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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霄碧紧张地应了一声
如霜计上心头,对着门口说,“主子息怒,确是奴婢大意了,糟蹋了好茶叶,一会待玉泉山的水送来,奴婢亲自给您取来烹茶。”说着向霄碧使着颜色。
霄碧随即会意,连忙说,“好,好,别忘记了。”
少顷,不再听到外间的动静,如霜如风将如雪绑了,嘴里塞上手绢,藏到帷幔后面,给霄碧换上宫女的衣服,改梳了头,这才灭了蜡烛。三人不敢睡觉,抱膝团坐在一处,背靠着床,看着新月如芽,薄薄地一点微光透进来,映在黑檀地板上,清冷异常。
“姐姐,如雪说得是,我这一去你们可怎么办呢?”
“主子只管安心去吧,奴婢们自有法子。”
“什么法子?”
“总有法子的。”
天将四更,承乾宫内出来两个人影,都顶着斗篷,一个提着一盏灯笼,一个拎着一个大铜吊子,向北走去,从衣角鞋裤看来是两个宫女,正是如霜和霄碧。
两人低头匆匆行进,一路穿门转户,很快就到了御花园,悄悄地绕过钦安殿,就看见了顺贞门。这就是内外有别的那道大门,女子一脚踏进顺贞门就轻易不能出去了。
此刻顺贞门内外站着太监和侍卫,总有五六人,把个不大的门站得满满的,几人站班,几人打着瞌睡,然而一点儿可能离开的意思都没有。霄碧心中焦急,如何才能从众目睽睽之下走过去,到不了神武门一切都休矣。
如霜也是无奈,眼见时间一点点过去,一咬牙道,“主子,奴婢去引开他们,主子伺机出去吧。”说罢,如霜向反方向跑开,不大功夫就听见女子一声惨叫,这一声惊动了顺贞门的人,两个太监站起来,疑惑地向叫声处寻去,可侍卫依然纹丝不动。
霄碧心中急得极处,四更已过,再迟就来不及了,遂把心一横,决定拼着出去一试,即便弄出了动静,也许神武门那里可以听见也未可知。思量甫定便现身向顺贞门走去。未到门口,就听见有人呵斥,“站住,什么人!”
霄碧也不答话,咬牙继续向前走。伧啷几声,几个侍卫拔出了刀,“再不说话,可别怪刀剑无眼。”
霄碧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却听见门外传来车轮咕噜声,厚重缓慢。霄碧心中一喜,但见几个侍卫也略分了心,张头一看,是玉泉山的水车,便不予理会,依旧喝问霄碧。
“我是来取水的。”霄碧努力抬高了声音喊道。车轮声嘎然而止,说时迟那时快,几个黑影跳出对着侍卫就是一掌,几个人闷哼一声,就软软倒下。
霄碧又惊又喜,顾不得许多,飞奔出门,外面甬道上停着一排水车,站着数个人影,见她出来,众人退让两边,垂首侍立,只见当中立着一高大黑影,带个斗篷,看不清轮廓。黑影看见她便立刻迎上前来……
霄碧悲喜交加,慌忙捂着嘴不让哭出声来,飞身投向那人怀抱,“杏郎——”一语即出,梨花沾雨。那人身形一僵,缓缓抬手抓住霄碧的胳膊
“杏郎!”霄碧觉得奇怪,摇了摇他,“我们快走吧。”
那人却不动,霄碧待要再唤,却见那人腾出一手,慢慢除下斗篷的帽沿……
啊——霄碧吓得魂飞魄散,身子绵软难以支持,待要倒下却被那人铁箍一样的胳膊一把圈着不能动弹。
“见着朕好生失望,是嘛?”这一声阴柔平静的话语比这冰冷黑暗的夜色还令人生寒,竟是皇上!要御驾亲征早就该出城百里的皇上!霄碧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只觉得胳膊肘弯似要断裂了一般,被那多年浸淫武功的手掌恨恨地捏着,仿佛能听见骨头搓碰的声音,一滴眼泪从霄碧眼角溢出来,闪着晶莹亮光,一落跌入尘埃。
“这就是你昨晚答应朕的嘛?”声音依然平静无波。
“他在哪里?”霄碧颤抖着问。
嘿嘿,一串阴恻侧的笑声,夹杂着得意与凄凉。霄碧越听越惊心。“你把他怎么了?”
“不是朕要把他怎样,是他,是你,硬要走进这死路来。”高煜抬起霄碧的下巴,咬牙道,“朕给过你机会,是你不要。昨晚朕对你诉尽心声,你却依然执迷不悟。是你害的他。”
“你早知道了?你一直在骗我,你根本没有亲征。”
“不如此朕怎么能看到这出好戏呢,朕是知道了,从如雨第二次进宫朕就知道了,她替你和老六传递消息,朕只是没有想到她会胆大如斯,敢协助你和他私逃。”高煜冷哼一声继续道,“他刚进京没多久探子就发现他了,朕立刻就想到他来做什么,也想到你要找如雨,若非朕的帮助,如雨怎能那么顺利进宫呢?你们都当朕是傻子嘛?”说罢仰天大笑,只是那笑声比哭声还难听。
霄碧万念俱灰,神情绝然,“皇上圣明,臣妾不敢求您饶恕,愿一死谢罪。”
“死?”高煜玩味地念着这个字,看着霄碧的决绝,心中涌起浓重的恨意,咬牙切齿道,“没有那么容易!”
“来人,将张霆山、如雨押入死牢,两族老小全部收监;将明逊炜蒙上面押入死牢,任何人等不得接近、打听、说话,否则一并同罪,”高煜冷冽下令,末了附在霄碧耳畔轻语道,“你若是将此消息漏给第三人,就是给他催命,如果给代王知道因而谋反,朕第一个拿他祭旗!”‘
霄碧打了个寒战,只听见高煜继续道,“封锁承乾宫不得与外间往来,宫内所有人等听候发落,违命探视者同罪;今日之事,有多言饶舌者,诛三代!”
霄碧再也禁受不住这等煎熬,头一重栽倒下去。高煜一把揽住她,霄碧的头无力地歪在他肘旁,鬓边一缕秀发垂下,青丝拂面,越发显得姿容婉转,楚楚动人。高煜心情复杂难辨,默视无语,半响一咬牙,打横抱起她,“传胡延春!”
第二日柔妃感染疫症的消息就传遍了后宫,整个承乾宫都被封起来了,禁止任何人等出入。病得这样突然,又只有一位太医请脉确诊,众人心中不是不疑虑的,但是有皇上的旨意,有疫症的可怖,所以各自心中疑虑归疑虑,也没有哪个要拿性命作儿戏的,都躲得远远的。更有那甚者,心中还揣着几分窃喜。
辅国公为帅领兵挥师南下,高煜则扎营在直隶指挥方略,一来,京畿之事方便处理,二来他要防着山西、山东两地,他站在两藩的背后,予以钳制。尽管鲁王与代王早已上折表示了忠心,鲁王将自己三卫兵马悉数交出以助勤王之师,但是高煜依然不敢轻信他们,封锁逊炜的消息也是为了防止代王有破釜沉舟之举。的c2开一面,没有杀他,而是将他废为庶人,软禁在西安门内的逍遥城;至于檄文上提到的其他人等,因无确实的叛逆实迹,只作了申饬、降爵处分。高烯私自前往藩地被降爵一等,褫夺三卫兵马扈卫,改襄郡王;蜀王虽未参与,但牵累此事也属君子失察,言谈举止失于恭谨所致,给了一个闭门思过的处分。
这些原也是臣子心中所料,无甚大变化,大家本以为此事到了这一步也可以了结了,谁知最令人捉摸不透的当数高煜对代王的态度。代王是第一个递折子表白了立场的,没有参与高燧的叛乱,众人皆以为奖赏未必有,至少要比蜀王的境遇好些。谁也没有想到,高煜对代王不置可否,代王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求撤藩,愿做俯首称臣的皇叔。到了后来竟做出的决绝之举,朝野俱惊。
在了,可她又有一些不甘心。
求不来周全便索性什么也不求,想到了极处,霄碧反而坦然了,子曰“枨也欲,焉得刚”,念着这个她倒真的生了一股孤勇,豁然开朗。此刻见海公公来,她淡淡问道,“圣旨是说我不治而亡,还是沉疴得愈?”
海公公听闻倒是生了微讶,数月幽禁,消息不通,柔妃面上不见凄哀焦虑,反倒十分沉静淡定,似胸有丘壑、腹藏甲兵,观之不可轻慢。当下欠身回奏,“娘娘凤体违和,皇上甚是焦虑,所幸上天福佑,得保平安,六宫俱为欢庆。”
霄碧嘴角微抿,嘲弄地应了一声“哦~”,问道,“想必是皇上大捷了,让我生生地要去瞧他的神威吧。只是即便如此,又能如何呢?人啊……”
海公公不敢接口,当下便将这数月来发生的事情拣重要的告知了霄碧,霄碧面上也是淡淡的;末了,海公公观察再三,终于说出一个消息,“启禀娘娘,日前代王——薨逝了。”
啊?咣当,霄碧手中的杯子摔到了地上,里头的花茶泼了一地,溅得四处都是小蚕虫一样弯曲无力的茶叶,蔫哒哒地躺着,没有一丝情绪。一色青咧的方砖上、有几朵白菊花、白玫瑰的小花骨朵,因被茶水浸润过,花瓣已经张开,就那么软弱无助地静静倚着,黛青素白,分外惊艳。
一时间,霄碧竟看得失神了……
深宫如海 卷四:缘浅 新愁往恨何穷
章节字数:4973 更新时间:07…10…31 23:58
好半响过后,霄碧笑起来了,嗬嗬嗬……象从心底深处挤出的声音,拖着些尾音,听得人心寒。仿佛这是天下最大的一个笑话,霄碧笑得透不过气来,一阵呛咳,略略以扇掩面。如霜上前待要轻拍她的背,被她挥手甩开,好容易匀了气息抬起头,只见双眸如星,晶莹闪亮,“他总算是放心了。”
海公公不敢开口,纨扇半掩的那张脸透着潮红和激动,整个人微微有些颤抖,“好大的一份恩典啊,放了我?想必已经放了他吧?”
“世子已经回大同主持丧事。”海公公躬身回奏,“太后命奴才来接娘娘,老祖宗还在慈宁宫等您呢。”
霄碧跟随海公公去了慈宁宫,一见太后就直直地跪了下来。太后挥退众人,看着霄碧,纵是跪着也没有半分认错服软的意思,半响叹了口气,“你这孩子……”
“臣妾自知罪孽深重,愿皈依我佛,为我朝千秋万世祈福,恳请老祖宗成全。”
“你们还没闹够么?”太后语带悲伤,“一个、两个、三个都让我这么不省心,碧儿,你虽不是哀家亲生,好歹哀家也抚育你成人,怎么你对哀家半点情分都没有嘛?”
霄碧印象中太后一向果毅决断、深明大义,从没有听过这样感伤地倾吐过心声,不由得心头一颤,只听见太后继续道,“在哀家的心中你就是亲生女儿一般,你竟如此狠心说出这样的话,要伤哀家的心嘛?”
“母后,碧儿不敢。”霄碧语声有些涩滞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辉,你们可晓得做父母为着儿女的一片心嘛?”太后拭了拭眼角,“代王二请撤藩后又自行了断,所为就是换得儿子的平安,就是为了唤醒痴儿,重新振作。哀家也将这话告诉炜儿,以后该怎么做他自个儿掂量?哀家要他想想他父王,记得这个教训,代王这般牺牲,难道是要看到你们还执迷其中,越陷越深嘛?。”
这句话说到了霄碧的痛处,她自听见这个消息,悲哀的同时就是感到绝望,杏郎和她再也不会在一起了,代王的死就是对他们的惩罚,这个事情会永远横在他们中间,挥之不去。
“碧儿,皇上固然有错,炜儿和你便一点错处都没有嘛?你们行事这般鲁莽,全然不顾后果,此番的事情虽说是皇上定罪,但这几个人的命运追根究底却是被你们的任意妄为所害。”
“母后……”霄碧惊疑地看着太后,只听她不慌不忙道来,“如雨夫妻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此一生是见不着了。碧儿,你莫以为此事你们一力承当就没事了,哪里有那么容易,旁的不说,就这承乾宫几十号人只怕一个也活不了;就算逃到了天涯海角,皇上的震怒,到时候一切沾边的人都脱不了干系,你真正就成了红颜祸水,千夫所指的罪人了。”
霄碧怔怔得跪着,眼泪在眶中打转。
“哀家知道你不甘心,只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都有过无奈,可日子要过,凡事往宽处看,退一步海阔天空。”太后说着拉起霄碧坐在自己身边,抚摸着她额际的碎发,红着眼圈说,“哀家这把年纪了,还能有几年过头?所愿不过就是看见你能安度一生,若是能在有生之年,再看见你生儿育女,便再无牵挂了。那时到了九泉之下,见着先帝和你爹娘,哀家也能说声放心啊。碧儿,陪在哀家身边吧?”
霄碧嘤嘤地哭起来,那一把把的眼泪,为着对命运的屈服,为着对现时的无奈,为着对往昔的哀悼。
霄碧从慈宁宫出来后漫无目的地走着,一晃就到了御花园,光阴流转,杏子成荫,霄碧漫步此间,只觉恍若隔世,遥想旧年的情形,霄碧解下所佩香囊系于一树枝头,双手合十默祷。
“妹妹大安了,这是祈福呢?”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倒叫霄碧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却是宁妃锦绣一行人款款走来。
不待霄碧回答,锦绣上前拉着霄碧闪到一边叙话,“妹妹,山西出了大事了,你可知道?”
霄碧黯然点头,锦绣继续道,“我也是前几日听说的,姑姑悲痛欲绝,一病不起,听说王妃也是痛心疾首的,原想那日就找妹妹,可你病着不便打扰,现在你好了,我想请旨出宫进香,为了姑姑祈个福,妹妹一道去吧?”
霄碧想想摇了摇头,“出宫谈何容易啊,姐姐去吧,我便在此即可。”
锦绣还想游说,却见霄碧神情木然,确无此意只好算了,两人站着絮絮地说了一些保重的话,却见一个小宫女匆忙路过,见着二位行了个礼就走,起身之际掉了块手帕在地上。
霄碧眼一瞟,心中咯噔一下,那绢帕上没有绣花,没有水绘,只一角密密地誊了一些字,便唤如霜拣起来。待看清了文字心下大惊,正是当日永逸寿诞自己替高烯的捉刀代笔之作,怎会在一个小宫女的手帕上呢?
因锦绣站在旁边不便多说,便让如霜去还给她,淡淡地解释道,“小丫头倒也风雅。”
“这风雅还要风雅的人懂得才行啊。”锦绣笑说,转而就向霄碧告辞了。
不大功夫如霜却领着那个小宫女过来了,原来她竟是歆乐身边宫女小陶的妹妹小珠,现在慈寿宫内当差。提到歆乐,霄碧心中唏嘘。三月歆乐远嫁,她和高烯均未能送她,连面也没能见到,就这么别了。霄碧让她起来,细细地打听歆乐那时的情形,小珠便将从姐姐那里听到的一些告诉了她,说歆乐将从前的课业、曲谱都誊录在绢罗上,为得收藏得久一些做个念想,说歆乐没有要多少陪嫁,只是将屋子里所有的东西原封不动的带走,说歆乐只指了小陶、小砚两人陪嫁,其他人都放出去了,说歆乐临行前悄悄去承乾宫外拜别她……
“那块帕子是怎么回事?”霄碧想起来这个问道。
小珠看看四周,悄声回奏,“襄郡王想见娘娘一面,可时间紧迫没有其他法子,便做了这个,让奴婢瞅个机会给娘娘看见。”
嗯?霄碧微微蹙起眉头,只听见小珠继续道,“襄郡王今日进宫拜别敬太妃,就在西三所路上等着,一切但随娘娘。”说罢行了礼告退。
高烯今日是来辞行的,不日他就要去藩地,三卫兵马已撤,藩地的事务也有朝廷的有司衙门管着,此去不过是换个更远一些、更大一些的牢狱罢了,只要他安分守己,此生做个富家翁总是可以的。
这次进宫一直有人跟着,行动不得随意,毕竟今时不同往昔,他们这一脉已经落势了。慈寿宫里隔着帘子他辞别了母妃,面上都瞧着平静,其实两心酸楚,皆藏着不让给对方发现平添悲伤。出了宫,他就在甬路上慢慢晃着,他不敢奢求,只希望能擦肩而过,或是遥遥看一眼就足够了。
他没有想到的是,霄碧大张旗鼓地来送他。浩浩荡荡坐着銮驾,带着酒菜与香案迎了上来。“霄碧,你这样……唉,会连累你的。”高烯错愕、焦急,一时不知如何表说。
“我们光明正大,怕什么?”霄碧淡淡地说,“有人要怪便怪,我依旧如此,六哥,你担心我连累你嘛?”
“笑话,我高烯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妹妹送我还有何惧?”霄碧的态度让高烯为之一振,昔日的豪情又回来了,接过霄碧递来到酒,一饮而尽。
“好,六哥,你我兄妹一场,今日一别,后会无期,妹妹敬你!”说罢也仰头喝下一杯,连咳了几声。
高烯看见此景,鼻子有些发酸,语声暗哑,“霄碧,是我们害了你们,我对不起你。”说着就跪下了,“代王的死,我都没脸再见你们,可想着永无见期,我就忍不住想看你最后一面,都没敢奢望你肯来,我……”高烯猛吸了口气,没能继续说下去。
霄碧强忍住悲痛,拉起高烯,“六哥,这是作甚,我们多年情份,说这些外道话?”又递了一杯酒给高烯,“我从没有怪过你,一切都是命,六哥,海阔凭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