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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相信了？”江上问道。
“我不得不信。”森见然痛苦地说道，“因为敌人真的出现了，并且以改造人渗透了这个世界，我们很快就风雨飘摇。”
“那这个世界的我不应该是个英雄么……他防患于未然了。”江上笑了笑，“换作是我，我也不会让所有人逃跑，而是会选择奋力一战。”
“假如这个英雄本身就是被渗透的人呢？”森见然苦笑道，“他就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改造人。”
第三百三十五章 开始背离的信念
“当时我们并不知情，所以在一些记录上看，第一个拥有自我意识还能被顺利改造的人，是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启明朝身上的拘束具已经脱落了，这再一次证明他根本就不是敌人，而是一个忍辱负重打入地外生命内部的人，森见然对他保持着充分的信任。
在解开拘束具之后，启明朝缓缓除掉了上衣，已经老去的身体伤痕累累，而脊背上的三个半个手掌大的疤痕更是触目惊心。
江上对这种技术有所了解，这是他的世界里被禁止使用的一种高风险技术，该技术可以让一个无能力者拥有能力，其实现方法就是对脊柱进行改造，移植一部分能力者原本的脊柱，以重现原来能力者的部分实力。这种技术危险程度极高，就算在肉体上配型合适，也很容易因为被移植者无法承受突然出现的能力而死亡，致残率也相当高。
过去，地下社会曾经想要运用这种技术来，来生产专门忠于他们的人造能力者，但只有少部分人成功了，而且也没有达到想要的战斗力，精神方面也极不稳定。简单来说，移植越多，越会出现这样的风险。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已经没有人再愚蠢到会用这种技术来制造能力者了，因为天然诞生的能力者的数量已经足够多了。
“第一代改造人其实就是被地外生命绑架后进行了这样的改造，我也是这样的。当时它们还没有那么多先遣军，现在这样的‘附着式’侵蚀，在当时还很少。”启明朝说道，“当时，空间移民项目表面上还在继续进行当中，实际上已经被架空了，根本没有足够的资金和技术人员，可作为一个原本要亲自实践星际移民的人来说，我并不负责幕后的工作，所以我只是在专心训练，而且还继续出现在公众视野当中。为了避免全球恐慌，关于改造人渗透的消息也被隐瞒了。由于我的这个空间移民项目一旦成功，很有可能会为人类寻找到一个新的生存地点，因此我也被盯上了。”
“不是那个我改造了你？”江上问道。
“从后来的情况来看，做这件事的人应该就是他，因为他需要一个能掌控移民计划的傀儡，但当时我们并不知道。”森见然回答道，“当时在启明朝失踪之后，我们都认为他被地外生命所绑架侵蚀，但……”
“我逃了。”启明朝说道，“具体来说，是当时的改造侵蚀比较失败，我没有了生命迹象，于是被抛尸荒野。做出这种行动的改造人应该还准备把我的事情嫁祸给空间计划署，以进一步制造混乱。不过，我奇迹般地活了下来，然后被江上和这老头儿回收了。”
江上大概明白这是一段怎样痛苦的经历。在他的父亲江海还活着的时代，他就听说过有人利用这种改造技术时引起了骚乱，后来在联盟机关前往处理之后，发现了一些手术的幸存者，不过在挣扎了数个小时之后，连当时的医疗能力都无法挽救他们，因为他们的身体在抗拒着救助，完全失去了控制。
没想到这个世界第一批能力者的诞生这样艰难……怪不得这里没有形成能力者为主的战斗组织，缺乏天然诞生的能力者只不过是表象，真正困难的在于缺乏最原始的积累。
“此后一段时间里，我失去了自我意识，完全成为了地外生命的傀儡，所以我被秘密关押了起来，用于做改造人方面的研究。”启明朝继续说道，“不过，我最后恢复了意识，可是……”
“这件事我们没有告诉江上。”森见然接过了启明朝的话继续解释道，“这是我的主意，而启明朝也同意了。”
“理由呢？”江上问道，“你们发现端倪了？”
“不，他的伪装工作做得实在是太扎实了，而且提供了大量的技术。比如怎么快速识别一个人是不是被侵蚀了，这对于分辨敌我来说有着极大的意义，因为我们当时谁也不知道身边到底谁被侵蚀了，从外表来看普通人和改造人没有任何区别。可是我们也没想到，那个能快速分辨出敌人的技术，对江上本人和他的团队并不适用，他是这个技术的发明者，当然有屏蔽的方法。”森见然摇摇头，“我不愿意告诉他，是因为我和他的理念发生了极大的分歧。他认为在常规武器失效、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又被改造人把控的情况下，应该基于这种改造来量产属于我们自己的改造人。而我的想法则是保存实力，在地外生命的大部队没有到达的情况下，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根据江上的预测，当时我们大概还有几年的时间，我认为足够了。”
“你曾经不也是主战派吗？你可够蠢的。”江上说道，“逃亡计划只不过能让少数人获救而已，大部分人类还是会留在地球上啊……事实证明，你们的逃亡计划也失败了。”
“你是数量至上主义者？”森见然冷笑道，“你根本就没有在我们这个世界战斗过，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现在想想看，战线会那么快就崩溃，和江上的早已叛变有着极大的关系。牺牲大部分人保存我们的文明，和所有人都去死从此我们灭族，你觉得哪个合适？你的想法只不过是一种无聊的责任感而已，是术，不是道。”
“我不是和你讨论哲学问题的。”江上打断了森见然的发言，“你没有必要对我辩解。”
“是啊……没有必要，因为你不了解情况。”森见然点点头，“我们会失败，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那家伙。如果按照我的计划，我们完全有可能在地外生命的大部队前来之前逃离这里，但是，江上把我们给全卖了。星际移民需要大量的能源储备，他在一夜之间把所有的储备都给毁了……他带领着他的改造人军团，凭借他对这个世界的极端理解，只用了短暂的时间就把我苦心经营的脱出计划给毁了。直到那时我才知道，他才是这个世界最大的隐患，他才是这个世界最扭曲的东西。我甚至怀疑，他根本不是被绑架之后被侵蚀的，而是从一开始就召唤了地外文明，希望以此来掌控整个世界。”
“那他人呢？”
“我以为我杀了他。”森见然说道，“不过，当我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没有。”
第三百三十六章 我们的过去，你们的未来
在森见然的描述中，那是一场决定人类生死存亡的决战，但输家却是他。
这让江上想起了曾经发生在自己世界里的正邪大战。
现在想想看，那很可能也是这个世界的自己暗中挑起的。
要不是当时有了联盟机关这样的能力者组织，估计自己所在的那个世界，也早就处于毁灭的边缘了吧。
在发现这个世界的江上背叛了全人类之后，与他们的最终决战发生在原本要把移民船送入宇宙的大型发射基地之内。森见然所代表的人类军团，投入的是普通战士和人形兵器混合编成的大部队，而江上所带领的团队，总人数只有三十多人。
那是这个世界的人类头一次见识到拥有能力的人在战斗方面的可怕之处，即使是投入了巨大的兵力，同样会被那种少数精锐所消灭。
“他的能力是什么？”江上问道，“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如果这个江上就是自己世界里的“时间之王”，那么这种情报将是决定性的。
“很遗憾，我不知道。”森见然摇摇头，“我甚至怀疑他已经到了无所不能的程度，因为绝大部分攻击对他来说都是无效的，他的团队当中还有极强的医生，即使是有些攻击让他的人受伤了，那名医生也能很快让人恢复状态。”
“那么你……”
“当然，我们尝试了攻击那名医生。”森见然知道江上准备问什么，“但是我们当时根本就找不到人，就算目击到了之后，所有的攻击也是不起效的。”
“那个医生有穿越异次元空间的能力。”启明朝解释道，“这方面的能力我也有，但和那个人相比的话，我简直是小儿科。那个医生不仅可以使用多重异次元穿越，而且还会空间固定。也就是说，一旦某个空间被她固定了之后，几乎没有物理性方法能够入侵到其中。那是一种很强的防御术。”
江上当然知道那名空间能力者的存在，他原本以为身为他那个世界的红衣人启明朝以及空间大师已经足够强大了，没想到还有更加强大的空间能力者。
而且，这是他头一次听说对方有医疗能力这个说法。
在他的印象当中，敌人是很少拥有医疗能力的，即使是在人数不少的中立者当中，像红薇那样从事医疗行为的能力者也不算多。
这意味着未来的战斗会更加艰苦。
“因为无法把他们全部消灭，最终我们只能对江上采取斩首行动，只要把他给杀掉就行了。”森见然继续说道，“那是一场豪赌，在战斗最焦灼的时候，我提出了要和他谈判，条件是接受他的领导。在谈判的时候，我对他发动了自杀式袭击……这就是为什么现在的我只能依靠维生装置活下去的原因。”
森见然没有透露什么细节，不过江上大概能够想到那是一场赌命的谈判。他注意到这个世界的森见然和他所熟知的黑风有着太多的不同，但在执念这一点上，他们倒是非常相似。
“在我的自杀式袭击几乎把他杀死的时候，那名医生出现了，但已经很难把他救活了。我以为他死了。”森见然说道，“但是，看样子那个人用了一种复杂的空间技术，同时还激发了现场所残留的巨大能源，完成了空间和时间双重穿越……他们应该是到了你的时代和世界，然后把改造人的技术扩散了。”
他们所到达的时间，应该是在世俗战争之前。
而世俗战争是被能力者介入之后结束的……
难道世俗战争也是这些人挑起的吗？
想到这里，江上不寒而栗。
对方的目的已经完全模糊了，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这就是我们的过去，我想也会是你们的未来。”森见然重新回到了维生装置当中，很显然这段时间里他已经承受了巨大的生存压力，他需要回到那冷冰冰的机械当中才能继续存活，“如果你们不把他们干掉，你们的下场不会比我们更好，而我们也终将迎来毁灭。到时候，他一定会带着人打回这里的，这里才是他的归宿。”
这种觉悟江上当然有。
他之前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样的无名小卒会经历这样的命运，现在看来，这是他必须要承担的责任。生性多疑的他，当然不能完全相信眼前这两个近乎陌生的人的话，但他也明白这已经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单纯只要自己生存下去就可以了。
这个世界的他正在自己原本的世界里胡搞，而他有责任将这一切都搞清楚，解决掉。
然而现在，他必须搞清楚一件事。
“你为什么选择相信我？如果我只是这个世界的我派来迷惑你们的人呢？”他这样问道。
这是个看起来很没必要问、但实际上又没有解答的问题。江上当然知道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自己那样，是一名已经完全无法被人理解的狂徒。但是，这个世界的森见然为什么会相信他？
虽然这名老者也曾经多次威胁过他，可那也只不过是无意义的社交辞令而已，还有一部分则是老者看到和自己仇敌一样脸庞的人的愤怒。
基础的信任还是有的，那么这个信任的来源又是什么？
“模糊的信息。”森见然说道，“这些年来我们一直试图打破异次元的壁障，好找到我们的仇敌，同时也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切断地外生命的补给线和运兵路线，但最终都是失败的。我们没有这么强的能力者。但是，在这种尝试当中，我们收到过一些微弱的信息，应该是你那个世界的人发出的，这个人也掌握着空间能力。他透露过关于你的事情，并且预言你一定会出现在这里。这当然有可能是陷阱，不过凡事我们都会尝试的。”
江上明白了。
这是空间大师的信息！
那个人早就发现了真相，所以一直在做准备工作！
“差不多了吧……”森见然疲惫地叹了一口气，“我的监控系统已经报告，新的空间漩涡已经形成了，你和你的同伴该回到你们的世界了。”
“等等，我还没有把我的情报分享给你。”江上摇摇头，“还有时间吧？我可不想做这样只有我占便宜的买卖。”
“能和你这样的人谈生意，也算是我的荣幸了吧……”森见然诡谲一笑，“还有一些时间，把你的战斗经验传授给我们的人。记住，只要你能杀掉你自己，就是拯救我们这个世界的英雄。”
“我不想当英雄。”江上说道，“但我喜欢救人。”
第三百三十七章 重返我们的世界吧！
当江上从与森见然的秘密会见地点回到抵抗军的驻地时，发现暗克就在驻地的门口等着他。
直到现在，江上才完全确认了整个抵抗军驻地的位置。这块区域他很熟悉，因为这里是他所在的世界里天工实验室的位置。虽然在建筑结构上有着很大的区别，可是从地形到环境的一草一木，江上总能找到与自己记忆对应的地方。
江上明白，自己的同伴一定在想办法营救他，他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作为交易的一部分，他要把和能力者——或者说改造人——战斗的方式，以最快速最有效的方式，传授给这里的抵抗军们。他已经想好怎么做了，只要借助合适的思维再现设备，他可以把自己的战术思想在很短的时间内形成一本手册，而这本手册是他烂熟于胸的，就算不借助设备，给他充分的时间，他也可以默写出一整本来。
别样的世界的疏离感，就是在这种熟悉当中逐渐产生的。这里的事情不归他管，这是他无数次给自己强调过的，因为他不属于这里。可当他明白这里的一切都和自己——这个世界的自己——有过关联的时候，一种他无法摆脱的责任感就会影响他的思考。
眼前的暗克该怎么处理呢？
要告诉他真相吗？
这个年轻而能力超强的超级罪犯，从来没有前科记录、仅仅是从属于无名组织的超级罪犯，一定是把江上当成了自己的领袖。
继续伪装下去吗？
“在我被带走期间，他们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结果，自己还是说出了这种暧昧不清的话。
“并没有。”暗克摇摇头，“只是我不明白啊……我糊涂了。”
随着这句话，迎接江上的是一记重拳，只不过这一拳并没有打中他，而是在他面前停了下来，可怕的风压让他站立不稳，可这其中包含的是暗克的迷茫。
“你到底是谁？”暗克甚至带着一种哭腔在说出这句话，“你不是我的敌人吗？可为什么你又和那个人那么像？是你造就了我吗？还是说这只是单纯的巧合？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着，我不打算跟你辩解什么，因为这件事的复杂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而且我也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说服我自己，所以我也不能说服你。”江上说道，“如果你想要和我动手，我建议应该等到我们回到我们的世界和时代的时候。如果可能的话，我不想和你为敌，但如果你要选择战斗，到时候我会奉陪到底的。”
“这就是你的信念？”
“这是我被迫做出的选择。”
在他们这样陷入沉默的对峙之后没多久，大量士兵在季风和熔岩的带领下，把江上和暗克包围了起来。
让江上意外的是，明明已经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极大怀疑的暗克，依然在被包围的情况下主动护在了他的前面。
暗克对时间之王是极端忠诚的，而江上又和时间之王有着莫名的关联。过去只是单纯的敌对关系还好，现在搞成这个样子，连向来善于利用他人心理缺陷的江上都觉得十分麻烦了。
他知道，暗克一定是在他不在期间想了很多很多，可没有得出一个能说服他自己的答案。
“虽然无法接受……”季风说道，“但命令就是命令。森先生让你为我们做出最后的贡献，之后我们会护送你到森先生指定的地点。”
“很好。”江上点点头，“麻汉呢？我想见见他。”
“……明白了。”这个要求显然让季风有些意外，不过她还是答应了江上的要求，“我们会为你准备房间，你要求的设备也有。提醒你，不要妄图耍花样，你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森先生的指令，我们对你依然抱有怀疑和憎恨。”
“我多么希望我认识的你也拥有这样执着的信念啊……也包括你，熔岩。”江上咧嘴一笑，“你们是真正的英雄，我相信就是如此。”
数分钟后，江上和暗克被带到了那个放着思维再现设备的房间里，而那里面寒气逼人。
麻汉早就等在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