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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债(出书版)+番外 作者:一度君华(出版时间:2014-11-1)-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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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管事略一犹豫,竟然真的派给了薄野景行一件差使:“若贤弟不弃,愚兄手里目前还真有一笔货物,需要采买后送往西码头。只是对方只能给货款百分之三十以作盈利。贤弟身家贵重,不知会不会把这点蝇头小利看在眼里?”
  薄野景行连连颔首:“兄长所托,不敢有负,拿货单来。小弟定想方设法,采买齐全。”
  结果三日之后,丁冲找到薄野景行时,她与几个乐伎喝得酩酊大醉。单子上的货物采买不过三分之一。
  丁冲哭笑不得,帮她补齐之后,倒是放下了不少戒心待薄野景行酒醒之后,丁冲跟她提了一件事:“如此琐碎之事,果然不适合由贵人来做。贤弟可是真有心赚钱吗?”
  薄野景行勾住他的肩,鼻端香气馥郁,但是丁冲也有些迷醉。薄野景行说话间还喷着酒气:“兄长有话直说。”
  丁冲压低声音:“实不相瞒,愚兄如今确实为一处势力效力。若贤弟肯将宽裕的银钱存人这个组织所在的银号,每月保证有百分之十的红利。”
  薄野景行尚带着宿醉之后的迷离之色:“若是小弟存银十万,一月便能返一万?”
  丁冲竟然也严肃起来:“千真万确!”
  薄野景行屈指摸摸下巴,也端正神色问了一句:“如此说来倒也行得,只不知可靠否?”
  丁冲指天发誓:“愚兄已为此势力效力七年有余,绝对可靠。若不是与贤弟相交莫逆,万万不会推荐。”
  薄野景行也算是很小心:“小弟先投十万如何?实在不是信不过丁兄,只不过倾尽身家,小弟心有不安。”
  丁冲自然没有异议,立刻带着她前往先前所提的那家银号。
  银号名叫兑丰钱庄,薄野景行同丁冲过去,倒也一如平时爽快,立刻签字画押,投了十万白银进去。十万雪花银在当时已不是个小数目,她花起来倒是眉头不皱一下——反正不是自己的,皱什么眉头。
  钱庄老板大家都称他为金菩萨,皆因他姓金,又老是带着一脸笑,是个与人为善的老好人。此时对薄野景行更是十分殷勤,丁冲也十分感动,十万白银,饶是再大的富户出手总也需慎重考虑。
  薄野景行却因他一番话,毫不犹豫地拿了出来。此般信任,也可谓是十分少见了。
  钱投入兑丰钱庄之后,薄野景行也没有怎么过问,而一个月后,金菩萨却主动将一万两白银送到了薄野景行府上——如今的梅府。
  江清流与薄野景行表面上也只是如其他权贵公子一般,不过声色宴饮的交情。然私下里却经常互通有无——江家在京都的眼线,是薄野景行不能比的。
  他将这兑丰钱庄仔细调查了一番,表面上这就是一间再平常不过的钱庄,并无半点可疑之处。然而细查下去,却发现京都有大半富户,都在其有大笔存银。
  而且如薄野景行一样,这些富户每个月都能分得其中百分之十的红利。
  那些富户的存银,那可不在少数。这个钱庄到底作何营生,竟然可以保证其月盈利一成的红利?
  江清流开始细查兑丰钱庄银钱往来,但人家的账目定然会严格保密,一时也急不来。
  九月初,丁冲找到薄野景行,模样十分神秘:“昨日家兄突然亡故了,唉。”
  薄野景行何许人也,一看就知道他有话想说。她当然十分配合:“人世无常,兄长之兄亦是小弟家兄。倒不知是否有需要小弟帮忙之处?”
  丁冲思忖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贤弟可知仙家方术有内外丹之分?”
  薄野景行当然知道,当今圣上爱好黄老之术,整日里沉迷炼丹,不太理会朝政。倒搞得满城皆是修仙方士。
  她倒是极为好奇:“曾经倒是见过炼银之术,但多是招摇撞骗之徒,不曾得见真人。”
  丁冲神神秘秘地从怀里摸出一只精致的玉盒,打开一看,只见里面一粒丹丸如珍珠般温润,光泽喜人。他将玉盒递给薄野景行:“实不相瞒,愚兄为这个势力效力,不仅有金银这般俗物酬谢。贤弟你也不像是缺这几个银子的人。这个势力更神奇的是,他们能够提供延年益寿的仙丹,服之百病不生。”
  薄野景行心下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接过那“仙丹”略嗅了嗅,又递还。面上自然还是将信将疑之色:“兄长莫要说笑,世上岂有此物?”
  见她不信,丁冲有些急了:“贤弟莫要疑虑,愚兄实话说了吧,京都贵胄,十有八九服食此物。据说就连当今圣上,也……不过他老人家服用的成色,跟这颗肯定有差别。”
  薄野景行将信将疑,再看看手中那颗丹药,丁冲一直在观察她的神色,这时候又笑笑:“要不愚兄代为引见,贤弟也可以多个选择。”
  薄野景行想了想,还是拒绝道:“不敢相瞒兄长,小弟对黄老之术实在不敢苟同。这个……还是算了。”
  丁冲也并不失望,收起那颗丹药,跟她说了会儿闲话,径自离开。
  夜间,江清流过来之时,薄野景行自然提及此事。江清流倒很是意外:“你不是一直在探查阴阳道的消息吗,怎的有人送到跟前,反倒是推拒起来了?”
  薄野景行嘿嘿一笑:“娃娃你也说是送到跟前了,大凡小心谨慎的动物,出穴时都会再三试探。老身若是迫不及待,反倒惹得它不敢动弹了。”
  江清流点头:“你在七宿镇兴风作浪的,也不怕阴阳道有人认得你?”
  薄野景行伸伸懒腰:“老身自出关以来,一直久居深宅,认得我的是少数。倒是你,经常抛头露面,还是小心为宜。”
  她明明是被江家囚禁了三十年,此时却大言不惭说什么闭关出关。江清流也懒得计较:“我想过,但是此事非我出面不可。”
  他初任族长,底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如不做出点扬眉吐气的事,一来,江隐天为江家蒙上的阴影不能消除。二来,诸人也不会真正心悦城服。
  薄野景行倒也理解,并未多说。
  攒尖的凉亭临竹临水,月如轻纱。
  薄野景行坐在石凳上,红色绣金丝的襟摆曳地,江清流站在她身边。风过竹林,翠竹沙沙低语。又过了许久,江清流终于开口:“阴阳道之事终了之后,如果你我仍在,我有一事相求。”
  薄野景行心下了然:“想和老身决一死战吗?”
  江清流语声清亮:“正是。”
  薄野景行挥挥手:“可以,不过有条件。”
  江清流倒是奇怪了:“江梅魂的事不可能。”
  薄野景行哈哈一笑,“那个奶娃老身要他作甚。几十年前寒音谷被灭门后,其在外的势力被江少桑一一剿灭。我几个师叔、师伯,与早先遇害的一些同门的尸骨被埋于寒音谷旧址。桑于其上立碑纂文,以彰功德。”提及这些,她的声音却十分平静,甚至让人觉得淡漠,“你我一战,老身可以应允。但是不论胜负,你需允我启出同门遗骸,另行安葬。”
  江清流当然反对了:“那是武林同道共筑的功德碑,你以为仅凭我一人一句话就能让你明目张胆地启出恶贼遗骨吗?”
  薄野景行随手摘了片竹叶,又是嘿嘿一笑:“那你休想跟老身交手。”
  江清流气结,薄野景行悠然道:“你本就是老身后生晚辈,此战胜,则胜之不武。此战败,则身败名裂。为何老身要与你一战?”
  江清流一时说不出话来,想想还真是这个理。薄野景行也不再紧逼,抬眼看向亭外碧湖。湖中荷叶将枯,飞鸟点水,捞起一尾小鱼,留下层层涟漪。
  晚风徐来,薄野景行似是有些冷了,整个人都缩了缩。江精流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管事——那还是他吩咐催成找来的:“没看见你们主子受不得寒吗?”
  那管事赶紧拿了件大髦为薄野景行披上,薄野景行倚着石桌,她的身体不能积蓄体力,一旦疲倦,便需以胭脂丸补充。
  江清流找了胭脂丸化酒,她倒是舔得欢。
  许久他才问:“穿花蝶等人,怎的没见?”
  薄野景行一直没空儿答他,喝完胭脂露才道:“苦莲子以前混入过阴阳道一段时日,认识他的人恐不在少数,自然不能跟来。穿花蝶和阑珊客另有要务。”
  江清流冷哼,她简直像是离了人侍候就会死掉一样,想不到也能孤身前来京都。薄野景行喝了胭脂露,体力略略回复,这才起身:“娃娃小心些,若他们发现你的身份,恐怕十分危险。”
  江清流浑不在意:“我不用你关心。”
  薄野景行摇头“老身倒不是关心你,只担心你死之后,江家必另立家主,我儿想要继承江家家业就难啦。”
  江清流一阵沉默。
  两日后,丁冲突然来找薄野景行,言道带他去一个地方。薄野景行几乎毫不犹豫便答应下来。这个地方十分古怪,先是到一个古玩店,老板叫来一顶八人抬的肩舆。肩舆四角系铃,内设软榻,十分舒适,然却无窗。
  丁冲与薄野景行一同上轿,里面以柔和的夜明珠照明。薄野景行自然十分好奇:“兄长,你我这是去往何处?”
  丁冲知她好酒,给她斟了一碗酒:“贤弟勿虑,自然是个好去处。”
  车内无窗,一直无法窥见外面的情况。薄野景行倒也浑不在意,跟丁冲又是一通豪饮。约莫过了两个时辰,两人下轿,被请入一间静室。
  丁冲似是经常来往,薄野景行也见怪不怪了。静室里焚着一种香,虽然淡而无味,却有助于驱散一切如同千里香这种气味的追踪之物。
  薄野景行与丁冲在静室奉茶,又过了半个时辰,终于有人过来,冲二人略略鞠躬,也不见如何动作,面前的墙壁在二人眼前从两边分开,露出一条一人宽的地道。
  丁冲与薄野景行把臂前行,地道两侧有明珠添辉,并不觉昏暗。前方的引路人提着一盏莲花水晶灯,衣袂翩翩如同仙阙来客。
  地道一路向下,丁冲垂着头,一副目不斜视的模样。薄野景行四下张望了一番,只见两壁皆是升仙图一类的刻纹,并无异状。
  不多时,只见石级之下,一扇厚重铜门,门上双狮衔环。
  提灯引路人行至门前,抬手轻叩铜环,铜门随即打开。提灯引路人向丁冲与薄野景行一鞠躬,随即退人黑暗之中。薄野景行跟随丁冲走去,只见里面金碧辉煌,地铺玉砖、灯缠金枝,盈盈辉光晃得来客眼花缭乱。
  这是一座宏伟大殿,殿中央是一方青铜丹鼎,鼎有三足,腹中镂空,头却如仙鹤形状,上面雕刻着奇异的纹路。
  薄野景行的目光在这座铜鼎上作短暂停留,随即丁冲已经说话:“属下丁冲,拜见阳道接引使。”
  薄野景行抬头,只见一个身着白袍,戴着金色面具的高大身形已然立于身前。那个阳道接引使打量着薄野景行。薄野景行也在打量他。
  良久,他终于开口:“这就是你要为本教引见的人才?”
  丁冲又是一躬身:“正是,属下这位朋友不仅财力雄厚,也最是喜欢交朋友的。”
  阳道接引使未等他话落,突然五指成爪,闪电般向薄野景行抓来。那一下出手隐带风雷之声,若一击落实,薄野景行非当场毙命不可。
  薄野景行似乎也吓了一大跳,立刻闪身躲避,同时大嚷:“尔欲何为?”
  那阳道接引使自然不曾伤及她,招式在接近她头皮时收住,毫无疑问是个高手。
  他略作沉思,似乎在估量薄野景行的身手,半晌终于开口:“贵客临门,阴阳道蓬荜增辉。请跟我来。”
  丁冲仍一路相随,薄野景行又看了一下那个铜鼎——上面镂了一个阴字。当年寒音谷,也有这么一方鼎,只是上书一个坤字。
  阳道接引使将他们领到了另一个房间,这里看起来像是个书房。有侍从表情木然地奉了茶水。薄野景行拉住一个侍从:“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侍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他们的舌头是被整个拔掉的。
  不一会儿,书房一方龙壁突然分开,有人走了进来。
  薄野景行一眼看去就是一怔,来人长衣半黑半白,如同穿了一件阴阳八卦的道袍,下摆绣云纹,层层如波浪。丁冲连忙起身,拱手道“拜见尊者。”
  这位尊者脸上戴着一副修罗面具,说话有些瓮声瓮气:“你就是梅公子?”
  薄野景行也不起身,略略拱手:“见过尊者。”
  对方哈哈一笑,突然沉声喝道:“拿下!”
  只见薄野景行所坐的座椅突然生出机关暗锁,一座铁栅栏从天而降,将她严严实实地困在方寸之地。薄野景行还未有反应,丁冲己然惊身站起:“尊者,这是何故?”
  那位尊者又打量了薄野景行一番,语气阴森:“你到底是谁?”
  薄野景行又惊又怒,登时大嚷:“丁兄,快救小弟!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莫非你与他们串通了谋我性命?”
  丁冲也不些不解,一面安抚一面向尊者澄清:“尊者勿优,这位梅兄弟确实是丁某好友,这次前来也是丁某说动他过来了解我教教义的,实非歹人,还请尊者先放他出来。”
  那个尊者一直在打量薄野景行,见她眼中的惊惧倒不像是假的,顿时又有些将信将疑:“你可认识江家的人?”
  薄野景行此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哪里有半分前辈高人之态:“什么江家海家的,快放了小爷!不然小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见尊者没反应,她又软了口气:“你先放了我,要多少钱我都给。丁兄,快帮小弟说说情啊!”
  丁冲又是连连游说,那尊者面具下一双眼睛泛着冷光,好半天一挥手,铁栅栏收起。他略一挥手,有人送上一杯酒。尊者声音冰冷:“你且饮下这杯酒,日后便是我阴阳道的人。”
  薄野景行当然不肯喝:“这酒……不会有毒吧?”
  那尊者也不隐瞒:“此酒名为长生酒,初饮时有毒,但若连续饮上半年,不但无毒,甚至有强身健体之效。”
  薄野景行登时跳脚了:“岂有此理,小爷我……”
  话还未说出,就被人捏着嘴,咕咚咕咚一气猛灌。
  薄野景行噎得话都说不出来,半天才喘过气。那尊者只一挥手,有人送上来一块银色的腰牌。丁冲立刻面露喜色:“恭喜贤弟,组织接纳贤弟了!”
  薄野景行一脸不解,那位尊者却是又开口道:“有了这块腰牌,你就是阴阳道的一员。半年之内,每月十五到兑丰钱庄领取长生酒,如果半年内没有问题,组织会委以重任。以后但凡遇到麻烦,阴阳道会替你解决。”
  薄野景行将信将疑:“任何麻烦?”
  尊者声音虽冰冷,语气却十分肯定:“任何。”
  话落,尊者正要离开,突然有侍从进来:“尊者,江家的人找来了。”
  尊着目光一凛,顿时看向薄野景行,右手一挥,薄野景行登时被三个黑衣人拿下了。她简直大怒:“你们还讲不讲信誉?”
  者略略沉吟,微仰下巴:“来者何人?”
  侍从禀告道:“武林盟主,江清流。”
  薄野景行心下了然——江清流这种人,就算是隐瞒身份过来,张脸也是瞒不过这些眼线的。看来阴阳道也是早就注意到他了。
  此时他过来干什么?
  外面一阵喧哗,显然有人正闯进来。薄野景行心下思谋着对策,就见江清流已然闯进来!他身后跟着齐大,武林盟主带着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卫,果然是武力值爆表。
  饶是阴阳道诸多侍从也一时奈何不得。
  可尊者自然也有方法应对,他把刀往薄野景行脖子上一架,声音还悠然自若:“江盟主,此来所为何事啊?”
  江清流看到薄野景行的时候已经暗悔——他确实不该一时冲动。只是上午时分接到眼线来报,称薄野景行与丁冲一并外出,离奇失踪。
  后来出动江家所有消息网,终于发现二人被一辆马车送往京郊。
  江清流知道其中有异,一直命人监视动静。然而马车驶进了一家客馆,随即再未出现。江清流虽明知不应顾及这老贼死活,但总忧心她难以自控,和阴阳道玉石俱焚。且不说她如今的体质,单说这里毕竟是阴阳道的老巢,若真是动起手来,她如何讨得了好?
  然而闯进之后,发现薄野景行衣冠完整,虽然神色故作惶恐,却没有半分吃亏的模样。他登时就后悔了。然而后悔也没办法,事已至此。
  江清流望向薄野景行,那把架在她脖子上的大刀衬得她的脖子格外纤细。
  “哟,江兄。你也是这阴阳道中人?”薄野景行倒是一下子就有了取舍,反正江清流是已经暴露了,她索性装傻。
  江清流自然知道这老贼的想法——她几时又顾过他。其实何必来呢?他也想不通,即使这老贼死在这里,对自己也是百利无一害。
  何必巴巴地赶过来呢?
  而如今刀架在薄野景行的脖子上,这老贼一副置身事外、袖手旁观的模样。他心念几转,也是骑虎难下之局了。当即不再犹豫,直击薄野景行身后的尊者。
  岂知这尊者竟然也不慌乱,混乱之中以薄野景行相迎!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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