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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恶之城 作者:兜兜麽(晋江vip2013.5.28完结、姐弟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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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经吃过饭,在家衣服也换好,今晚就不过去了,祝您愉快。”三人晚餐,气氛难以想象的尴尬,她不愿去做电灯泡。
  “微澜,说谎可不是好习惯,十分钟之后我在画廊门口等你。女孩子工作不需要太拼,留出时间来享受生活。”即便是通过电话,微微电磁声干扰,霍展年的声线依旧如此低哑迷人,似一把音色完美的大提琴,让人没有办法拒绝。而宁微澜,她又做傻事,怎么忘记霍展年是何许人,从来只要他开口,便没有达不成的事情。
  “好吧,一会见。”她辩无可辩,老实承受。其实谁都猜得到,他早已经出发向画廊驶来,不留半点置喙余地。
  到底已是华灯初上光景,朦胧光影将城市渲染成含羞半露的美人,似水柔媚。
  远远就看见霍展年立于车外,一根烟,徐徐地燃,一瞬间成慢放的画面,他遗世独立,他风姿卓越,即使忽略了漆黑的天幕,呼啸而过的车水马龙,也无法不去望他挺拔的身姿,似一株劲松,立在雪里。
  见她来,他便眼角眉梢便融化了雪,染上了笑,礼节性却又带些亲昵的拥抱,“宁小姐是大忙人,整整一个月不见人影。”又看她身体单薄,只穿一件鹅黄线衫,微蹙的眉飘荡着一股孩子气的倔强,“穿这么少?冷不冷?”
  宁微澜略往后一步,小心翼翼,“一直待在室内,所以也不觉得冷。”
  司机在前座已经等待多时,他近年来鲜少自己开车,倒也不是摆排场,到了这个年纪这个地位,他自然有其他顾虑,多不胜举。
  车上闲聊几句,询问她近况如何,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事情,最后鼓励她,“国内外各个方面差距不小,如果有不适应的地方也没有关系,慢慢来,你还年轻,凡事不用走得太急。”
  她咬唇,思量许久才开口,“干爹——”
  霍展年原本在看窗外风光,现下侧过头来面向她,笑道:“怎么?遇到难事了?”三十五六岁的男人,无可挑剔的面孔,堆金砌玉的背景之下,连眼角皱纹都如此蛊惑人心。
  “我有一个朋友,姜安安。她是城市日报的记者,正在跟云鞍多金属矿污染的案子。水太深,牵连太广,她又不肯放弃。我……怕她有事。”
  霍展年回答得很干脆,“好,我会留意。”
  “谢谢。”
  霍展年轻笑,“微澜,你对我,不必提谢字。”
  她心中隐隐透着紧张情绪,确切地说,同霍展年的每一次晤面都令她莫名焦虑,他个人磁场太过强烈,时常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即使是在外公面前,她也从来没有如此小心翼翼,谨言慎行,生怕一个错漏,她就被他举枪秒杀。
  宁微澜原本就不想认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社团大哥做干爹,如今洗白了,也洗不掉她对他的恐惧。不过这一切由不得她做主,就像今天的晚餐。

  蒙昧

  一路无话,到达母亲私人府邸,霍展年开门之后便进了厨房,去与余敏柔说笑,一切驾轻就熟,反观宁微澜,倒像个初来乍到的新人,在这样温馨和谐的环境里,显得格格不入。
  “呀,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我们家大小姐回来探望老太婆,等等;等等,我看我马上就要兴奋得心脏病发了。”方敏柔年近五十,保养得极其妥当,她年轻守寡,却生活轻松,毫无挂碍,马不停蹄地旅行、谈恋爱,她比女儿年轻蓬勃,“快来让妈妈抱一抱,不然都快记不得你是谁。”
  “妈——你才从马来西亚渡假回来?怎么都不给我电话?”宁微澜见到母亲,才忘了紧张,娇滴滴语调提醒旁人,原来这位小姐尚年轻。
  余敏柔搂着女儿,细细地看,笑说:“我哪里有空?忙着潜水冲浪看风景,等闲下来,才发现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可能调到海里,可能被人拿走,干脆谁都不联系,玩个痛快再回。”
  “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二十几岁的人了,还是只知道要礼物。只给你干爹带了个魔杵,你嘛——去泰国佛寺给你求了姻缘,保佑你明年早早嫁出去。”
  宁微澜止不住笑,“好大一份礼,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你加把油,不指望明年就嫁,好歹带个男朋友回来。不然我都怀疑你要跟安安在一起。”余敏柔转身又进了厨房,去完成她未尽的事业。宁微澜眼笑弯弯,回身却遇上霍展年沉沉眼眸,又是尴尬一场。
  在宁微澜看来,即使她认识霍展年已经十余年,但于她而言,霍展年始终是一个谜。他原本应当秉承一派风流,换女人如同换外套,夜夜新郎,就像路边那位戴眼镜抱怨工资太低女朋友太物质的男人心里最美丽的憧憬,做一个令女人无法抵御的钻石王老五。可惜霍先生太过洁身自好,八卦杂志素来没有登过他的消息,刚出道的嫩模小明星也不敢胡天海地吹水说金主是广茂集团霍展年——小姑娘们还没有那个胆子。
  唯一与他有私交的女人即是余敏柔。
  兴许他有未知隐秘,无人敢去挖掘。
  她应该雇一名高级侦探,去查查他的私人生活,是否有地下情人?是否早已经有私生子?是否是同性恋者?靠在沙发上,只要五分钟,她就可以编出一段感天动地旷世畸恋。
  “野山菌肥牛汤,香草盐焗虾,糖醋脆皮豆腐,香菇云耳蒸滑鸡,豉汁排骨,椒盐茄盒,还有巧克力布朗宁在冰箱里。”
  无可否认,余敏柔手艺一流,只是看一眼就让人浑身发馋。他们拼拼凑凑也算一家人,絮语轻谈,配着精致菜色,晚餐气氛温馨可爱。宁微澜吃的饱肚,手机却一刻不停地响,接完电话更发愁,“子昂又喝醉酒闹事,他朋友叫我去处理。”
  闻言,余敏柔只淡淡道:“前些天拍到一瓶好酒,等到你们来才开瓶。你喝一点,把你那点少得可怜的感情史再分享一遍。”
  既然如此,宁微澜也不敢出门。
  心里暗暗咬牙,宁子昂真是没有一天能消停。
  饭足酒酣,母亲才抛出重磅炸弹,“把每周三周五下午腾出来,王秘书去给你报了烹饪班。本来认为周末是学习的好时机,但我实在不忍心让烹饪课程挤掉你那些少的可怜的约会时间。于是改到工作日,宁老板没问题?”
  “妈——画廊工作并不轻松,我没有多余时间去应付——一群连进厨房都满身珠宝的太太小姐!”
  余敏柔对她的抗争毫不在意,只抿一口酒,自顾自扯谎,“不关我事,是王传安自作主张,认为宁小姐身无长物,丝毫没有女人味,再不学一点生活技能,将来一定很麻烦。所以,你要理解,盛情难却嘛。”
  宁微澜彻底丧气,“是啊,王秘书真是好人,大好人。”
  余敏柔笑着举杯,“放心,我一定把你的称赞转告他。”
  她是一败涂地的衰鬼。
  待离开时竟是霍展年亲自开车相送,她受宠若惊,口无遮拦,“干爹也这么早走?”话一出口,余敏柔与霍展年多少尴尬起来,她急忙补充,“我妈好不容易清闲下来……”结果越描越黑,感谢霍展年的大度,敲敲她的头,笑道:“不让我送你回去,难道微澜接下来还有约会,干爹不方便在场?”
  “怎么会……”汗流浃背,她趁机匆匆忙忙往外走,“妈,我先回去了,鸡腿和美丽还没有吃饭,再不回去他俩就要拆房子了。”
  车上,霍展年告知她,他已经打过电话,支会下属接走了宁子昂,打架斗殴并不是什么大事,用钱就可以摆平,叫她不必担心。
  她刚要开口道谢,却碰上他好整以暇神色,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吞回肚子里,努力勾一勾唇角,傻呆呆像只木头娃娃。
  他却难得地舒展眉头,笑出声来。腾出一只手,揉一揉她发顶,如同她对待狗狗美丽。
  对待晚辈像对待小宠物一般,倒是自然而然的。
  无可否认的是,他是一位极具魅力的成熟男人。
  下车时霍展年侧过身来说:“微澜,袁医生那里要按时去,免得他每周打电话来告状。”比起余敏柔,作为长辈,霍展年似乎更尽责,无微不至地关怀着控制着她的人生。
  “最近实在忙得很,况且我觉得我很好,不需要再按时去和心理医生闲话家常。”
  她语气中隐隐透出不耐,但霍展年却不肯退让,“是不是痊愈要等袁医生的心理评估报告,下周六我亲自送你去。”
  “干爹日理万机,一点点小事哪能耽误您,我自己去准时报道,再叫袁医生拨电话给您确认。”说完利落下车,倒像是堵着一口气,一溜烟跑了个没影。留下霍展年坐在车里,无可奈何地笑。
  幕布似的苍穹之下,这是一座病态的城。
  转眼到枯叶落尽的时节,风从西伯利亚来,冲散了海浪余温,又是喧嚣浮荡的夜,一张张模糊的脸从眼前飘过,你的眼也不停,脚步也不停,却连方向都无法拥有。
  秋末街头,她一站许久,行走间发梦,不知眼前几何。直到有人步履匆匆,不小心撞过她肩膀,脚步不停地掷下一句“对不起”,她才恍然惊起。原本告别啰嗦无比的袁医生,她应当去停车场取车,谁料自顾自走到十字街口。
  对面巨大屏幕播放最时新商品,红绿灯闪完即停,未来得及穿过车流的人忍不住低声抱怨。雨下起来,浇灭胸中那丁点儿小火焰。
  精疲力竭,又是一天。
  如果是上帝写剧本,他今日一定用灰蓝色笔,写满纸荒荡不羁。
  王景州打电话来,急得好像下一刻就是世界末日,“姐,宁子昂磕完药high过头,好像中邪一样一定要打死那个小混混,那群古惑仔就在旁边起哄叫好,我和关关根本拉不住他。”
  未等她开口,王景州已经哭出来,“姐,你快来,宁子昂疯了,真的疯了。你不来,他今天真的要犯命案。”
  不断地去为宁子昂解决麻烦,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尽头?可是拒绝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算了,就当一回神奇女侠,再找一位西区壮汉作伴,驱车四十分钟飞往荒僻工厂,解救被困的混混甲或乙。
  赵钱上车就笑,“你怎么开这么寒酸的车?跟老板说一声,明天就给你弄一辆法拉利,再发零号牌,一路闯红灯过去都没人敢管。”不得已开口向霍展年借人壮胆,她也没有三头六臂,万一宁子昂六亲不认,还需要赵钱将他一招撂倒。
  “我觉得城市越野视野好。”
  “没错,适合小矮子开。”赵钱咧嘴笑,没礼貌,一百九十公分的个子,坐在副驾上嫌弃车小伸不开腿。
  他最好买一艘宇宙飞船。
  废旧厂房铁门大敞,方便她开进室内,车窗未开,女孩子的哭泣声尖叫声便一头扎进耳朵里,在这样森冷的夜里,令人陡生惊疑。
  赵钱却是看惯了这类场面,还在开玩笑说:“哟,看不出来啊,你们家那位怂蛋还敢抽人?”往里走,看了个大概又补充道:“我说呢,原来帮手找了七八个,还绑了人家女朋友,还要不要脸啊,这么下作的事情也做的出来。”
  原本站在一团嘻嘻哈哈看戏的人一时间都收声,老老实实喊,“赵哥。”“赵哥来了。”
  一位瘦巴巴黄毛男人凑上来讨好,递烟,“大晚上的,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啊?就一点小事儿,怎么敢老您大驾。”
  “不抽,没看有女士在场?怎么好意思抽烟。”
  而宁子昂眼前只有一件事,就是疯狂地用尽全身力气地挥舞手中铁棍,打死脚下早已经无还手之力的男人。
  金属敲打皮肉的声音,骨骼断裂的声音,流血的声音,以及这昏黄的光,空旷的厂房,绵绵无尽的黑夜,即刻就要将她推进那些永不消失的噩梦里。
  “赵钱哥……”深呼吸,她早已经痊愈,更无所畏惧。
  “哎,在这听您吩咐呐。”
  “麻烦把宁子昂敲昏了送回去。”
  赵钱使一个眼神,黄毛一把人立马围了上去,把绑阿眉的绳子解了绑到杀红了眼的宁子昂身上。
  即便被绑了手脚按在地上,宁子昂依然在奋力挣扎,猩红的眼,野兽一般的喘息,宁微澜想不明白,他跟谁有这样大的仇恨,非置人于死地不可。
  走近哪血肉模糊的身体,路过一只摔碎了的玉镯子,她犹豫许久,才用脚尖踢了踢对方膝盖,“陆先生,陆先生,你还能说话吗?”
  “陆满……咳……咳……”他强撑着用手肘支撑起上半身,露出鲜血横流的一张脸,眼角、眉骨、下颚,找不出一块完好的地方,咧了咧嘴角,还有心情开玩笑,“早说老子是陆满,不叫什么狗屁陆先生。”

  矛盾

  “陆满……咳……咳……”他强撑着用手肘支撑起上半身,露出鲜血横流的一张脸,眼角、眉骨、下颚,找不出一块完好的地方,咧了咧嘴角,还有心情开玩笑,“早说老子是陆满,不叫什么狗屁陆先生。”
  他的头发剃得很干净,并不似时下自以为是的年轻人,续一把长刘海遮住半张脸,他的每一根头发仿佛都积攒着愤怒,直挺挺长在脑袋上。如此她在重重血污中能够轻易地找寻到他的眼,墨一样漆黑,海一样深邃,它是镜泊湖面,清晰地倒映着她怯弱闪烁的影,它是永恒不灭的天狼星,昭示着他的不屈与骄傲。
  从开始到现在,没有人听到过来自陆满的求饶声。
  或多或少,这也成为了宁子昂发疯的原因。
  “陆先生,我送你去医院吧,医药费疗养费都由我们负担。”
  “陆先生陆先生……你还真是死倔死倔的……咳——”陆满咳出一口血来,仰起头斜着眼,轻蔑地看向宁微澜,“怎么样?怕我不小心死了你弟弟要背人命案?放心放心,老子铁打的骨头,哪那么容易死。钱?我要一个亿,你给不给?”
  宁微澜皱眉:“钱的事情我会让律师找你谈。”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大约腹脏受伤,一用力就疼得惊人,只得捂着肚子趴在地上喘气,像一只死狗。
  陆满可不愿意以这样狼狈的姿态出现在漂亮姑娘面前,虽然宁微澜对他来说太老太扎手。
  阿眉松了绳子便哭哭啼啼扑过来,一把抱住重伤孱弱的陆满,口中断断续续无非是在说,你为什么不躲?为什么要来?继而又自责,如果不是她在乡下呆不惯跑回市里,也不会这么快被宁子昂那个王八蛋找出来要挟他。
  唔,英雄救美,兄弟义气,宁微澜仿佛在看一场十年前的香港电影,长发的男人拿西瓜刀拼杀,血浆满屏,十七岁少女在银幕前惊叫流泪,发誓将来一定要嫁一个浑身刺青的古惑仔。
  她眼中有难以遮掩的鄙夷。
  “赵钱哥?”回过头去,宁子昂还在疯癫状况内,三个人压他不住,一个劲蹬腿咬人,一双充血的眼满是愤恨地瞪着她,仿佛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她掠过这疯子,招呼赵钱,“人被打成这样,还是要送去医院的好,您跟我一道,免得我半路被他扔进海里。”
  赵钱笑嘻嘻去扛陆满,“我说阿宁,整个戬龙城谁敢动你一根汗毛,瞧你悍得跟什么似的。老板又把你当眼珠子似的宝贝,我就倒霉了,被派来当打杂小弟。”
  陆满半边身体靠在赵钱身上,血染污了对方的T…shirt,宁微澜坐在车厢副驾上,并没有帮忙的意愿。
  被赵钱仍在后座上,陆满这才难以抑制地发出一声闷哼,大约是疼得厉害,好半天没有从座椅上爬起来,索性横躺着,任血滴向地毯。
  宁微澜指指驾驶座,“你开车,这里偏僻,最近的医院也要开四十分钟,换我开车,估计要开一个小时,到时候他已经死在后座上。”
  赵钱笑,发车,“算你有自知之明。”
  那个穿着三寸过膝靴劣质皮草外套的阿眉却飞奔过来扒住车门,哭喊,“你们想要干什么?他都已经伤城这样了,还不够解恨吗?还要怎么样?你的镯子,我赔给你,我一辈子做牛做马也一定赔给你!”声音凄厉,仿佛宁微澜要将陆满拖出去毁尸灭迹。
  宁微澜耐着性子解释:“我们送他去医院。”
  阿眉反驳,“你会那么好心,谁信!”
  赵钱说:“不然我直接开车,看她能抱着车门跑多久。”
  宁微澜无奈,从后视镜里看一眼自顾自闭目养神的陆满,“要么你也上车,要么你们两位都滚下去,我们不过多付些诉讼费,不过也要看警察肯不肯理你们。”
  阿眉用手背擦一把脸,迅捷地跳上车来,啪一声关门,赵钱便开着车冲出厂房。
  她打开车窗,夜风从海上来,濡湿的触角好似情人的吻,微凉。
  长长的发纷飞,黑色的蝶在路灯下飞舞,道路空旷,她几乎能听得见血液流动的声响,在这样静谧的夜里,揉杂着生命的种种不可预期与仓皇无措。例如三个小时前,宁微澜绝不认为她会再次遇见陆满,又例如十五分钟之前,她从未想过将陆满带上车。
  陆满仿佛一只频死的野兽,不肯求饶,不肯妥协,至死都要扬着头颅。
  她的心有细微骚动,那是最粗糙最贫穷的生命,却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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