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第二天霄碧从高烯、高炬、歆乐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宫中不知怎么传出了不少谣言,有说霄碧命相刑克,克死双亲,如今入宫势必也要克死几个人才能消除这个劫数;也有说霄碧父母双亡就入宫,阴煞气太重,恐会惊犯黄道正气,于皇上是大不利的;还有说霄碧的命格和太子妃相犯……霄碧只怔怔得听着,不发一言。
高烯混没在意,尤在学嘴给她听,“还有更可笑的,说你爹是获罪被父皇赐死的,你娘水性杨花,说你是父皇的私生女,这是什么屁话嘛?”正说着,被高炬猛地一拉,再看霄碧脸色越来越白,嘴唇发青,竟有些哆嗦,吓得忙停住了嘴。
“郡主,这些都是那些无知妇人的胡说,莫放在心上。”高炬柔声宽慰霄碧。
“母后打算送姐姐出宫去避一阵子,昨日和父皇吵起来了。”歆乐小心翼翼的说,“姐姐别担心,父皇母后那么疼你,即使出去也是一时的。”
“啊,多谢各位。”霄碧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幽幽地说,“若是就此离开这里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这些人何苦要如此作践我爹娘呢?”几人见她神情凄苦,知道父母一事于她伤害甚深,心中暗悔说得太多,歆乐狠狠地瞪了高烯一眼,高烯也是后悔,先给了自己一巴掌,“都是我这张臭嘴胡说。”正说着,一个小太监跑来宣旨,皇上召见五皇子、六皇子、四公主、义成郡主去坤宁宫见驾。”
一干人去了坤宁宫,进去后才发现后宫有点身份的人都在这里。永逸和皇后坐在当中,下首左侧立着太子高煜、四子高炎、三公主灵惠,右侧依次立着敬妃吴氏、昭妃郑氏、贵人王氏、贵人谢氏。这昭妃是高炎的生母,一向也是寡言少语,不大和人往来,三公主是敬妃所出,向来眼高于顶,瞧不上旁人的。两位贵人都是生育过皇女才晋封的。王氏诞育的二公主已出嫁,谢氏就是歆乐的生母。高炬几人来到殿上,心下奇怪,非年非节的,召集这么多人在这里作甚?当下也不敢迟疑,走到左侧依次站定。
“带上来!”皇后沉声吩咐。只见宫正司执事押着七八个宫女太监上殿,只见人人面色委顿、身体疲乏,料想是受过什么刑法。一干人见了皇后立刻匍匐在地,叩头如捣蒜,哀求不已。霄碧等人不解,面面相觑,再看对面站立的众位嫔妃,面上均有惊疑之色,更觉诧异。
“够了,你们都是服侍宫里各位主子的跟前人,自比普通宫人不同,原应知道些规矩厉害,可是尔等不仅不能安于本分,教管宫人,反而挑起头来作法。哼,妖言惑众,扰乱后宫。本宫是绝不能姑息这样的事情的。”
“皇后娘娘教训得是,内中也有臣妾的奴婢。都是臣妾平日教导无方,还请皇后娘娘一并责罚。”敬妃突然跪下请罪,倒叫皇后一愣。敬妃又接着说,“此等奴才胆大包天,敢犯上作乱,对主子们不敬,背后指不定还有什么其他要犯,还请皇后娘娘仔细拷问,别让那等奸邪小人逃脱了。这些虽是臣妾等的奴婢,但不敢袒护,求皇后娘娘明察,还臣妾等一个公道。”,说着几位嫔妃俱跪下呼道,“请皇后娘娘明察,还臣妾等一个公道。”
皇后心中冷笑,十分明白,这事也许和众人无关,但和敬妃是脱不了干系的,只见她拿腔作势毫无畏惧之色,显见得是十分有把握的。当下正要发话。一旁沉默的皇帝开口了,“难得众位爱妃皆识得大体,恪尽宫规,朕心甚慰。只是眼下正逢两件喜事,朕不想后宫再起风波,弄得人心惶惶,但也不能轻饶这些奴才,此事朕与皇后已有决议,皇后——”
“是,陛下。”皇后扫了一眼跪着的妃嫔,“各位妹妹们都是守礼之人,皇上和本宫也都明白,然后宫中传出这等流言,虽是奴才们所为,也是本宫和各位妹妹们失之教化督察之过,皇上仁厚不再深究。妹妹们谢恩起来吧。”众位妃嫔听闻唯唯称是,独敬妃却好似有几分不平。
皇后扫了一眼跪着的奴才们,“至于你们,念着尔等都曾尽心服侍过主子几年的份上,本宫今日就赏个全尸吧。来人。”众人大惊,那些宫人听见多半骇得魂飞魄散,有口称冤枉的,有哭号连天的,但也有那不言不语从容谢恩的。宫正司几个凶神恶煞般的执事上前来将宫人们拖走。皇后接着说,声音有些冷硬,“都瞧见了吧,今日是皇上的恩典没有深究。各位妹妹回去要好生约束宫人,今后若再有妖言惑众、妄议朝政、诋毁圣君的事情,本宫也不必问了,奴才们当即打死,所属主子也以失察之罪论处!”说完转头请示永逸。
“嗯,就这么办,这也是朕的意思。后宫应是尊贵清雅之地,不能容这些个龌龊小人扰了这和睦宁静。此事今天就到这了。朕另有一事要宣布。碧儿,你上前来。”
霄碧从没有见过这个阵仗,顷刻之间七八个人的性命就没有了。正在心惊时听得皇上叫自己,慌忙上前跪下,心中忐忑不安,可是要将自己送出宫去?若能去代王府倒真是求之不得了。
“适才朕说两件喜事,一件自然是册立太子妃,另一件就是——朕要正式地认个义女,碧儿,你可愿意改口唤朕一声父皇?”
啊?这是众人皆未想到的,敬妃瞪大了眼睛,三公主不屑地睨了霄碧一眼,其他人互相看看,此一举岂非做实了谣言?霄碧惶恐抬头看着皇后,只见皇后略点了点头,便叩头道,“此是臣女的福份,臣女愿意,只是……”
“好,既如此,今日大家都在,就一一见礼吧。”永逸不等霄碧说完,就命海公公准备。又补充道,“朕与你情同父女,但毕竟你是闻家唯一的后人,朕不能辜负爱卿一族。故而此番认女并不入宗室、不告天下,不祭祖先。只是全了我们的缘分。”说着冷峻地扫视了皇后以及众人,“朕要告诉那起子小人,不要胡乱揣度,没有什么是朕不能做的!朕不做,只为不是,不为不敢!”
从此后,霄碧就随着高炬等人一同称呼父皇母后。他们彼此间也叙了长幼改了口。经此一事后,宫内的确安静了许多,人人噤若寒蝉不敢胡乱议论。只敬妃甚不甘心,不敢象从前那般放肆,找了个机会向其兄诉苦。那吴大人经过易储一事正自韬光养晦,只劝妹妹忍耐,莫要做意气之争,徐图后事。敬妃也是无奈,只好耐住性子慢慢观望。
腊月二十,太子妃郭氏风风光光地入宫了,册封大典极其隆重奢华。在内宫门城楼上瞧着十里仪仗礼乐队伍,几百抬的聘礼嫁妆,歆乐是赞叹不已,拉着霄碧说,“姐姐,你瞧这么大的排场,太子妃真是有福气啊。”
呵呵呵呵,旁边的高烯听见这话先笑起来了,“羡慕了吧?放心!将来你们从这个门抬出去的时候,父皇也会多给你们一些嫁妆的。唉,只是我将来纳妃怕是不能这么风光了。”
“六弟,这是迎娶太子妃,岂是普通王妃可比。礼法在此不可?越的。”高炬还要再说,只见高烯连连作揖,“饶了我吧,五哥,别说了,我都知道了。”一旁歆乐见此状乐了,“你几时怕了五哥了?”
“你不知道,五哥这一说起道来是没完没了,跟夫子似的。在书房里就时常给我教训,直听得我两个耳朵起茧子,偏师傅们还不肯罢休,指了五哥课后督促我的一切学业,我的天王老子唉……”说着就势就做恭打揖,耍起宝来。把个歆乐笑得前仰后合,霄碧撑不住也笑出声来。高炬手指着高烯,说不出话来,是又好气又好笑。
因着纳妃的大典,今年书房里提前下学了。几个人整天聚在一起,刚才高烯提议上城楼观礼,歆乐孩子心性一拍即合,强拉着霄碧前往,高炬不放心便也跟着一起来。四人趁着人不留意偷偷地跑上来。墙头风大,站了一阵子,霄碧觉得微微有些寒意,刚才笑时又略呛了点风,此刻有些咳嗽。高炬见状便提议早点回宫,众人见也没有什么再看的了,也就回去了。
三朝过后,太子妃正式觐见皇后,一早宫中的皇子皇女们就都过来了。不一会众人簇拥着一个秀丽端庄的女子走进来,这就是郭氏,吏部尚书郭瑛礼的长女,出身世家,以贤闻名,原是夏太傅等人力荐的人选。只见她不慌不忙上前站定,三跪九叩给皇后行礼、礼毕敬茶,一套动作下来是举止大方、礼法娴熟。皇后瞧着欢喜,命她近前一一细问家事,郭氏从容应答,不卑不亢,足见素日教养不凡。皇后平日最喜这等举止有度、进退有礼的女子,当下就命人赏了颇丰厚的见面礼。又让霄碧等人过来拜见。
高炎、高炬等人依次向郭妃行半臣之礼,郭妃态度雍容回敬一礼,每人一部典籍做为见面礼。轮到灵惠、歆乐和霄碧,三人一起向郭妃叩拜。“妹妹们快请起。”郭妃笑盈盈地命人扶起三人,亲亲热热地上前拉着各人的手说了一番话,态度亲切好似大家子姑嫂见面一般。
郭妃给灵惠的见面礼是一件赤金点翠镶珠文彩辉煌的六合如意发饰,做工考究精致,估计价值不菲,灵惠也是一愣,笑着谢赠,她再瞧郭妃的眼神也就不那么疏淡了;给歆乐的是一个白玉雕琢的狮子滚绣球的玩器,不仅绣球可滚动,就是狮子的尾巴和眼睛也有机括,一拨也能动弹,倒是精巧有趣,歆乐笑嘻嘻地接过来十分喜欢;
到了霄碧,郭妃赞道,“早就听说太傅收了个灵秀过人的女弟子,直到今日可见着了。不想竟是这么一个娇俏可人的女孩儿。”霄碧羞红了脸,说了声“太子妃谬赞”。
“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瞧瞧这个可喜欢?”说着郭妃拿过来一卷书轴,上书“玉台名翰”四字。霄碧翻看是一卷字贴,体格甚多,或浑圆雅丽、或清婉隽秀,再看落款,竟有着卫茂漪、长孙皇后、吴采鸾、薛洪度,宋胡惠斋、张妙静,朱淑真等人名章。“啊?竟是历代闺阁名贴。此礼甚厚,霄碧不敢受赠。”霄碧惊呼,连忙推辞。
“妹妹喜欢就好,此物赠给妹妹是最合适不过了。”郭妃莞然一笑,拍拍霄碧的肩头,回身去皇后跟前叙话。
宫里多了一位太子妃,倒改变了不少氛围。不久以后大家就发现郭妃不仅文静贤淑,端庄大方,处事也是条理分明的,宫中每有事宜皇后与之商量,从不一味求好,不偏不倚秉公而论。开始宫人犯个过失还扯谎隐瞒,她也不点破,只莞然一笑叫了人重新来过,渐渐地宫人心中倒生了畏意,凡事不敢相欺。所以郭妃虽然言语不多、御下平和,但比起皇后的果毅决断她的御下之道却更胜一筹。渐渐地皇后就把宫中事宜交与郭妃处理。
郭妃日常帮着皇后料理后宫是井井有条,分去皇后不少烦忧;与太子是相敬如宾,琴瑟和谐;对待宫中众妃嫔也是客气守礼,视几位小姑如亲姊妹一般。故而深得帝后的宠爱,太子的敬重。人人皆赞她不负贤名,有母仪天下之态。
霄碧自小就没有姊妹为伴,难得遇到了一个“长姐”,又是如此温柔和婉,初次见面就留下好感,心中对郭妃充满了依恋爱戴之情,以后便常常和歆乐一道跑去毓庆宫找郭妃。郭妃对她也是格外的照拂些。一时间宫中却是闺心雍肃,和意融融。
深宫如海 卷二:缘错 回望还迷堤柳绿
章节字数:4621 更新时间:07…10…23 12:57
永逸十八年,春,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坡上桂林春深,思悠怀远——金吾将军加赐太子少保闻廷玉暨一品贞静夫人魏氏的合墓就在这样一个山明水秀的所在。此刻墓前跪着一女子,正在奠酒拜祭,不远处负手站立一人临坡远眺大江,正是永逸和霄碧。
不知不觉三年过去了,今日正是霄碧父母的忌日。这两年每逢几个生辰死忌,永逸不需霄碧请旨,总是很关怀地提前恩准她出宫祭奠。日常在宫中,虽不便守孝,然而永逸仍然传谕“此三年霄碧可简服、敛心自处”,也就是说这三年孝期一切依照霄碧自己的意愿,不一定要应和宫中的仪制。如此无微不至的真切关爱,久而久之在霄碧心中对永逸的孺慕之情已经远甚于只谋一面的生身父亲。
今日是三年孝满之期,昨儿永逸就对霄碧说今天要亲自带她过来奠酒。于是一大早两人就轻装简服,只带了数名随从驱车来到此处。霄碧祭毕起身来到永逸身边,发现他虽然面向江流,然而双目微垂、神思遐迩,似沉浸于太虚之中,便轻声地唤了声,“父皇!”
永逸回过神来见是霄碧笑道,“朕走神了,你已经祭拜完毕了?”
“是。父皇,时候不早了,微服游幸不宜太久,是否起驾回宫?”
“唉——”永逸渭然长叹了一声,似要放下千斤重担一般,低首看看霄碧笑道,“哦,快成朕的给事中了。让朕再欣赏一会这儿的景致吧,平素出宫可不易哦。”霄碧闻听莞尔。
“西城杨柳弄春柔。动离忧,泪难收。
犹记多情曾为系归舟。
碧野朱桥当日事,人不见,水空流。”
永逸闭目曼声吟哦起来,
“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
飞絮落花时候一登楼。
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吟罢又叹了一口气,似有人生不尽之意欲说还休。霄碧这几年也瞧惯了永逸的这般模样,不知在何事、何境、何情下就会生了悲叹,有时刚刚说笑得好好的便突然打住,唏嘘不已。若有宫人臣子在此时犯错触怒天颜的,俱是罪加一等。故而近年来人人畏惧永逸的喜怒无常,能在这个时刻劝慰说话的宫中朝野并没有几个人,霄碧就是其中一个。
霄碧知道永逸是宠着自己的。一向偏袒不说,就是别人犯错若霄碧出言求个情什么的,总也给几分薄面从轻发落。眼下她又看见了永逸抑郁之色,趁着在宫外左右无人,霄碧鼓起勇气问道,“父皇,儿臣近年来观您心中似有一事,辗转反侧、郁郁难平,不知究竟为何?难道说父皇富有四海还有未尽之憾嘛?”
“呵呵”永逸轻笑道,“傻孩子,你还不懂,就是富有四海的天子也有不能求全的时候。人生的不得已不分王侯将相、贩夫走卒。”看看霄碧不解的眼神又接着说,“二十年前朕在这江边别一故人,她送朕登舟北上,原是约好再见之期,不想……”
“不想怎样?”
“不想,不想她竟故去了。造化弄人,便是朕也无可奈何。”
霄碧心下也觉遗憾,不知如何解说。永逸继续道,“常说物是人非,可朕瞧着这物也是今非昔比,江南春色失色多矣。想它一江春水千古滔滔不绝,不知古今多少事付与其中,必定也是苍老疲累了,这二十年在此江看来只微不足道、忽然而已吧。”突然似自语一般喃喃道,“是了,是了难怪她当日说‘人生如白驹过隙,往事只当付与江流’,她是倦了,放手了……”
霄碧听着费解,此等伤春悲秋的情怀她还不懂,更没有看尽生死、穷通古今的阅历。看永逸有些痴迷,便伸手拉了拉永逸的衣襟,“父皇,儿臣不懂您说的意境,不过说起江水,太傅倒是赞过一首词,说宋人词话沉于缱绻,独这首豪气冲天,方算英雄男儿所为”说罢也念了一首辛弃疾的《南乡子》
永逸摸着她的头发笑着说,“好,天下英雄谁敌手!莫担心,朕没事。方才朕有些豁然,许是该放手的时候了。碧儿,朕从前的藩地在北边,那儿天高云阔,一眼万里,俯视神州。走吧,随着朕离开这个让人踟蹰、缱绻的地方吧。”说着一行人驾车离去。
下山后渐近市集,人烟攘攘。霄碧瞧着车外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待要仔细辨认,一闪而过竟找不着了。“是谁呢,眼熟得很却一时想不起来了,”霄碧喃喃自语,“啊!是月华姐姐”
“嗯,瞧见什么了?这般模样”永逸温言相询。
“父皇,儿臣适才看见儿臣母亲的近侍月华姐姐了,喏,朝那边一闪就不见了。嗯——她去哪儿呢?朝着那个方向,许是祭奠我娘亲?哎呀,好几年没有见了,不知道她现下如何?”霄碧犹自自语不迭,浑然未觉永逸此刻面色骤变,眼神阴鹜,朝着海公公使了个眼神,海公公立时会意,悄悄唤了人来耳语一阵,那人随即策马飞奔回城。
几日之后,霄碧听说了皇上要迁都的事情。当时她正在房内画画,忽听如雪等人报,太子殿下驾到,忙停笔起身相迎。
“碧儿,在做什么呢?”
“启禀殿下,太傅的寿辰即至,臣妹想作画一幅相贺,就是画得不好,恐怕是要让太傅见笑了”霄碧恭敬地回答道。
这两年多霄碧与高煜相处久了,尤其是在郭妃进宫后,已不象从前那般生疏,但是纵然再熟些,也不能和高炬兄弟相比。毕竟高煜年长十岁,多年储君,行动都要讲究沉稳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