲……这可怎办才好?”

    “东西不要管,一时半会泡不坏,府里所有人都要往高处转移。”

    说话间,陶晟、韩重、阿罴、渠良、刘枫、鹰奴牙一个个跑来,脸上都写着惊惶,包括天不怕地不怕的阿罴——因为他唯独怕水。

    “家主,要不要派人把池塘的塞子拔了?”陶晟是家生子,从小在府里长大,对富平侯府的各种设施门清。

    富平侯府有大小五个池塘,面积如公园。这些池塘平日不仅可玩赏、泛舟,还有实用功能。如果遇到大涝,城内积水,只要把池塘底下的堵塞口拔出,就可以引水入地下,避免府内出现内涝。

    百年世家,一砖一瓦,都是有讲究的,更多内藏玄机,不足为外人道。

    张放不假思索摆手:“洪水灌城,水道深井都会溢出,池塘也会满涨,没法泄流……不用管这个了,转移要紧。记住两点,一是要快,二不要乱。”

    “诺。”陶晟经过摘星城数载锻炼,应对各种突发情况有丰富经验。眼下他是家令张敬臣的助手,但能力尤有过之。张敬臣不止一次对张放说过,陶晟是最好的接替他的人。

    “等等。”张放叫住他,交待道,“府中诸事,由你与家令主持。记住,人第一,其它一切为次。”

    陶晟、张敬臣躬身领命。

    身后传来班沅君的呼声:“郎君要去哪里?”

    张放转身,嗯,班沅君、苹儿,还有那不离左右的忠仆昆奴都来了。

    张放按住扑来的娇躯,语气轻而快:“我是侍中、中郎将,值此危急之时,我必须在何处,娘子应当清楚。”

    班沅君深深望了他一眼,用力点头。

    张放用力握握班沅君绵软的玉臂:“放心,我们都会没事的,好好呆在西泠阁,等我回来。”

    灯火晃动,班况与两个儿子也匆匆赶到,时间紧急,没有半句废话,直接道:“我们一起进宫。”

    张放更不废话,弯手抄过韩重递过的官服,在韩重的灯笼引领下,快步朝府门走去。

    一行人刚走到府外的车马场时,就见渠良拐着脚小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公子,外面全炸了,到处都是人,还有被堵的马车……”

    “不坐车了,步行。”张放果断放弃,向侧门走去,走了几步回首,“外舅(汉代称岳父),可行否?”

    班况捋须豪笑:“羿啸这话说得……老夫可不是安享富贵的京官。你在北地呆过,那里的官员是能坐在府中享受的么?”

    翁婿大笑声中,推门而出。

    门外的情景,仿佛战乱临头,到处是乱窜的火把与人影,倾翻的车辆,哭号悲鸣不绝于耳。最要命的是,已经看到漫过来的大水了。

    侯府台阶五级,离地近半米,而现在,水线已快浸过门槛了。

    张放原想穿官服的,见此情形,只把官服往肩膀一搭,对身后两位大舅兄道:“照看好汝父,我跟仆从在前面探路。”一脚踏下,水深过膝,还不断有急流从街头涌来。若非张放这些年勤练不缀,下盘稳固,恐怕走不得几步就东倒西歪,走不出街口就得歇菜。

    富平侯府在华阳大街中后部,从这里到槀街进北阙,只有二百米,平日里步行不过半炷香。如今不光涉流难行,还不时有各种木器家具鞋袜木盆烂菜头等飘浮物冷不丁撞上来。充当人形盾牌的韩重及班氏兄弟,好几次都被撞得差点栽到水里,若不是张放眼疾手快拉扯一把,这兄弟俩把老父都带进沟。

    韩重嚷嚷:“真该叫阿罴来的,那家伙就是块门板啊。”

    半身尽湿的张放还有心情说笑:“那家伙是个旱鸭,见水就悚,齐腰深的水都能淹死他,这门板中看不中用。”

    好容易跋涉出华阳街,水已经齐腰深了。回头看看,后面也是呼啦啦一群人在艰难涉水。看不清人,只能从那明灭不定的灯笼上看到各府姓氏……

    来到阙门前时,张放发现,自己居然是第二个到场的。在他之前,是左将军王商。

    体形胖大,留着一口美髯的王商,立于急流中,如同石墩一样稳固。左右仆从手牵手结成人墙,为主人抵挡急流。

    王商来得早并不奇怪,因为他的宅第正对着阙门,是住得最接近未央宫的大臣。

    王商听到水声响动,扭头看到张放及班况一行,赞许颔首,伸指向阙门点了点:“某已叩阙,校尉有言,阙门不开,以免水漫入宫,只能援梯而入……看,梯子来了。”

    张放、班况等抬头,正见一把长梯从宫墙后伸出、垂下,啪地拍进水里,水花四溅。(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章 【要不要当刘跑跑?】

    四月初八,未央宫前殿。

    今日大朝与往日截然不同,气氛压抑。

    刘骜坐在赤色的软席上,神情有些茫然,有些怔仲。举目望去,大殿的官员明显较平日少,而且看上去一个二个衣冠不整、垂头丧气,像斗败的公鸡。

    长安大水,不光毁坏严重,也打乱了朝堂正常顺序。能赶来的官员都来了,赶不来的,也不用来了,都被禁卫挡在阙门外。但凡赶来的官员,没有一个的衣服是干的——哦,有一个,富平侯的朝服是干的,但里衣也是湿了。

    所以四月初八这一天上朝出现一个奇观,所有官员都会先到配殿那边,就着一字排开的火炉,把衣服烘干了再回到前殿。应当说,天子还是蛮照顾臣子的。这样一来,不免仓促,半干半湿,皱里皱巴的就赶紧报到,衣冠不整也就在所难兔了。

    这会大殿之上,正响着御史丞(御史大夫副手)尹忠的报告:“……决堤源自渭水北段中平里一带,水势汹涌,破横门而入,右扶风首当其冲,已摧毁东西市及市署……阖城黎庶奔走呼号,俱涌向安门、覆盎门、宣平门,踩踏失火之事颇多,亦有浪荡子趁乱劫财。虽加派巡兵,但苦水势所阻,徼贼收效甚微……”

    尹忠喋喋不休了一番,基本上全是坏消息,没有好消息。

    司隶校尉辕丰也道:“据微臣收到的消息,城中流言四起,人皆言‘大水将至,长安泽国’。”

    刘骜长叹:“朕自登基以来,仁德不布,举错不中,以至天怒人怨,遂有此灾祸降临……”

    众官员抢相请罪,更有以头抢地者。君罪己,臣又岂能卸责?

    “陛下,圣人有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方今要务,不是自责,而是避祸。”

    此言一出,大殿的纷乱安静了一下,旋即纷纷称是,因为说这话的人,是大将军王凤。

    刘骜定定神,忙道:“大将军请明言。”

    王大将军给出的对策如下:“陛下与太后、皇后、诸嫔妃可乘坐御船,至昆明池避水。城中庶民,可开放通道,使之登上长安城墙以暂避洪水。”

    朝中大臣闻言,个个点头称是,大赞大将军英明。实事求是说,这也不算拍马屁,王大将军的应对还算是可圈可点的。

    王凤当下起身一揖:“水火无情,洪流凶猛,多延误一刻便多一分不测。臣请陛下万勿耽搁,即刻……”

    “陛下,臣有一言。”

    王凤凌厉的目光一转,正对上左将军王商的目光,王凤不悦道:“乐昌侯,凤方才有言,讯情凶猛,时间紧迫,刻不容缓,有什么话,到御船上再奏吧。”

    若换成别人,哪怕是丞相匡衡,也会掂量这话的份量,不敢有违。偏偏王商是满朝唯一一个有资格、有底气敢与王凤怼的人。

    所以,王商压根不理王凤那一茬,向刘骜揖礼道:“自古无道之国,水犹不冒城郭。今政治和平,世无兵革,上下相安,何因当有大水一日暴至?此必讹言也,不宜令上城,重惊百姓。”

    从今人的眼光看,王凤的建议是积极的预防措施,所谓有备无患是也,而王商的看法就有点腐儒的味道。偏偏这个时代最讲究这个,而王商一顶“有道、无道”的大帽子扣下来,顿时令天子刘骜陷入左右为难境地。

    趋吉避凶,人之常情,何况是尊贵无比的天子。但身为天子,万众瞩目,民心所系,又需谨言慎行,不能轻举妄动——这就是王商传达的意思。

    是遵从内心的恐惧,还是恪守天子之责,这是摆在刘骜面前的难题,当真是难以抉择啊!

    这时有观察水情的官员前来禀报,洪水已突破至未央宫钩盾室。

    王凤立即大呼:“陛下万勿犹疑,请即刻从复桥前往长乐宫,与皇太后登船避水。须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王商问明水官水势只没膝,怒道:“区区浅流,如何恐而避之!若长安吏民得知,岂不大乱?”

    “王子威!”王凤气恼之下,连尊称也不叫了,直接呼字。

    “大将军有何见教?”王商也梗着脖子,大声回应,口水差点喷到王凤脸上。

    嗯,这两位的位置是紧挨着的。汉朝大臣间的辩论,是可以站起来,甚至可以在殿上自由走动,并且以手势辅助增加气势。而王商身长八尺余,体形胖大,在满朝文武中如鹤立鸡群。这一站起来,一逼视,那气势,连王凤都吃不住劲,往后一缩一退,其势大弱。

    这未央前殿,此时成了王凤与王商开炮的场所,彼此争吵不休,丞相则在一旁和稀泥。两尊大神掐架,诸“小鬼”(百官)没几个敢帮腔,都不敢掺和,生怕遭池鱼之殃。

    正不可开交时,大殿传来啪啪脚步声,争吵声为之一停,所有目光转向殿门,就见一个浑身滴水的人都进殿内,向天子一揖:“臣张放有本奏。”

    张放?!他不是第二个到的么?

    没错,张放的确是第二个到达阙门的,而且是与王商做为首批入宫拜见的官员。但他的职务是宿卫宫廷,在未央宫到处巡视,而不是杵在大殿当人偶。既然有保卫宫廷之责,张放当然不会尸位素餐,到处晃晃装个样子就算。眼下洪水入城,他总得做些什么。

    “臣在卯时初刻入宫时,曾在宫墙上做了水位标记,此后每隔半个时辰再做一次标记,视察水位。至辰时初,水位已不再上涨,截止辰时末,水位未再涨,且有消退之迹象……”

    张放在说话时,大殿一派安静,当他说完,大殿一片嗡嗡之声。

    王商抚须而笑。

    王凤拧着眉头。

    刘骜望着这浑身没一处干地方的表弟,感动之余,似乎也听出了什么,半信半疑:“张侍中之意……水势会退?”

    张放肯定道:“眼下是四月,未至讯期,水势会否退臣不敢断言,但肯定不会再涨。”

    王商抚掌而笑:“看,我们在这争半天,还不如富平侯见事明白……果然不愧是持节万里的张使君啊!”

    吃下这颗定心丸的刘骜终于下定决心:“朕是一国之君,当以君仪天下。诸君且随朕至甘露台,为我长安吏民,大汉黎庶祈愿。”(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一章 【脊 梁】

    正如张放所判断那样,因为不是讯期,渭水决堤的严重后果在影响力上远远大于实际损失。毕竟,长安是帝都。

    大水很快退去,留下一地狼藉。

    京师遭此劫难,身为天子,自然要罪己察失一番,下诏曰:“盖闻天生众民,不能相治,为之立君以统理之。君道得,则草木、昆虫咸得其所;人君不德,谪见天地,灾异娄发,以告不治。朕涉道日寡,举错不中,朕甚惧焉。公卿其各思朕过失,明白陈之。乃者郡国被水灾,流杀人民,多至千数。京师无故讹言大水至,吏民惊恐,奔走乘城。殆苛暴深刻之吏未息,元元冤失职者众。遣谏大夫林等循行天下。”

    这次大水引发的后遗症远不止此,洪水退去,一场官场震动也随之爆发。

    新任司隶校尉(原司隶辕丰被杀)王尊上书弹劾丞相匡衡和御史大夫张谭,理由如下:一、石显在位时,匡衡和张谭尸位素餐,对于石显的所作所为充耳不闻,反而对石显百般谄媚;等石显下台了之后,两人才上来补上一脚,上书猛烈弹劾石显;总体看来,不但无能,而且无耻。二、渭水决堤时,张谭醉卧家中,洪水至而不知,后竟是被家人抬上阁楼以避。次日朝会,更是惧而不至,实不当为臣子。三、宰相匡衡,家人霸占官田四百顷,影响恶劣,其罪昭彰,不宜继续担任百官之首。

    御史大夫张谭上书谢罪,自行请辞。丞相匡衡同样请辞。

    对于张谭,事实清楚,影响很坏,刘骜准辞了。御史大夫之职,由御史丞尹忠接替。至于匡衡,刘骜要求先调查清楚再说。结果不到半个月,匡衡再次主动请辞,而这次刘骜准了。

    有些人看不明白,但有人看明白了——很明显,这是查出了问题,匡丞相先下手为强,主动请辞,如此,罪责减轻,朝廷的面子上也好看。

    两朝元老,读书人的楷模匡丞相终于下去了。接任者是在长安大水事件中力谏天子,表现得坚定而抢眼的左将军王商。将军任丞相,这在隋唐以后的朝代几乎是不可想象,但在汉代,很正常,并无明显的文武界线。武将草军书,文臣击狂胡,同样玩得溜。

    王商终于登上人生巅峰。

    但同时,王商也与王凤结下解不开的仇怨。因为在王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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