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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把黑风带到了江上的办公室，没有再多说一句就离开了。黑风看到那个办公室里一团漆黑，他打开灯，发现江上依然浑身是血，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他以为江上的精神有些恍惚，可看到的却是他炯炯有神的眼睛，充满了极端的活力，和安琪他们所担心的完全不同。
仿佛野兽正在盯着猎物，又好像神明在蔑视一切。
这家伙现在完全不像一个弱能力者，反而有蓝电在能量充盈状态时围绕在他身上的自信。
“我以为你垮了。”黑风说道，“看来是我多心了。”
“叛徒死了，我很高兴。”
“是吗？”
“只可惜没有亲手杀了他。”江上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当然，方悦的手就是我的手，我们这个团队是一体同心的。电眼和热蝠蜂我已经送到你的实验室了，想办法把于琪注入到他们体内的血液清除干净，应该能问出个一二三来。就算他们是下层人员也无所谓，多少可以知道无名组织的一些计划。”
“八成问不出来吧。”黑风摇摇头，“他们现在和过去不同了。”
“那就严刑拷打，心灵手术，吐真剂和更强的吐真剂。”江上站起身来，把那身血衣脱下，重新在衣橱里找了一件同样破破烂烂的风衣穿上，“你的手段很多，不用我教吧。”
“如果这些手段不行呢？”
“那他们就没用了，把他们丢在你制造的万无一失的监狱当中，让他们永远腐朽下去，我会定期给他们送点儿饼干什么的。”江上笑了笑，“当然，我不会下毒的。”
“我以为你要杀了他们。”
“不。要杀的人只有一个，难道你不知道吗？”
“另一个你，你自己告诉我的。”黑风点点头，“你不会真的以为这是你的责任吧？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那是另一个次元的你，他或许和你有一样的基因结构，可那终究是不同的人。不同次元的人甚至在热力学上都是有偏差的，这些你都……”
“你明白这些，你一开始就知道，或许你早就猜出来那个时间之王就是我了，对吗？”江上打断了黑风的话，他很少能在和这个人的谈话中占据主动，“你是不是也是从别的时空来的人？真正的森见然已经被你干掉了？”
“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你这种敏锐。”
“但我更讨厌你的深藏不露。”
“我喜欢过去那个你。”
“我也很喜欢，可那个我做不到一些事情，所以我打算保持过去那个我，同时增加一些什么东西。我必须为于琪的死做点儿什么……不对，应该说，我要为过去的一切死难者做出我的改变。”江上说道，“这就是我的觉悟。”
“也就是说，下一次你再带着类似暗克那样的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是可以拘捕他的，而不是听从你的建议，把他放回去？”黑风提起了前一段时间江上归来时候的场景，那时候江上在蓝电和黑风的面前放走了暗克，他认为那时候不应该对那个开始感到迷茫的年轻人动手。
“我还是会坚持那么做。”江上说道，“不是为了仁慈，也不是出于人道主义，而是因为我有我的计划。”
“你要听听我的计划吗？”
“我能拒绝你吗？”
“你不会的，以前你就不会，现在同样不会。”黑风说道，“刀锋已经死了，决策层的大部分人也已经死了，我需要你来代替他的位置。从现在开始，你来掌管联盟机关。”
第三百六十二章 因为未来，他更加迷茫
暗克看见空凰从他身边匆匆走过，却并没有和他打招呼，他就知道又有前线任务了。
可是对他来说，这些事情都已经无暇顾及了。
现在，他在组织当中的地位显得很尴尬。表面上看并没有什么改变，可自从他从未来的异世界时空当中归来之后，好像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当时，他是和江上一起从未来重新回归到现在这个时代和世界的，召唤他们回来的人并不是他一直以为的空凰，更不是赋予他力量和人生的时间之王，而是联盟机关那个废柴小队中的一个女性成员，这让他感到十分惊讶。
从能量层级上来看，那个人的空间能力和突破壁障能力，完全不比空凰要差，甚至从她可以独立完成这种“大召唤术”的层面来看，她的能力要更加强大一些，只不过不能随心所欲地使用罢了。那个人应该是具有相当威胁性的任务，可是，无论是空凰还是时间之王好像对暗克的这个情报并不在乎一样，空凰只是一句“无所谓，一切都在掌控当中”就打发他了，这让暗克十分不满。
然而，他也无处发泄这种不满，事实上，他能平安归来都是因为江上的“怜悯”，这就让他更加生气了。在他回来的时候，现场居然有黑风和蓝电两人，当然，他是有信心和其中一人拼个你死我活的，可当时他在未来的时候已经消耗颇大，同时面对那二人的话别说是拼命了，估计很快就会被杀死，而他知道黑风是绝不会饶他性命的，因为当时他们还带着已经陷入假死昏迷当中的灵风。暗克虽然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明白那帮经常把同伴意识挂在嘴边的人，是可以因为同伴——哪怕是背叛了的同伴——的受伤而发怒的，黑风完全可以用这个理由来大开杀戒，而这人原本也不是什么特别遵守规则的人，如果能斩草除根的话他绝不会手软。
不过，当时江上却阻止了意欲出手的蓝电和黑风，并建议暗克立刻离开那个诡异的地下空间。暗克虽然并不想领这个情，可他发现他好像非常难以拒绝江上的大部分要求，他只能赶紧飞走，然后想办法和空凰取得了联系，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空间转移弄到了现在的基地里，这个和地外生命结合起来的小型星球。
虽然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可江上当时对他的建议，突然之间变得像是命令一般，对他有着极强的影响力。
就仿佛那是来自时间之王的教诲一般，不得不听，不能不听。
在未来时空的时候，因为江上突然之间使用的强大空间能力，让暗克误以为这个人就是同样掌握这种能力的时间之王。在暗克的认知当中，他只见过时间之王有这样的能力，也只有那个恐怖的存在才能一瞬间消灭他的最强攻击。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要对江上有了杀意的时候，都会因为种种机缘巧合而最终作罢，从不相信命运、甚至以背命运而行感到骄傲的暗克，竟然产生了一种“这就是命运安排”的想法。
虽然无论从身形还是行为模式上来说，他所知道的时间之王和江上都有着明显的区别，可是，好像他们之间又有着极大的关联性，这种关联甚至可以说是来自基因层面的，让暗克又不得不对江上产生了一种微妙的亲近感和服从感。
用一种很不负责任的想法来考虑，他们在气质上好像存在共同点，而这个气质究竟指的是什么，暗克自己也说不好。
大概就是那种极端个人意识。
那种能影响他人、吞噬他人、让他人不得不服从的极端个人意识。
在面对江上的时候，暗克总觉得自己好像并不是只看着他一个人，而是看到了一个庞大的存在。暗克相信，如果要问起来的话，江上八成会把这种情况解释为“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背负着他的小队的全部”，可暗克并不这么想，因为那种庞大感并不是某种抽象的意识，也不是能量或者能力就能解释的，而是来自于更加深刻的根源当中。
在那个未来世界当中度过的最后时间里，江上虽然并没有明确向他否定“自己就是时间之王”，只是说情况很复杂而已，但暗克自己也否定了这件事，他们或许只是不同时间位面上的相似存在罢了。
可是，自己究竟要不要保持过去的忠诚心，反而成了一种问题。
因为他也搞不清楚时间之王和空凰究竟想干什么了。
过去是要和地外生命厮杀的，这是很久之前就对他下达的命令之一，可现在为什么又要和他们联合了？好像组织里的所有人都很坦然接受了这件事一样，而且还变得极为热衷此事，暗克现在十分怀疑在自己消失于未来期间，发生了一些很复杂的变故，否则不会出现这么诡异的情况。
而话又说回来了，自己最初的目标是什么来着？
单纯作恶？
显示存在感？
打到强者？
服从命令？
这些好像都有，可又好像都已经迷失了。假如王统治了世界，那么暗克自己的位置又在什么地方？到底应该为了什么才会继续战斗下去？
要是和以前一样就好了，要是没有这些迷茫就好了，要是没有自我意识就好了。
当从未来回归的时候，这种空虚感就一直缠绕着暗克，他甚至开始羡慕江上那样的人，因为那个人的目标很简单，仅仅是为了所谓“拯救”就可以自由行动了。
“暗克。”空凰的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脑海当中，“王要你去见他。”
“明白。”
暗克从迷茫中暂时解脱，起身走向空间的深处。
现在需要命令，需要更强的目标，需要打破虚无的方法。
“听说你已经不认识我是谁了。”
在还没有走到深处的时候，暗克已经听到了时间之王的声音。
没有很多人想象中的王座，也没有那种表面看起来威严的身影，时间之王只是如同虚无一样，在整个基地最深处的无限空旷当中，只是做出一副在冥想的样子。
“我……有很多疑问。”暗克这样说道。
“因为未来吗？”
“是的。”
“那不是我们的未来。”
“我知道。”
“你不知道，就好像你不知道你自己一样。”王似乎笑了，“因为，你就是未来，和这些人一起。”
空旷的空间当中出现了大量半透明的生物，它们如同半液体状态一样蠕动着身体，在空凰的带领下逐渐排成序列，而半透明的身体当中，仿若灵魂的东西正在闪耀着刺眼的蓝光。
第三百六十三章 善与恶的交界线
“地外生命？这到底……”虽然时间之王用手势告诉他不必惊慌，可暗克还是不由自主进入了战斗状态，毕竟他在未来的时候，每时每刻都在提防着这种未知生命的侵袭，“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它们就是它们，没有侵蚀我，当然也不会侵蚀你。”时间之王叹了一口气，“空凰，还是你来告诉他吧。这孩子终究和我是有隔阂的，虽然他的忠诚不容置疑。”
“明白。”空凰点点头，用空洞到可以包含一切的眼神看着暗克，“你还记得你战斗的理由吗？或者说，你成为现在的你的原因是什么？”
暗克当然不会忘记这件事。
他是这个世界冲突的产物。
世俗战争毁掉的是他原本的家园，那时候他还没有出生，这些事情只不过是听那些抚养他的人说起来的，他的亲生父母早就在流连失所的过程当中消失了，他被当成一种负担而抛弃。在那个阴暗的社区里，所谓的抚养也只是那些成年人让他装作很可怜的样子，到生活富庶的地方去乞讨食物而已，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这些技巧，比如怎么在毫无疼痛的情况下挤出眼泪，在内心冰冷的时候说出渴求的话语，在彻底绝望的时候依靠本能生存下去。
对暗克来说，战争的结束并不代表着幸福的到来，反而是更加痛苦的开始，能力的觉醒也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好处，因为那些失去生存基础的人们并不全是战争的受害者，有很多是战争的发动者和参与者，他这样的能力者当然会被打上异类的烙印。很快，暗克就被折磨他的人套上了项圈，那是黑市当中流出来的东西，一些在下层社会中寻找未成年能力者的掮客们用这种方式来控制孩子，当有异常能量流动的时候，那个项圈就会产生强大的电流，足以让无能力者瞬间死亡，也可以让能力者生不如死。
在联盟机关还没有来得及开始能力者普查的时候，这种情况在战争刚结束的时候特别普遍。主流社会往往只会看到英雄的光芒，就算知道这些黑暗，也不过把责任推卸给联盟机关，并没有承担原本应该全人类来承担的痛苦。
事实上，一部分后来成为超级罪犯的能力者们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的，当他们有能力杀死那些掮客和饲主的时候，已经走上了只为利益、忘记人性的道路了。而在这些人的心中，“能力者就是特殊人种”这个想法，从一开始就已经根深蒂固了。
如果没有那场正邪大战，暗克在未来也会经历一样的过程——他会成长，磨练自己的能力，从一个被掮客和买家控制的人，变成一匹独狼。
当时，那场战争波及了绝大部分的能力者，除了一部分中立者保持了一贯的不作为风格之外，大部分的超级罪犯和超级英雄都在各地发生了冲突。他们当中并不是所有人都明白战斗的意义的，很多人一开始参加战斗的理由，不过是因为“敌人来了”这个简单的概念而已，接下来就变成了要为某个同伴复仇，或者要为个人的理念而战，最终发展成了世界范围内的决斗。
那时候暗克所居住的地方，当然是超级罪犯最为集中的区域之一。开始那里的人们还没有参加战争，因为那和利益并没有关系，他们甚至还很兴奋，认为这正好得到了一个可以接管死去超级罪犯利益的好时机。
然而，当战火开始蔓延的时候，没人能独善其身。一场突袭就发生在半夜，一部分被打伤的超级罪犯逃到了那片区域，联盟机关的追兵很快就到了。原本那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可突然之间，那些超级罪犯们好像掌握到了战斗的诀窍一样，很快就用各种道具和战术来击杀能力占优的英雄们。暗克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恰好目击了一名似乎拥有很强身体强化能力的英雄，被倒塌的大楼所砸中，然后又因为装甲被卸除，被几名能力者用光剑贯穿了心脏。而一名赶过去救人的女英雄，又被一种粘液给纠缠住，很快就被强酸所腐蚀，一切就发生在暗克的眼前。
后来赶到支援的联盟机关成员，开始了与超级罪犯新一轮的缠斗，而那些被称为英雄的人们也不再有所拘谨，认为当地已经没有无辜者，开始了大规模的能力释放。
暗克想要逃走都来不及，因为他被那个该死的项圈所束缚，只要发动能力，就会被电击所伤。他只能忍受着痛楚从那些废墟和尸骸中逃亡，却被当成了超级罪犯的帮凶而遭到攻击。
他误认为是帮凶的理由很简单，他只是捡起了一把光剑，希望用那玩意儿来破除障碍物，而那把武器之前贯穿过英雄的身体。
在遭受攻击之后依然能活下来，并不完全是因为暗克的求生欲望，还有巨大的恨意。
能力者就是罪，无论英雄还是罪犯。
大家都一样。
就在他以为快要死亡的时候，空凰出现在了战场上。开始暗克误以为她是一名联盟机关的成员，于是用最后的力气去袭击空凰，但空凰并没有闪避，而是拥抱了重伤的暗克。
“不要装好人了……如果你不杀了我，等我好了的话一定会杀掉你们所有人。”当时的暗克这样表达了心愿。
“真蠢。”空凰则这样评价暗克，“你有没有想过，和同伴一起来执行你的想法，不是更好吗？”
从那时候起，对暗克来说，再没有善与恶的分界，因为这没有什么区别，一切都可以为善，同样可以为恶，当他搞不清楚这种区别的时候，就直接予以破坏。
“要毁掉现有的体系。”暗克再一次抬头看着空凰，“可我现在不明白该怎么做。我们接收了这个世界的恶，因此才能和自称善的家伙们开战，可那之后呢？我看到的未来里，世界还是一样。难道说我们和这些怪物们一起，就能凌驾于整个历史之上了吗？”
“你没有忘记自己最初的目标，这很好。”空凰说道，“那我就给你一个更远的目标，我们不要你看见的那个未来，也不要这个世界的未来，而是要更遥远的东西，和这些生物一起战斗，为了我们这个族群的最终世界。”
“我们的能力是……这些怪物的？”暗克并不是没有想过这种事，只要联想到王的种种行为，就能猜出个大概，可他始终不愿意相信。
“不对。”沉默许久的王终于开口，“应该说，它们是我们的产物。”
“什么？”暗克彻底糊涂了，“这究竟……”
“很抱歉打断你们。”空凰突然抬手，阻止了暗克的提问，“刀锋死了。”
“他原本就应该死的。他有这个觉悟，这也是他注定要完成的任务。”
“不。”空凰摇摇头，“他没有完成最后的任务，褚铁晶没死，江上也没死。如果我的预判没有错的话，他要统治联盟机关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我还能有点儿秘密吗？
“你不会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吧？”
看见江上半天没有说话，黑风才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你在开玩笑吗？”江上反问道。
“没有。”黑风摇摇头。
“我并不感到意外，这很有你的风格，把麻烦事都推给我，然后自己在背后搞阴谋。虽然我到最后还是会赞同你达成的目标，但我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