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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不知不觉地爱上刘宝宝这个女人了,就像她家王一凡看上柯一平一样。
田玉玲想想自己的过去,有时觉得白活了,有时觉得也没有白活。有白活了的感觉是在类似于那天在游泳池里众星捧月的时候,她想,自己这么好的身材,这么好的条子,咋就早没有人发现呢?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她感到自己过去真是白活了。
感觉到没有白活的时候,是想起自己一个农民的孩子,跟上王一凡从乡下到小城市,再从小城市来到九龙市这样的大城市,完成了由土包子到贵夫人漫长的过渡过程。她没有白活。自己小的时候一块下地种田、一块儿玩过的那些同龄姐妹们,哪一个不是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中人老珠黄的?岂止是人老珠黄呀,你看看农村里那50岁的女人,除了个别家庭中的个别女主人外,哪一个不是十足的老太婆?脸上的皱纹一层叠着一层,手上的老茧一层摞着一层……
每当她想起那些姐妹的时候,她就觉着自己是活在天堂,而那些姐妹们是活在地狱。所以,她每年都让王一凡给她派辆车回老家一次,她把王一凡、儿子王韬和自己穿过的旧衣裳(所谓的旧是过了时的,有些还是新的)打成大包小包,去送给老家那些姐妹们。在她们一次又一次的感谢声中,她还毫不犹豫地把身上早已经准备好的小额钞票一张张递到她们的孩子手里。这个时候的她,感觉就不是众星捧月了,她感到自己就是那救苦救难的菩萨。
老乡们拿出最好吃的东西招待她,无非是鸡呀、羊呀(羊是十几家人凑的份子)什么的,其实她最爱吃的还是那没有放肉的行面拉条子、盐水面、揪面片子、山药搅团、麻腐饺子、酿皮子、煮山药、烧山药等等一系列的农家吃食。
她就奇怪,为什么九龙市里的菜吃起来没味道,而乡下的吃食就如此的香甜呢?王一凡告诉她,乡下的菜是经过阳光雨露、上人粪尿种植的,是绿色食品,而城里的菜是在温室里上化肥长成的。所以城里的菜没有乡下的菜好吃。她的悟性很高,从她现在的言谈举止你就可以看出,她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女性。可是,有谁知道,她才是个初中毕业生,只是在城里上过两年夜大、混了个大专文凭,如此而已。其实,悟性高是一个方面,环境才是最能造就人的。你要是把农村中的一小部分人放到城里来,他们也会变成城里人的。
再有就是,刚开始,她还看不惯刘宝宝家里的那种张狂样:四室两厅两卫的房子装修得像皇上的宫殿一样,就连柯一平种草坪的方盘都是用不锈钢做成的。地上铺的是清一色的从德国进口的木地板,人进来还得换鞋。她就打趣说:“宝宝,你把房子弄成这个样子,就不嫌拾掇、换鞋时麻烦?”
“那有啥哩,”刘宝宝说话时也张狂,“有保姆哩,一个月给她几百块钱,这些活她全干了。”
田玉玲还是觉得柯家的张狂太过分了,房子怎么装也就不说了,你瞧瞧那卧室的纯毛地毯,本来有木地板就可以了,还要在上面铺上地毯。田玉玲看到这些时,想起了她父亲说过的一句话:“有福不可重受,油饼子不能卷肉。”这刘宝宝家哪一样不是有福重受、油饼子卷肉呀。木地板上铺的是纯毛地毯,席梦思软床上也铺的是冬暖夏凉的水垫子,博古架上摆的那些东西不是黄金的就是白银的,吃饭的筷子、喝酒的酒具都是白银的……
一来二去过了一阵子,田玉玲就看惯了,她感到柯家应该摆这么大的谱儿。你副省长家里没有的东西,人家经贸委副主任家里就应该有。她感觉到这都是很正常的,就像农村人吃土豆白菜、城市人吃大鱼大肉一样(当然也有的城里人肚子都吃不饱),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所以,她才瞒着老王在柯一平那里说了两句话,让帮帮儿子王韬的电脑公司。就这么两句话,两百万元就到儿子公司的账上了。
虽然,田玉玲不敢把这些告诉王一凡,可她觉得这钱是该拿的。又不是人家送的礼,这是国家投给企业的钱。就像人要吃饭、工作、睡觉一样,也是自然而然的事。如果有一点不同嘛,那就是沾了熟人的光,你认识柯一平了,他就帮你,你不认识人家柯一平了,他就会帮别人。如此而已。
这一天,她又被刘宝宝拉着去做了一次美容,还洗了一次桑那。她又一次感到自己年轻了许多,要不是王一凡打电话给她,她一准又要去游泳或是去某个地方“潇洒走一回”了。
到自家的别墅门口,田玉玲就感到家里出事儿了。因为她看到了儿子刚买上不久的价值10万元的小轿车。她知道,这一对父子一个当副省长整天为工作忙得脚不落地,一个当电脑公司总经理整天为赚钱忙得满天飞,怎么可能会出现父子俩在上班期间一同在家的情况呢?
她打开门时,小保姆就悄悄在她耳边说:“吵起来了,挺吓人的。”田玉玲早就喜欢上了柯一平从他老家里带来的这个小保姆,她在小保姆头上摸了一下,就噔噔噔上到了二楼。
老子王一凡坐在沙发里吹胡子瞪眼,一句话不说。
儿子王韬在老子斜对面的沙发上脖根子直挺、脑勺子直立,也是一言不发。
“你们这是咋了呀?”田玉玲放下手包和披巾走了过来。
“妈,你给评评理,我爸他要让我解散公司。我开公司一不偷又不抢,二不沾你老子的光,合法经营、照章纳税,我凭什么要关门!”
“凭什么?就凭你是我王一凡的儿子,我是你老子,你老子是党的高级干部!”
“高级干部怎么啦?我又没做过违法乱纪的事。”王韬脑勺子立得更有劲了。
“不行!我说让你关你就得关!”
“我有办法让你心满意足。”
“什么办法?”
“与王省长断绝父子关系!你当你的省长,我开我的公司!”王韬说完后跑下了楼。
“韬韬!韬韬!你回来!”田玉玲忙追了下去。
儿子等在一楼,见母亲下来了,悄悄在母亲耳边说:
“妈,你放心,我说的是气话。”
“这事儿怎么办?”
“我到工商局把法人代表换成别人,你放心,就换成我助手的名字。我呢,就当个普通员工,私下里我还是总经理。”
“这样子行吗?你看你把你老子都气成那样了。”
“行。但你千万别告诉他,他要知道了,准又要坏事了。”
母亲点了一下头说:“你还是上去吧,给你爸认个错,说清楚要把公司给别人了……”
“妈,你去说吧,我和他说不到一起。”
“韬韬,你说错了一句话,你不该说断绝关系的话,这话你知道有多严重吗?要不是这句话,我去说也行,可是……”
王韬见母亲急得双眼里都涌出了泪水,便软下来了。他说:“妈妈,这样吧,你先上去,我待一会儿再上去。”
“可别哄你妈。”
“不会的。”王韬走过去坐在了一楼大厅的沙发上。
田玉玲上楼来见老头子还在那里生气,就小声问:“出啥事儿了?”
“昨晚的省委常委扩大会上,又重申了不允许高级干部的家属经商开公司的事儿,我就要进常委了,不能因为韬韬的事坏了我的前程呀!”王一凡唉声叹气道。
“你放心,韬韬刚刚说了,他要把公司给别人哩。”
“此话当真?”王一凡眼里露出了希望之光。
“是真的。”田玉玲把茶杯递到了王一凡手里说:“我还能哄你?韬韬说了,还要去工商局呢,把法人代表都要换成别人。”
“这倒也是个办法,把公司卖给别人……只是,他要搞个假转让咋办呢?”
“放心吧,老头子。韬韬说,太辛苦、太费心,他真的不干了。他就当个普通员工。”
“好!老婆子,你一定让他这样做,哪怕他要回来当干部都成……这小子,咋就和我对着干,早跟我说这话,不就结了。”
“我叫他上来,给你认错,你就别生气了。”
田玉玲下楼把儿子叫了上来,王一凡又绷个脸不看儿子了,只看着电视旁的墙角。田玉玲朝儿子使了个眼色,王韬才走上前来:“爸……我错了。”
于涛越来越烦恼了,他把矿务局除财务以外的任何权力都交给了副手,便应约来到了九龙市银矿宾馆娱乐中心游泳池。
“今天没有什么客人吧?”于涛走进了四季如春空荡荡的游泳池,问跟在他身后的娱乐中心经理。
“按照你的意思,今天这里只有你和穆部长、柯主任,再不会有人来打搅的。”
“他们两个到了吗?服务员要可靠的,要告诉她们,没有铃声呼叫不准打搅我们。”
“好的。老板。”娱乐中心经理拉开了大包厢的门,于涛走进去后,包厢的门无声无息地关上了。柯一平迎了过来。他握住于涛的手说:“领导英明,我们已等候多时了。”于涛哼了一声便从柯一平的手里抽出了手,他脱下上衣挂在了衣架上后,才和笑容可掬的穆五元握手。穆五元说:“于总,多大个事儿呀,看把你愁的。你知道今天我们给你带来了啥好消息吗?”
“啥好消息?”于涛坐在了餐桌旁边,拿起汤勺在菜碟里挖了一勺腰果吃进了嘴里。
“我们给省上打的关于组建银岭煤业集团的报告,省上已经正式批准了。按照省里国有企业资本改造、资本运营组建煤业航母早日上市的要求,我们可以把八道岭矿和矿务局、矿管会三家联合起来。你就是这个我省最大的、拥有20多万职工的大型煤业集团的老总。”柯一平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恐怕没那么容易吧……吃,我们边吃边说。”于涛的脸色明显有了好转:“20多万职工的集团公司里,除八道岭梁庭贤那里盈利,一年赚一亿多,其 他的矿不是亏损就是停产,有的好一点嘛只能持平,按道理讲,这个集团是以八道岭矿四亿元产值、一亿多利税为主的。这集团的一把手恐怕是姓梁的吧……别打断我的话……还有,梁庭贤拥有那么多的头衔,这个家那个家的,还劳模、五一奖章什么的。同时,他在省里领导的眼里,一向是矿区的实干家的形象,我能斗过他吗?”
“老总英明,可你只说对了一半。”柯一平把秃顶上掉到一边的长发往上捋了捋,勉强盖了一下秃的光亮亮的头顶说:“另一半,是我和穆兄说了算。”
“对呀,于总。”穆五元满脸堆着笑说:“多大个事儿呀!”
柯一平把一块肉咽下去后说:“报告是我经贸委打,干部是穆兄考查。另外,经过我们的努力,王省长已经初步同意让你出任一把手。”
“王一凡同意了?”于涛这下吃惊了,双眼里露出了光芒:“你们怎么拿下的他?”
“给他儿子的公司解决了300万,这事儿瞒着王省长干的。至少他老婆、儿子会在老头子面前说我们好话的。对付王一凡的杀手锏是……”
“是什么?”于涛催问。
“还是你哥。”
“他呀?”于涛一听这个名字,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他会帮我?他要是能帮我,我还能找你们?”
“这是啥话呀?”穆五元笑着说:“那天你还说要打他的旗号办这事,今天咋变了呢?”
“我没有变。”于涛说:“我是担心这事儿弄不成。”
“可事情居然成了。”
“是呀,多大个事儿呀!”
“噢?真的?这个杀手锏能这么灵?”
“于总,王一凡这个人可以说是两袖清风、一身正气。可他有两个弱点,也是致命的弱点。”柯一平真像他的外号“柯英明”一样,一副英明无比的样子,喝下一口新城干红后见有人着急,他才接着说:“一是胆小,二是唯上不唯下。只要是他的领导的意思,他不会坚持原则的。”
“我们家那个于波真要来咱们省当省委书纪?”于涛还是不放心。
“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估计这几天就到了。”柯一平继续说:“我对王一凡说了,这是未来龙江省委书记于波的意思。他问我:是真的?我说那还有假,我就说于波的命还是于涛妈给的呢。他果然问我是咋回事,我就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把一切都告诉他了。没想到他答应得还真痛快。你千万别小看这个还没有进常委的副省长,省委省政府工业口的问题,一向是他说了算!”
“谢谢,谢谢二位!”于涛和两人碰了一下杯说,“需要钱尽管开口。上次的钱够吗?”
“还剩七八十万呢,我看是差不多了。还有,卢四油那里,你亲自去,你给他准备50万,足够了。”柯一平冲穆五元说:“你说呢?”
“这多大个事儿呀,你说了算。”
“这个卢四油市长确实像你们说的那样?据我所知,他好像是很廉洁的。那年罗辑田当八道岭的副矿长,就是卢四油给卡住的,那时他不是市长,是副书记。卢四油说:‘罗辑田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他是一个道德败坏的衣冠禽兽!这样子的人怎么可能提副县级呢?’因为罗辑田在五道岭矿的那个副矿长是科级,到了八道岭梁庭贤就给报上了。最后,梁庭贤亲自找过卢四油,卢四油口头上是答应了,可这事儿一直挂到了现在。”
“我教你一招,保你马到成功。”柯一平给于涛传授机宜:“先去这样说,我哥让我代表他向你问好,他还让我带话给你,让我干这个什么什么职务。”
“这样行吗?”于涛仍然不放心。
“多大个事呀!你照着柯主任的话办就是了,一个字也不能少,照顶儿抛!”穆五元插话道。
“按理说,这矿务局和矿管会都是省上管,这卢四油还敢违抗省上?”于涛和两位碰了一下杯,一口喝尽了杯中干红。
“此话差矣。”柯一平满上了酒说:“八道岭是谁的?是人家市里的,到现在梁庭贤还是个县级对不对?八道岭矿是人家银岭市的财政支柱,不拿下卢四油这事儿能办?”
“对!是这样!来!干!”于涛恍然大悟,和两位又一次碰杯。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在银岭市的常委会上,银岭市委副书记、市长卢四油见有人提出要推荐于涛任煤业集团一把手时,义愤填膺地说:“于涛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是一个败家子,我们不能把市上的财政利税大户八道岭矿交给这样一个人。另外,我坚决与腐败分子斗争到底。对于于涛这个人,不但不能推荐,而且还要建议有关部门查清他的问题!”
因为卢四油的态度很坚决,所以这事儿就放下了。
于涛非常懊悔,他没有在开会前去找卢四油。所以柯一平、穆五元第二天直接找到了卢四油的办公室。卢四油说:“别再提于涛两个字,否则我又要火了。”
柯一平说:“不是我们二次来找你,是后天上任的新省委书记于波让我俩来找你的。”
卢四油哑了。他也听说了,新省委书记是于涛的哥哥。
“于书记说,于涛是他的亲弟弟,请卢市长多关照。”
卢四油继续哑着。
这天中午,于涛通过卢四油20多岁的年轻老婆吴洋,送了卢四油50万元。第二天,卢四油把有关部门的头头脑脑叫到了市长办公室,卢四油躲进了里间。市政府秘书长婉转地让他们在于涛的问题上,该上报的上报,该推荐的推荐,需要市政府出面说话和上报文件,直接来找他这个秘书长。
这天下午,推荐于涛的文件和材料报到了省里。就在新省委书记上任的前夜,于涛走马上任,当上了银岭煤业集团的董事长和总经理。
从此,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件就在银岭矿区发生了。
接到儿子王韬被人打了住进医院里的消息时,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田玉玲忙给在省政府开会的王一凡打了电话,王一凡听到消息吓了一跳,他告诉妻子让她先去医院,他散会后直接赶到医院。
儿子是母亲的心头肉,儿子被打住院了,母亲的心哪有不疼的道理。她本来要叫上刘宝宝一块去的,但她多长了个心眼,不知道儿子为什么挨打,如果是为丢人的事挨了打,就不能让刘宝宝知道。虽然她俩的关系很好,像一对亲姐妹似的,可她也不能把一切都告诉刘宝宝。
她匆匆地给保姆交待了一番,千万别把王韬被打在医院的事儿告诉别人。急匆匆下楼后,见王一凡司机已经把车停在了门前,便心里一热,心想老头子和自己一样,心疼儿子呀。到省人民医院后,田玉玲说啥也不让司机上楼,她打发走了司机,一个人急匆匆来到了儿子的病房。推开病房门时,她吓了一跳,只见刘宝宝正在给头缠纱布的王韬喂药呢。
田玉玲扑过来牵住了儿子的胳膊,“韬韬,你怎么样。谁把你打成了这个样子了?”
王韬微弱的声音让母亲的心疼得流血:“没关系的,住几天院就好了。”
田玉玲又问:“报案了没?派出所的人呢?”
王韬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