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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三大心愿
天色越来越暗。
黑夜完全到来前，江如月，进入了那座守卫者高度戒备、凡间人人谈之色变的千层高塔之中。
因为塔内的升降电梯，按装了人力拉动装置，在数十个凡人壮汉的拉动下，江如月很快升到了顶层。
观光台内。
江如月见到了自己的母亲一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着一头及地长发的女子。
她神色婉静，手上动作不急不缓，却一丝不苟，将那头柔顺长发的每根发丝，都打理的整整齐齐。
即便听到脚步声，有人走了进来，她也仿佛没有察觉，脸上一如平静。
江如月却鼻子一酸。
“娘亲！”
她叫了一声，一把扑了过去，跪在地上，将上身趴在她的膝盖上，呜呜哭泣起来。
女子停下了手上动作，将玉梳放在一旁的桌上，用手轻拍着江如月的后背，柔声说道：“孩子，母亲活的很好，你来了我也很开心，莫要动不动就哭。”
她这么一说，江如月反而哭的更厉害。
“好了好了，别哭了。”
女子安慰了好一会，江如月才从悲戚中走出。
擦了擦眼泪，将随身所带的食盒拿了出来，坐在椅子上，就着一张小桌，母女二人吃了几碟菜肴，饮了几杯美酒，谈了一些日常话题，短暂远离了悲伤。
吃完菜肴，透过透光墙壁，观光台外，已是一片黑暗。
黑的如同山下那片“魔鬼湖”一般。
甚至可以说更黑。
江如月点燃了带来的蜡烛，莹白的烛光，照亮方圆一丈。
然而漆黑的外面世界，突然变得大亮！
五颜六色的光芒，在暗夜中绽放。
凡间城池的人们，纷纷燃放起了烟花。
团团烟花，不仅驱散了黑暗，甚至照进了这座高塔。
“今年的烟花，好美啊~”
耳边传来一个赞叹的声音，却是母亲站在了台边，望着外面的美景，忍不住发出感慨。
“娘亲！”
江如月跺了跺脚，一脸恼怒，“那些凡人在庆祝‘除魔节’呢，你还说烟花美？这是这世间最恶心的节日了！”
除魔节，据说张圣人为了铲除魔头，在黑暗之日这天以烟花为号，引魔头入塔，后果然镇魔成功，为了纪念张圣人，同时也庆祝铲除了魔头，每年的这天，东元洲的百姓都会燃放烟花，庆祝除魔节。
但对江如月而言，这个所谓的“除魔节”，那些愚民们的狂欢，完全建立在她母亲的痛苦之上。
她痛恨这个节日！
女子却不以为意，淡淡地说道：“只要这天下太平，万民安乐，这除魔节，应当多来几个。”虽然她就是那个被除掉的‘魔’，但天下百姓今天如此快乐，细细一想，也是一种好事。
“娘！”
江如月大叫了一声，厉声说道：“这世间人人亏欠于你，他们凭什么说你是魔？”
“他们从来只是看你做了多少坏事，却从未想象过你吃过什么样的苦；他们总以为自己是受害者，却忘了他们每个人都是施暴者，在你弱小无助的时候，他们除了抛弃和别有所图，何曾主动向你伸过援手？”
“那些自私自利、卑劣无耻之人，根本没资格称你为魔，不配将你关在这里！”
“罪人、魔头、伪君子、小人，他们才应该关在这里！”
“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他们受到惩罚！”
江如月面色狰狞，越说越激动。
“够了，别说了。”
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抱住，两根玉指印在她的唇上，这个温柔中带有平静力量的声音道：“许多事情，你不了解，不是他人的错，娘亲由此后果，确是咎由自取。”
“不要怨恨任何人，不必对过去念念不忘，娘已经放下了，完全放下了，娘的心里，只有你一个。”
“只要你过得开心，娘每天都很快乐。”
她用手轻拍着女儿的后背，温柔的话中，充满安抚的力量。
“娘亲~！”
江如月哇地一声，紧紧抱着母亲，哭的更加厉害。
边哭边说道：“母亲，早晚有一天，我一定要放你出来，还你自由！”
女子只是轻轻摇头，心里说道：孩子，你若安好，我便自由。
母女二人互相依偎，说了许多话语，直到外面天光大亮，塔下人员通过铃铛提醒，又到分别之时。
江如月依依不舍，将时间一再拖延，因为下次再见，得要数月之后。
女子连连催促，叫她不要令守塔人员为难，江如月这才动身。
见女儿离开，女子又做回了梳妆台边，拿起了首饰盒中的玉梳。
……
“咔咔咔~”
转身回望，镇魔塔的大门，缓缓关上。
直到不留一丝缝隙，江如月才转过身，握紧袖中的拳头，心里在暗暗发誓。
“娘亲，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也要救你出来！”
救出母亲。
是江如月的心中，排在第一位的最大心愿。
的确，她从出生到被烀罗老祖接出镇魔塔，她在塔内待的时间最长为五年，而后每年三次与母亲见面，在一起的总时间，加起来不超过六年……但在这世间的感情，没人有她们母女深厚。
即便在那塔内，物资贫乏，单调烦闷，但在那个母亲身上，她体会到了最伟大的母爱。
最开始母乳不足，喝粥又营养不良，她便割开皮肤，以血喂之。
然后咿咿呀呀，每天教她说话、玩耍、给她讲故事、陪她一起玩耍。
五岁那年，意识到不能把女儿永远放在塔中，母亲竟弯下双膝，给凡人守卫下跪，要求见烀罗老祖一面。
烀罗老祖见到五岁的她时，十分吃惊，听到母亲恳请，动了恻隐之心，将她带出了塔外。
当时江如月大哭大闹，用力捶打，死活不肯离开娘亲，母亲流下了很多泪，跟她说了很多话，她这才点头，走出了那座高塔。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江如月心底就埋下了一颗种子：
一定要救出母亲！
除此之外，江如月还有两个心愿。
其一，是拿回属于母亲的全部东西，惩罚那些背叛母亲的人！
要拿回的……具体是那些东西？
比较笼统的说，就是整个东元洲。
不过，话说她已是逍遥宫主，名义上的九山共主，权柄极大，她怎么还说要拿回属于母亲的东西？
江如月呵呵冷笑。
的确，她是逍遥宫主，是东元洲的最高首领，却不过是九位元首抚立的傀儡而已，核心权柄她掌握的不多，军队不到十分之一效忠于她，凡间属于她掌控的城池，不过100来座，整个东元洲，她掌握的资源和力量，不超过5％。
其余部分，全在九大元首手中。
且她难以插手，她的许多改革，只有在对绝大多数人都有利的情况下，才能得到顺利推行。
此外，如果她表现出过大的野心或令九大元首感到担忧的冲动（譬如说放出她的母亲），会得到严厉警告和威胁。
譬如说出她的真实身份如果亿万百姓知道她是大魔头江若男的女儿，恐怕她的威信和名望，会直线下落。
所以说到底，九大元首，只是想利用她而已，不是真心拥戴她。
毕竟，无上的权柄，无尽的荣华富贵，没几个人会轻易且主动地放弃。
所以在拿回属于母亲的全部东西之后，那九大元首，不，九大叛徒，都将得到属于他们的惩罚。
还有最后一个心愿：灭万乘国！
不错。
灭掉西方那个强大的国度，将其彻底征服！
她为何会有这个心愿？
因为她的父亲。
那个背叛了母亲，辜负了母亲的父亲！
那个被无数人称颂为“圣人”的欺世盗名之辈！
一个花言巧语、自私自利的小人！
他根本不配做她的父亲！
的确，江如月心里也承认，他是有些能耐和本事，但她相信自己一定会超过他！
无论在那个方面，她都会比他更伟大！
她要证明她的能力更强、头脑更聪明、手腕更高明。
如此证明？
当然只能是灭掉万乘国，摧毁他一手建立起的心血，将他的家族踩在脚下！
同时这也是对他的惩罚对他哪怕是死、也要抛弃母亲的惩罚。
这三个心愿，正是江如月这些年刻苦拼搏、发奋隐忍的终极目标。
为了实现这些心愿，她哪怕是穷尽毕生精力，付出天大代价，即便粉身碎骨、历尽艰辛苦难，也在所不惜。
第157章 万乘国的应对
视线回到万乘国。
遭遇东元洲突袭受到重创的万乘国，下一步将做何应对？
是整合力量，集聚资源，紧张训练，以图以最快速度，对东元洲发动最猛烈的打击？
不过……
虽然媒体报纸上的喊打喊杀声一片，无数人狂呼“复仇”。
然而，袭击事件过去了三个月，万乘**方，还是没什么动静。
只是提高了戒备等级，加强了训练力度而已。
连征服北元洲的行动也全部停止，没有再派一支灵元舰队前去……即便稍加一把劲，便可将北元洲吞灭。
但还是停止了。
所有大的军事行动，全部停止。
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厌战情绪。
国防军中的厌战情绪，已强烈到集体违反上层军令的程度。
战争打了快二十年了，几乎没有一刻停息。
士兵们累了，早就打累了。
神经长期紧绷，战争节奏太快，四处奔忙，早已身心俱疲。
更令他们内心难安、无法入睡的，还是来自道德良知上的拷问。
侵略者，从来都是非正义的。
屠杀、掠夺、破坏、奴役、淫辱……这些罪行如家常便饭，经常在他们眼前发生。
作为参与者，有些士兵从中取乐，有些士兵逐渐麻木，但也有相当部分，渐渐地感到不适和厌恶。
尤其那一个个痛苦挣扎的面孔、临死前的哀嚎尖叫、乃至遍地是血的画面……成了许多士兵常做的噩梦。
加之敌人的激烈反抗，队友的不断阵亡。
厌战情绪，逐渐弥漫开来。
有士兵开始自杀，有士兵疯狂攻击队友，有士兵叛变投敌……这些事件每发生一起，军中士气便会大跌。
当然，更多的士兵，还是提交退役申请，选择离开军队。
如果军方多次拒绝，他们便当逃兵，返回家乡。
最近这几年，50余万国防军中，至少有五分之一，离开了军队……且不少人属于精英。
更加惊恐的是，征兵方面，也开始招不到什么人了。
因为参军的危险性太高，其开展的侵略行动，国内也不是没有质疑之声，且随着大量外洲财富搬运到万乘国，惊人的通货膨胀率，导致物价暴涨，怨声载道。
这个时候一些经济学家意识到：战争带来不全是好处，对国家经济，也会产生很大的破坏力。
社会主流舆论之中，也出现了许多反思之声，建议及早结束战争。
一直冲锋在前，结果损失惨重的四大宗门，对灵脉仙山，也没有了此前的那种过度追求。
甚至万乘国本土遭到东元洲突袭，损失惨重之后，四大宗门没有选择继续与万乘国共进退，反倒是同时提出了撤军。
洪坪道祖道：“我青云山仙人弟子，已折损了一半，实在打不下去了。”
胜空道祖（叶空）说道：“广雷山折损超过三成，再多的财物与仙山，也用之不上。”
赤星山的龙万道祖说道：“四宗之中，属我赤星山损失最为惨重，不休养百年时间，实力难以恢复。”
“飞云山亦至少休养五十年，才有空闲之力。”
飞云山少宗主张进说道。
四大宗门的力量，全部从国防军中抽出，回到了各山休养。
万乘国新当选的国首程知远很想骂娘，但也无可奈何。
毕竟那东元洲，在周边四个元洲之中，综合实力最强，科技水平也不差，欲将其拿下，必须做好付出极其惨重代价的准备。
乃至是把手上力量打光的准备。
这种准备和觉悟，不说四大宗门没有，便是万乘国高层，也下不了这个决心。
因为连续吞下两个体型比自己大几倍的外洲，打的北元洲无反抗能力的万乘国，实力消耗太大，军力被极大削弱。
就拿六支灵元舰队来说，目前这六支舰队，有一支被完全打残，两支损失过半，剩下有作战能力的灵元战舰，总数不超过500艘。
而东元洲，因地下蕴藏大量的魂石矿，灵元战舰造价相当低廉，故而其灵元战舰数量，保守是万乘国的三倍以上。
当然战斗力肯定是万乘国这边的军队强，只是现在万乘国国防军士气低落，军心浮动，以这种状态出征东元洲，必然会出大问题！
“修整五年！”
“先修整五年，待我们实力得到一定恢复，再征伐东元洲不迟！”
“这五年国防军的主要任务，是提高警惕，防备东境可能再来的入侵，安抚军心，鼓舞将士斗志，让他们安于职守，提起劲力，用心保卫我们的家国！”
“外交方面，再派出一名外交官与北元洲残余力量接触，要求他们不得与东元洲交往，不得再与万乘国为敌，若他们同意，我们则不再派军征伐他们，若不同意，执意与万乘国为敌，日后还有计较！”
最高国防会议上，国首程知远提出了‘五年休养’计划，决定收缩拳头，停止对外扩张，恢复国力军力。
“可以，如今兵劳将疲，确实是要休养一阵。”
“打了快二十年了，停下来多关注下国内吧！物价上涨，民怨沸腾，必须想出办法解决这些问题。”
“我也同意这个计划。”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国战凶危，需徐徐图之。”
军方高层以及大部分的国会议员，都同意程知远的休养方案。
如此，万乘国这辆高速行进的战车，终于短暂停了下来。
……
泫青城。
合上手中的情报，周鸣点了点头。
嘴里称赞道：“万乘国高层内理智清醒派占了大多数，说明这个国家，还不是无可救药。”
实际上，不管是什么国家，强大的或是弱小的，都会经历一些崎岖坎坷，或走上一条邪路弯路，都十分正常。
真正决定其能走多远，可存在多长时间，不是看这个国家实力有多强、家底有多么丰厚。
而是看这个国家高层的统治智慧。
以及在制度层面赋予这个国家的纠错能力。
如果那个国家一意孤行，在不利局势下依旧蛮取硬干，等待这个国家的，只能是内部撕裂，外战惨败。
如果这个国家及时调整、及时纠错，懂得进退取舍，手段聪明，则说明这个国家拥有智慧，具有强大生存能力。
所以周鸣颇为欣慰，虽然万乘国这些年的对外扩张活动，让他忧心忡忡，渴望制止，但如今交了足够学费之后，回归成熟理智，有所成长，还是相当不错。
这样的万乘国，即便再过千年、万年，也不一定会消亡。
不过……
拿起手边的另一份关于东元洲的情报，周鸣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江如月。
上一世的他，竟跟那女魔头，有了一个女儿。
仙凡结合诞生后代这种低概率事件，竟然也能发生。
不得不感叹命运弄人。
更让惊讶的是，那江如月，能力非凡，手腕魄力出众，在那形势复杂的东元洲中，开创了一片属于她的天地。
再看她明里暗地的种种做法，周鸣有预感，那庞大的东元洲，真有可能被她整合，九大势力元首，要么完全臣服，要么死于她的高明布局之下。
实际上，上一世为了避免东元洲威胁到万乘国，他估计将东元洲一分为九，彼此制衡，难以凝聚成一根绳。
现在因为江如月的出现，原先永远不可能合在一起的东元洲九大势力，有合在一起的趋势。
加之她眼光长远，重视教育、工业、科技等领域的发展。
可以预料，一旦东元洲被她整合成功，未来的东元洲，将是万乘国最强劲的对手、最可怕的敌人。
如果周鸣坐在现今万乘国国首的位置，面对江如月这样的存在，产生的一定是诸如“扼杀”、“打压”、“刺杀”等想法，一定会想尽办法，从**层面上，把她个威胁给抹杀。
只是先前的万乘国上下，对她重视不够，乃至是忽视。
现在，必定会高度重视起来，想出应对办法。
派出刺客刺杀，万乘国高层也进行过讨论，但因为顾虑较大，没有付诸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