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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上战场拼死,受点伤是常见的事,哪能只在家里享福?”
陈柳起身笑道:“就知道不该在背后说你,一说你你就听见,我先带着你妹妹们去那边瞧瞧,你和娘娘说会儿话。”说着陈柳带着纯淑她们下去,清瑜拍拍旁边的椅子:“坐吧,你的来意连你三姨都猜到,你也就不必再说了。但我还是和你舅舅一样,不许去。”
窦翊那俊俏的脸上顿时写满苦涩:“舅母,外甥我……”清瑜抬起一支手:“你啊,难道以为只有剑南才能建功立业,在京城就一事无成,这样想的就是傻子。”清瑜很少这样直接,窦翊一张脸还是和平日不一样:“舅母,这京城里的人说话做事都和在凉州时候不一样,外甥这不是就想上战场为舅舅分忧。”
清瑜往窦翊那边把茶杯推一推:“你啊,为你舅舅分忧也能在京城啊,比方说,你小舅舅往前线去了,拱卫京畿的二十万大军该由谁掌管?”这个?窦翊轻轻地摸一下下巴没说话,过了会儿才吭哧吭哧地道:“不是还有炎表哥和宋家舅舅吗?”
清瑜点头:“你炎表哥比你大不了两三岁,你宋家舅舅年纪也不是那么很大,就他们两个你觉得够吗?翊儿,男儿建功立业不止在战场,你是你舅舅的亲外甥,不相信你要相信谁?留你在京城,一来能让你娘放心,二来京畿那二十万大军又多了人掌管你舅舅也放心。这不就是两全其美的事。”
窦翊乖乖地由清瑜说着,等清瑜说完才嗯了一声,清瑜这才笑了:“再说腾出空来,也该给你完婚了,我听说你娘给你找媳妇也快定下来了,这样算来岂不是三全其美?”听到给自己找媳妇,窦翊的脸有些红,嗫嚅着又说了两句就告辞,这次临走之前没有忘记去和陈柳告辞。
等窦翊走了陈柳才坐回来对清瑜笑道:“一转眼翊儿都这么大了,算起来,他比我大儿子也就……”陈柳停口不说,清瑜看一下外面天色,把手里茶杯放下:“你进宫后不久,我已派人去你府邸了。杨家要被赶走是肯定的,至于那两个外甥,何去何从就由你定。”
今早进宫时候陈柳已经想到了,听到清瑜肯定说出时候陈柳眼里不觉有泪,抬头望去太液池边垂柳下面,月雅正在那和纯漫她们玩耍,阳光照在月雅脸上,这让陈柳想起自己的丈夫。
十年夫妻,一朝离别,当日接休出门时候,并不见丈夫身影。直到安置下来,才有个丈夫的小厮寻来,给自己送来十来两银子和一封信,信上十分苦痛,说并没有休妻意思,只是拗不过家中长辈,还称已被公婆关在家里无法出门,要自己千万别怪他。
丈夫对公婆从无一丝违抗之心陈柳是知道的,但并不知道到了这个时候他依旧如此。那一刻的陈柳是失望的,失望于丈夫的从不维护,回凉州的路上,听着小女儿偶尔问起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哥哥和爹爹,陈柳几乎无言以对。
那时的陈柳还觉得,或许是杨家胆小怕事才休了自己,毕竟造反起兵这样能被连累的事情自然要远远避开,可从数日之前杨家的人进京时陈柳才发现自己想错了。荣华富贵对他们来说,有着太大的吸引力了。
轻叹了一声,陈柳的眼眸里已经染上坚定:“那两个孩子,终究是姓杨。”清瑜了然点头:“那月雅呢?”陈柳再次看向女儿:“月雅当日是和我一起被逐出杨家的,自然是我的孩子,要跟我的姓。”
这样最好,清瑜握住陈柳的手:“等这些事完了,该给你寻门亲事才是要紧。”这是清瑜头一次提起陈柳再嫁的事,陈柳细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绯红,接着那丝绯红就消失,当日结发之时,曾以为那就是一辈子,谁知再多的誓言也抵不过父母之命,没了就是没了。
接到清瑜命令出宫做这件事的是褚女官,虽然褚女官觉得这未免有些太兴师动众,对这种攀附之人只用一顿乱棍打出去,然后再不许入京就是,可是既然清瑜下令褚女官也只得依言行事。
马车到了公主府前,已经能看到府前有几个人站在那,瞧去是三男两女,他们身后还有一辆马车,或许是杨家老夫人和那两个孩子在里面。褚女官心里下着判断,等马车一停下这才从车里走出。
杨家来的人除了杨老夫人和那两个孩子,等在外面的自然是陈柳前夫杨三郎和他的一个兄长,另外那几个都是曾服侍过陈柳的下人。瞧见这辆马车停下,来京城这些日子,杨三郎也知道这种马车是宫中所制,眼里不由一亮,难道说是宫中知道特遣人来接?到时就算是被那位皇帝舅兄痛骂一场也好过在这公主府前不得其门而入的困境。
帘子掀起,杨三郎已经往前走了几步,褚女官被扶下车看都没看杨三郎一眼就喝道:“来人,把这几个招摇撞骗之徒给我打出去。”杨三郎虽慕荣华富贵,也想过会被痛责,但来京这些时日,公主府的人对他都是气气并不驱赶,乍一听这话不由变了神色:“你是何人?我是安国长公主的夫君,还不快些带我进宫去见当今陛下。”
褚女官只当没听见一样,手一挥已有人上前,杨三郎见棍棒将要着身更是大叫起来,褚女官眼皮这才一抬:“夫君?我从没听过护不住自己妻子的人有脸自称夫君的。”杨三郎的脸顿时红了,马车里已传出声音:“这位女官,岂不闻毁人姻缘罪过极大吗?”
母子
这样的话对褚女官半分作用都不起,她用手拢一下袖口就对人道:“还不赶紧赶走,公主府前岂能容人喧哗。”坐在车内的杨老夫人见自己的话没人招架,此时也顾不得摆架子一手牵着一个孙子下来,对褚女官道:“我们倒也罢了,这两个孩子可是公主所生,难道要他们分离?”
褚女官的凤眼微微一眯看向那两个孩子,大那个大概十二三岁,小那个看来也有十岁。都皱眉看着褚女官,杨老夫人拉紧孙子看向褚女官:“这位女官,让公主母子分离的罪名你能担的起吗?”
褚女官来之前已有清瑜的话,微微一怔就道:“杨老夫人,当日是你杨家休妻,休妻之日,毁人姻缘的就是你杨家。也是你杨家留下这两个孩子,致公主母子分离的人是你杨家并不是旁人,此时你口口声声指责着我,真是不怕人笑话。”
杨老夫人的脸连红都没红一下,把孙子再往自己怀里搂紧一些:“是,当日我杨家是做错了,此后也晓得自己做错十分懊悔,你不信问问这两孩子,我可曾日日哭泣叹息?”这人脸皮怎么那么厚?褚女官的眉微微皱一下,当日是怎么选的,竟选了这么一家?
猛然想到自己腹诽之人是谁,褚女官忙收敛心神瞧向那两个孩子,那两个孩子的眉头还是紧紧皱着,算起来陈柳被休的时候他们比现在还小一些。褚女官的唇微微一扬就道:“这极简单,我让人问问就是。”
说着一挥手走上来一个宫女,褚女官对她道:“你带这两位小郎君到后面好好问问,可别吓到他们。”宫女应是就走到杨老夫人面前对那两个孩子道:“两位小郎君请随奴婢往后面来。”杨老夫人怎能把这两个孙子放开,这两个孙子可是打动陈柳让杨家从此飞黄腾达的最重人物,把这两个孩子搂的更紧些,嘴里就道:“难道你们要抢我孙子?”
褚女官在旁冷笑一声:“杨老夫人,您当这是什么地方?能容你撒泼不成?”已有两个宦官上来垂手站在杨老夫人身边,杨老夫人见机不妙,只得把这两个孩子放开,由宫女带着他们到后面,但还不忘对那两个孩子喊道:“祖母教你们的话,你们千万要记得。”
褚女官听了这话没有说话,唇边的冷笑更深,杨三郎已被挡在人群后面,见自己的娘虽没被动手,但瞧这势头已然不好,喊道:“当日的事是我拦不住,此时要杀要剐就全冲我来,柳娘,我对不起你。”说着杨三郎已经哭了出来,杨老夫人恶狠狠地瞪自己儿子一眼。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褚女官在宫女们放的椅子上坐下来,慢慢地等着宫女在后面问话,过了会儿宫女走了过来,那两孩子也跟着过来,却不像方才一样回到杨老夫人身边,只是离杨老夫人两步站着。
杨老夫人想唤两个孙子过来,但看一眼褚女官又不敢开口,只是恨恨地想,陈柳心肠最软,等见到她哭泣忏悔一番陈柳定会回心转意,那时这个女官可有什么骄傲的本钱?宫女在褚女官耳边附耳说了几句,褚女官看向杨老夫人就道:“好一个日日哭泣忏悔的老夫人,原来你杨家竟已经预备另娶,另娶不说,还让下人对这两个孩子不好。这等心肠我倒闻所未闻。”
杨老夫人狠狠瞪了那俩孩子一眼才道:“下人们有那不懂事的,对这两个孩子怠慢是有的,但我听说了都责罚过,毕竟这俩孩子是杨家血脉我又怎会……”褚女官扬起一支手:“好一个杨家血脉,你只记得孙子是你杨家血脉怎么不记得你孙女也是杨家血脉?”
杨老夫人被问住,此时杨三郎嚷了出来:“月雅是女孩,当日我娘想着柳娘被休心里定十分难过,这才让月雅跟她去。”褚女官只当没听见一样,看见一边站着的两个孩子心里叹一声有这样趋炎附势的祖母和那么个明显昏聩的父亲,这两孩子要真留在杨家日后定会被教歪掉,这倒是件大事。
身后有马蹄声,很快那马就来到面前,马上的小宦官下马后先给褚女官行礼后才对褚女官道:“长公主说了,夫妻已经缘断,当日各自分离,休再提夫妻二字。两个孩子既然姓杨,自是杨家血脉,带着一起回京吧。”
在府门前等了数天,等来的就是这么一句,杨老夫人怎能甘心,冲过去把那两个孩子搂在怀里就道:“骗人、骗人,她不会这样说,她历来都是那么温和,定是你们骗我。”褚女官见那两个孩子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心里升起一丝恻隐,但现在先把杨家这家子人打发了才是,起身招呼众人去驱赶杨家众人,嘴里已经道:“既那么温和又生有儿女,律上也没有追究出嫁女的,你杨家就这样急急忙忙休妻出门怕受牵连,此时又来叙什么交情,赶紧走。不然再过些日子就不是这样了。”
杨老夫人怎么肯走,只是紧紧搂着怀里的孩子哭起来:“天啊,你睁开眼看看。”宦官们毕竟碍于那两个孩子不敢去拉扯杨老夫人,于是只有杨老夫人没被赶离。褚女官的眼一眯就叫过方才问话那个宫女说起来。
宫女会心点头上前对杨老夫人道:“你此时死死抱着这两个孩子又有什么用?公主方才已经说过,这两孩子是杨家血脉由你们带走,你此时纠缠又有何用?”杨老夫人顿时悲从心来,把这两个孩子往人群里一推就道:“好你个没良心的,连自己儿子都不认,天……”
不等她说完,宦官们是早做熟的套路,麻利地往杨老夫人嘴里塞了个布团,杨老夫人顿时喊不出来,宦官们一拥而上把杨老夫人往杨家马车上一丢,又把杨三郎等人也往马车上丢去,杨家的车夫早被赶了下去,宦官们上车就赶着车走。
转眼间杨家的人全都不见,褚女官呼出口气,刚要转身就看见马车后车窗的帘子被掀起,露出一个孩子的脸来,这脸上神情十分冷漠。
这样冷漠的神情让褚女官心里有些触动,低头想了想叫过一个宦官和他说了一句这才上车离去。
看见褚女官走过来,清瑜知道这是事情办好的意思,轻轻拍拍陈柳的手:“那些都是往事,杨家这样趋炎附势,真沾上了那可真是甩都甩不掉。”褚女官已走近,行礼后听到清瑜这句话微一思量才道:“娘娘这话说的是,只是臣心里还有个念头,不知该不该讲出来。”
清瑜瞧向她,褚女官又瞧一眼陈柳方道:“娘娘方才也说了,杨家这样趋炎附势家教定是不好,两位小郎君虽是杨家血脉,在杨家本是正理,可是这杨家只怕会把两位小郎君养歪,到时公主心里岂不更伤心。”
清瑜看向陈柳,陈柳的手指放在桌上已经有些发白,不让两个孩子在自己身边只不过是为了让杨家再无借口接近自己,可是怎么就忘了那两个孩子在杨家那样环境怎会被教好?陈柳觉得有些无法呼吸,面上神色有些苦痛,清瑜瞧着她方道:“既这样,那俩外甥也接回来,就不用杨姓,从此改姓陈好不好?”
这一声如同天籁把陈柳从这样处境拉出来,看着清瑜陈柳已说不出个好字,褚女官上前一步道:“臣已经吩咐宦官,让他们出城之后把那两位小郎君抱下来,之后再一路送他们回江南,等回到江南之后从宗谱上把两位小郎君的名字去掉。”
清瑜唇边有笑浮现:“很好,你做的很好。”褚女官被清瑜赞扬面上神色还是没变:“臣原本没想那么多,只是瞧见小郎君的神色,让臣想起一些往事。”谁都有过往,清瑜自然不会刨根问底。
陈柳听到自己的儿子能回来,眼神顿时发亮,清瑜见她这么一副坐不住的样子笑着道:“你也想儿子,带着外甥女出宫去吧。”陈柳行礼退下清瑜让人送她们出去才对褚女官道:“你今日辛苦了,早些下去歇着吧。”
褚女官应是后才道:“臣还要谢过娘娘的不追究。”清瑜微微一笑:“那两个孩子总是三妹妹的心结,但她为人克己,又担心杨家借这两个孩子来寻是非。自然不会主动提出让那两个孩子留在京城,才会忍着心疼说出让那两个孩子依旧在杨家的话。你能主动做出这事,不但让她母子团圆还解开她心结,我又怎会追究你?”
原来如此,褚女官长吁一口气:“两位长公主有娘娘这位嫂嫂,真是福气。”这话不是敷衍,清瑜也笑了:“皇家皇家,天下人只记得皇字却记不得家字,却不知道这两字相辅相成,缺了哪个都不成。”褚女官再次行礼:“臣谨遵娘娘教诲。”
清瑜用手抚一下额头:“瞧瞧,和你顺口说两句,你就又这样了。你去歇歇吧,我再坐一会儿。”褚女官退下去,亭内只有清瑜一人,从这个角度望过去,能看到远处巍峨的宫殿,皇家皇家,有多少人只记得一个皇字记不得这个家字呢?但自己绝不能忘记。
杨家的到来和离去并没掀起多少波澜,对公主府内多出来的两个孩子也很淡然,陈枫带着大军已经出征,京城内似乎永远都这样平静繁华,皇宫内就更平静。
纯淑的婚期已经定下,这不是头一次嫁女儿,却是陈枚第一次嫁公主,礼仪比起纯凌出嫁时繁琐的多。忙碌之中楚二舅求见,对这位舅舅的婚事清瑜一直很挂心,但毕竟是晚辈不能越过做主,瞧见舅舅满脸红光的样子清瑜不由笑道:“舅舅可是给我寻到舅母,要我去吃酒?”
楚二舅搓搓手才道:“看是看中了,但不晓得肯不肯嫁我。”说着楚二舅清清嗓子:“清瑜啊,舅舅觉得你身边的褚尚仪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
战报
楚二舅声音并不大,原本就安静的殿内在他这句话后更安静了几分。清瑜用手拢一下发好让自己镇定下来,怎么也没想到舅舅会看上褚女官。不过仔细想想,楚二舅忙着寻媳妇这段时日,能接触到的也就是宫人和媒婆,而褚女官今年刚满三十,在宫中十来年看起来要比宫外同样年龄的人年轻很多,能干有礼比起那些太过年轻的闺中少女,或者更适合楚二舅。
清瑜在思忖,楚二舅的脸已经红了,又搓搓手:“清瑜啊,我这么粗鲁出身又低,也不知道她看不看得上我,所以才来找你。你要实在难做,那就当我没说、没说。”清瑜噗嗤一声笑出来:“舅舅,我不是难做,我只是好奇舅舅也只见过几次褚尚仪,话都没说过几句,怎么就?”
楚二舅脸上更红,清清嗓子道:“不就是那天,那天她出宫,我在路上看见于是跟着去了公主府,远远看见她的风采,就跟天上的神仙下凡一样,从没见过这样好看。”说完楚二舅觉得不对看向清瑜,眨眨眼道:“我,你也知道我不大会说话。可是你想想,我已经快四十了,真要寻个十六的,那是当闺女呢还是当媳妇?要再大些,那就只有寻二嫁的,可是这样一来只怕你不高兴。算来算去,褚尚仪这样的是最好的。”
家世清白又没嫁过,褚女官的确是很适合嫁到楚家,看着楚二舅的神情,清瑜又笑了:“舅舅,我知道,不过成亲这种事情总要两厢情愿,您先在这等着,我让人把褚尚仪请来,问问她可愿意。”
听到这句楚二舅的神色这才重新恢复正常:“那成,我去外面等着,你去问吧,要快些问。”清瑜瞧一眼众宫女,纵然这些宫女都受过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训练,此时面色也有些绷不住,清瑜让人把楚二舅带出去这才让人去请褚女官。
褚女官在宫中多年,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听到清瑜传唤时候心竟然跳快一下,那位楚二舅此时虽然算得上极贵,但正经论起来,二十年前还是乡下种田的,从龙之后也不过以军功得位。休说褚女官这些年从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