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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姬。”
张放微笑着伸出手掌,捉住飞燕的柔荑,紧紧吸住她的眼神:“改一字,把婢改为妾。”
“宁为君侯妾,不欲为帝姬。”
飞燕反复诵念,某一刻,突然玉手捂唇,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怎么都止不住……
……
从且兰到夜郎,全程约千里。如果是西域那样一望无际的草原戈壁,快马加鞭,跑完千里也就十日八日。按平常的速度,也不会超过半月。不过放在多山崎岖的西南地区,行程就得加倍了。
当然,西南多山没错,却也有它的便利之处那就是有水。
前半程走的是陆路,累死累活十几天才走到半道,而后半程则可弃车登舟,从延江(今六冲河)溯流而上,三百里行程只需五日。然后弃舟换马,往北行一日,即可至夜郎国都。
十一月初,陆路行程终于走完,江岸渡口早有征集而来的上百艘大小船只守候。短短一天,所有物资装载完毕,一声令下,千帆俱张,百舸争流。
沿江而下,但见两岸群山莽莽,山深林密,重重叠叠,云遮雾绕,根本看不出有路的样子。如果没有这条大江,无法想象进出多艰难。
张放卓立船头,心生感慨,如此险恶地形,倘若强攻,得耗费多大的财力、物力及汉军士兵的性命?还好,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想必此时数百里外的秘密小队已经开始行动了。
危机,要厄杀在萌芽里;毒瘤,要切除在初起时。
以夜郎王为首,与之相应和的诸邑君长,就是的危机之源,大汉的毒瘤所附。必定要在一切初起时快速、及时、干净、彻底消灭予以消灭之!
时间,就在十一月初八!(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章 【开始行动】
夜郎国都其实就是一个比较大的寨子,顶多就是个有石围矮墙、看上去比较结实的城寨。这所谓的国都,除了人口之外,繁荣程度甚至比不过汉朝一个下县。事实上夜郎在汉朝治下就是一个县。
做为一个“自治县”,夜郎城寨几乎看不到几个汉人如果有,那也是从巴蜀来做生意的。
这些汉人商贾带来布帛、瓷器、玉器等等,当然,更少不了夜郎人的最爱枸酱。
鞠季就是这样一个深受夜郎人欢迎的汉贾。
鞠季是陇西人,青年入蜀,后因夜郎富庶,入夜郎经商。他几乎什么东西都经营,大到牛马贩运,小到针头线脑,无所不包,算是汉代的“百货经销商”。在夜郎,鞠季的知名度一点也不比夜郎王差。甚至在夜郎老王兴被杀之后,一些偏远的山寨夷民不知新王为谁,却无有不知鞠季者。
作为夜郎国大商人,鞠季自然有不少宅第别院,虽然华丽精致跟他在蜀郡的宅第没得比,但胜在广阔。比如他在夜郎西关千障岭一带的鞠氏别院,足足占地四十亩,阁楼十余栋,瓦房上百间。四周青山环抱,宅前绿水环绕,堪称最好的纳凉避暑胜地。
平日里,许多夜郎贵族、官员,甚至夜郎王都曾光临此地消暑。不过眼下已是深秋,车水马龙的景象已不复见,鞠氏别院恢复了平静,甚至有几分冷清。
然而,如果有人这时进入鞠氏别院西南小院,就会发现,这里的情形,截然不同。
不大的小院里,居然聚集了三十多个皮肤黝黑的少年男女,梳着西南夷的椎发、发辫,一身穿着也是夷人短衣截裤。但细细端详,却不难发现,这些少年男女的五官与夷人有明显区别。他们更像是……被晒黑的中原人。
当那为首的青年转过身,对少年男女们训话时,面目宛然,正是富平侯扈卫队的队副羽希。
那下面这帮少年男女,不用说,便是张放的少年扈卫队员了。原来他们居然早早潜入夜郎,难怪张放身边无人可用……
人数虽众,却安静沉稳,男女分列,由高至矮,站得整整齐齐。若是穿上军服,与士兵无异。
羽希扫了扈卫队员一眼,高声道:“接到消息,主人仪仗今日进城,夜郎王以下所有族老、官员,俱出城三十里迎接。王府扈从为之一空,城寨空虚,防卫松懈。此刻行动,当其时也!”
下面少年们轰然而应,兴奋不已。
他们怎能不兴奋?从八月份来到这里,每天圈在这小院里,学习当地夷语,了解夷人习俗,习惯当地的难吃食物,甚至还要学夷人,在颜面部涂上类似刺青的各种颜料……
进入十月,天气转凉,鞠氏别院也慢慢变冷清了。这时少年扈卫们才从隐蔽小院里走出来,以鞠氏僮仆的身份,开始分批进入夜郎城寨,早出晚归,摸熟城寨地形及守卫状况,切身感受并一点点融入夷人生活。
十一月,三十余少年扈卫被分成六个小组,每个小组都下发一份夜郎王府地形图,其上标注了各个建筑的名称,守卫人数,巡哨换班时间,及各条进出通道。
但直到这时,少年扈卫们还不知道他们将要进行的是什么任务。刺杀?突袭?斩首?不管是什么,他们只要听命行事就好。在此之前,禁止提问。
憋了整整两个多月,做了各种准备,终于等来行动时刻。这也就不难理解,当听到羽希宣布行动开始时,少年扈卫们的激动心情。
少年扈卫们翘首以盼,等待羽希宣布具体任务。然而,他们等来的只有一句话:“出发,干活!”
……
扈卫队行动起来时,夜郎人也没闲着。
夜郎竹王府建在城寨高处一片人工铺就的平地上,足以俯看全城。然而这还不是夜郎城寨的最高建筑,真正最高的,是在竹王府侧后方的竹王神祠。
竹王神祠自然少不了竹子,而在神祠前竖着的两排雕刻得奇形怪状的竹柱,似人似兽似鬼怪。竹柱顶端还悬着硕大的牛首骨头,那空洞的眼窝令人望之心寒,大白天看着都人。
主持神祠的,就是耶朗翁指。
每一个初见翁指的人,都会为其奇特的形貌所吸引。此人看不出多大年纪,只能确认很老,他的胡子与头发一样长,蓬松而卷曲,色泽灰白。脖子挂着长长的各色玉串。他一年四季,无论春秋冬夏,只穿一条宽大的裤衩,暴露其外的四肢干瘦如柴,而他的上身基本看不到,全被数尺长的胡须遮挡。他的大半面孔都被胡子与乱发遮住,整个人唯一的亮点就是深陷的眼窝里,一双小眼珠丝毫没有老年人的混浊、无神,而是异常明亮。
就是这样一个干枯、瘦小,说好听点像苦行僧,说难听点像乞丐的老者,却是包括夜郎在内的西南诸夷所供奉的竹王神灵在人间的代理人。
整个神祠乌漆麻黑,唯有翁指盘坐的高台上点着一圈油灯,明亮耀眼。远远看去,在背后灵龛上交叉挂着的牛头骨与牛角下,这个枯瘦猥琐的老者,这一刻倍增神秘。
“汉使入城了?”翁指一张口,声音讴哑难听,而且很含煳,感觉不像从喉管发出,而是从肚腹发出一般。
“回禀耶朗,是的。”回话的是个中年,人很黑,很瘦,但与翁指不同,这人瘦而有力,显得很精悍。因为人黑屋黑,他不开口一时居然难以发觉有人存在。
“终于来了。很好很好。”翁指小眼珠转动,在火光映照间一闪一暗,“侬西、弓藏那边还没消息?”
“是,弓藏始终没有传来消息。他的最后一个消息是,侬西进入太守府后,再也没出来,此前与他有联络的人及据点也全被汉人佐吏拔除了。”
“这样看来,弓藏这一批人,凶多吉少。”翁指的声音变得飘忽起来,令人难以捉摸,“侬西是你的兄弟,你认为他会怎么做?”
中年原本是跪在地上,这时慢慢趴伏,以近似五体投地的姿势匍匐在地,恭顺无比道:“侬西深受耶朗大恩,他可以随时为耶朗死,他不会吐露半点不利于夜郎的情报……相信此时,他的魂魄已归于祖灵了。”
“最好是这样。”翁指的语气淡漠,仿佛在谈论一个陌生人,“汉使既然来了,我们的计划也要开始了。”
“是,我这就去准备。”
翁指小眼里倒影着油灯跳动的火苗,直勾勾盯住神祠外那两排奇形怪状的竹柱,双手交叉合于胸前,喃喃道:“夜郎,就要真正回到夜郎人手里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一章 【大干一场】
“务邪拜见汉使。”
“句町禹拜见汉使。”
“漏卧俞拜见汉使。”
“同并……”
“谈指……”
一片黑压压人头,尽数伏低于汉使仪仗前。
“夜郎君请起,诸君请起。”
眼前大多数诸邑君长,张放都见过,唯独正主儿务邪是头回见。
务邪虽是世子,却也与大多数夷人一样,肤色黝黑,五官扁平,不过却颇为健硕,而且蛮年轻,大概三十不到的样子。尽管是即将继位的新君,但务邪的穿着打扮,也跟普通夷官差不多,除了佩剑之外,只多了胸前垂挂着长长的各色美玉,还有贝壳什么的串成的三四串项饰,还有就是他手里的那根包金短杖。
张放知道,这是代表夜郎王的权杖,虽然表面金光闪闪,却并非真正金杖,而是以金包竹的竹杖。
夜郎人是个竹崇拜的部族。按汉宫官史所载其王起源“有竹王者兴于遁水,有一女子浣于水溪,有三节大竹流入女子足,推之不肯去。闻有儿声,取持归,破之,得一男儿。长养有才武,遂雄长夷狄,以竹为氏。”
据说这就是第一代竹王(夜郎王)。
当然,这类民族起源神话,各族都有,学术探讨可以,当真就二b了。不过也是由此,整个夜郎充斥着各种竹崇拜:夜郎王自称竹王,王府称为竹王府,神祠亦为竹王神祠,就连代表最高王权的金杖,都是金包竹。嗯,还有务邪头戴的帽子,怎么看都象两截套在一起的竹筒……
“汉使如此人才,当真是人中龙凤,果然是汉家天子亲眷,比之前那位汉使强多了。哈哈哈!”
务邪的汉语说得很拗口,带着浓浓的当地土音,听着很费劲。不过这段时间以来,张放多与诸夷君长多有交流,什么句町王禹、漏卧侯俞,这帮家伙说起汉话更是不堪,最后是用了通译才解决。这样算来,务邪也算是矮个里拔将军了。
张放眯了眯眼,这话听着像称赞,但提起前汉使张匡是几个意思?那可是个被刻像而射,羞辱而还的家伙。这是在称赞中暗含威胁么?
张放淡淡一笑:“天子亲眷甚众,放于其中不过是中人之姿。倒是夜郎君孔武壮硕,虎虎有威,颇肖先君,果然有人君之相。”
务邪脸上带着笑,但笑容很僵硬,心里暗骂教他说这番话的弓藏。汉使都是口舌便给之人,跟他玩这个不是自找难堪么?这下可好,自己不过暗中威胁一下,就被这个俊朗得一塌煳涂的列侯汉使警告小心莫做断头之君。
一碰面,无形交锋一回合,夜郎君败。
务邪明显不是个擅于掩藏内心想法的人,心里有不快就写在脸上这不奇怪,虽然号称王,但说白了不过类似一酋长,又能指望他有什么权谋心计?
务邪就这么板着脸,**为汉使一一介绍夜郎属官。
一轮介绍下来,张放注意到,缺少一个重要人物。
这会务邪的脸色也逐渐缓和下来:“今日汉使光临夜郎,耶朗在神祠祈福,故此未能出迎……这个,晚宴时当可拜会。”
张放点头致谢,一番接触下来,他基本能确定,自务邪以下的夜郎众,没有特别需要注意的人物。换而言之,就是没有哪个能对他造成威胁。看来,只剩下这个翁指了。
张放拱手道:“放一路紧赶慢赶,希望没错过夜郎君继位大典。”
务邪哈哈大笑,露出熏黄的板牙:“没有错过,今日是初七,汉使来得正是时候。”
……
鞠氏别院,正堂,鞠季正仔细勘验半张描着复杂花纹,一边撕成不规则形状的纸片。过了一会,他才打开案上一个小漆盒,小心翼翼取出另半张纸片。两下一对,严丝合缝,花纹完整,确认无误。
鞠季白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拱拱手:“鞠季见过刘兄弟。”
“不敢,请先生唤在下子进就好。”
鞠季面前站立的人,正是刘枫。鞠季此前并未见过刘枫,他只认秘笺不认人。半张秘笺是羽希提供给他的,当时鞠季还有些奇怪,问为何不用半枚五铢或半片玉之类来勘合。羽希回答是为防万一,若落入敌手,可瞬息撕毁或吞下,敌难以利用。而铜难销毁,玉难粉碎,都不如纸好。
鞠季细想,还真是,不由为想出此法之人点赞。
对于这位富平侯,鞠季一直想攀附都没机会,当年入长安时他曾在某次宴会上远远看过一次,连近前敬酒的资格都没有。
对鞠季而言,似富平侯这样的人物,平日里如同天边一般,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这天上的人物会找他帮忙,而且,还是重托。
在羽希将富平侯亲手所书的密函交到鞠季手里那一刻,鞠季就明白,自己要充当一个密谍。一边是生财之源,并且有着长期良好关系的夜郎,另一边则是母国大汉,鞠季毫不犹豫选择了大汉。
夜郎可以自大,鞠季的脑筋还没被驴踢,区区夜郎想与大汉为敌,无异于鸡蛋碰石头。怎么选,还用考虑么?至于夜郎若被灭了,他的生意怎么办攀上富平侯,生意的事还用操心?
鞠季绝对是个合格的商人,一旦下注,就倾尽全力,亲力亲为,做好一个“兢兢业业”的密谍。
勘合之后,鞠季一脸热切道:“今闻君侯已入城,不知可有让在下效劳之处?”
刘枫拱手道:“正有要事劳烦先生。”
鞠季一摆手,满面热枕道:“谈何劳烦。为大汉尽忠,为富平侯效劳,是鞠某的荣幸。”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枫也不客气,道出目的:“主人吩咐,需要一份夜郎夷兵兵力部署图。”
鞠季捋须沉吟一会,道:“若是平日,不消半个时辰,鞠某就能将此图奉上。只是近日夷兵调动频繁,务邪甚至征召了方圆百里之内的寨兵上千。整个城寨的兵力与之前相比,相当混乱。在下需要花点时间。”
刘枫目光闪动:“调动频繁,征召寨兵……务邪有什么说法没有?”
鞠季道:“说是汉使光临,要加强守护。”
刘枫想了想,再问:“上次张大夫来时,有过这样么?”
鞠季回答很干脆:“没有。”
刘枫眯起眼,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堂外突然传来一个惊喜声音:“子进,你来啦,太好了!”
声落,羽希急步而入,与满面笑容的刘枫抱在一起。
“如此大事,怎少得了我?”
“这么说,要大干一场了?”
“对,大干一场!”(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二章 【真·夜宴】
夜郎之宴,真正“夜宴”。
然而这个夜宴除了名字比较符合之外,不要说比大汉宫廷之宴相差甚远,即使是比起当初乌孙国的山巅王宫夜宴,也颇有不如。
广场、篝火、烧烤、歌舞……热闹是很热闹,热情是够热情,只是,实在看不出半点“竹王夜宴”的派头,十足一个篝火晚会。只不过看务邪与那一帮子酋长邑帅的神情,似乎还蛮上档次了。
张放这个疑惑直到见了鞠季才算解开。
鞠季身为大商贾,很得夜郎贵族的赏识,原先夜郎王兴没死时,经常是座上宾。新王继位在即,自然也不会落下他。
虽然当了秘谍,但绝不能有意“避嫌”,否则等于欲盖弥彰。因此鞠季不但要参加宴会,更要与张放接触完全以一个商贾对富平侯的仰慕姿态来接触。这对鞠季而言,完全是本色演出,不存在半点难度。
张放演戏功底更是不消说,他对鞠季的态度完全符合一位高高在上的列侯对商人的态度:傲慢、俯视、漫不经意。
“君侯勿见怪,夜郎人的宴会一贯如此。前使者张大夫出使时,也是如此相待。”鞠季完全理解张放的感受,谦卑地欠身解释道,“夜郎宴会的规格,是以出席者的级别而定。级别越高,规格就越高。今夜之宴,王与耶朗俱出席,又有如此之多的诸夷君长同席,的确是最高规格了。”
张放听罢微微一笑:“夜郎人果然实在,不论排场只论身份。”
宴会的地点其实还真是在王府,确切的说,在王府前院的平整广场上。这里通常是王府发布通告,练兵操演,晒谷碾谷的场所,用来搞聚会确实蛮理想。虽然怎么看都有点那个,但若把夜郎当成一个大部落看待,便可释然。
其实原生态的歌舞也是蛮有看头的,尤其是看多了宫廷乐舞,再看看这些原始风情十足的东西,也颇有趣。最让张放觉得有意思的,是夜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