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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我开炮 大姨妈-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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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这回我看有望争取个庭外和解了。刘律师打刚才起就一直没收起笑模样,晒被子是的那么张扬着。

  我不认识他!我恼火地喊了一声。

  这不是重点!刘律师从一个不锈钢保温壶里往杯子里倒,然后递给了余所一杯:余所,来提提神。自己又倒了一杯,还冒着热气,凑上去闻了闻。

  余所一饮而尽,漱口一样地鼓了半天腮帮子,呼喝有声,然后咽了下去:重点是现在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母~~~~~~刘律师闭着眼发出赞赏的叹息,也不知道是为了余所的话,还是陡然飘在屋子里的咖啡香。

  你是说你们俩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们。

  不,我们当律师的只管动之以理,余所点着烟猛吸了一口:这晓之以情嘛,自然有人比我们更适合。

  啊?

  王炮,难道你忘了有个人,无论说出什么话来都比其他人要让人难以拒绝吗?刘律师细细品味着:恩,真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你的面子,才能喝到咖啡圣手亲自做的咖啡。他冲我微笑举杯。

  

  缠上纱布的手,打不起鼓了,只能用手指敲敲,好象发电报是的。

  白天的事,我并不抱指望。不想再有希望了。也不想去想了。听天由命。

  炖猪走了才一个晚上,可我发现,我真的很想他。那种依恋,印象中只有在我爸身上才能找得到。除此之外,还真的从来没有谁,能在我心里占上这么高的位置。那种……依稀是让人期望膜拜的感觉。

  所以我要不停地敲着,假装他还在,假装这黑屋子里漫漫长夜并非只我一人独坐……让自己的意识停留在炖猪说过的话里。

  停留在他的故事里。

  也停留在他的歌里。

  炖猪有把好嗓子。最后一夜,讲完了故事,没人能再睡着,我们都下意识地等着天亮。

  他就在黑暗中不由自主地唱起了歌。

  那低沉的声音,让人更沉陷于刚刚听到的往事。2C49063F3513DD18授权转载 Copyright of 惘然

  平淡中的惊魂动魄,百转千回的挣扎,还有那……肝肠寸断的相思。

  兰州木塔藏里的经,拉卜楞寺上的宝瓶。

  痛破了肝花想烂了心,望麻了一对眼睛。

  如果那真的是他的过往,我细意斟酌,实在不知道他的心该是怎么样的钢铸铁浇,才能承受得住。

  他唱花儿小调,他唱兰花花。

  他唱着:……咱们俩死活呦,长在一搭。

  再欢快的民歌,到了他那掩在大胡子后的嘴里,似乎也变得带着西凉边界的苦。好象是木头戳子打在马粪纸上的钱印,逢火之前沙砾一样的纹路,摸在手上只有糟,等变成了一把灰,再去碰就轻飘飘地应手而碎了。

  心潮起伏。我只觉得那是我。

  蹲进去了,就再也见不到。

  还……可能有交集吗?这么的遥……不可及。

  他的故事激我延神保命,他的低吟却令我气短情长。

  想……问个明白。如果再见,只想问个明白。究竟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

  等到天快亮的时候,他唱起了想亲亲。我禁不住的眼睛湿了。

  想亲亲想得我手腕腕那软,呀呼嘿。

  拿起个筷子我端不起个碗,呀儿呦。

  想亲亲想得我心花花花乱,呀呼嘿,呀呼嘿。

  煮饺子我下了一锅山药那个蛋,呀儿呦,呀儿呦。

  ……

  热辣辣的歌,热辣辣着我的眼。

  想灌上烧刀子,敞开胸膛。既然只能逆风而上,让我就这么把头埋在地底吧,永不靠岸。做一只墙里的鸵鸟,忘了和你有关的一切。

  再出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没有想象中那么长。

  过了一段时间,我就被放出来了。

  老猴和三子来接的我。进来的时候也身无长物,什么手续都省了。

  出了大门,回头望,法治德治的大匾和国徽高挂于墙,警卫腰里别着的电棒枪套……眨眨眼,俨然是恍若一梦的幻境。

  余刘两位提前跟我说过了,老方一家终于还是同意了庭外和解。赔偿款项商量妥当,人就不再追究。

  我……我没钱。

  我心想我家都毁了,哪来的钱啊,存款一半用来办了丧事,剩下的我得拿来还老猴垫的住院治疗费。

  这个你放心。刘律师在我肩上一拍:陈总帮你争取下来了房地产公司的高额补偿,他怎么办到的我不知道,但是不光你,你们整个大院的补偿额都比其他住户要高出很多。我帮你算过了,再加上你上次抢救公司重要文献资料受获的奖金,还有你烧伤时保险公司的赔款,加一起,不光够付给方家的补偿和医药费,你自己还能有点富裕。

  什么?我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这事,全靠大家通力协作……办的还算圆满。余所笑咪咪地:你们老总铁肩担道义,我们所也没堕了名声,老方家得了实惠,我听说他儿子也在慢慢恢复中,除了这听力还不行,其他各项机能都在转好。恩,算你小子走运,老方说了,他自己这儿子平常什么德行他也明白。他说跟你同住了一个礼拜院,你虽然一直昏迷不醒,可他听的看的却不少。知道你是个极孝的人,又是能舍己为人的,断不是黑着心办的事。换了别人,他再也不相信这里面没猫腻。可是你,他无话可说,知道多半是他儿子理亏。所以陈总一去,他们俩也见过,这话就更能说得上了。

  刘律师赞叹道:认识这么久了,我才知道大地联合的两老总居然是这么重情重义的主,不是遇到事了还真想不到。唔……现在还能有这样的人,无事澄然,有事斩然,时穷节乃现,不错不错……当然拉,你也不错,也不枉我们帮你忙一场。

  谢谢……谢谢。我低下头,说的很轻。

  大恩不言谢,可是,我,我还不错吗?

  不客气,要谢,谢谢你们总吧。特别是陈总,他可真为你这事奔波地够戗。

  王炮,余所摸着下巴说:我经手的官司多了,人也见得多了,你这样的,嘿嘿,我送你一句话。怒是猛虎,有忍乃济。你啊,好好琢磨琢磨吧。这年头快意恩仇少为,知法用法可也,吸取教训,有功夫,多练练气。这样,你这两月也就算没白关。

  哈哈,说的好。没直接回家,反而和老猴三子坐在小酒馆里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场。他俩挺高兴,没什么好多说的,相见就是欢,酒来如山倒,喝。我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一醉方休。我这心浮气躁的人,怎么能练成内外兼修?放不开心,我还能放的开身,过一天算两个半天,我的日子是偷回来抢回来的。它有些不再属于自己,所以挥霍起来更加的肆无忌惮。开心,太开心了!

  心肝脾肺肾,无一处不颤,喝得不能自已,白水一样地往喉咙里灌。浑身越来越沉,象攀走在没有枝杈的树上,我知道不能停。

  一停就要永远地坠下去。再无止境。

  

  82

  东邪西毒里说,有一种酒叫醉生梦死,喝了可以忘掉以前所有的事,之后就每天都是一个新开始。

  喝完了醉,醉完了醒。

  醒过来,我还有大把的日子要过。

  生活又恢复到原有的轨道了。

  歇了几天,大体上收拾了收拾。老猴把我们家的东西堆在了还没出手的他的旧屋里,说反正也不着急。陪我一块去给我妈墓前面烧了纸。我一看,什么都搞的挺好。一家兄弟,也不用说见外话,只拍了拍肩,就当作感谢。

  老院已不再,街坊们有了新的安置点,不过都挺远,要过去看得搭公车再坐小巴,转至柳暗花明。

  似乎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想了一番,我决定还是去找张头。

  老猴也去,站在我身后,说是保驾,我知道其实他是想赔罪。

  结果,张头一看见我身后的扑克脸,立刻跳起来捂住他的宝贝玻璃台板,警惕地:你想干吗?

  张头,我大包大揽兼开门见山:我……我还是想回来干……

  回来就回来,你干吗还带个赠品?!张头瞪着眼。

  你可别想歪了,我这是看在你还来探过胖子的份上,过来跟你赔个不是的。老猴板着脸,硬梆梆地往外砸话。

  老张摆了摆手,大度地:算了算了,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说是这么说,可还是没忘了就手就把座位上的屁股棉垫搁在了玻璃台板上以防万一。

  王炮啊。你这档都转出去了,等于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现在颠不登地又自己跑回娘家来。我可跟你说,不是我不欢迎你回来,而是现在总公司要脱钩改制了,上上下下地正闹成一锅粥。僧多粥少,你说说看,你这……多不是时候啊。

  什么……什么脱钩改制?我一头雾水。

  

  跟不上形势了不是?就是说,要跟原来咱们挂靠的事业单位脱钩,改成股份制。头头们几个人,在上面能说的上话的,有资格的,出份子把这公司买下来,完了就等于彻底私有化了。现在还不知道总公司是谁到咱这来趟这趟混水呢,听说光改制方案就推翻了好几稿了。上面是鸡飞狗跳地打架,下面是人心惶惶地观望,这工作全懈怠了。大家都在等,听天由命啊。不知道最后自己这饭碗能归谁管,还保不保得住。张头皱着眉,给我们每人发了根烟。

  张头,可咱这不您说了算吗?

  害,这上面的事一时风一时雨的,谁能真正说了算呢?

  张头,我明白了。我站了起来,把烟放回他桌上,笑:就当我没说过,今过来就是专程看您来的……

  王炮。张头不乐意地打断我:你小子少给我来这套,情况我总得告你吧,可我说了不行了吗?再不行,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呀。出去混了一圈,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这么直出直入地不会转弯……

  你爽快点给个痛快话。老猴不耐烦了。

  不知道为什么,张头这驴脾气看了老猴倒很难发作,清了清嗓子,装没听见,跟我说:那什么,小铃木生病了,你先顶他的班吧。我可告你,白班晚班不一定啊,随抽随到你。再有,你现在不算正式人员了,这待遇……

  行。

  我不等他说完,就一口答应下来。做生不如做熟。不求别的,只求个安身立命之所,只求个旧时茅店社林边,一切可以重新来过。

  胖子……老猴看着我。

  走吧。我把他往门口推:张头,明我就过来。

  王炮。张头喊住我:你放心,我会帮你争取的,等改制一完,说不定,你们都可以自己包辆车,交交租子,剩下的就都是自己的了。他一挥手,把那根烟又凌空扔了过来:你先干着,其他的,有我呢。

  

  你也是,谈工作有你这样谈的吗?出来了,往回走的路上,老猴不大满意我。

  都熟人,张头亏了谁还能亏了我?要不行,那也是没办法,我去别的公司,那还不如回来跟着老领导呢。我笑。

  我就不明白,原来干的好好的,为什么又要转,等转了干的好好的,怎么又要回来。老猴纳着闷。

  你就甭管那么多了。你自己还不是没个准谱?我叉开话题,问他:哎,我想去回头去看看猴爸。

  他在我姐家呢,我们家就我姐能受得了他。怎么着,你还要上趟哈尔滨?

  猴啊,不是我说你,你也差不多了,该伺候的时候伺候伺候,有什么呀,给老人家伏个软,趁着能说的时候说说,别象我这样,到了,后悔都来不及……

  你还有完没完。老猴把脸掉向一边。

  过了会,又掉过来粗声粗气地说:我还用你说吗?前段每次上你们家你妈都要念叨一回,完了我一个礼拜一次电话,还那样,也没话说,老家伙都嫌我烦了。

  呵呵。我笑起来:早说啊你!害我在里面的时候还老想着要提醒你呢。

  你满意了哈?老猴拧着眉毛,不屑我:自己一屁股屎,还老想着管别人。他在我脑袋上胡乱一呼撸,骂道:事妈!

  去!我事妈,你不事妈?我扒拉掉他的手:你不事妈,不上班天天陪我瞎溜达。

  你妈让我好好照顾你的,你妈跟我说别让你受人委屈的。老猴抗出尚方宝剑,直着脖子:胖子,在里面那是我没办法,能想的折我都想了……

  好好好,我伸出手打断他,笑:我又不是说你这个……我是说我现在没事了,你可以该干嘛干嘛去了。你老这么陪着我,嫂子没意见?

  她敢!老猴一瞪眼,然后说:她就有,我也不怕。

  你不怕我怕呀。我说:得得,赶紧上班去吧,有时间陪陪嫂子。我等着喝你们喜酒呢。咱家也喜庆喜庆。

  你又撵我是吧?老猴看着我的眼神就有点烈了。

  怕他犯德行,赶忙摆手:我哪敢啊。

  你最好别敢,他指着我虚点,警告我:告你,你妈不在了,我就是你妈!

  喝,你这辈分是见风就长啊。比物价指数还要往上翻着倍呢。我不干了,然后又乐了:要不你这样,你搬张床,搁我们宿舍,天天给我当碎催得,铺床叠被洗衣服擦地板,少干了一样我就跟你急。F18EDA5CF5授权转载 Copyright of 惘然

  也行啊,你要管我喊妈,我就干!老猴跟我拧上了。

  去你的吧!我哈哈大笑,虚踢了一脚。

  

  把老猴打发走了,直奔鸿运大厦。

  想起老猴临走前叮嘱的话:保持!就保持住这个笑容,这个精神面貌,知道吗?

  知道,我当然知道。

  你们不都瞅着我,防贼一样地怕我心里难受憋出病来吗?其实不用,我好着呢。积极向上,对人生充满了乐观的态度。我本来就叫胖子,犯不上要打肿了脸才能充。

  我现在就好比是鹅蛋石跌进了刺蓬里,无牵无挂。一个人,怎么不好糊弄?凑合着过吧。

  在楼下打了个电话上去。这个约是几天前就定好了的。时间地点,我只是到达了横坐标,没够上纵坐标而已。

  喂,我王炮,不上去了,你下来吧。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跟陈向阳讲话,我的口气都很绝决,命令式的,不容推托,这样的方式他好象更能接受,比客客气气的讲话更让他来得高兴。

  这是不是说……经过了一来一往,几来几往,我和他反而比以前的关系更亲密了?所以口吻熟稔,再无禁忌。

  坐在他常去的咖啡店里,点上喝的。他把弄着白瓷杯里的小勺。

  为什么不上去呢?

  我抠抠下眼皮:……不为什么呗。

  你们部的人老念叨你呢,知道你没事了,都挺高兴的。说等着你回来呢。

  那什么……,眯着眼,皱着脸:我有地了。

  啊?他看着我。

  我笑,保持住啊保持!

  抓抓头咧着嘴:陈向阳,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好,所以……也就不谢了。

  他耸耸肩:你就不打算见他了?

  ……你帮我谢谢他吧。就说我无以为报,以后你们俩随便有什么事,用的上用不上我随传随到。我想,只能这样了,这债算是扎扎实实地欠上了。真不好受。比被人打了还不好受。

  我不劝你回公司……最近在办一些手续,保险啊什么的,等完了再帮你把合同转出去……我当初想让你转工作,真的只是觉得方方面面都挺合适的……不过,他苦笑:今时不同往日,我现在也不比以往了……

  有人难为你了?我问:是谁?

  是我自己难为自己吧……其实从一开始进这个公司,我就是在难为自己……

  他看着我,手上转着小勺,折出一溜阳光,刺眼地从我脸上一晃而过,投在隔壁的白墙上:你别怪他不去看你,这段出了好多事,都挺忙,照应不过来……王炮,我要辞职了。这回……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在长长的护拦隔开的候车道上排队,秋天的夜里有点凉。火车站仍然一波一波的人流往外涌出。拎着大包小包的,抗着麻袋被卷的。交警和带红箍的指挥着,上的人也排着队。然后跟着棒子被分派到不同的车里。轮到我,还有很长的距离。

  我以前有个朋友,心比天高,很有抱负。那时候学校里辩风很浓,思想活跃,他独领风骚,自成一格,我很崇拜他。

  你是说阳闻旭?

  他浑身一震,过了好半天,定了定神,才勉强地笑:是……别提这个名了,提了我受不了。

  好,那就不提。

  ……他是学工的,后来又转学文。学校里有不明文的规矩,学工不成才学文,可他不怕被人耻笑,因为他总说空谈误国,实干兴邦。他觉得与其在体制外讨论,不如投身到体制内去改变它……大家都说他官迷了心窍,不管是主张渐进改良的也好还是主张全盘西化的也好,但我相信他,跳系跨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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